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桌子钱也赔了吧

　　“雷洛的住处在这里？”

　　斑驳肮脏的巷子，两名英姿勃勃的少年护着美貌少女向深处走去。

　　两侧堆满垃圾的沟渠散发出浓烈的臭味，让三人眉头大皱。

　　左侧少年不小心踩了一摊排泄物，脸色顿时变得青黑一片，对右侧少年质问道：“高超，你确定？”

　　见这幕景象，高超强忍着没笑出声，不过鼻子传来的阵阵恶臭随即也让他心情也变得糟糕起来。

　　“歆月小心脚下！”

　　他提醒少女一句，阴着脸回道：“要说武力你陈家有先天武师坐镇，我高家不如。可若说找人或打探消息，这城中三教九流有哪个不愿意赚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道理陈翔自然懂。

　　他倒不是质疑高超，只是想不明白雷洛就算家道中落，也不至于沦落到住在这里的境地。

　　陈翔扫了眼肮脏的小巷和四周破旧的建筑，偶尔有衣衫褴褛的男人女人匆匆走过，木然的脸上充斥着疲惫和绝望。

　　这哪是人住的地方！！

　　早听说西城是临泽城中最贫穷的地方，果不其然！

　　高超显然清楚陈翔的想法，不过脚下随时出现‘危险’的可能，让他没有心情继续解释。

　　想要伸手去扶冯歆月的胳膊，却被她不着痕迹的避开。

　　高超再也克制不住愠意，苦笑道：“歆月，就算雷洛撞了大运二次觉醒，也没必要上门相邀吧？他的能力是金属感知，对云梦大泽的这次试炼助力不大。至于他的修为，那夜你也听到他亲口承认了！”

　　陈翔在一旁补刀：“三脉境界的废物，武院一抓一大把。况且，我听哥哥说，雷洛已经被云记开除了！”

　　“被开除了？”

　　冯歆月原本不想理会二人的呱噪，她之所以亲自来找雷洛，不仅仅是因为试练的原因。

　　还有黑市上态度动摇的歉意。

　　听陈翔这么一说，她顿时关切道：“雷洛不是已经二次觉醒了么？血脉能力大增，怎会在这时候被云记开除掉？”

　　“还能什么原因，这家伙居然敢涉及炼兵师的架构领域，结果鉴定错误，导致一柄玄阶中品的战兵修复失败，毁了！”

　　高超抢先答了一句，回头瞪向陈翔，似乎在责怪他又提起雷洛。

　　不过想到自己等人即将站在雷洛门口，脸色愈发难看了。

　　雷洛被云记开除的消息，早在前夜就已传遍全城，让高超相当诧异。

　　这显然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否则一个区区的入门鉴定师犯错，又怎会如此迅速的传扬开来？

　　最重要一点是云记对外宣扬修复失败的战兵，据说早在消息传出去的那夜就已交付了。

　　这说明雷洛被开除另有其因，而这也能看出这个人在云记混的并不如意。

　　得知这个消息的二人心照不宣没有告诉冯歆月，就是不想再和雷洛产生联系。

　　不想今日大早，她竟然主动提出登门相邀。

　　二人又不解又妒忌，却也只能无奈跟随。

　　高超更是悲剧的帮助打探雷洛的住处。

　　他所在的家族经商起家，在城中与各种人物都有些交情，打探到这里倒也不是难事。

　　只是一想到心上人费尽心思去见雷洛，这滋味怎么也不觉得好受。

　　冯歆月大部分时间都在埋头苦修，对外界，尤其临泽城中的各种八卦不感兴趣，并不知道这个几乎已经传遍全城的消息。

　　陡然听二人提起，不由焦急道：“这家伙怎么能做出这等出格的事情？他担负巨债，此时没了工作，必然不好受！”

　　正说着，便听到一侧陈旧的建筑中传来让人毛骨悚然的大笑。

　　这笑声很独特，仿佛极力压制，又克制不了愉悦，以至于多了几分呜咽感。

　　一旁的高超则神情古怪，指着那间木门已经朽了的院子：“那间，似乎就是雷洛的住处……”

　　冯歆月焦急神情停滞在小脸上，就连陈翔也呆住。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

　　良久，陈翔才狐疑道：“丢了这么大脸，还如此开心？”

　　高超摇摇头，也是一脑门雾水。

　　见冯歆月迫不及待要敲门，他连忙上前。

　　咚！咚！咚！

　　手掌拍在门板上，灰尘和木屑簌簌而落，让他不敢再敲下去，只好大声唤道：“雷洛！雷洛！”

　　声音未落，木门吱嘎一声由内而开，露出一张春光灿烂的清秀脸蛋。

　　却不是雷洛还会是谁！

　　三人本以为这家伙此时本该沮丧低沉，不想竟是如此模样，顿时意外的怔在原地。

　　“你们……怎么来了！”

　　雷洛也没想到这三人能找到这里。

　　不过此时心情大好，懒得计较那夜的事情：“贵客登门，进来吧！”

　　他当先走回屋子。

　　冯歆月紧跟在他身后，歉然道：“那夜在黑市是我的错！”

　　她没有解释自己对试练如何看重，只是不停道歉，显得诚意十足。

　　雷洛这两日早已将三人的事情抛之脑后。

　　血脉进阶，如今武道也得以恢复，双喜临门，岂会计较那些小事。

　　走入房间，他指了指陈旧的木凳示意冯歆月坐下，淡然道：“算了，大家同学一场，计较来计较去倒显得我小气！你们来找我，不会还是为了试练吧？”

　　他才不信三人是专门道歉来的，西城是临泽城臭名昭著的贫民窟，武院那些阳春白雪的学子怎会涉足这种地方。

　　没看到另外两个家伙此时望着昏暗的屋子，迟迟不肯迈步进来么。

　　说起来雷洛的房间确实很乱，摇摇欲坠的桌子上胡乱堆放着纸和笔，连个茶壶也没有。

　　用两摞石头一张木板搭起的床下，油灯和外表沾满黑乎乎油渍的油壶随意丢着。

　　更深处虽然从外面看不清。

　　但雷洛却知道，为了防贼，他故意捡了几件破烂衣服盖在那些废兵上，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垃圾场。

　　他也是无奈为之，这里龙蛇混杂，小偷、妓女、强盗、乞丐各种充斥，稍不小心就被人摸入屋子。

　　年初刚搬来时，他便险些被几个家伙抹了脖子。

　　若不是为了多省几两银子，怕不是早就搬出去了。

　　望着陈翔和高超一脸纠结的模样，雷洛觉得好玩，故意说：“既然来了，便进来坐，被人看到还以为我怠慢贵客！”

　　二人脸色一下子变得精彩无比，有心想要推拒，却见冯歆月已淡定的坐进屋子。

　　对视一眼，只好硬着头皮钻了进来。

　　这时，冯歆月已好奇的打量四周，问道：“这一年，你都住在这里？”

　　雷洛点点头，笑问：“不错吧？”

　　“不怎么样！”

　　冯歆月如实回答，身旁的二人更是以手掩鼻。

　　雷洛不以为意，摆摆手说：“穷困如我，能有栖身之处已经满足了！”

　　这话说的颇有几分感慨。

　　父亲雷远山与几名商人合伙建立的武器材料商行，生意最好的时候比高超家族的布行收入还高。

　　虽然在父亲严厉的管教下，雷洛并不纨绔，但生活方面却不逊任何豪门弟子。

　　那时他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住在这种狗都不愿来的地方。

　　可当真正住进来时，雷洛的心情却没有想象中的抗拒，或者说所有的想法都已被赚钱还债所取代。

　　这种辛酸体验，自不是锦衣玉食的三人能够感同身受的。

　　冯歆月不知该如何接话，想了想还是决定开门见山。

　　她将背后黑色的袋子取下递给雷洛，正色道：“这是那夜你看上的长弓！你离开后，我们当时就买了下来，准备登门道歉。”

　　道歉是真，有所求自然也是真的。

　　她一脸诚恳道：“雷洛，你也清楚我家族不在此处，这次试炼事关重大，我需要你的帮助！”

　　长弓入手清凉温润，纤细的弓弦依然透着锋锐感。

　　雷洛随手将之丢到一旁，笑道：“我想不明白，既然如此看重这次试炼，你应该找实力强大的人才对！”

　　就他所知，陈翔的家族便不乏高手。

　　而高超财大气粗，只要舍得花钱，又如何请不到强者。

　　冯歆月清楚雷洛的意思，但神情巍然不动，幽幽道：“你应该清楚原因的，那头火云豹……”

　　“打住！”

　　雷洛没等她说完，便已苦笑：“想不到过去这么久，你还放不下！”

　　二人对话莫名其妙。

　　陈翔望向高超，意思在问：你知道他们说什么？

　　高超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他也云里雾里呢。

　　冯歆月神情有些复杂，叹道：“当年不自量力，又怎能这么容易忘掉！雷洛，我真的需要你帮忙！”

　　这是她进门之后第二次郑重其事提出请求。

　　雷洛没有回复，而是陷入沉默。

　　被云记开除，名声也臭了，短期内恐怕找不到工作。

　　距离下一次黑市还有十来天，即便对‘锻技’再渴望也没办法获得。

　　况且那玩意价格不菲，以他目前的身家想要弄到手几乎痴人说梦。

　　此时进入云梦大泽倒也是一项选择，至少有机会赚到钱。

　　唯一让他犹豫的是冯歆月身旁两个让人难生好感的跟屁虫……

　　正踌躇不定时，高超忽然重重拍了下桌子，一张面额千两的银票出现在眼前。

　　“长弓送你，这是你要的佣金，一次性支付！”

　　不愧财大气粗！

　　这一幕不仅惊呆了雷洛，就连冯歆月的小嘴也禁不住微张，望向高超的目光中充斥浓浓感激。

　　陈翔则难以置信，眼眸中不乏几分疑惑和怨怼。

　　到这地步，雷洛如何能拒绝，他毫不犹豫点头：“我答应了！”

　　哗啦啦！

　　话音未落，面前早已腐朽不堪的木桌承受不住高超豪气的一拍。

　　塌了！

　　“咳咳，那个，既然你这么有钱，不介意把损坏的桌子也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