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误闯藏赫林（上）

　　一

　　也许是渐渐冷静下来，也许是感觉到流梳身体的不自然，顾小茗慢慢松开了手。

　　“刚才你吓死我了。”顾小茗扭过头，淡淡地说了句。

　　流梳脸还是红红的，见顾小茗扭过头，没有注意到自己失态，心里才松了口气。

　　“你，为什么那么着急，是很在乎我吗？”流梳问道。

　　“哪有，只是我一个男人当然要保护身边的女人了，呵呵。”顾小茗调侃笑道，想要缓解下尴尬的气氛，但当看到流梳眼神的时候，顾小茗停下了笑声。

　　还是那波光流转的大眼睛，还是那顾盼生情的双目，此刻却没了先前的调皮与可爱，有的只是认真和期待。

　　那双眼睛认真的望着顾小茗，认真地在等待着答案。

　　“是的，我很在乎你。”顾小茗无法在流梳如此的眼神下继续隐藏自己的情感，轻轻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这是，爱吗”流梳咬着嘴唇，问道。

　　“是，不是！”顾小茗马上改到，“这不是，不是爱。”

　　顾小茗在心里狠狠地告诫自己，你是灵界中人，是不可以爱上尸族女子的，不可以的。

　　“那就是爱，小茗。”流梳望着顾小茗，柔柔地说道，“我想我也是爱上你了。”

　　听到自己心爱的女子说爱自己，这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一件事啊。但又有谁能知道顾小茗此刻心中的感受呢，一边是自己心爱的女子，一边却又是灵异两界不两立的不可逾越的教条，顾小茗内心痛苦地挣扎着，终于——

　　“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流梳——”顾小茗静静地望着流梳。

　　流梳快要哭了，“为什么，你刚才那么在乎我，你一定是爱我的，我们成亲吧。”

　　“成亲？”

　　“恩，成亲，我们以后都要在一起，好不好。”流梳抑制住眼中的泪，近乎乞求地说道。

　　顾小茗看着眼中泛着泪花的流梳，说不出的无奈与痛苦，只得转过身，狠着心拒绝道：“你别闹了，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以后你会明白的。”

　　“为什么，你告诉我啊！”流梳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如果你知道了我是灵界中人，你也会和我一样吧，流梳。”顾小茗心里暗暗地说道，“还是让我们彼此都糊涂一些吧。”

　　“因为，因为你误会了，你爱我是你的事，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我真的——”顾小茗忍住泪水，“真的不喜欢你，你误会我了。”

　　流梳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浑身不争气地颤抖起来，但看着眼前的顾小茗，自己却也是怎么也恨不起来。

　　“我不想再见到你了，小茗。”流梳哽咽着说完最后一句，转身跃起，运起轻功向远处飞去。

　　顾小茗没说什么，没有阻拦，没有挽留，没有解释。只是呆呆地看着流梳一袭白衣在夜空中优美地起落，消失在远处，连同自己那颗爱她的心。

　　天色越来越深了，顾小茗蹲坐下，继而躺下。

　　“原来躺着看星星，这么美啊。”顾小茗流着泪说道。

　　“原来世上的人这么傻啊。”天上的星星也笑着回应道。

　　天色微亮了，熟睡中的顾小茗被地上的寒气冻醒了。坐起来，顾小茗感到头有点痛，用手拍了拍。

　　流梳走了，自己也不知道该往那走了。

　　昨夜的一切，会不会是个梦，顾小茗摇摇头，苦笑了几下。

　　去渝州吧，去找胖子和赵小松。

　　顾小茗站起身，拍了拍一身的泥土和寒意，思考了一下，渝州应该在东边，于是扒开乱草，往东边走去。

　　二

　　白尸王一脚踢翻了流梳闺房门前的守卫，“混蛋，小姐呢！”

　　“小姐下山了，我们拦不住啊，尸王饶命啊！”两个守卫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求饶道。

　　“没用的东西。小桃，你过来。”白尸王铁青着脸，对着站在床边的小桃叫道。

　　“是。”小桃心虚的应道，走到尸王身边。

　　“你说，小姐去哪了。”白尸王厉声问道。

　　小桃颤颤抖抖，“回尸王，奴婢也不知道。”

　　“胡说，”白尸王怒斥道，“别以为你是小姐的丫环，我就不会把你怎么样，你可知道青松山的酷刑。”

　　小桃一听，吓得连忙跪倒在地，“尸王饶命，小姐只是说下山走走，真的没说去哪，小桃真的不知道啊。”

　　白尸王看着吓得不行的小桃不像是说谎，便冷哼一声，拂袖走出了房间，留下瘫倒在地舒了口气的小桃。

　　白尸王走回冥尸厅，传人叫来了红袍大祭司。

　　“流梳不见了。”白尸王还没消火，生气地说道。

　　“噢？”红袍大祭司夸张地叫道，“谁如此大胆，敢来青松山劫人？”

　　“什么来青松山劫人，是她自己跑下山的，你难道猜不出啊！”白尸王斥责道。

　　“哦，原来这样啊，呵呵。我还以为出事了呢。”红袍大祭司笑笑道。

　　白尸王瞪了瞪大祭司，“你是不是很高兴啊！”

　　红袍大祭司连忙止住笑，摆摆手道：“哪有哪有，流梳天生调皮，这又不是第一次偷偷跑下山了，用不着担心。”

　　“我担心她干嘛，我当然知道她不会有事，可那蝎皇子怎么办，我还要安排流梳和他见面呢。”白尸王气道。

　　“不见面最好了，流梳说见面还要打瞎他的右眼呢，呵呵。”红袍大祭司反而一点不急，调侃笑道。

　　“越来越不像话了，都怪我没好好管教过她，等她回来我一定好好教训她！”白尸王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椅子，“红袍，你说现在怎么办，我都答应娄宣了。”

　　“那就再退亲呗，反正流梳也不喜欢他。”红袍大祭司说道。

　　“什么，退亲！好不容易有如此机会可以得到蝎族的支持，我怎么能放过。”

　　“但你也不能拿流梳的幸福做代价！”红袍大祭司忽然郑重说道，“流梳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不愿看着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成为异界争斗的牺牲品。”

　　“尸王想坐上九五之尊，我一定会尽力辅助，但我实在不愿意看到尸王你用自己的女儿来作为代价——”

　　“够了！”白尸王厉声打断红袍大祭司的话，“红袍，流梳是我女儿，我要让她嫁谁她就得嫁谁！即便我让她成了牺牲品，她也是应该的。她生是我白彦的人，死也是我白彦的魂，我说什么，她就得做什么！”

　　“尸王——”红袍大祭司还想争辩。

　　“别说了，你马上下山去吧流梳找回来！”

　　红袍大祭司无奈地低了低头，道了声是，转身走出了冥尸厅。

　　走了一天的顾小茗终于走上了正道上，告别了荒草丛生的小路，站在人来人往的大道上，顾小茗长舒了一口气，估算着顺着这条大路走下去，三四天就到渝州了。

　　“来碗面。”顾小茗找了个面摊坐下，把剑放下，活动了一下胳膊。

　　“今天才感觉出来你还真沉啊。”顾小茗对着被黑布包住的丧尸剑说道。

　　丧尸剑一听，马上又不满地抖动起来，晃得桌子也颤抖起来，顾小茗一看桌子都动了，怕再把人家桌子上的杯子碗打碎了，连忙起身把整个人扑在桌子上，压住丧尸剑。

　　“别闹了，再闹把你扔了。”

　　周围吃面的人则停下手中的面，奇怪地看着旁边这个举止怪异的人。

　　顾小茗尴尬的笑了笑，起身坐下，还不忘轻轻抚摸安慰了下丧尸剑。

　　三

　　顾小茗扒着伙计端上来的面，算算也有一天没吃饭了，想到这里，越发感到饿了，于是顾小茗一挥手，招来伙计再来一碗先预备着。

　　如此狼吞虎咽了三碗，终于饱了。顾小茗伸手从衣服摸出银子，不由又想起了流梳。这银子还是流梳给自己让自己结吃饭账时剩的碎银子。把银子递到伙计手中，还有点不舍，吓得伙计赶忙握着银子缩回手去，生怕这位客官再夺回去。

　　顾小茗悻悻地拿起丧尸剑，准备离开，忽然，一阵骚味传来。顾小茗吸了下鼻子，确认是狐臊味，顾小茗心道，莫非有狐妖?于是循着味道向人群寻找，最终把目标定在一个打扮妖艳，挽着一个男子的女人身上。

　　这个女子面容姣好，身材曼妙，身着一身紫色罗袍。虽不是倾国倾城，但风情万种，倒也能迷倒万千男子。

　　顾小茗运起茅山术，睁大双眼，果然此女身后隐着一条三尺多长的狐尾。依此看来，顾小茗断定此狐妖虽不是得道魔妖，却也有些修为。如此便不能当众拆穿，以免误伤行人，弄不好还惹得一身骚。

　　于是顾小茗决定暗中尾随，看看狐妖要玩什么伎俩，待到她要出手害身边男人之时，再出手制服。

　　这样，顾小茗便随着狐妖和那她挽着的男人转了几条街，期间那个男人也是时不时和狐妖做些亲昵动作，惹得顾小茗反感无比。要不是碍于道义，顾小茗真不想管这个色男人。

　　终于走到一个拐角处，四周也是冷清得很，狐妖和那男人停了下来。顾小茗见狐妖停下，心道狐妖要原形毕露，出手害人了，于是忙全神贯注，准备出手制止。

　　哪知狐妖并没什么动作，只是在那男人耳边轻轻耳语一番，那男人便不舍地拐过街角，独自离去了。

　　顾小茗一阵不解，莫不成那狐妖发现了自己？这时，狐妖转过身，望着顾小茗。

　　“少侠一路尾随，莫不是对小女子有什么见解？”狐妖妖娆地说道。

　　“见解是没有了，只是不知道我跟在后面，是否耽误了小姐的大事。”顾小茗说罢，振了振手中包裹里的剑，冷冷地注视着狐妖。

　　听到顾小茗振剑的声音，狐妖姣好的面容突然显出一丝紧张。但狐妖也毕竟算得上是久经沙场，马上将不安紧张隐藏起来，笑笑问道：“在下一介小女子，会有什么大事啊？”

　　“吸阳气啊，刚才那个男人阳气挺旺的，一定很合你心意吧。”顾小茗不想再打哑谜，一语道破。

　　狐妖一听此话，马上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不安，禁不住左顾右盼起来，“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不是想吸他的阳气。”

　　“不是想吸他的阳气？”顾小茗重复一下，“那又为什么和他在一起呢。”

　　“因为，因为——”狐妖吞吞吐吐，似乎有什么话说不出。

　　“因为你在说谎。”顾小茗接道。

　　“不是的！”狐妖激动地叫道，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是因为，因为爱他才和他在一起的。”

　　“爱他，才和他在一起。”顾小茗似乎被这个答案吓了一跳，这个答案让他想起了一些事，一些关于自己的事。

　　一个狐妖，爱上了一个人。顾小茗低下了头，慢慢思索着，脑海不断地翻腾着，翻滚着，让自己突然变得痛苦无奈起来——

　　忽然，顾小茗抬起头来，双眼狠狠地瞪着前方的狐妖，接着左臂一振，手中的丧尸剑阴气大作，嘭的震爆了包裹的黑布，黑色的剑鞘在阴气的逼迫下，闪着凄惨的寒光。

　　“别胡说了，妖怎么会爱上人，人妖不两立，灵异也不两立，受死吧！”顾小茗言罢全力冲了上去，右手也顺势拔出了欺天灭地的丧尸剑，挥出凌厉的剑势，逼向了狐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