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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群龙夺嫡 第二十章 太子泡冷宫 落英为弈

冷宫欢 | 作者:云鹤追 | 更新时间:2017-03-11 05:5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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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太子泡冷宫 落英为弈

  “……”我气喘吁吁的,不知他为什么突然在意起这个问题。

  楚亦君因为早产了三个月,先天不足多病多灾,皇上便将那三个月也给他算上,所以,平日里虽然都说他的生日是在九月,但只有贴身服侍的才知道,他实岁是大三个月,真正的生日是在六月。

  可他的话刚刚出口,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楚亦宸已经大步走了进来,到我身边向他跪了下来:“父皇。”

  不知是不是错觉,当他走进来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他脸上『露』出了一丝怪异的表情。

  楚怀玉也很快将怅惶的神『色』敛了起来,又恢复了平静无波,看着他道:“如何?”

  “一切已经收拾妥当。”

  “嗯。”

  楚亦宸又低头看了看我,说道:“父皇,那梁鸢青——”

  楚怀玉并没有理他,只是起身走到了暖香阁的门口,道:“带上来。”便看见那玉公公,带领着好几个御林军,背后也跟着一群小太监从外面走了进来,那些御林军的手中都押着一些五花大绑,蓬头垢面的人,猛的一推,那些人立刻跪倒在地上。

  我看着其中一人眼熟,身上那花团锦簇的长袍,还有秀丽的长发,仔细一看,竟然是夏贵妃?!

  跪在我们面前的,是夏贵妃,还有她的哥哥夏一宗一家!

  那夏贵妃一看到皇帝,立刻拼命的挣扎着想要向这边爬过来,嘶声惨呼道:“皇上!皇上,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啊。臣妾什么都不知道,皇上你饶了我吧!”

  到底怎么回事?我傻傻的看着他们,完全不知所措。

  只听楚怀玉冷冷道:“不知道?朕这些日子吃的那些补品,全都被你们下了毒,若不是你们有意为之,那些东西怎么可能躲过太医院的眼睛,要不是朕发现了不对,让人去查,只怕今日躺在地上的,就是朕了!”

  那夏贵妃已经吓得脸『色』苍白,发疯似地道:“皇上,真的不是我,不是我!”一边说一边过去撕扯她的哥哥:“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你说清楚!”

  此时夏一宗反倒很平静,抬头看着楚怀玉:“昏君!我夏氏一族为了你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而你,居然要将我的女儿送去和亲,将她硬生生的『逼』走,还被人抓住,以她的『性』命相要挟,我若不如此,只怕我的女儿不是远嫁他乡,就是客死他乡。”

  楚怀玉听了,只是淡淡一笑:“你以为,我当初真的是要你的女儿和亲吗?”

  周围的人都是一愣。

  只听楚怀玉道:“当初的国书上只写了善清公主的封号,而没有写人名,因为我是有意识,要让别人代替你女儿去了。你跟我这些年,居然连这一点都不知道,留你何用?!”

  我猛然醒悟了过来!

  当初,送往匈奴的国书上,的确没有写夏葛衣的名字,而那个时候,楚怀玉似乎是看出了我对夏葛衣有感激之情,原来,他从头到尾,算计的都是我!

  这个人,太可怕了!

  他挥了挥手,说道:“都给我投入天牢,下毒弑君,密谋造反,这样的人就要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御林军立刻将惨呼连连的夏贵妃和呆若木鸡的夏一宗等人拖走了,楚怀玉看着那空『荡』『荡』的院子,站了许久,慢慢的回过神来看着我,说道:“你现在明白了?”

  明白了。

  他是要让我知道,他的心够狠,他的心够细,我与他,永远没有斗赢的可能。

  “但是,朕也说过,你做的那些,朕十分感激,也会给你一个交代。从今天开始,你就留在亦宸身边服侍,只要你尽心,朕自然不会亏待你。”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身旁,面『色』淡漠的楚亦宸,丝毫看不出他此刻有什么喜怒哀乐,听到的,似乎不过是他父亲又赏赐给他什么金银珠宝一般,我在心中也是冷冷一笑,于是向着皇帝跪了下来。

  “鸢青不愿意。”

  楚怀玉细长的眼睛已经眯了起来,透出了危险的讯息:“你说什么?”

  “鸢青,不愿意跟着殿下。”

  我说这句话,说得平静无波,无悲无喜,只是淡淡的说出来,楚亦宸只看了我一眼,表情也是淡淡的,什么都不说,楚怀玉倒是冷笑了一声:“梁鸢青,违抗圣旨,你知道是什么结果吗?”

  我不是最清楚的?

  见我毫无惧『色』的跪在那儿,楚怀玉倒也不多说什么,又挥了挥手,那玉公公不知从什么地方一下子钻了出来,楚怀玉道:“将她带下去吧。鸢青,你好好考虑考虑,朕的耐心,不是用来和你磨的。”

  我在地上磕了个头,便站起身要跟着玉公公走。

  一站起身,便正对上了站在我面前的楚亦宸,他还穿着湿透了的软甲,原本整齐的头发这个也湿漉漉的一搭一搭散落在肩膀上,微微显得有些狼狈,但那双眸子,却意外的温润如玉,看着我的时候,似乎像是平静的湖面上泛起了一阵涟漪。

  我一步一步拖着自己渐渐感觉到疼痛的脚,跟着那玉公公走着,一直走到了一处熟悉的宫殿门口。

  玉公公回头看着我,笑眯眯的道:“大人,这儿,您不陌生吧。”

  我也笑了。

  的确不陌生——冷泉宫。

  只是想不到,楚怀玉居然又将我发配到了这里,仿佛一年前事故的重演,又好像是一个年了,生命的一个轮回,我兜兜转转,受了那些伤,最后,却还是回归了这里。

  五月的天气,已经开始炎热了。

  拎着一大桶洗过的衣服从洗衣房走回来,一眼看到前面有一处熟悉的景致,是那处飞瀑深潭,便走过去,还是坐在那块石头上乘凉。

  当初,我曾经在这里偷偷的吃剩饭,后来还掉进了水里,幸好楚亦宸路过救了我,否则,这之后发生的事,只怕就和我梁鸢青无关了。

  这么想着,便觉得有几分凄然,很多时候,人都以为自己的力量可以与天斗,谁知到了头,自己也不过是随波逐流的一片浮萍而已,连立足都尚且来不及,哪里又有机会去与天斗呢?

  突然,觉得脚踝有一点痛。

  低头看去,才发现溅起的水花已经弄湿了我的鞋袜,脚踝上的伤还没有好完,每次沾了水都会痛。

  就在这时,前面又响起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我还没来得及抬头,已经有一个身影走到我面前蹲了下来,伸手抓起我的脚踝,认真的看着:“怎么?伤还没好?”

  楚亦宸,他又来了。

  这个太子,最近来冷宫的次数,实在有点多,多得让人误会东宫太子其实无所事事,或者冷宫中有什么让他牵挂的东西,我也该习惯了他这样的动作,但光天化日的,还是忍不住挣扎了一下,他的手还是微微用力。

  “别动。”

  伸手脱去我的鞋袜,看了看那一处伤,微微蹙眉:“怎么好得这么慢?”

  我没说话,他也不说话,伸手便将我从大石头上抱起,我这时才有些慌神了:“太子,请放——”

  “别嚷嚷。我也不想让人看见。”

  他淡淡的说着,便大步的往我的屋子走去,身后那装着衣服的桶,就被远远的丢开了。

  进了屋子,似乎还是和过去一样,将我放回到床上,然后拿出他怀里的『药』膏盒子,将那『药』膏细细的涂抹在我的伤处,又取出棉布来仔细的裹上去,他低头的样子显得很认真,长长的睫『毛』连好像也被冻住了一样。

  等做完了这一切,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说道:“你觉得我很可怕?”

  我没说话,但眼神和微微退缩的身子已经说明了一切,这个男人,就算不利用人,不伤人,也是个收着獠牙盘起来的毒蛇,不知什么时候又会致命的一击。

  我淡淡的说道:“你可不可怕,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我只是想知道,你们到底要把我怎么样?如果不杀我,就放了我。”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你知道不可能。”

  我冷笑了起来:“我觉得也奇怪了。为什么皇上突然要将我赐给你,他不是一向最厌恶我和你们扯上关系吗?而且,现在的局势已经定了,什么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鸢青,你难道忘了吗?”他轻轻的说道:“跟着我,是当初你自己的选择。”

  我顿时傻了,当初,我的确是说过,在他们两兄弟之中选择跟着他,但那时,我是想要找机会去岭南找楚亦君,而且,那个时候与现在不同,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鸢青,君无戏言。”

  这根本就是——我竟然说不出来,从头到尾,都是他们摆了个四平八稳的天门阵,等着我规规矩矩的往下跳,到了现在这个局面,竟然也说不出什么破绽来!

  说完这句话,他叹了口气,便转身出去了。

  其实,这一点我倒是不怕,虽然是抗旨,也不过就是关到冷宫来,日子并不很难过;而楚亦宸,也没有想过要折磨我,惩罚我,真正让我坐立不安的,是季晴川和夏葛衣,不知道季晴川现在被关在哪里,而楚亦雄这件事完败,李世风又会怎么对待夏葛衣?

  楚亦宸走了,我坐在屋子里发呆,呆了好一会儿,才猛然想起自己清洗的衣服,还被落在那水潭边,急忙起身要走回去,可是刚刚一开门,就又呆了。

  院子里的两棵树干拉的绳子上,已经挂上了湿漉漉的衣服,而楚亦宸,正弯腰从地上的木桶里拿衣服。

  “哎!”

  我一下子慌了,要冲过去,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只是淡淡笑了笑,将那衣服呼的一声甩到绳子上,说道:“没事,我帮你。”

  堂堂东宫太子,跑到冷宫来帮人晾衣服,这件事说出去简直要让人笑掉大牙的。

  但我担心的还不是这个,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扑了上去,嘴里大声道:“别动!”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楚亦宸还是弯下腰,去拿那桶里的最后一件衣服,当他一拿起来,顿时整个人都呆了似的,傻傻的看着手里的东西,我扑上去一把抢下来:“你干什么你!”

  亵裤本来就是放在桶里最下面压着,生怕被人看见,没想到这人居然——居然——,楚亦宸平日里的镇定这个时候也全不见了,只是愣愣的看着我,又看看我手里的东西,过了好一会儿,就听见他“噗嗤”一声。

  我的脸几乎都要烧起来,将那裤子狠狠的『揉』在手里,恨不得『揉』碎了碾烂了。

  两个人这样尴尬的站着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勉强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我,我只是想帮帮你。”

  “不用了!”我急得几乎要跺脚,“你快走!”

  “你这是在赶我走?”他的声音突然阴沉了起来:“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我咬了咬下唇,的确,刚刚那样实在是太冲动了,虽然我向来对这个男人没什么好脸『色』,但也从来没有这样明目张胆的斥责的,想了想,还是转身看向他:“我——”

  一看到他的脸,就知道上当了。

  这个男人——竟然是一脸憋笑的表情,当目光一对上我的,立刻仰着脸,哈哈大笑起来。

  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是楚亦宸!真的是楚亦宸吗?

  而他,笑够了,才看着我说道:“鸢青,平时想要看到你这个样子,可不容易啊。”

  他这是在逗小狗吗?!我羞怒不堪,真的再也呆不下去,『揉』着手里已经快要破碎的布料,转身便回了屋子,可是,身后被又被人推开了,他竟然又跟着进来了。

  这个时候我再也忍不住,转身看着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从来没有这样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不仅是因为自己被他随便的逗弄,更因为现在这个环境,我要担心的人和事那么多,他却以这样的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谁能忍受得了呢?

  他看着我气鼓鼓的样子,倒是没有再继续取笑,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的笑意,看了我很久,才慢慢说道:“鸢青,我真的,挺喜欢你的。”

  我从来不觉得天家的男人说什么话是可以信任的。

  楚亦君要我永远留在他身边,但先抛弃我的人,就是他;

  楚亦雄说一定要得到我,但其实,他不过是在我身上寻找一个影子;

  而楚亦宸,他那么明明白白,微笑着说的喜欢,又有几分真?

  我已经尝过了太多,欺骗与利用,上一次,他就是用这样的温柔和体贴利用我,说不定,这一次会更容易。

  所以,他的表白,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的惊喜和感动。

  倒是到了下午,在花园里浇水的时候,看到季汉阳坐在那石桌旁边,微笑着看着我,让我有些惊讶——难道楚亦宸,还会派说客来?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容,手里的折扇在这样炎热的下午却没有打开,而是放在桌子的一旁,我慢慢的走过去,这才看清,桌上被他用不知什么东西画出了许多格子,成了一个棋盘,他笑道:“如何?来一局?”

  看着这个男人的笑容,谁能想到那天在玄武门,他与自己的哥哥生死相搏的样子,满身鲜血的站在雨中,如同恶鬼修罗。

  我低头看了看石桌,道:“没有棋子。”

  他只挑了挑眉『毛』,从旁边拿起一只锦囊,打开一看,全都是周围落了满地的桃花花瓣,被他收集起来,他笑道:“人间四月芳菲尽,冷宫桃花始落英,这样的棋子,不负你集贤正字的盛名吧。”

  真是风雅。居然想到用花瓣的正反面来当棋子,我也想知道,他来这里到底想要说什么,于是慢慢的坐下来,捻起花瓣,与他对弈。

  双方只是开始占位,他专心的下棋,连占了四个星位,倒让我有些沉不住气,终于还是先开口:“汉阳公子,你的哥哥,他现在怎么样了?”

  “在刑部大牢关着。”他平静的说道:“怂恿太子密谋造反,这样的罪,可不轻啊。”

  “公子难道不想为他脱罪?”

  季汉阳瘪了瘪嘴,拿花瓣在鼻尖扫了扫:“想为他脱罪,也要他自己肯脱才行。他的情况,可跟鸢青姑娘的不同啊。”

  我暗自一惊:“怎么说?”

  “鸢青姑娘在扬州,想必也见了一些人,听了一些话,所以我与鸢青姑娘的那个约定,不过是顺水推舟,但是我大哥就不同了,”他说着,慢慢的抬眼看着我:“你可知道,我大哥是身负何种使命回到长安吗?”

  我猛然间感到,季晴川当初一定没有跟我说真话——他被李世风交代的任务,难道不是辅佐楚亦雄?!

  “那是什么?!”

  “杀太子!”

  话说得很重,棋子却落得很轻,我眼看着那片花瓣落到天元位上,却已经完全顾不得,只睁大眼睛看着对方:“什么?!”

  季汉阳却看也不看我一眼,只是又捻起一片花瓣,仔仔细细的看着棋局,嘴里漫不经心的说道:“他和夏葛衣这一对苦命鸳鸯,从小就如此坎坷,我也跟他说过,偏偏——”

  他抬头看着我,道:“情之自己,锲而不舍百折不回。”

  我已经顾不上他说什么了,季晴川的任务是回来杀太子?李世风的目的,是希望楚亦雄当上太子,他是在利用了呼延郎的帮助之后,再杀掉这个楚亦雄,将太子是匈奴人的身份昭告天下,到时候长安大『乱』,他和楚亦君就有足够的理由北上用兵!

  好阴险!这就是他的目的!

  即使在这样的天气里,我的身上也出了一身冷汗,如此一环扣一环的阴谋,任谁身处其中,都分辨不明,李世风——果然一代枭雄!

  “对了,鸢青姑娘,听说,太子殿下被你拒绝了?”

  突然说起这件事到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手指一抖,棋也落错了地方,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只冷冷道:“梁鸢青何德何能?”

  “唔,原来有德有能就该去喜欢,”他挑着眉『毛』:“那太子殿下,可有的累了。”

  这个人,说话向来不正经,我是早就知道的,却没想到他能不正经到这个地步,顿时一阵羞怒,冷冷道:“若要我做别人的替身,也是万万不能。我梁鸢青就是我自己,宁肯做一个最卑微的自己,也不去过一个华丽的替身。”

  季汉阳抬头看了我一眼,目光有些深,脸上那种讥诮的笑意也终于消失了。

  “鸢青姑娘可知道,发生絮云那件事的时候,太子殿下多大了?”

  我一愣,他接着说道:“十四岁。”

  “你觉得,一个十四岁的孩子,会刻意去告状,加害跟他一直亲密无间的哥哥吗?”

  十四岁的年纪,的确太小了,就连亦君,他说爱我的时候,十五岁,也不过是孩子的一时冲动,那个时候的楚亦宸,或许也不过就是个天真的,还只会闯祸的小孩子吧。

  “那,那他为什么——”

  季汉阳叹了口气,慢慢说道:“我从小是陪着太子一起长大的,所以我看得很清楚,皇上对他管教很严,每天都有看不完的书和练不完的剑,可是对——对大儿子,却向来放得很松,只要不闯祸,也就几乎不去管他。这种事,总是让小孩子不愉快,太子和我都觉得做父亲的偏心,直到后来,我们才知道,当父亲的真正偏心的,是谁!”

  的确,小孩子是不会意识到的,《帝范》上说过“不教人战,是谓弃之”,对他有要求,对他严格,是因为寄予了厚望,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楚怀玉已经在暗地里谋划着什么,所以楚亦宸能够年级轻轻,成为这“天朝第一人”,掌管兵马,为他的『逼』宫夺位立下汗马功劳。

  而楚亦雄,其实是完全被放任自流的,因为不在乎他今后的品行,所以也不会对他严格要求,想来他的暴戾无常的个『性』,似乎就是从小这样养成的。

  我问道:“那絮云那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件事真的是他告发的吗?”

  季汉阳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虽然当时我并不知道他们要私奔的事,但我在场,”他说道:“那天我原本是想和太子一起偷溜出去玩,可是太子被皇上抓住,又要他背兵法布阵,太子年少气盛,脱口而出‘为什么你不去管哥哥,他要私奔了你都不去管他,还来看着我’,就是这句话,惹下了大祸。”

  我都傻了,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原来,楚亦雄和絮云的悲剧,竟然只是因为楚亦宸的无心之失?一个孩子的无心之失,谁忍心去责怪,可是,他毁掉的,却是两个有情人,还有一个男子一世的深情!

  他继续说道:“其实在后来的日子里,楚亦雄就跟发疯发痴了一样,如果一见到和絮云有一点相似的人,就会不顾一切的去得到,太子说,他在宫中第一次看到你,就知道,楚亦雄一定不会轻易的放手,所以那个时候,他才会——”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即使不说完,我也已经明白了。

  难怪当初,这两个皇子看起来都对我青眼有加,原来,不过是一个为了找到过去爱人的影子,而另一个,不希望自己的大哥误入歧途。

  季汉阳看着我,认真的道:“我来跟你说这些,是希望你能明白,不要再因为误会,而看错身边的人。”

  看错?

  呵呵,不知为什么我笑了,只是心里,苦涩的厉害。

  他也知道,谁都知道,梁鸢青半生情错,苦不堪言。

  那么,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的我,还拿什么去爱人与被爱,我的心,已经留在了匈奴无边无际的草原上,被人,被己,伤得千疮百孔,这样的心,如何再去爱?

  季汉阳看着我的笑容,沉默了许久,慢慢说道:“鸢青姑娘,你经历的这些,我听说过,也看到过,我知道你在怕什么。太子是不是真的爱你,或许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别人都不可能知道,但是,他曾经对我说过——”

  “……”

  “他说,你对大义,对道义的坚持,是很多男人都比不上的。他想要的伴侣,就应该是你这样的。”

  这个时候,再想要说什么话,似乎都是多余。

  我只淡淡的笑着,低头看那一桌粉艳的花瓣,原本摆成了那么工整的棋局,突然一阵风吹来,所有的花瓣全都飘散在风中,零落一地。

  明明已经是落英,怎么能再期盼她缔造出美丽呢?

  我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到了第二天,又是总管发派食物和用品的日子,我因为脚伤的关系,最后一个到,可是走到那儿,却看见总管和嬷嬷都笑眯眯的等着我,旁边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鸢青小姐!”

  “试玉?!”我大吃一惊,急忙走过去,果然是试玉!当初将她带来长安,可是楚亦雄的事情之后,我便进了冷宫,一直来不及照应她,没想到她居然也来这里。

  “你怎么来了?”

  “是总管他们让我来照顾小姐的。”试玉微笑着,看着我,又心疼:“小姐憔悴多了。”

  不对,怎么回事?冷宫中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更何况我并不是什么失宠的嫔妃,算官职也只是个集贤正字,怎么会让人来照顾我?

  那总管笑道:“梁大人哪,这些可都是太子的意思,咱们也是照太子的吩咐办的。”

  楚亦宸?我皱了皱眉头,旁边的嬷嬷也笑道:“其实啊,咱们早就应该看出来,梁大人有福气,那个时候太子还是皇子的时候,就一直在背地里照顾着你。”

  “什么意思?”

  那嬷嬷笑道:“大人还不知道吗?一年前,您和——和那位还关在这儿的时候,就是二皇子在关照着,多给你们一些食物,还有用品,否则,你们后来的日子,哪能过得这么舒心啊?”

  我猛然想起,一年前我和楚亦君还有虹影被关在冷宫,因为太饿了,我落入水中,被楚亦宸所救,但那天之后,总管他们分派给我们的食物就多了很多,还有一些鱼肉,当时并没有多想,原来是——楚亦宸的安排?

  我勉强笑了笑,向他们说道:“多谢总管,多谢嬷嬷。但是,多的那些东西,我还是不要了。”然后抬头对试玉说道:“试玉,你还是,先回去吧。不要来照顾我。”

  他们立刻大吃一惊,哪里有人会拒绝别人的好意呢,试玉急忙说道:“为什么啊?小姐,你是嫌弃我还是——”

  “没有!”我急忙说道:“我怎么会嫌弃你?只是——这样的好处,是不能要的。”

  他们面面相觑,完全不懂,我只扛起了地上的一包糙米,向他们抱歉的笑了笑,便转身走了。

  我也知道我这样做,其实是有些矫情。

  但是,如果楚亦宸对我的示好是有目的的,至少我这样做,不会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如果他对我的示好,是真心的,那么——更不应该这样做。

  对于单方面感情付出的人来说,温柔是有毒的,应该像呼延郎对我那样,干脆利落的切断,让我知道无果,否则我在冷宫的日子,恐怕除了夜夜无眠之外,还要加上以泪洗面吧。

  回到屋子里,稍微歇了一会儿,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午饭。

  去厨房烧了一锅粥,正端着回屋,一推门,却看见试玉站在桌旁,一见我进来,立刻走过来:“小姐,让我来!”

  我愣了一下:“试玉,你怎么来了?”

  “她求我带她来的。”

  屋子里响起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我的心不由的一沉,抬头一看,果然是楚亦宸,坐在床边的一个破旧的椅子上,脸上表情淡淡的看着我:“我知道你心里在算着什么。但这事是她自己要求的,她是我们为了照顾你而从扬州带来的,若你不收留她,她就得孤零零一个人再回扬州去,你忍心看她一个弱女子为了你而南北奔波?所以我答应的是她,并非为了你。”

  他说这话有几分严厉,我也不由胆怯,尤其想到他的话,的确有理,我刚刚实在是只顾着自己,完全没有考虑到试玉在皇城中尴尬的处境。

  于是,我走上前,抱歉的说道:“对不起试玉,我没考虑到你。”

  她急忙笑道:“不会的,小姐别这么说。试玉只是,只是想来照顾你而已。”

  楚亦宸对她说道:“试玉,你再去伙房,拿一些菜过来。鸢青身上有伤,不能只吃这些东西。”

  试玉立刻答应着去了,留下我和他两个人在这狭小的屋子里,这时,楚亦宸起身走到了我的面前,低头看着我,而我只能低垂着头。

  不知过了多久,他再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些笑意:“我说过,我肩上的伤一直没有好过,它在时时刻刻的提醒我,利用了你是要付出代价的,所以我不会再利用你。我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要对你好,也是真的,你不必有负担,因为那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

  好一个与我无关!

  楚亦宸这句话,真是让人不得不称奇,回想当初,在宫中被楚怀玉和夏贵妃那样为难,即使在知道了楚亦君已经娶亲我却依旧坚信的,心中的信念,不也正是这样吗?

  我相信他,与他无关。

  这样想着的时候,我苦涩的笑了,这时试玉已经回来了,手里拎着个食匣,一看就知道应该是有人在伙房特意拿给她的,等她拿到桌上开始布菜,拿出来那些都是些精致的吃食,让人一看便垂涎三尺。

  我抬头看了楚亦宸一眼,他只淡淡道:“你若不吃,大不了这些东西也就收回去而已。”

  我叹了口气,正要让座,就听见门突然被人砰的一声撞开了,屋子里的三个人都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却是季汉阳,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汉阳?”楚亦宸皱了皱眉头:“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季汉阳看起来是有些急事,但这个时候却还有心笑道:“若不来这里,我也找不到太子殿下啊。”

  “到底什么事?”

  “殿下,你可知道郁远书院每年都会有一次博学大会,广邀大江南北的有识之士和学者前往,皇上刚刚下了一道旨意,他要南下去扬州。”

  话音一落,楚亦宸立刻震惊的站了起来:“父皇疯了吗?”

  能让一向沉稳内敛的楚亦宸冒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的确是被气急了,就在我们这些外人看来,也觉得不可思议,江南局势本来就不稳定,况且玄武门的事情刚刚结束,长安这边也有许多变数,楚怀玉挑选在这个时候南下,简直是发疯了。

  “他到底为什么要下这个决定?!”

  季汉阳看了我一眼,将楚亦宸拉到一边,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只见楚亦宸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回头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目光看了我,眼中灵光闪烁,似乎一下子想了许多事,然后咬咬牙:“走!”

  季汉阳点点头,转身要出去,谁知楚亦宸只走了两步,突然又回过头,一伸手便抓住我的手腕:“你也来!”

  “啊——!”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着硬生生的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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