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关于爱情

　　第二天下班后，云汀开始琢磨音乐会的事。

　　已经许久不动小提琴了，有些拿不准自己还能不能拉得出从前的感觉。以前在寝室里，姐妹们也都爱听云汀拉着小提琴为无聊的夜晚伴奏，偶尔也有别的寝室的同学闻声来客串一下听众的。

　　拿到雾里星辰曲谱多日后，云汀越看越稀奇，偶有一日在寝室里拉了起来，这一拉不要紧，居然招来一大帮同学围观，在大家的一再要求下，云汀连拉了三遍。大家对此曲优美中略带轻微感伤的曲风赞不绝口，讨论了很久才散去。

　　“云汀，你的琴艺进步很大，比之现在，刚开始那会儿拉的可就相当一般了。”人都走完后小澜若有所思地说。

　　自始至终都在看书没有出声的米粒儿听了这话却冷不丁冒出一声不同的意见：“我还记得刚进校的那会儿，好像有谁说她拉的特别好，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呢。”

　　米粒原名徐思米，大家都以为她没有参加到她们的音乐盛宴中来。

　　小澜原本已经躺下了，听了这话立马激动的爬起来反驳：“这话是我说的没错，但此一时彼一时，你们忘记了云汀刚进校的时候什么样儿？一脸的纯真可爱呀，又不爱说话，一看就是深宅大院里出来的大小姐，如果我敢说她半个不好，等下她哭的稀里哗啦，我能哄得来吗？”

　　大家都笑了，云汀也应景笑了笑，但笑容还没散开又立即敛了去，不知为何这曲子越拉她越开心不起来，乐曲里似乎有种欲拉人一同下坠的怅然若失的感觉，她特别不喜欢这种感觉，可是以前柯林夕拉此曲时，云汀并没有听出这样的感情来。

　　“云汀，老实交代，是不是柯林夕教你的？”同寝的素心一边挽着自己的长发一边说。她们寝室里要论起最美的，那非素心莫属，她五官虽不及云汀精致，但身材火爆再加上如墨一般自然卷曲的齐腰长发，在校园美女榜上年年都能看到她的名字。

　　“是。”云汀倒也十分老实。

　　“就知道是他教的，满学校多少人求着他，多少人想拜他为师，他没有答应过一个，却独独教起你来毫不吝啬。”

　　“缘分嘛。”

　　“你少来这套，什么缘份嘛！他第一次来楼下找你，还是我碰上他的，这算不算缘份？可是他怎么不教我呢？”

　　“大美女，你又不喜欢乐器。”云汀托腮坐在书桌旁边，思路一时集中不起来，只能随意跟大家闲聊。说到底，她并不认为柯林夕教自己有什么奇怪的，他的性格优雅洒脱，做什么事情都是顺其自然不加强求的，尤其这种拜师学艺的事，更是讲个你情我愿啦。

　　其余人看到她漫不经心毫无人情味的脸，个个都痛心疾首，怀疑云汀是不是先天缺失不懂人间感情，怎么柯林夕那么死心踏地的追了她两年她愣是能做到熟视无睹呢？

　　“哎！云汀你说说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知性的，帅气的，智慧的，土豪的，有才情的，一个个被你扼杀了，这些人应当死不瞑目啊！”

　　小澜说的兴起，爬下床来拉了把椅子坐在云汀旁边掰着手指数，她打算好好整理一下这位姐妹的感情线。

　　“小澜，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嗯？说来听听。”

　　“喜欢是一种由内向外的，非迫切需要的，在维持自身生存之外的得到与占有。如今的我呢，书没读完个没长够五识不透，还不具备喜欢任何人的基本条件，所以这个问题要到若干年以后才能成立并且找到答案。”

　　“你还要长个儿？”小澜大笑捶她。

　　“人类要到25岁左右才会停止生长，我也不例外啊。”云汀一本正经。

　　小澜有点晕，“你简直就是非人类！”说完她飞快的打道回府闷头睡觉了。

　　云汀就是这么一个奇葩，她那无处不在的奇葩辩才让你就没有办法和她好好说话。

　　然而一旁的素心却听得直晃神，继续问道：“那你说说什么是爱？”

　　云汀沉默了一下，努力翻找记忆中的字眼，这样的问题她最喜欢回答了。

　　片刻后她带了更多的朗读色彩幽幽说道：“爱是他在的时候，眼睛里只有他一人；他不在的时候，一切都带有他的影子。”

　　当说完这话后，宿舍里安静了许久许久。

　　如今一个人想起，云汀脑海里浮上萧阳那灿如烟火的微笑，她心里灵光一闪，难道，依着字面来解释她竟然是爱上他了吗？

　　再仔细想想又不是，并没有眼睛里只有他一个啊，还好还好虚惊一场！

　　校好小提琴的音后，云汀慢慢地提起弓弦，弹指间乐曲挥洒飘逸而出。

　　最近天冷，五点多也没什么客人了，云汀收拾好东西正准备走的时候，萧阳冷不丁钻进了店里。

　　其他人打了招呼后都默默地走了，云汀也想拉了包走，却被他幽幽的视线给盯在了原地。

　　“周六你去哪？”

　　“不知道。”

　　“那个拓展训练的，以后不要去了。”

　　什么意思？虽然去不去的本就无所谓，但他什么时候开始干涉我的自由了？云汀微有不满的看着萧阳。

　　“城南的滑雪场明天试营业，我这里有邀请函。”萧阳走到玻璃桌旁坐下说。

　　一些思路在脑海里回转了一圈后，云汀到萧阳面前微笑着弓身问：“明轩和你聊了什么？”

　　萧阳不说话，眼神复杂的掠过她，两人安静对视了片刻。

　　“好吧，我约上我姐，我姐以前是滑雪教练。”

　　“有多少朋友都可以约来，我给你们当后勤。”

　　送完云汀，萧阳来到了给花店供货的“十亩花田”，这家花田也是F城经营最好的一家。

　　老板姓赵，稍微有点谢顶，他看到萧阳的车到了门口，满面春风的迎了出来。

　　“萧总过来啦！”

　　萧阳客气的点点头：“我想跟你订批铃兰。”

　　“哎呦，最近铃兰可不当季呀！”

　　“所以才跟你订。”

　　“哈哈，既然萧总开口了，那我就想办法整几株，只是这不当季的花，时间上就难说了。”

　　“你先种着，有消息了告诉我一声。”

　　“不过，也要抓紧了。”萧阳又添了一句。

　　支走赵老板，萧阳一个人在偌大的花田边信步而走。

　　如果这世上真有冥冥之中注定的相遇，他希望是云汀，不然怎么可能那么巧，她的肩膀上正好也有花朵的纹身？

　　那年萧阳八岁，跟着大人驱车到铃兰山上玩。

　　六月禾未秀，铃兰花却已美到化境，以白色为主，间或有几株鲜艳的红点缀其间，铺满了整个小小山头。

　　来游玩的人不少，大人们都在宽阔的草坪上聊天休息，孩子们在附近玩耍。

　　萧阳在铃兰花丛里找了一块空地，仰面躺下对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发呆，一边天马行空的不知道在瞎想些什么动画情节，一边顺手从旁边摘了一枝铃兰拿在鼻子上嗅。

　　不知何时，他睁眼时突然发现一个小小的女孩蹲坐在自己眼前。

　　“你没中毒吗？”小女孩歪了下脑袋幽幽的问，没有半点有人中毒后应该有的着急的样子。

　　“我为什么会中毒啊？”萧阳一躬身就起来了，他盘腿面对女孩坐着问。

　　“我妈妈说铃兰有毒不能摘啊，为什么你摘了还没中毒呢？”一双不是很大却非常明亮的眼睛一闪一闪的，掩不住的好奇。

　　萧阳想了想，很大人的说：“那是因为你还小，不知道碰哪里会中毒，碰哪里不会中毒。你看，像我这样拿就不会有事的，学会了吗？”

　　小女孩似懂非懂的眨了眨眼睛，也盘腿坐在萧阳面前。

　　萧阳这才看到她白色的衣服上有朵鲜艳的红花，很像铃兰，在左肩的位置。

　　“还是不明白吗？”

　　“嗯，我不敢拿，我怕中毒。”

　　“我教你拿。”

　　“妈妈不让。”小女孩往后缩了缩手，可是她看着铃兰的眼睛更亮了。

　　萧阳没有再说什么，他摘了一堆铃兰在手边，都是花田里开的最好的。他想编个花环，他见过大人编的花环，很美很美。

　　“你在做什么？”

　　“我编个花环给你戴吧，头发是不会中毒的，这样你就不用怕了。”

　　“噢。”小女孩看起来很高兴，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可是天不遂人愿，小小的手编了许久总是不得要领，这枝好了那枝掉了，萧阳陷入了困境。

　　“我知道怎么拿了，你看。”小女孩从□□中间轻轻的拿起一枝。

　　“嗯，这样就对了。”萧阳说话总有些少年老成。

　　“你喜欢铃兰花吗？”

　　“喜欢啊。”

　　“那你可以把铃兰花刺到手上，这样就能天天都看到了。”

　　“你说的那个不叫刺，叫纹身。”

　　“对，是纹身，我姑姑手腕上就有朵很漂亮很漂亮的花。”

　　“只有女孩子才纹花朵的，你如果有一朵也会很好看。”

　　“好吧，那我也让姑姑给我刺一朵，可是要刺在哪儿呢？”

　　“那儿。”萧了指着小女孩左肩上的红花说。

　　“好吧！”

　　后来，他们坐在铃兰花丛里看太阳，看蝴蝶小鸟飞来飞去，一直到大人来找才各自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