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骆青偷鸡被狗咬 误入乱坟葬玉棺
黎符 | 作者:骆青 | 更新时间:2017-05-02 19:4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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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天宝十四年,明皇rì渐老迈,整rì沉迷于酒sè,不理朝政。反贼安禄山,眼见大唐武备空虚。遂伙同部将史思明,携兵二十万直逼京师。明皇匆忙调遣卫军对战,双方你来我往,杀伐甚重,死伤无数。这战乱之下,一晃就持续了八年时间。
洛阳城东七八十里处,有一小村,名唤骆家村。
村里有一孤儿,姓骆,名青。家道未曾中落前,这骆青祖上原是京城里的大官,如今家道中落,恰逢乱世,一时间失了过活的来源。不得已,骆青白天到各家各户帮忙挑几桶水,干点杂务零活。干完了活,好讨得几口饭吃。到了夜里,便一个人铺了杂草,睡在村头的破庙里。
但,近几年来天灾**不断,村里产出的粮食也比不得前几年富裕,连讨口吃的也不那么容易了。有时候生活艰难,一连好几天都没东西吃,骆青只好到了夜里偷鸡摸狗来充饥。
这天夜里,骆青躺在村头漏光的庙里,肚中饥火难忍,心情烦躁不安,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当下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心里暗暗想道:“得弄点吃的来充饥,若不然,小爷今夜还真没法挨的过去。”
打定了主意,便有了动力。这骆青也不是拖拉之人,翻身从草堆中起了身子,借着月黑风高,几个回转便轻车熟路的摸到了村东头的王寡妇院门外。这王寡妇家只有母女二人,并不曾养狗,门墙也比其他家低了一些。而骆青平rì里在村中四下帮忙,对各家各户鸡窝所在的位置了如指掌,又加之偷鸡摸狗干的也不是第一次,没费什么力气就翻过了墙头,到了鸡窝跟前。
此时,天sè已晚,老母鸡正在鸡窝里睡的颇熟。骆青瞧的明白,但他却并未直接探手去抓,而是从腰间摸出了一个满是油泥的破包,遮在了母鸡的头上,另一只手去搔老母鸡的腹部。不管是人,还是黄鼠狼钻进了鸡窝,这老母鸡听到了动静,必然会醒来,扑楞个不停,把主人家惊的起来。但骆青也不是第一次做这勾当,自然有他的一套手段。只见骆青搔的老母鸡这几下,老母鸡并未惊醒,反而露出很惬意的神态,似乎很享受有人替它搔痒。
骆青心下窃喜,第一下得手了,这只老母鸡就算是偷到手了。看着那老母鸡,骆青心下发狠:“小爷不能白伺候了你,待会到了破庙给你拔毛的时候,可就没这么舒服了。”他心中高兴,手下也没闲着,一边给那老母鸡搔痒,另一只手想要趁着老母鸡惬意之际,扭断了它的脖子。
恰在这时,鸡窝旁不远处的一间小屋里猛然传出了一声女孩儿的惊呼,紧接着是水盆跌落在地的声音。原来,这女孩儿是王寡妇家的女儿王袖儿。夜半之时,她自家里觉得天气闷热,想要洗个澡儿,但女孩家的面皮薄不曾亮灯,黑灯瞎火的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王寡妇在屋子里听的自家女儿惊呼,怕出了意外,口中呼喊着女儿的名字,赶紧打了灯,朝着侧屋赶来。
骆青原本想要扭断了老母鸡的脖子,但王袖儿这一下摔倒,几声痛呼,在这寂静的夜里当真是无比惊人。骆青未曾料到如此变故,再加上饿的久了,手上无力,一个不稳,将老母鸡摔了下来。
这老母鸡本就睡的迷瞪,忽然从半空掉了下来,立刻从美梦中醒了过来。有人惊扰了自己的美梦,这老母鸡怎肯甘休。当下扑楞着翅膀,“咯咯”叫个不停,满鸡窝的翻腾起来。
骆青一下失手,心里懊恼不已,眼见这老母鸡动静越闹越大,想要再次捉住,却是不能了。王寡妇原本只是以为女儿摔倒,却是不曾想到还有人偷鸡。当下招呼女儿一声,口中喝道:“是哪个小贼又上老娘门上偷鸡?肯定是村头破庙里那个挨千刀的骆青,老娘就这一只下蛋的老母鸡了,你也不肯放过......”
这王寡妇话音刚落,随手从身旁抄起一把扫帚,兜头朝着骆青打将下来。
骆青心地本就不坏,若不是腹中饥火难忍,也不会来这寡妇门前偷鸡。此时被主人家捉了个现行,又被人喝破了姓名。自家情知理亏,做贼心虚。当下也不言语,几个翻腾便出了院墙。
王寡妇家境不甚富裕,养了这几只老母鸡还隔三差五的被偷,心下气恼不已。今儿个正好逮着个现行,哪能就此放过了这偷鸡的小贼。当下,王寡妇怒骂不断,招呼了自家女儿王袖儿去四邻借狗,誓要将这偷鸡小贼拿住,暴打一顿,出了这口恶气。
骆青翻墙出院,听的背后鸡飞狗跳,呼喝不断,心下暗骂道:“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果然诚不欺我。偷你一只鸡又没到手,犯的上赶尽杀绝么?”
虽是如此作想,但骆青却也不敢停留,仗着四下漆黑,一路狂奔,逃出了村子。
夜sè遮目,又有人声犬吠追赶。骆青慌不择路,竟往小道上躲去。直到跑的气喘吁吁,双腿再也抬不起来,这才停将下来。
“怎地如此可恶,就是被他们拿住,小爷也认了。”
暗骂一声,骆青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回首望去,身后哪里还有人追赶,便是连半声狗叫也不曾听到。没了追兵,骆青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跌坐在地上,休息了片刻,骆青感觉恢复了几分气力,这才举目四望,想要看清楚自家这一翻乱闯到了何地。只是,这一看不打紧,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先前,人追狗咬,骆青不曾辨清了方向,慌不择路,竟然跑进了村后的乱坟岗之中。
骆青自小生在骆家村,这村里许多光怪陆离的传闻,那也是听的许多。据村中的老人说,这片乱坟岗原是块风水宝地,只是年代颇久,十里八乡的人家死了,都往这里埋。时间一长,无数的坟丘便连成了一片。到的夜晚,乌云遮月的时候,这片乱坟岗里便是鬼火飘飞,怪啸连连。有那不开眼的走乡串客之辈,一但误入其中,便再也出不来了。
坊间传闻多半作不得真,骆青历来如此认为。只是,此时四下一望,满眼尽是荒草枯树,满地尽是坟丘墓碑。虽说骆青一向胆大包天,心下也不禁生出了一丝怯意。
此时,夜已近午。先前皎洁明媚的月儿,不知是瞌睡了,还是乱坟岗里的yīn气太重,反正只是躲了脸儿在云里,不肯再露半片影儿。
夜sè如墨,yīn风习习。
骆青先前一路狂奔,满身衣衫尽数被汗水浸透。此时被风一吹,酸臭难闻,粘身束体,别提自家有多难受。但骆青却不去管那许多,眼见这乱坟岗yīn森可怖,再想到那许多鬼怪传说,转身便想寻那来时的路。
但,先前骆青能跑到此地,多半是自家误打误撞,少半是村人追赶的甚急。此时,定下心来去寻那来时的路,一没有光影,二不识的路。这才走了几步,便一脚踏进了水坑之中。坑边淤泥湿滑至极,再加之骆青身子虚乏劳顿,等自家明白过来要收脚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黑水四溅,腥臭难挡。骆青未及反应,便一头栽进了那水坑之中。好在那洼水坑,只是前几rì一场大雨囤积下来的,并不是很深,只没过小腿而已。饶是如此,骆青横身滑入水坑,还是粘了个满头满脸。
这人要倒霉了,便是喝口凉水也塞牙,骆青此时便是此种情景。眼下,前有乱坟挡道,后有恶狗追赶。寻路不成,就一滩瓮口大的臭水,也能粘了自己满身。骆青呆坐在臭水之中,一时间心灰意懒,竟然生出了许多古怪的念头。
呆坐半晌,骆青这才缓过了心神,从臭水坑中爬了起来。他也不去管那些粘连在身上的烂泥,心下思咐道:“村头破庙本是我安家之处,今rì事情闹的大了,这要回去被他们拿住了,一顿暴打那是没有跑的。只是,凭小爷我这副身子骨,被他们一顿暴打,哪里还能有命在?罢了,罢了,反正这骆家村也无我亲故,走了也不打紧。天下之大,小爷还不信没有一处地方能让小爷容身的。”
骆青本就是乐观豁达之人,否则经历这许多事故,也不可能活到今时今rì了。此时,自家心里有了计较,便立刻提整了jīng神,压下心头那丝怯意,蹑手蹑脚,朝着那处乱坟岗走了过去。
这片乱坟岗少说也有十几里的方圆,成千上万的新坟旧墓连绵不绝。此时黑灯瞎火,骆青深一脚浅一脚的沿着乱坟岗兜起了圈子。早些时候,骆青曾听村里的老人说过,这乱坟岗里每隔几里的地方,便有一座“yīn司庙”。村人每逢节rì便来上香供奉,告慰那些死去的游魂野鬼。既然是供奉,那肯定有些吃食。骆青打定了主意要离开骆家村,饿着肚子那肯定是跑不远的。此时,他正是想寻了“yīn司庙”,添饱了肚子,再美美的睡上一觉,待到明早天一亮,便离开骆家村,寻那安身立命的去处。
如此这般,行了未有多远。骆青便看到远处有一圆形事物矗立在前,比那荒坟枯树高出了许多,虽未能看的真切,但在这乱坟岗里能有如此高大的建筑,想来必是那“yīn司庙”无疑了。骆青心下欢喜,伸手拨了杂草,三步并做两步走近前去。
往rì里骆青行事小心谨慎,今夜所遇之事,又处处倒霉,如今骆青孤身一人在这十里方圆的乱坟岗里,早就成了惊弓之鸟。此时,到了跟前,骆青止住了脚步,停将下来,仔细打量起了这座“yīn司庙”。先前离的远了,根本不曾看出这座“yīn司庙”有何古怪,但此时近了再看,却瞧出了许多端倪。
平常的“yīn司庙”虽说也有许多村人上香供奉,但那都是节rì里来的。时rì相隔甚远不说,即便有村人前来,也只是开条小道,清除庙前的几许杂草而已。但,眼前这座“yīn司庙”庙门紧闭,前堂三五步的地方寸草不生,地面平实齐整,显然这里经常有人走动,才能有这般模样。
骆青伏底了身子,用力一按地面,果然殷实无比,当下确信此处经常有人走动无疑。早些rì子,骆青在村中各户帮活,曾听说附近来了许多强人匪盗。这路匪盗原本也是穷苦人家,只是近几年天灾**不断,迫于生计,这才聚了几百众人,抢夺那过往的富商豪客,做起了无本的买卖。虽说这些人乃是强人盗匪,但骆青从村人的口中,却不曾听说他们无故杀人的。
而方圆十里,全是古坟旧墓,除了那路强人盗匪,骆青还真想不出谁人敢在此处安家的。
骆青暗自揣测,有心想要上前窥探一翻,却又担心这座庙真个是强盗的贼窝。虽说,传闻这伙匪盗不曾杀人,但若是惹恼了他们,骆青不相信这伙贼人脾xìng温和,会放过了自己。
此时,夜已过午,这处乱坟岗yīn气更盛,远处连绵坟头周围,几许绿幽幽的鬼火突自在半空中上下翻腾闪烁个不停。那不知名的鬼哭兽吼更是一声高似一声。
“这番思索也未必有个头绪,反正小爷烂命一条,那些盗匪大爷们未必看的上。若是可行,小爷多说些好话,跟了他们做个盗匪,混个吃喝,也不失为一条活路。”骆青心下发狠,抖擞了jīng神,几步便到了这座“yīn司庙”门前,提手敲将起来。
眼前这扇庙门,本是薄木所做,不甚厚重。被骆青这么一敲,随即便发出“咚咚”的声响,在这深夜里显得分外刺耳。原本,骆青还想着自家敲门过后的一番说辞,但声响过后,庙内却并没有任何回应,反到是那扇紧闭的庙门,慢慢的往两旁分了开来。
骆青站立门前,轻唤几声,并未听到回应。自家心中窃喜:“兴许是那伙强人又有了买卖,庙内并不曾有人留守。这正好便宜了小爷,待小爷进去翻翻,卷了他们的物事走人。”
“yīn司庙”内漆黑一片,骆青生怕那伙强人盗匪突然折回,将他捉个现行,当下也不罗嗦,双手前伸摸黑进了庙内。只是这番前行,目不能视,走的当真是磕磕绊绊,颇费周章。但,骆青东摸西撞一番辛苦摸索下来,十几步方圆的“yīn司庙”内,除却一块古怪的巨石横躺在大殿正中之外,竟连一尊yīn司神像也没有,更别提什么衣物饭食了。
骆青牵羊未果,以为是那伙盗匪就此搬离了此处,让自家扑了个空。心下不免有些恼怒,暗骂道:“都说这伙强人‘盗亦有道’,怎地连个yīn司神像也给搬走了?”
既然,这“yīn司庙”连个神像也无一座,想来那伙强人也不会再回来了,骆青的心思随即也缓和了下来。奔走这大半夜,骆青早已疲累不堪,虽说肚中依旧饥火难忍,但睡意袭来,趁了这股劲儿睡着了,也就不觉得饿了。
骆青瞧着“yīn司庙”内这块古怪巨石,贼眼一转便有了主意。这块巨石形似玉棺,触手冰冷,腥气浓烈,本不是睡觉的好去处,但即使这般不堪,也总比睡在地上要强上许多。骆青自家平rì里就睡在草堆里,对于这些怪味也并不十分在意。而且这块古怪的巨石颇为宽大,睡个把人那是绰绰有余。
正当骆青转身迈步之际,哪曾想饿的这许多时候,浑身乏力,脚步虚浮,一个趔趄往前摔了过去。直至脑袋与那古怪巨石剧烈相撞,这才停将下来。
这一下摔的骆青是眼冒金星,头耳嗡鸣,几丝浓稠的鲜血顺着额头的乱发,滑落到了那口古怪的巨石之上。
骆青吃痛,口中闷哼一声,手忙脚乱的想要爬起来,奈何有心无力,试了几翻却都未能成功,只得侧身靠着巨石端坐,任由鲜血滴落在那块巨石上。
而就在此刻,那滴落在巨石上的几丝鲜血,似是活了一般,化成数道红光,荧荧绕绕,冲天而起,顷刻之间便没入了那古怪巨石之中。
巨石得遇鲜血之后,似是大补之物,瞬间红茫大盛,浓烈的腥气立时比先前壮大了数倍不止。而其中更是隐隐有鬼吼厉啸传出,恐怖至极。那万千道红sè毫光眼见越聚越多,宛如一条条实质魔手,摄人心魂,闪电般缠向了骆青。
骆青心中大惊,还未做出反应,再看那古怪巨石竟“喀嚓”一声震耳巨响,从中裂了开来,万道红茫缠绕,便将骆青整个吞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