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
关闭
当前位置:热游文学网 > 冷宫欢

第五卷 秋日平原好射雕 第三十二章 阉人守陵 云归红尘

冷宫欢 | 作者:云鹤追 | 更新时间:2017-03-12 02:58:05
(快捷键:←)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快捷键:→)
推荐阅读:
  第三十二章 阉人守陵 云归红尘

  一南一北似飘蓬,妾意君心恨不同。

  他日归来亦无益,夜台应少系书鸿。

  写完这一首诗,我又低头仔仔细细的看了看自己的落笔,近年来似乎忙于南北奔波,舞刀弄剑的时候多,舞文弄墨的时候少,我的那一笔引以为自豪的灵飞经,也早就生疏了。来到云州这些天,闲暇无事,每天都坐在殿外,伏在矮桌上习字,写来写去,无非是这些传递思念的词句。

  梁鸢青,亏你还是个太子侍读,也曾满腹经纶,怎么现在如此小女儿气,写的东西也是些小情小爱的,与那些深闺怨女有什么区别?

  可是——我真的,好想他……

  我正低头出着神,一阵风突然吹过,桌上的纸纷纷飘然飞起,如一只只白『色』蛱蝶飘舞了起来,大殿的前方是一片葱绿的草坪,那一张张纸慢慢的卷落在地上,而其中一张我刚刚才写好的还在继续飘着,“啪”的一声飞到了迎面走来的一个人的脸上。

  他顿足,伸手拿下那张纸,低头细细看了看,又抬头看了我一眼,便一句话也不说,走到草坪上弯腰将那些白纸都一张一张的拾起来,走到高台之下,伸手递给我。

  “又在想他了?”

  我挑着嘴角做出了一个笑容。

  来到云州后,季汉阳每天除了去军营『操』练士兵,更多的时间,都是来这殿中陪我。

  他的身量很高,即使站在平地上,也能与我这个坐在高台上的人几乎平视,两个人目光交错,却不再像过去那样清澈,反倒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蕴在其中。我知道他和我一样都有一个默契,就是那件事至死都不会再提,可是当我们单独相处的时候,这一段隐瞒着的感情就那么清楚的横在我们面前。

  我感觉,他似乎并不避讳与我单独相见,尽管每一次这样的相见都像一把刀『插』进心里,他似乎是希望用这样的钝痛刺激着自己,让自己早一点麻木。

  早一点忘却。

  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转过身去,背对我靠在石台上看着远处的风景,我也抬头向远处看去。

  云州,皇陵之所在,龙气之所聚,这是一片宽阔的平原,自此望北是一望万里无垠,而南接淮南道,不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与楚天一脉相连,分外壮美,这里靠近江南,气候也十分温润,十月深秋的天气也没有感觉太冷,木叶青翠欲滴,花草绽放如画,宛如初春,只有起风的时候才能感觉到一点凉意。

  季汉阳默默的看了一会儿风景,又回头看了我一眼:“怎么不多披一件衣服?小心着凉。”

  “没事的。不冷。”

  看着他有些『逼』视的目光,我叹了口气:“风再凉,也吹不进这四处不见光门户里。我每天呆在这里面,连新鲜风都吹不到,怎么可能着凉呢?”

  他叹了口气:“还是想出去走走?”

  我只看着他,眼神做出可怜巴巴的样子,也不说话。

  来云州也有些日子了,可是我进入了这个皇家别苑之后便像是被禁足一般,几乎没有再出去过。平日里把我看得很紧,多走一步,多吃一口,都会有几双眼睛瞧着,珍儿这个时候已经全权负责我的饮食起居,每每事无巨细的向季汉阳禀报,若有什么不妥,他就立刻来看我,也不多说什么,那种暗中威胁的眼神,我也知道,他会告诉亦宸。

  这些天,唯一一次外出,是刚刚来到云州的第二天,季汉阳带我去了离别苑几里之遥的皇陵。

  天朝的皇陵建在云州的东陵山,山体巍峨俊秀,势如龙虎,自古便有“钟阜龙盘,石城虎踞”之称,山岭泉壑幽深,终年紫气蒸腾不散,云气山『色』,朝夕万变,自然是作为陵址最好的选择,皇陵规模宏大,献殿巍峨如巍巍皇权一般,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震慑感。

  陵前的神道两旁排列着大理石雕成的石兽十二队,两相对峙,栩栩如生,我下了马车第一眼看到,便被眼前一派列队威然的神兽所吸引。

  可是真正让我注意的,是在神道的左边,苍郁的林木中,隐隐看到了一排屋子。红砖墨瓦,显得十分简陋,尤其在这样巍峨的皇陵旁,没有丝毫人气,连风声都很小,密林当中只有一两声鸟鸣,却显得这里更加寂静。

  我分花拂柳的慢慢走过去,季汉阳也一直跟在我身后,一直走到那一排小房子的面前,只见门窗紧闭,不闻一声人声,简直好像是荒废了的宅院,可是看看周围,草木茂盛却修剪侍读,门前的石板也用清水冲洗得干干净净,应该是一直有人在打理着。

  我回头看了季汉阳一眼,意在询问,他也想了想,然后说道:“这里,应该是守陵人住的吧。”

  话音刚落,就听见前面吱呀一声响,我们急忙回头,只见其中最大那间房子的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外面阳光正盛,但是也照『射』不仅那间阴霾的屋子,只能勉强看到里面站着一个干瘦而黝黑的人,隐隐看到他的模样似乎也不年轻了,那双混沌的眼睛几乎没有什么活着的光,若不是现在是光天化日,我险些以为那是一具——尸体。

  他躲在门里看着我们,目光虽呆滞,但整个人还是保持着一种基本的警惕,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你们——找谁?”

  连声音,也是沙哑而干枯的,感觉到我有些顾忌,甚至下意识的往他身后退了一步,季汉阳上前道:“这是太子侧妃,前来拜祭皇陵。”

  屋子里那个人静静地没有说话,但我能感觉到那双混沌的眼睛正看着我,目光似乎在探索着什么,沉默了许久,才看见他慢慢的伸出手,好像从门背后拿了什么东西,在门框上挂着的那个铜锣上一敲——

  “当”的一声脆响,倒是让我和季汉阳有一种入耳心惊的感觉,然后他说道:“都出来,拜见太子侧妃。”

  还以为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可是那声铜锣敲响后,周围几间屋子全都开了门,从里面竟然一下子走出了二三十个人,个个看起来都是形容枯槁,好像枯木化成的人,他们全都穿着灰『色』的长袍,而每个人衣服的袖口,左边绣着“罪”,右边绣着“沐”。

  我想了想,渐渐的明白过来,他们都是姓“沐”的罪人,被流放到这里来看守皇陵。

  这些人,老的有七八十岁,大部分都是中年人,也有些少年,纷纷走上前来要向我和季汉阳行礼,我这才发现,这里的人,全都是男人,一个女人都没有!

  难道守墓人,也是挑选过的,女人不行?

  正想着,我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急忙细细的看着面前这些苍白而消瘦的脸,立刻发现了——这些人,全都没有胡须,甚至没有喉结,他们说话的声音虽然沙哑,但并不似普通男人那样低沉浑厚,反而带着一种异样的尖细。

  他们是——阉人?!

  就在我震惊不已的时候,那个召集他们的老人已经走上前来,颤颤巍巍的道:“沐家三十二口守陵人,在此拜见太子侧妃,拜见大将军。”

  沐家,他们果然是一个家族的!可是,一个家族的男丁,老中青年,全都被阉割了,然后全都到了云州来守灵?那么这一家人,不是——绝后了吗?

  我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甚至有些惊恐的看着他们,眼看着那老人颤颤巍巍的跪倒在地,我心里那种不知从何而来的难受的感觉迅速蔓延开来,肚子突然一下子剧痛起来。

  “啊——!”

  那种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我忍不住捂着小腹,几乎要痛得昏厥过去,幸好旁边的季汉阳立刻冲过来,一把将我抱在怀里——“鸢青!鸢青你怎么了?!”

  我痛得几乎全身都在抽搐,气都喘不过来,而那三十多个沐家的男人也惊讶不已,全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清楚,只感觉身子一下子腾空而起,是季汉阳一把将我横抱起来,只见他一双眼睛都急红了,大声道:“叫大夫!”

  周围的人手忙脚『乱』的在我身边围绕着,光影斑驳,人影混『乱』,我渐渐的晕了过去,可是即使失去神智,也能感觉到这具被我依靠的胸膛那种滚烫的温度和急剧起伏的不平,好像在恐惧着什么。

  等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终于缓过了一口气,慢慢的睁开眼睛,恍然间好像已经到了深夜,周围都没什么亮光,眨了眨眼睛才听到旁边有人道:“将军,夫人醒来了。”

  “嗯?”我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无意识的低呻,身子立刻感觉到一阵震动。

  这时眼前才出现了一点光亮,定睛一看,原来我现在是躺在一间昏暗的屋子里,角落里的一只木柜子上点燃了一根很细的蜡烛,烛火微弱,只能隐隐看到眼前几张模糊的脸,而我的身后——我是一直靠在一个人的怀里,难怪昏『迷』的时候,也能感觉到温暖。

  “鸢青……”头顶上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惊慌之后的不确定,我微微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做出了一个笑容:“汉阳。”

  “你,没事吧?”

  不等我回答,旁边一个人已经说道:“将军请放心,夫人只是一时的不适,并没有什么病痛,也没有影响到胎儿。”

  没有影响到孩子——我顿时松了口气,背后这个人似乎也微微的松懈了一下。

  “确定没有问题?你要知道她的身体若是出了一点问题,太子可不会轻饶了你。”

  “将军,这——小人哪敢夸口,这是太子的骨肉,夫人确确实实没有什么病痛,只需好好的修养一段时间即可,小人不敢有半句谎言啊。”

  这一次季汉阳才算是相信了,又低头看了看我,我朝他勉强了笑了笑:“好像真的没什么。”

  确定我没事了,那大夫又要开『药』方给我调理,季汉阳终究不放心,还是自己跟着他去了另一个房间,而我身边就留下了刚刚那个向我们下跪的老人守着我,他端来了一碗热茶,手还有些颤颤巍巍的:“夫人,山村简陋,没什么好茶,夫人润润嗓子吧。”

  “多谢。”

  我勉强撑起身子接过茶碗喝了一口,果然不是什么好茶,喝进嘴里只感觉到苦涩,一点也没有茶的清香,但我还是饮尽了,他收回了茶碗,便回到床边站着。

  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我的脸,好像在仔细的看着什么。

  我抬头看向了他,他的目光在摇曳的烛光下闪烁不已,似乎想要躲避我的目光,但终究还是忍不住打量着我,沉默了很久之后,他恭恭敬敬的说道:“夫人——是哪里人?”

  我淡淡道:“血里有风,命中无根。”

  他听着,微微一怔,苦笑了一声,又很谨慎的问道:“那夫人——夫人娘家是——”

  话没说完,门外已经传来了季汉阳的脚步声,他立刻将没有说完的那半句话咽了下去,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毕恭毕敬的侧身向季汉阳行了礼,季汉阳只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而是走到床前俯下身看着我:“好一点了没有?”

  “没事了。”

  “那,我们回去了吧。马车已经在外面等候,这里也没有办法给你熬『药』,回别苑去,珍儿他们会好好照顾你的,嗯?”

  “好。”

  我顺从的点了点头,眼看着他便要伸手过来抱我,可是双手刚刚碰到我的身子,他又顿了一下,站直身子从腰间『摸』出了一块银子给了那老人,我和那老人都有些疑『惑』,只见他伸手将床那边的一床毯子扯过来裹住了我,然后才将我抱入怀中,大步的走了出去。

  也许,是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关系,我一点都没有感觉到风凉,反倒,很温暖。

  这个男人的呼吸在头顶均匀的响着,胸膛的起伏一点一点的擦着我的肩膀,我能感觉到在怀抱着我走向马车的这段路里,他的心跳得有多快,可是我知道,哪怕心都要跳得炸开,他也绝对不说多说一句话。

  而我,也一句话都不说,只微合着眼睛,似乎是在闭目养神,而避免去接触他的目光。

  回到别苑后,他又和珍儿一起彻夜未眠的守护着我,还请来了几个大夫轮流诊脉,确诊我只是一时不适,并未影响到胎儿,这件事才作罢。

  听周围的人说,或许是因为皇陵的阴气重,连守陵的都是阉人,没有阳气,所以影响到了腹中的孩子,那之后,我便没有再去过皇陵。

  也没有离开过别苑。

  刚开始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我还是很安分的休养,但是时长日久,每天关在这小小的殿内,未免难受,这些年我毕竟是放野了的,也曾策马扬鞭弯弓『射』雕,也曾挥剑御敌血战沙场,闷了这些日子,实实在在是将我闷坏了,所以便每天都想方设法的请求季汉阳让我出去走走。

  “……”他似乎是考虑了很久,才慢慢说道:“好吧。反正大夫也说,你现在这个时候,是应该多走走,只是经不起颠簸。不过你要答应我,若你有不妥,马上告诉我。”

  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我立刻『露』出了惊喜的快乐的笑容,用力的点头:“嗯!”

  怀孕四个多月的孕『妇』,小腹已经微微凸起,行动倒还便利,只是经不起颠簸,于是我们只是牵着马出了这皇家别苑,前方一片广袤的平原,绿草从容,起伏如浪,走在上面好像踩在绵软的垫子上一般,闻着风中青草和泥土的芬芳,秋日暖阳融融,给人一种放松的感觉。

  我们一路走着,没有说什么话,他只是一直护在我身边,不知不觉的就走了很远的路。

  这一路上,他到也不说什么,只是不时的抬头向周围望一望,似乎要看什么,却又什么都没看到。

  我刚开始以为他是在看风景,但后来觉得好像又不是。

  等到快要中午的时候,我们已经走到了在别苑看到的远处的那一片山脚下,巍巍青山连绵不绝,远看仿若成群的巨象在平原上站立歇息,走近了才能真正看到这群山的风貌,绿树成荫青草延绵,虽不及各地名山大川的巍峨秀丽,却也别有一番野意。

  季汉阳看了看周围,然后说道:“没什么可走的了,回去了吧?”

  “哦?”看看周围的景『色』,出了从山上流淌下来的一条小溪,其余的已经没有什么可看的风景,可走的路,的确是应该回去了,只是好不容易可以出来走走,未免有些舍不得。

  他看我的眼神,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只是笑。

  于是,我委婉的恳求道:“反正——已经到了山脚下,我们再休息一会儿回去好不好?你看我们走了这么久,马也跟着走了这么久,让它们喝点水,吃些草,总好吧?”

  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只是又朝四周看了看。

  我有些奇怪的:“你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他笑了笑,说道:“既然你想再歇歇,那——”

  说话间他已经放开了缰绳,我也撒开手,两匹马立刻欢快的跑到溪边饮水,时不时的耳鬓厮磨一番,十分亲密的模样,而他又慢慢的俯下身去,从地上拾起一块小石头,左右看了看,只见前面不远处草丛有什么东西在异动,我微微吃了一惊,而他已经将手中的石头猛的飞掷了出去。

  “啪”的一声,草丛里传来了呜咽的“吱吱”的声音,定睛一看,是一只被他打得晕头转向的野兔,正在原地转圈圈。

  “你——”我有些疑『惑』,为什么无缘无故的打人家?

  “呵呵,试手而已。放心,只敲了一下脑袋,不会死的。”

  他笑得很轻松,果然,不过一会儿,那野兔已经清醒过来,立刻往草丛里钻去,三两下便不见了踪影。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还是笑着不说话,突然又指着前面:“我们上去看看吧。”

  “嗯。”

  虽然我不明白他到底是在做什么,但相处这些日子我也知道,季汉阳做事都是有原因的,所以我也不问,便和他沿着小溪慢慢的朝上流走去。

  一路走着有些太过于安静,我想了想,还是找些话来说——

  “现在的洛阳,应该已经很冷了吧?”

  “风会很冷。”

  “会下雪吗?”

  “这个时候还早,至少要到十二月。”

  “这样啊。”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但始终没有停下,让我们之间出现那种尴尬的沉默,可是就在我几乎已经要找不到话说的时候,突然闻到了一阵焦灼的味道,好像——有什么人在烧什么东西。

  我抬头看向他,他似乎也闻到了。

  “谁在烧东西?”

  我们两都朝四周张望了一下,立刻发现前方不远的山脚下,似乎有一个人正坐在那儿烧着什么,面前一堆火焰,几乎是下意识的,我和他都朝那儿走了过去,走近了,才发现那里是一个坟堆,那个人穿着一身青灰『色』的长衫,背对着我们,须发都是花白的。

  不知为什么,我看到那人的背影,似乎有些眼熟。

  那个人好像也听到了我们的脚步声,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一看到那张表情显得十分清冷的脸,我立刻从记忆中找到了这个人——

  “高大夫?!”

  他立刻愣了一下,傻傻的看着我,季汉阳显然也没想到我们无意中遇到的这个人,我居然会叫得出名字,低头看着我:“你认识他?”

  “嗯,他当初救过我们。”

  我点点头,一边说着一边三步并作两步的朝那儿走了过去,那高大夫站起身来看着我,一直到我走到他的面前,这才恍然大悟般的:“哦,是你!你是——梁——”

  “梁鸢青。高大夫,半年前你救过我们!”

  “对对对!”他也认出我来,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梁姑娘,是你。”他又抬头看了看季汉阳,然后说道:“季公子,那次你就这么走了,留下那么多银票,老夫可是一直替你收着,要交还给你呢。今天你和梁姑娘来了正好,来来来,去我家里,我把东西给你。”

  季汉阳一愣,看了我一眼,我急忙解释道:“高大夫,你弄错了,这位不是之前你救的那个季晴川公子,这位是他的孪生弟弟,季汉阳。”

  “哦?”高大夫细细看了他一眼,立刻笑道:“抱歉,老夫这可是老眼昏花了。”

  遇见了高大夫,我的心里倒是有几分高兴,只是没想到云州——作为皇陵所在地的云州,竟然离絮云的家乡这么近,都怪我对这附近的地形不是很清楚,其实算来,云州是河南道和淮南道的交界,可不就在我们每次下江南的这条路上吗?

  季汉阳看了看高大夫,又看了看我,再看看了周围,似乎也猜出来了,我和季晴川在一起,又受伤的时候,就是上一次我们从扬州回长安,在路上被楚怀玉算计狙杀的那一次。

  我又说道:“高大夫,你这是——”

  他淡淡一笑,道:“前阵子雨水多,我怕絮云的娘坟塌了,正好这些天闲来无事,所以过来修整修整,也给她烧些纸钱,让她在下面过得舒服一些。”

  我的心中流过了一丝暖意。

  原来,他是在给絮云的娘烧纸钱,那么那个坟堆,就是絮云的娘咯。

  算起来,我和絮云也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她的母亲,也算我的母亲吧,可怜这个执着又坚定的女人,等了我爹一辈子,却始终没有等到他回来的一天,也不知她临死的时候,对这个男人,究竟是爱多一些,还是怨多一些呢?

  我慢慢的走到她的坟前,墓碑已经很脏了,高大夫正拿着湿布在擦拭,我想了想,俯下身拾起湿布,也一点一点的擦拭起来——是父亲抛下了你,让你受了那么多苦,但他和我的母亲都是被『逼』无奈,希望你不要怪他们,絮云已经走了,就让我一尽儿女的孝心吧。

  墓碑上的泥灰一点一点的被我洗净擦干,慢慢的『露』出了两个字——柳门。

  柳?原来我的父亲是姓柳的,我其实应该叫柳鸢青,而絮云的真名,也应该是柳絮云。

  柳——絮——云?

  我下意识的回头看了季汉阳一眼。

  记得第二次下江南的时候,他曾经在我的屋外『吟』过一首诗——

  芝茵不根亦自长,凌霄托危而后昌。

  絮本惹出伤心泪,却见他在青云上。

  那时正是柳絮漫城如飞雪的时候,他是一直知道絮云的事的,这首诗,正是暗合了絮云的名字,原来在那个时候,他已经在提醒我哥哥楚亦雄和絮云的事,只是,我当时愚钝,竟没有想到那里去。

  他似乎也明白我想起了那件事,只是淡淡的一笑。

  我也淡淡一笑,絮云的事,总算也过去了,而且,她和我哥的爱情,总算是清白的,干净的,没有那么多的不堪,对于这个倔强的女子,也许也是一种释怀吧。

  我又回过头,继续擦拭着墓碑,慢慢的,下面的字也『露』了出来。
冷宫欢最新章节http://fahao.reyoo.net/linggonghuan/,欢迎收藏本书
(快捷键:←)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快捷键:→)
新书推荐: 重返十九岁倾世皇妃农家新庄园重生山花烂漫复转军神超级饭店风雷破光芒神决宇宙农民重生之娱乐巨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