第94章
林家有女名青筠 | 作者:桃之夭夭夭夭 | 更新时间:2017-03-15 17: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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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金嫂子母女,徒晏仔细又查了一遍,仍是毫无所获。
金嫂子一直本分,其女香草陪嫁到姜家,被姜聪摸上手,为此惹了贺月芙厌弃,平时没少打骂。姜聪又不是个长情的,转头就将香草忘到脑后,香草却不甘心,与其他丫头争宠,致使一个通房小产,这个把柄被贺月芙捏在手心儿里,以此为要挟,要香草与金嫂子甘心为她做事。毒、药是香草弄来的,却并非如香草所言是药铺里买来的,偏生香草已死,线索中断。
徒晏又审问过贺月芙,得知用药的计策是香草提出的,越发可疑。
徒晏查实了这些,先报给皇帝。
皇帝没想到承平伯府竟闹出这等丑事,又惊又怒,而其府上的老伯爷得知消息,一口气没喘上来便过世了。皇帝念在死去生母的份上,到底对贺家网开一面。皇帝下旨:贺家夺爵罢官,永不录用,长房老爷贺韦流放北疆遇赦不赦,唐氏及出嫁三女贺月芙赐白绫自缢,贺家一干人出百日热孝即刻离京迁回原籍。姜家抄没家产,一家三口流放岭南,永世不得返京。
事情看似告一段落,而暗地里,皇帝与徒晏仍在继续查。
林青筠对这个结果自然不满意,贺月芙只是嫉妒,被有心人挑唆当刀使,真正幕后主谋仍旧藏身于重重迷雾之后,随时都能再制造一个“贺月芙”,她如何安心。他们一家会遭人眼红嫉妒乃是情理之中,只是不明白为何有人总对她下手难道信了皇帝的那番所谓她是有福之人的话
不,不会这么简单。
试想,若是她死了……
若她没了,初阳睿哥儿没了母亲,王府没了女主人,徒晏没了王妃,按照常例是一定要续娶的。幕后者与贺月芙那等浅薄的心思不同,即便打着王妃之位的主意,也断不是主要目的,她本能的感觉对方真正的目标是徒晏,是初阳和睿哥儿。若王府真续娶了王妃,一个后母能待原配的子女有多好能不能健康长大都难说。内宅若不宁,外人想趁机做点儿什么就容易得多了。
一直以为她都认为需要保护的是徒晏和孩子,哪怕经历过秋狝刺杀,仍没觉得自身有多危险,现在却是无比清晰的知道,自己的存在才是对孩子最大的保护。
“唯卿”徒晏见她坐在窗边发呆,而初阳坐在一边教睿哥儿念书。不得不说金莲子十分神奇,不仅祛除了毒素,且身体根基毫无损伤,反倒更加强健了些。幸而徒晏早有准备,后来一直请樊术诊脉,对外称初阳伤了元气需要静养,所以这些日子初阳一直没去上书房。
林青筠见他身后跟着樊术,便知道是要诊脉,先前日子太浅,太医们拿不准。对方不是太医,她也没拿帐幔遮掩避讳什么的,徒晏偶尔也不是太忌讳这些,这会儿只是拿帕子搭在她腕上。
樊术也没行大礼,直接往凳子上坐了,诊脉。
忽而见樊术眉头一动,原本要收回的手又放了回去,仔细又诊了一回,笑着恭喜:“恭喜王爷王妃,的确是喜脉,尚不足两个月,最多一个半月,且依着脉象来看,是双胎。”
“双胎”徒晏大惊,继而大喜。
林青筠也着实吃惊,摸着小腹,很难想象里头竟有两个小生命,又想到险些就失去了他们,不免阵阵后怕,也越发的愤怒。
睿哥儿还小,不懂得什么是“双胎”,但之前听徒晏说过母亲要给添个小妹妹,这两天嘴里一直念叨着。初阳大些,又正式读了书,明白樊术话里的意思,盯着林青筠小腹的眼神儿分外好奇。
徒晏想到她最近的反应,有些放心不下:“王妃最近吃什么吐什么,食欲不好,可有什么不妥”
“双胎不同于单胎,孕期要辛苦很多。王妃在怀孕之初就受了刺激,对身体自然有影响,而食欲不振在前三个月也常见。鉴于王妃身体一向康健,又顺利生产过两回,只要熬过头三个月便无碍。”
徒晏顿时放心不少。
鉴于林青筠的身体情况,徒晏不肯让她再为初阳中毒的事儿费心,只说自己会查。原本林青筠是不甘心的,但考虑到实际情况,未免再动了胎气,只能暂时不管那些,度过头三个月再说。
近来时常有人登门,皆是因着初阳之事,林青筠没透露怀孕的事儿,只以身体不适为推脱一概未见。宫中只帝后二人知道此事,自是高兴,皇后打发了纹心姑姑过来,送了好些上等补品,又仔细询问她日常饮食安歇等事。
皇帝招来徒晏,道:“如今你府上王妃有孕,还是双胎,得仔细照料,初阳中毒的事儿你就不必管了。”
徒晏一听便知有内情:“父皇,可是查到了什么”
皇帝说道:“朕是一国之君,远的不敢说,若要在这京城里查件事,基本没有查不到的。若你家王妃出了事,谁能得利朕手头已有眉目,你只管听信儿。另则,皇太孙的册封仪式定在八月,这事儿交给了你忠顺皇叔,等册封完,朕打算将初阳挪至宫中。”
徒晏微微皱眉,心里不舍,想到林青筠定然也是不愿意,便很迟疑:“启禀父皇,初阳今年才五岁,太小了些,怕是王妃舍不得。”
皇帝嗤笑道:“说的好似你舍得。”接着又正色道:“如今初阳身份不同,居于宫中昭示着身份地位,也便于平日里教导。你现在知道舍不得,怎么自己就那般任性你与王妃也不必过于担忧,初阳虽小,却十分懂事,况有皇后悉心照料。往后每隔十日可使其归家一日,你王府离皇宫才多远真想他,只管进宫,朕也没拦着你。”
皇帝虽是选了初阳作为继承者,但对于徒晏不肯接任,到底还是有些怨气。
徒晏心知肚明,便不说话了。
回到府里和林青筠一说,林青筠顿时满心不乐意,可也知道无法更改。本朝没有太子,皇太孙便是第一顺位皇储,所要学习的不仅是上书房师傅们教授的功课,另有更为重要的东西,却是只有皇帝能教授,所谓言传身教,自小开始熏陶最有利。初阳从出生起便注定要走这条路,现今再去心疼后悔都无济于事,即便是徒晏坐太子又如何初阳身为嫡长子,仍会成为皇太孙。
一想到两个月后初阳就要离了自己,自己又怀有身孕不好入宫,唯有每十天才能见一面,不免越发不舍。
虽说宫里服侍的人会有皇后重新筛选布置,但贴身儿跟着的却要安排,有了先前之事的教训,林青筠挑
起人来越发严格。除了两个奶娘是当初重重筛选出来的不必忧心,其他大小丫鬟、小太监等人全都严查了一遍,但凡有点儿不妥都剔了出来。又将初阳用惯的东西一一收拾装箱,生恐他去了宫里头住的不自在,不知不觉收拾了好几口大箱子。
徒晏看的好笑,又见她走来动去,担心她一会儿不舒服,便将她劝着坐下。
“母后那么疼初阳,初阳爱吃什么,喜欢什么,母后哪一样不清楚用惯的几个贴身人带着就是了,其他的倒不必,省得母后见了不高兴,她可都给初阳准备好了。父皇下令将重华宫收拾了出来,里头都是母后亲自领人布置的,服侍的太监宫女也是层层筛选,必不会让旧事重演的。”
“我知道,只是想到初阳这么小就要离开我,我舍不得。”林青筠自然清楚帝后对初阳的喜爱与重视,但却无法阻止她心里头的忧惶。古人虽父母在不分家,但他们王府到底不同,兄弟们大了各有分封,到时候总会离开父母,她早就知道,只是没想到初阳这么小就会离开她身边。
她将初阳叫到身边,絮絮叨叨讲着入宫之后的各样忌讳和规矩,又让他远着后宫那些人。
初阳乖乖听着,突然说道:“母亲别怕。”
林青筠一愣,心里叹息。哪怕她嘴上没说,可小孩子十分敏感,初阳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原来她心里一直在害怕。她当然怕,怎么能不怕只差一点儿她就失去初阳了。
初阳又说:“我会好好儿做皇太孙,保护母亲和弟弟,还有小妹妹。”因着徒晏常念叨,初阳睿哥儿都以为她肚子里怀的是个妹妹。
“我也会!”睿哥儿正玩着大木船,听到初阳的话不甘示弱的喊了一句,并从毯子上爬起来跑到林青筠跟前,仰着小脸儿道:“母亲母亲,我也会保护你。”
哪怕只是孩子气的话,可停在林青筠耳朵里,一颗心都要融化了。搂着两个人直笑:“初阳睿哥儿都是好孩子。”
徒晏在一边故意泛酸:“我是没人管的了。”
林青筠笑回道:“王爷是一家之主,该护着我们娘仨才是,难道反过来要我们娘仨护着你”
“现在咱们家可不是四口人,而是六口人了。”徒晏见百灵端着托盘进来,便将初阳睿哥儿哄走,好让林青筠吃饭。因着她胃口不好,一顿吃的又少,怕她的身体受不住,便采用了少吃多餐,上午下午各添了一顿饭,夜里加一餐,餐餐不重样,为此徒晏又招了两个厨子。
原本初阳在教睿哥儿背书,可睿哥儿只背了几句就跑了过来,看着小碟子小碗儿内颜色漂亮的吃食,眨着大眼睛故意问:“母亲,你在吃什么”
“睿哥儿!”这颇有威严的声音不是徒晏,而是初阳。初阳见睿哥儿又犯了旧毛病,立时板起脸,口气十分严厉的指出他的不对:“母亲用饭,你怎么能打搅不许装可怜讨食!你都三岁了,不是小孩子,要懂事!”
睿哥儿身上还有小孩子的毛病,贪嘴、贪玩,像这样十分明显又委婉的讨食常有。睿哥儿并非肚子饿,只是嘴馋,真给了他,他也未必肯吃。
睿哥儿一向喜欢初阳这个哥哥,对于初阳的话都很听从,大有种“哥哥都是对的”这样的想法,因此面对哥哥的责备,睿哥儿耷拉了脑袋,小声又委屈的说:“哥哥别生气,我会改的。”
每每见了这样的场景,林青筠都要笑一场,又十分感慨。
徒晏也道:“这便是一物降一物了。”
睿哥儿从来不怕徒晏,虽说林青筠发火时他会怕,也从不像面对初阳时乖顺。林青筠只愿他们兄弟两个一直这样友爱,大了也不要变化。
皇太孙的册封仪式择定在八月初一,这一天纯亲王向外公布了王妃喜事,令某些心思阴暗者咬碎了一口牙,特别是几个郡王府的王妃,哪怕嘴里的场面话说的再漂亮都掩饰不住其中的酸味儿。
林青筠现今有三个半月,果然熬过头三个月胎象便稳固了,胃口恢复如初,先时瘦下去的脸颊又慢慢恢复了饱满。她一改以往的低调,对于前来恭贺的诸位妯娌并未回避,反而一副兴致极佳的姿态与人闲谈。她一直疑心对自己下药的是其中的某人,试图从中察觉蛛丝马迹。
定郡王妃一贯稳得住,言语中几乎滴水不漏。
肃郡王妃差些,几回都没忍住冒出酸言酸语,林青筠只淡淡笑着没理会,反而肃郡王妃自己讪讪的,到底没多坐就走了。
甄氏也来了,照旧带着轩哥儿,哪怕脸色仍是平平,但过去那双死水般的眼睛恢复了神采。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甄氏临走时说起一事:“我听说定郡王妃身边的一个嬷嬷失踪了,那府里没声张,只悄悄在找。那嬷嬷也是,放着好好儿的日子不过,不知钻到哪里去了,总不能吃醉了酒一睡就是两月功夫吧。”
“什么意思”林青筠眉心一跳,直觉这话别有内情。
甄氏却是翘起嘴角:“我不过是无意间听了一句,谁知道究竟怎么回事,王妃若好奇,只管打发人去打听。”
甄氏走后,林青筠坐不住了,又不敢随意去打听,万一真与初阳的事儿有牵扯,岂不是打草惊蛇好不容易等到徒晏回来,立时便与他说了。
谁知徒晏一点儿不吃惊:“我前两天便知道了,虽说我现今不管这事儿,但皇上那边查到了什么消息,我都会知道。因着担心你又胡思乱想的费神,就没告诉你,况且还不确定是否真有干系。”说着徒晏犯疑:“你说是甄氏告诉你的消息这倒怪了,这件事儿若在别的时候倒算不得什么,偏赶在这个档口,十分敏感,便是定郡王府里都只有寥寥几个人知情,对外只说那嬷嬷生了大病,挪到城外庄子养病去了。甄氏是如何知道的”
是啊,甄氏是如何得的消息
外头一点儿风声没有,甄氏又是外人眼中没了娘家倚靠的可怜人,她从哪儿听说了这件事旁人即便听到点儿动静也都不敢声张,生恐跟皇太孙中毒之事牵扯到丁点儿关系,甄氏却特地提醒她,又是为什么
从那笔五万黄金的事里,林青筠便不敢小瞧甄氏,不到最后根本不知其目的为何。
之前黄金之事,乍看甄氏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引狼入室”,但实际上呢实际上虽然二皇子丢了爵位,但甄氏的地位保住了,二皇子母子都没再算计她的性命,轩哥儿的病情也有了起色,据樊
术说,轩哥儿需要好几年来调养,虽病根儿难去,但只比常人弱些罢了。现今那府里的事林青筠也有点耳闻,探春虽受宠,但到底是个姨娘,娘家又撑不起来。陈氏虽有长子傍身,却非正室。二皇子正闭门思过,不敢再犯错,所以府里头乃是甄氏管家理事,况府里又没了高氏,底下那些人不是输在身份便是输在心计,都只能任甄氏拿捏。
林青筠想着便是一叹:“甄氏又想要什么”
徒晏道:“她的心思倒也好猜,她能那般算计了二皇子,肯定不会将后半辈子指望放在二皇子身上,现今轩哥儿情况好转,她自然不甘心只要眼下的平稳,想要谋求更多了。毕竟那府里有个庶长子,陈氏一直虎视眈眈,甄氏岂敢大意”
“指望轩哥儿轩哥儿才多大能做什么”林青筠一时没懂。
“轩哥儿乃是嫡子,原本是郡王府世子,如今二皇子没了郡王爵位,轩哥儿的世子位也没了。甄氏今日之举应当是在对你示好,毕竟初阳已是正式册封的皇太孙,初阳还小,皇上却有了春秋,只要不出现有人谋反,初阳继位基本不会有变故。”
林青筠听明白了,甄氏这是在为以后谋路,虽说是人之常情,可一想到甄氏做的那些事,顿时心里一阵膈应。
“罢了,只要她不来算计我,我便不管她想什么。”林青筠知道有些时候不能过于较真,自己都不是全然纯善,何须要求别人个个干净,是人总有私心。
百灵忽然进来,递上一封信:“王妃,庄大奶奶来信了。”
林青筠一拍脑门儿,自责道:“我竟忘了写信告诉妹妹,她定是听闻了初阳的事儿来信询问的。”
打开信一看,果然。黛玉是从庄黎口中得知的消息,毕竟皇太孙中毒,这样大的事只怕朝野都传遍了,哪怕他们得到消息时初阳已经转危为安,仍旧消除不了黛玉的担忧。黛玉自己也是几个孩子的母亲,怕林青筠承受不住,连忙打发人写信来,若非密姐儿还小,黛玉都要回京了。
林青筠忙写了回信,又将喜事告之。
王府里才向外公布喜事,京城外的人都不知道,远在蜀中的黛玉更是不清楚,正好一并说了,连上中秋重阳的节礼。他们王府往外送礼都是从驿站中转,既安全速度又快。
徒晏因她提到黛玉,倒是想起一事:“蜀中的保宁府通判出缺,皇上点了庄黎升任,今早任命才传达下去。”
庄黎便是在保宁府辖下任县令。
一般官员都是三年一考核,根据成绩择优升迁,古来为官升迁极难,除了少数政绩好本事高的传到皇帝耳中从而高升,多数都需打点上封,需要人脉关系。庄黎算来是样样俱全,当朝状元、庄家及岳父家都居高位,本人又有才干。
皇帝将他点了外任是为磨砺锻炼,希望将来能得大用,所以不会无故段时间内提升他。此回也是赶巧,保宁府通判出缺,不知多少盯着这位置,庄黎虽任县令不足两年,但颇有政绩,当地民生有所起色,特别显著的乃是当地衙门积压的陈年旧案清了不少,在当地得了很好的名声。通判为正六品,也俗称监州,分掌粮运、水利、田屯、牧马、江海防务等事,又有监察官吏之权,可谓十分要紧的职务,皇帝便顺势点了庄黎。
“虽说升官是喜事,只是这么一来,若无其他变故,妹妹他们又得在蜀中待三年了。”
“哦,还有件事。”徒晏又说:“二皇子通过底下官员保举,给一个叫刘传文的补了缺儿,是工部主事。”
工部主事是九品,品阶儿虽不高,但能留在京中本身就是本事。且提及二皇子,林青筠便明白是宝钗求了探春。徒晏之所以与她说,只因宝钗偶尔会来请安,徒晏是在提点她。
林青筠道:“说来那薛大姑娘也可怜,论品貌才智,哪一样都不输人,偏生际遇不好。这刘家大爷虽听着没什么不好,但……”便是林青筠不大喜欢宝钗,也觉得宝钗着实委屈了,但宝钗不是寻常女子,依着宝钗手段心计,未必不能越过越好。
“王爷,有消息了!”乐公公忽而进来。
徒晏立时明白他的意思,因见林青筠也是满眼询问,便令乐天直说。
乐公公道:“皇上刚打发人来说的,在城外一片林子里发现了那个老嬷嬷的尸体。老嬷嬷被人灭口埋在坑里,却被林中野兽给刨了出来,是猎户发现的,报到衙门里。”
死了
徒晏拧眉:“唯卿别想太多,我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