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竞尧，你在想什么？牛排都冷了。”

　　唐薏苹不得不开口提醒辜竞尧，因为他已经瞪着眼前的磁盘，足足有十分钟了。

　　“啊？抱歉！”辜竞尧回过神，随即低声致歉。

　　他从来不曾这样，不管和哪一位女友在一起，专心一意是他的基本诚意，而今他竟然当着唐薏苹的面，自顾自的发起呆来，完全把她冷落了。

　　都是卓翎那小妖精的错!要不是先前那一吻，完全打乱他的冷静与镇定，他怎么可能在和薏苹见面时想到她？

　　“不要紧!我是怕你的牛排冷了不好吃，所以想问你要不要重新叫一份？”她温婉的询问。

　　“不用了，我已经饱了！”其实他根本没什么胃口。

　　“是吗？”唐薏苹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她出身于上流社会，相貌端庄秀丽、举止优雅有礼，更难得的是，她毫无千金的骄气，善良谦恭、温柔体贴，是男人心目中理想的结婚对象。

　　以往辜竞尧一直很欣赏她，不过今天反常，他满心烦躁，没什么心思和她多聊。

　　“吃饱了吗？快上班了，我该回去了。”他招来侍者结帐，表示午餐的约会告一段落。

　　送唐薏苹回公司的途中，辜竞尧手里转动方向盘，眼睛却直瞪着挡风玻璃前的街景沉思，唐薏苹当然也发现他的反常，却聪明地没有多问。

　　辜竞尧就是喜欢她的温柔乖顺，如果自己变成一个啰唆唠叨的管家婆，相信他会毫不犹豫的离开她。

　　很快的，车子在唐氏企业门前停下，唐薏苹正准备下车，辜竞尧却突然将她拉回来，低头给她一记狂猛的热吻。

　　唐薏苹惊讶地睁大眼，呆望着贴在她唇上辗转的辜竞尧。

　　他们交往一年多，他锡她几次，可是从不来不曾像今天这样，激动得像要吞掉她一样。

　　她的粉颊不禁涨得通红，全身像灌了水泥似的，直挺挺的僵坐着，眼珠子左瞟右望，深怕被人看见。

　　不到三秒钟，辜竞尧便放开她——

　　“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请你见谅。”他喃喃致歉。

　　“没关系！我先回办公室去了，改天再联络。”唐薏苹显然受到不小的惊吓，下车之后，头也不回的冲进唐氏大楼。

　　望着她宛如惊弓之鸟的背影，辜竞尧真是有说不出的懊恼。

　　他试过了！他真的努力想对唐薏苹产生热烈的，却彻底失败了。

　　他吻着她冰冷僵硬的红唇时，没有任何感觉，更别提意乱情迷的。

　　他不懂，为何他对厌恶不齿的卓翎会有那种要命的热情，面对自己欣赏的女友时，却提不起一丝热情？

　　“我到底怎么了？”他痛苦的问自己。

　　难道他被卓翎迷住了？

　　向来律己甚严的他，居然被卓翎那放荡的小妖精迷惑了？

　　这个发现令他震撼无比，几乎无法接受。

　　原来——他只是一个禁不起美色的凡夫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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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辜竞尧，你什么时候才要跟我约会？”

　　卓翎在电视台苦等了一下午，好不容易才在他下班时拦到辜竞尧。

　　她是个想到就做的人，既然决定给自己和辜竞尧一个机会，那么她不想再浪费时间和他玩捉迷藏。

　　“你忘了我说过的话吗？想跟我约会得排队!今晚是若青的时间，明天晚上才轮到你！”

　　辜竞尧冷淡回答，连看也不看她一眼，似乎多看一眼，就会让他的眼睛长出毒疮。

　　“可是……我现在就想和你在一起呀!我有好多话想告诉你，我——”

　　“你到底想不想当我的女朋友？如果想，就乖乖听我的安排，如果不想，请你马上离开，以后也别再来纠缠我，我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哄任性乖张的女人！”他说得十分绝情。

　　自从体认到卓翎对他的绝大影响力之后，他开始防备她、疏远她，毕竟他从没打算和她共度一生，要是不小心被她迷去了心魂，陷入感情这滩烂泥里，那根本是自讨苦吃！

　　“我当然想当你的女朋友呀，可是……你不能都不理我嘛！”

　　“我说过，想和我在一起，就得听我的安排，如果你有意见，随时可以退出这场战局。告诉我，你退想出吗？”他斜睨她，等着她回答。

　　“我……”

　　他的态度实在太气人，卓翎几乎脱口说“好”，但随后一想，她什么都没尝试过就认输的话，实在对不起自己，别说如泠，连她都要唾弃自己毅力不坚定！

　　“我不退出！”她扬起下巴，坚定地注视他。“在未尽全力之前，我是不会放弃的，如果你以为摆张难看的臭脸就能吓跑我的话，那么你就大错特错了！”

　　“你为什么这么固执？为什么不肯放弃？我很讨厌你，你知不知道？”

　　他从来不曾用这么刻薄恶毒的口吻对人说话，尤其对象又是一个女人，怎奈他都已经说出最歹毒的话了，她还是不肯放弃！

　　“因为我喜欢你呀！”卓翎凝望着他，拼命眨去眼中的薄雾。“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我很喜欢你，就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我要尽最大的努力，让你也喜欢我。”

　　她的神情认真而诚恳，说真的，辜竞尧心里有些感动，可是只要一想到她放浪不羁的个性，便立刻恢复理智。

　　他无法接受一个性观念随便的女人当妻子——即使长得再美都一样！

　　“没有用的！”他微叹口气告诉她：“我不喜欢你这类型的女孩，即使你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无功。”

　　“我可以改呀！”她焦急的说：“无论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我都可以试着改变，不要急着拒绝我。”

　　“我指的不是你的外型，而是你的内在!外型当然可以改变，但内在的心灵，不是说变就能变的。”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接受我的内在呢？”她理直气壮的问。

　　“算了!我看我们是谈不出什么结果来，如果你真的想跟我约会的话，明天等我电话，我会再跟你联络。”

　　说完，辜竞尧便匆忙离开了。

　　卓翎枯等了一个下午，却等到这种结果，心情当然十分沮丧，不过她才不会被这点小挫折打败呢！

　　辜竞尧值得她用心争取，她是不会轻言放弃的。

　　看看时间，夜才正要开始，不过她已经没有出去玩乐的兴致，干脆回家看电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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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改昨天郁闷的心情，今天卓翎像中了头彩似的喜上眉梢，她站在落地的镜子前，再次检视身上的紫色露肩小洋装，掩不住脸上开怀的笑容。

　　辜竞尧在一个钟头前打电话来，说等会儿过来接她，卓翎立刻把自己打扮得容光焕发，想让他惊艳一下。

　　门铃声响起，她立刻冲去开门。

　　“竞尧！”她拉开门，甜蜜地喊道，眉眼间全是喜悦。

　　“可以走了吗？”

　　较于她的热情，辜竞尧淡漠得令人心寒，不过卓翎并没有太介意。

　　她知道他很不情愿，不过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感受到她的情意。

　　“我们要去哪里？”她大方地攀住他的手臂，心里甜滋滋的。

　　好棒!她和他，终于要单独约会了。

　　“去吃饭。”他冷淡回答。

　　“去哪吃饭？”

　　“跟我走就对了，问那么多做什么？”他毫不掩饰他的不耐。

　　“噢!”她僵愣了一下，缓缓松开他的手臂。

　　她并不是刀不入的石头，他的态度太恶劣，她也会难过、也会受伤。

　　“慢吞吞的做什么？快过来！”

　　他突然停下脚步，朝她伸出手。

　　“啊？”卓翎一时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扒乱自己的发丝，挫败地说：“我们别再呕气了！和平相处，OK？”

　　他也知道自己对她不公平，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想给她一点补偿。

　　“嗯！”她开心地猛点头，跑过去抓住他的手臂，像无尾熊攀着心爱的尤加利树。

　　“走吧!”

　　他带她来到一间装清雅致的欧式餐厅，卓翎看着菜单上琳琅满目的菜色，发现每一样看起来都很好吃，实在不知道该选什么。

　　“墨鱼意大利面不错。”仿佛看出她的为难，辜竞尧说：“上次我点过，口味很道地。”

　　“好，那我要一份墨鱼意大利面。”

　　“给我一份匈牙利牛肉特餐。”

　　侍者替他们点完餐，很快就离开了。

　　“这里好有情调。”卓翎转头打量餐厅里的装璜，十分喜爱这里的气氛，这让她想起怀念的欧洲。

　　“是不错，所以我也带若青和薏苹来过。”他故意这么说。

　　卓翎的心情太好，不想为这点小事吃味，她饶富兴味的东张西望，欣赏店主在窗台上放置的小摆饰。

　　一会儿，他们点的菜送上来了。

　　“哇！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墨色的意大利面浸在味道浓郁的酱汁里，配上海鲜和香料，令人食指大动。

　　“加些起司粉，味道会更好。”

　　他几乎被她脸上纯然的喜悦逗笑，只是一盘意大利面，有必要表现得那么开心吗？

　　“太棒了，我喜欢起司!”她拿起陶瓷的起司粉罐，洒了很多在自己的面条上。

　　“你要不要？”她拿着起司粉罐，抬头询问道。

　　“我点的是匈牙利牛肉，不用加起司粉。”

　　“为什么匈牙利牛肉就不加起司粉？”

　　她的问题考倒了他，辜竞尧想了想，然后回答：“因为我从没这么试过。”

　　“试试看，也许味道不错呀！”她皱着鼻子说：“我们老是遵循常规做事，刻板而无变化，如果能偶尔创新一下，说不定日子会过得更有趣呢！”

　　创新？他失笑。

　　他的父亲是个古板保守的人，一生循规蹈矩、恪遵传统，他从小接受父亲严格的栽培，自然也受到极大的影响，虽不至于墨守成规，但要他悖离传统的规范，是很难办到的。

　　“试试看嘛!好不好？”她怂恿道。

　　他看着她兴致勃勃的表情，不由得一笑。

　　“如果你想试，那就试吧，顶多毁了一盘牛肉而已。”

　　得到他的允准，卓翎立刻绽开兴奋的笑容，像做实验似的，将起司粉倒入牛肉中，稍微搅拌一下，然后催促道：“吃吃看！”

　　辜竞尧皱眉看了看那一盘牛肉，迟疑半晌，还是拿起叉子，取了一块牛肉放入口中。

　　“还不错。”他讶异地发现，味道竟然不赖。

　　“真的？我也试试!”卓翎也叉了一块肉放进嘴里，随即嚷道：“好吃！”

　　辜竞尧又笑了，先前的怨气，此刻完全消失无踪。

　　他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拘泥于情爱关系，卓翎实在是一个很好的伴，只要有她在，永远不会觉得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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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想去哪里？”

　　用过餐之后，他们走出餐厅，辜竞尧询问道。

　　卓翎想了想，好久没跳舞了，所以提议：“我们去PUB玩好不好？”

　　“可以。”

　　辜竞尧带着卓翎走进巷子，附近有一间名为“性感小猫”的PUB非常有名气，常常人满为患。

　　走进PUB的大门，舞池里人声鼎沸，音乐声震耳欲聋，在水银灯的照射下，弥漫着一股醉生梦死的靡烂气息。

　　点了饮料，坐没多久，卓翎就后悔了。

　　这里又吵又挤，他们根本不能好好谈心，还有一些色咪咪的男人用下流的眼神猛盯着她，讨厌死了。

　　就像现在——辜竞尧到外头接行动电话，还不到两分钟，就有一个流里流气的男人不请自来，一屁股坐在辜竞尧的位置上。

　　“嗨！美丽的，一个人吗？”他自以为帅气的拨拨头发，用一双邪气的桃花眼放电迷她。

　　“这个位置有人坐了！”卓翎对他的撩拨视而不见，冷淡的告诉他。

　　“没关系，我想那个人一定很乐意让给我。”男人不但不走开，还将身体靠得更近。

　　厚脸皮！卓翎暗骂。

　　“亲爱的宝贝，你叫什么名字？”为了怕等会儿在喊不出她的名字，他得先问清楚。

　　“我想我叫什么名字，和你并没有关系。”要不是还有一丝风度，卓翎早就开口骂人了。

　　“别这样嘛！宝贝，告诉我好不好？”他伸出禄山之爪，想袭击她的小手。

　　“干什么？请你放尊重一点!”卓翎刷地站起来，怒目瞪视他。

　　“哇！这么凶？真是一只性感小野猫。”男人恬不知耻的大笑。

　　不要脸！卓翎气鼓鼓的瞪他一眼，然后抓起包包掉头走出PUB，打算到外头去找辜竞尧。

　　没想到那个男人不放过她，一路苦苦纠缠到PUB外。

　　“，别急着走嘛！要不要上我那儿坐坐？

　　“住口！”卓翎简直听不下去。“请你说话客气一点，我根本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老是要纠缠我？”

　　男人再次被拒，脸色难看极了。

　　“你少假装正经了！穿成这样到酒吧来，不就是为了钓男人吗？少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他不屑地朝卓翎的露肩洋装昂昂下巴。

　　“我高兴穿什么样的衣服，是我个人的自由，我穿得性感凉快，并不代表我就是个随便的女人，你没有权利侮辱我！”

　　“哟——想不到你还是个圣女贞德呀！”男人涎着脸走向她。“让我看看你的圣洁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

　　“滚开！你再是再不滚，我就要叫了。”说着，卓翎随即张嘴大喊：“救命呀！救命——”“该死的臭女人！”他怕她的叫声将旁人引来，一个箭步冲上前，用力抱住她的身体吼道，“不玩就不玩嘛，干嘛乱吼乱叫的？”

　　“放开我——”她眼力踩他的脚、用手肘撞及他的腹部，他却死也不放手。

　　“你们在做什么？”

　　辜竞尧站在他们后方，冷眼看着他们搂抱在一起。

　　没想到他才稍微离开一会儿，她就立刻勾搭上别的男人。

　　“竞尧，你来得正好，这个人想非礼我，你快救我！”卓翎立刻向他求救。

　　“这位先生，你先别误会啊!”男人见辜竞尧身材高大，一副不好惹的样子，连忙松开手，假装无辜的说：“是她主动勾引我的，我只是没有拒绝而已!”

　　为了保住性命，他把一切过错全赖给卓翎。

　　“胡说!胡说！”卓翎气得跳脚。“竞尧，你别听他胡说！是他刚才一直骚扰我，我叫他走开，他却突然抱住我！”

　　“你别乱说呀！”男人更加惶恐的辩解：“先生，我没有骗你！真的是她问我要不要跟她上床，我才跟她出来的。”

　　“你胡说！”

　　要是卓翎懂得功夫，一定先打烂他的嘴，他居然敢睁眼说瞎话，扭曲是非、颠倒黑白。

　　“够了！”辜竞尧低喝一声，转头对那男人说：“你走吧！如果下次再发生同样的事，不管你是不是无辜的，我都不会放过你。快滚——”

　　“是！是!”男人连连点头，飞快跑得不见人影。

　　“赚我送你回去！”

　　辜竞尧脸上看似平静，内心却是波涛汹涌，他的双手紧握成拳，眼中透着阴冷的寒光。

　　荡妇！

　　卓翎没发现他的异状，以为他相信了自己说的话，这才安心地松了一口气。紧紧挽住他的手臂。

　　她被刚才的事情吓到了，没想到还不到晚上十点，就有人敢在人来人往的路上袭击她，看来台湾的治安真是愈来愈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