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春节

　　回到宫里，日子又恢复到以往的平静。胤禟的身体在逐渐康复，而我则会尽量避免去九阿哥府，因为我害怕面对他炙热的眼神。

　　转眼到了春节。宫里照例举行晚会庆祝。

　　说是晚会，其实从下午就开始了。康熙坐中间，一群妃子在身旁排开坐下，众皇子格格们也都到场。好大的一个家庭，我真怀疑这当爹的能不能分清哪个孩子是哪个。

　　今天康熙的心情大好，一首古筝曲终了，高兴地称赞乐者琴艺。这时，身旁的宜妃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忽然跟康熙说那名乐者弹的不如一一。还说她经常能听到我在房间里弹一些从没听过的曲子，好听的不得了呢。我刚想拔腿开溜，康熙那充满磁性的男中音就从身后砸来，“一一，来，快给朕弹奏一曲。”

　　我回过头，看见康熙笑眯眯地看着我，一旁的宜妃也正一脸和蔼的微笑，轻轻向我点头。其他人的目光就更不用说了，一齐向我“刷刷刷”，我不敢扫了康熙的兴致，从台下乐者那里现抓了把琵琶走上台。

　　抱起琵琶，便想起了紫云。我轻轻叹了口气，弹起了以前弹钢琴时最喜欢的《秋叶》。这首曲子的法文原名是"LesFeuillesMortes"，意为"thedeadleaves"，名字上便透着凄凉。

　　弹奏着伤感的旋律，与紫云自相识起的一幕一幕便浮现在脑海中。她是我来到清朝后遇到的第一个人啊。是她，收留了我，让我莫名其妙地来到清朝后有了第一个落脚的地方。是她，教我弹古筝弹琵琶，令我在现代的兴趣爱好可以在古代百无聊赖的日子里也发挥作用。是她，与我聊心事诉衷肠，让我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中也不孤单……而如今，却已是花凋零落，阴阳两隔。

　　一曲终了，不知不觉，我已泪流满面。当我从忧伤的旋律中回过神来，才发觉台下竟鸦雀无声，静得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可以听得见。

　　我往台下望去，先是遇到了九阿哥的眼神，那眼神里透着赞许，又透着期待。胤禟的身体如今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所以今天的晚会，他也坐在台下。我下意识地躲开九阿哥的眼神，却又撞上了十三阿哥的目光。他本来就怔住了，看到我的目光，更是一怔，接着把目光转向了别处。

　　见他把目光转开，我竟有些失落。一转头，发现宜妃正一脸担忧地看着我。这才想起，今天是年三十，康熙本来心情大好，而我却不合时宜地弹了一首如此悲伤的乐曲，跟现场的气氛实在是不搭。万一康熙一个不高兴，我的脑袋就难保了。说不定还会连累到举荐我上台的宜妃，叫她能不担忧吗。

　　我低着头，偷偷瞥向康熙。康熙脸色黯然，一言不发。许久，才缓过神来，若有所思地说道，“好一个一一啊，朕本来今天心情大好，你的一曲却令朕回想起许多伤心的事。但很奇怪，朕没有办法怪罪你，因为你刚才这一曲实在是太美了。正因为太美，才会透进人的心里，把那些埋藏在心底的伤感一股脑地唤出来。你那柔柔的琵琶声，竟能重重地震撼人啊！来啊，重赏……”

　　“谢皇上。”我吁了口气，总算逃过一劫。

　　台上恢复了欢歌笑语，我悄悄从热闹中溜出。

　　刚走几步，就听身后传来九阿哥胤禟的声音，“一一。”既不情愿地转过头，竟发现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都在，于是逐一打过招呼。

　　“一一啊，你刚才弹得实在是太美了，让人听得都如醉如痴了，是吧十三哥？”十四满脸兴奋。

　　十三没想到十四会突然问向他，支支吾吾答了一句，就立刻把刚才还在我脸上的视线转移开了。

　　倒是四阿哥胤禛很有大将风范地问，“一一姑娘，你刚才的曲子，曲调听起来与别的大不一样，拭娘自己谱的吗？”

　　我微微作了个揖，“回四阿哥，是一一家乡的人谱的。”跟这个康熙未来的接班人，清朝下一任皇帝说话，还蛮紧张的。

　　“哈哈哈。一一姑娘家乡的人真是不得了啊，人才辈出啊。而且最重要的，是出了个一一姑娘。”众人抬头一看，太子胤礽正一边笑一边说一边向这边走来。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还没发现，接着说，“连皇阿玛都夸赞，一一姑娘可真是不得了啊。老九啊，你可真是艳福不浅呢。”我看到他那张满是横肉的脸就恶心，想起紫云就是被他逼死的，若不是胤祥见势暗暗挡在了我的前面，我真想冲上去煽丫的。

　　胤禟听太子这么一说，脸上更多了一份自豪，他微笑着走过来，柔声说道，“一一，天色快暗下来了，过一会儿会放烟火。我们正准备去点火那爆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胤禟向我发出的，我却不由自主地悄悄把目光投向了胤祥，胤祥也恰巧在看我，冲我微微点点头。于是我也冲胤禟点点头，“好，你们先去，我回去叫上妞儿一起过去。”胤禟似乎也发觉出我刚才犹豫的一瞬间看了一下胤祥，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但见我答应了，也没再说什么。

　　一群人来到点烟火的地方。康熙的指令一到，便开始点烟。众阿哥们也各自点了几个。随着“通通通”的一声声，一株株弹子冲入空中，接着便化作一颗颗七色小球纷纷落下，犹如一道道彩虹，姹紫嫣红，把夜空装点得美丽、婀娜，把大地照射得如同白昼。

　　“好美啊，”我忍不住摘下手套，也跟着点起来。

　　玩了好一会儿，直到所有的烟火都放完，我才意识到手都冻僵了，于是把手放在嘴边呵着气。

　　没料到身旁的胤禟竟忽然疼惜地把我的双手捧在自己手中，一边呵着气一边揉，“冷吧？好点没？”

　　气氛一时变得很尴尬，太子一脸坏笑地看着我和胤禟；十四先是一脸愕然，随后做若有所悟状；十三黑着脸，接着便把头转开了。我忽然觉得心仿佛被什么纠了一下，下意识地把手抽了回来。

　　“没事，戴上手套就好了。”我从站在一旁也在愣愣地看着胤禟的妞儿手中拿过手套，“我有点儿累了，先回去了。你们慢慢玩。”说完便趁着胤禟还没回过神，拽着妞儿转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