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别着急云倩，你把卡号发过来,要多少，我现在就给你打钱。”

　　夕露真是个全能的人。平时在同学面前她是很调皮的女生，在大人面前是个乖乖的女孩，在平时无事的时候是个天真浪漫的女孩，在朋友有事时她是个稳重能够应对的女孩。她是我的好朋友，我这辈子最好最亲的朋友，无论今后出现什么事情，她都是我的好朋友，永远不变的好朋友。

　　很快钱就到户了，我到了财务室缴了费用。医生马上就给奶奶动了手术，我一直守候在手术室门外，尽管医院的温度很低有打着空调，我的手早已经冒出了很多汗。我一直在想着奶奶会不会疼得很，会不会很难受，我想着很多，想了很多事情，我越想就越觉得害怕，我希望奶奶所有的痛苦都可以转到我的身上，我可以为奶奶分担所有的痛苦。就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手术的门开了，好像手术做得很快没有我想想的那么时间长那么可怕。

　　“吴素英老人的家人在那里？”

　　手术室里出来一个医生，往门外喊了一句。

　　我连忙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急忙地应对了一声“我是”。

　　我用力推着奶奶躺着的床，推到了315房间，这间房间里还住着一个老人，和我奶奶年龄相仿，她身边还坐着一个中年男子，旁边还有几个和我年龄差不多的男孩和女孩。不停地给老人端水，擦手臂。几个护士帮助我把奶奶移到了床上，临走时护士还吩咐道有什么事情记得呼叫。

　　看到奶奶躺在床上，干枯的嘴唇，脸也瘦了很多，散乱的白发，我不禁的又流了眼泪。我从来都有没有注意***头发几乎全白了，今天静静地守候着他我才那么仔细的端详着奶奶。我忽然觉得，我好似很久都不曾在家了，看着看着就觉得奶奶很是陌生了，在我的心里奶奶不是这么老的，怎么突然奶奶就变成这么老了。不是奶奶陌生，是我自己陌生了，我很久不曾回家，是我的错，我应该经常的回家来看看奶奶，想想一个老人住在一栋房子里，是多么的孤独与寂寞，每天除了与影子为伴，又还有谁在身边呢，没人说话，没人为伴。早上是自己，中午是自己，到了晚上还只是自己，一年到头就是自己一个人，能不老吗。而我，她从小疼爱的孙女，又在外地读书，还不经常回来，奶奶怎么能不寂寞，这都是我的错，都怪我，想这么多，我失落，我难过，我对不起奶奶啊，我不是个好孙女······

　　“孩子，就你一个人照顾奶奶吗？”

　　旁边床上的老奶奶说了句。

　　我只是抿抿嘴努力地挤出来了一下丝微笑。是啊，是我自己照顾奶奶，除了我还能有谁？我在心里想到。

　　“你爸爸妈妈呢？”

　　老奶奶很关心的又问了句。

　　我不禁的心如刀割。爸爸？妈妈？呵呵，我心里发疯似得想着，爸爸？妈妈？爸爸？妈妈？······我还有爸爸妈妈吗，他们长什么样子，我都记不清楚了，他们只是记得钱，哪里还记得家里的人啊？爸爸妈妈，好陌生的称谓。我只听见别人喊爸爸妈妈，我好像很久都没喊过了，我都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去喊他们。我不知该怎么回答那个老***问题。我只能抿嘴对她笑笑。除此之外，我还能怎么解释？

　　快到中午时候，奶奶醒了。看着，满脸苍伤的奶奶，我没有再哭，我怕奶奶更难过。奶奶醒来的第一眼就是对我笑笑。她总是这样子安慰我。我急忙问奶奶，身上哪里有不舒服的地方，伤口是不是很疼。奶奶说有些疼，我就叫来了护士，护士说是正常反应，麻药已将退了。我才放下心来。中午，我给奶奶买了吃的，奶奶吃了很多，说很好吃。吃过饭奶奶就睡觉了，看着奶奶睡觉，我突然就想起了夕露，就拨通了她的电话，电话那端想起了夕露的声音，她很关切的问我：

　　“奶奶怎么样子了”

　　“手术很好，现在躺着休息了。”我轻声的说道。

　　她便接着就问我“夏春雨有没有给你打电话”。

　　我说“还没有，也许他在那边的手续还没办好有些忙吧”。

　　她便破口骂了起来，“先是骂我很圣母，那么的能替他考虑，说我很替他说话”，然后就骂”夏春雨没有良心，说竟然到了美国就把我给忘了”，”骂他见异思迁“，总之他骂了很多，我也记不清楚了。夕露就是这样子，说她全能一点也不错。在不同的人面前有不同的话语，在不同的事情面前也有不同的话语，刚刚还很关心的问起***病情，还是那么的懂事，通情达理。可是转身就变得很势力的骂我和夏春雨，一念之间就是转变这么快，这真是个奇怪的人。这就是夕露，我有时觉得我很了解她，可有时我又觉得我很不了解她。但是不管怎么么样子，她就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今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把她当成我最好的朋友，我最亲的人看待。

　　下午，夏春雨就到来了电话，说刚把一切办好，心里总算松了口气。他又问我最近在家里过的好吗，说在家里可以和奶奶在一起了不会再想奶奶了吧。我这才想起，那个开学的时候，他开着车日子去北站等我，我和他说起了我舍不得离开奶奶来学校，他好像还记得，可是他一提到奶奶我就鼻子发酸。他似乎好像感觉到了远隔万里的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便一直问我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便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出来，他更加着急的问我，我说奶奶又病了，医生说是食道癌晚期，尽管做了手术，可是依然不能完全康复，只能延缓发病期。他好像也不知道说什么了，遇到这种情况又该怎么劝说呢，也许最好的方式就是任我放声的哭吧，我便躲在了厕所里，放声哭了起来，积压很久的心里中终于释放了一次，我也不顾厕所会不会有人，我只是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在那边轻声的问我“好些了没”，那声音好似穿越了漂洋过海来到我的耳边，又好似穿越了宇宙的一切阻隔，奋勇不屈的来到我的耳畔，我怒了努嘴，只是“嗯”了一声，我忽然感觉这个时候的我才像是个小孩子，我好像从来都没觉得自己是个小孩子过，而今天在电话的这端，对着远隔万里的夏春雨，我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小孩子，哭了这么久，我的心里终于好受了很多。

　　晚上，我买了奶奶最爱吃的黑米粥加鸡蛋饼，奶奶好像胃口很好，见她吃了这么多，我心里好舒服，我好像很久没这么高兴过了，我看着奶奶吃饭，此时我感觉自己像个大人，奶奶像个小孩子一样。我忽然感觉自己也有老去的一天，那时候，我坐在床上像个小孩子一样，老的不成样子伸个手臂都感觉很困难，旁边坐着个孩子，是我的孙子或孙女，在伺候着我，我那时应该感觉是幸福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这么的孝顺。可是我不知道奶奶这时候的心理感受，因为爸爸妈妈一直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他们说的两天到底是多久。我也不想再听到他们在电话那端说现在生意很忙，旁边床上的老奶奶也在吃饭，她的床边一直围着这么多人，还不断地有亲戚来看望。在这个城市，我和奶奶好像是孤立的两个人，好像是没有人能认识我们两个，永远只是奶奶躺在床上，我坐在床边看着，就那么形单影只的两个人······

　　半个月很快的过去来了，***伤口也痊愈了，医生说可以出院了。那天天气很晴，一大早上天还没有完全亮的时候，我变起来了，站在医院的走道边，看着东方的一抹晕红，泛泛的有意思的暖意，夏日的早上，很静可是很热。当阳光还是很稀薄的时候就已经很热了。我准备好了一切，就下去给奶奶买了早餐，奶奶还是吃了很多，我心里格外的高兴。快到中午的时候，阳光已经毒辣的像是刀子一般，刀子般的阳光照在身上，整个人都有一种想要被烘烤的感觉。我去了财务室，结了帐，就把奶奶接回了家。这半个月感觉很是漫长，回到家里一切都感觉有种相思相调的感觉，说不出的一种感觉。

　　“还是家里好啊”奶奶说了一句，很意味深长的一句话，顿时安静的家里也便有了一种氛围。感觉很是落寞，如果家里能多几个人就好了，这样子就会热闹些，奶奶也就有了些着落了，我在心里想着。我把奶奶扶到了床上躺着，虽然刀伤痊愈了可是奶奶还是需要好好休养，临走时医生还告诉我要让奶奶好好休息，不要随意走动。奶奶躺在了床上我便开始做午饭，吃过饭，我给奶奶倒水让她吃药，奶奶说她想出去走走，好久没出去看看了。我告诉奶奶最近要休息好，等身体好了再出去。

　　这些天，夕露打来了很多电话，问了***身体，夕露总是那么的让我感动，她真是的我的好妹妹，夕露比我小了整整两个月。我是3月21日出生，夕露是5月21日出生，我们两个人一块还真是像姐妹两个人。记得有次我们在逛街，就被误认为是双胞胎兄妹，夕露当时还说我们长得不像啊，怎么就被认为是双胞胎啊。人家便说，双胞胎不一定长得很像啊，像你们两个走在一块，那身材，那衣着打扮，真是很像像一对姐妹啊。

　　夕露和我就笑了，她说“云倩你一定要做我的好妹妹哦”。

　　我说“我比你大啊，你是妹妹我是姐姐”。

　　“可是我比你高啊，我是姐姐你是妹妹，我要好好保护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我当时就感动的想哭，她比我小，她还要保护我，真是我的好姐妹，只是我是真比她大了整整两个月，所以我还是做了姐姐。最近夕露好像很忙，她爸爸就她一个女儿，一直要她今后接手他的生意，夕露好像对做生意不大感兴趣，可是他爸爸就他这么一个女儿，创建了一个这么大的公司，她不接管谁接管呢。他爸爸怎么舍得把自己一生的心血给了别人呢，尽管她不大感兴趣，可是她爸爸一直这么疼爱她的，她又怎么忍心她爸爸伤心难过呢。我一直都羡慕她有个这么疼爱她的爸爸。用她的话说，我爸爸是天底下很难找的好爸爸，所以她怎么会看着她爸爸失落呢。她一打电话就和一些关于生意上的事情，她学得好像很快，对于生意上的事情好像都什么都懂了，她说的我好像听日语似的，半头的雾水。说起日语记得大一时候曾经一时的爱好兴起了，还去学过几天，只是略微的懂了一点。但是听听力简直是听天书，所以对于林夕露同志的生意经我也是一点都不通窍。她说他现在对做生意好像很感兴趣了，下学期开学准备自学企业管理和金融方面的知识。看她这么的热情我想到了夕露今后必定又是一个女强人，于是电视画面里的总总女强人的形象都出现了在我的脑海中，而林夕露数年后的形象也在我脑海中显现了出来。

　　又过了很多天，奶奶终于可以出来走走了，她还是喜欢去公园，雨过天晴的公园空气很是清新，总能给人一种很轻松很干净的感觉，远远的望去，碧绿的翠松，起伏的石阶，一切都是那么的干净。铺长在山坡上小草也变的更加的浓绿了，还有一些刚出芽的小草从泥土里钻出来，露出一点草尖，好像出来透口气一般，刚刚放晴的天气，阳光不是很毒辣倒是显得出一种温暖，照在身上更别说有一种让人有种归宿感。“终于可以出来透透气了”奶奶说了句。

　　我们和以往一样，走到了山坡的背着风的一面，我把从家里带的床单铺在了早已被风吹干的小草上，我和奶奶就躺在了床单上，享受着阳光的温暖，我们不知觉得聊了很多。看着路边的一切，都有有一种脱离世俗的感觉，只是奶奶忽然说起了爸爸和妈妈。爸爸是奶奶唯一的儿子，就连奶奶生病他都没回来，我不禁感觉到爸爸很无情，一心钻到钱眼里去了，为了钱可以把亲情丢弃。我在心里只是恨他，对他很生恨，我这辈子都不能原谅他。我只是见奶奶眼角好像有了点泪痕，我心里发了慌，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只是把手突然的就搂主了奶奶，奶奶也用手摸了摸我的脸，微微的笑了。

　　晚上我又做了一个梦，梦见了爸爸和妈妈回来了，爸爸这几年在外地我也不知道他一直在忙些什么，只是梦见他好像很有钱的样子，他给我买了很多衣服，还给了我一辆车子，说是用着方便。他说在D市买了新房子，要把奶奶接过去住，好好照顾奶奶。我突然好高兴，因为奶奶不用一个人在家里了，可以有人照顾，有人没说话，我笑了，笑着笑着我就醒了。梦醒之后才发现，心里很空虚，我也形容不好那种感受，也只能说是空虚吧，我不由得的又在心里对爸爸一阵痛恨，我恨他的冷漠，为了钱忽视了家里的人，一个劲的钻在了钱里面，我不知道他要这么多钱到底干什么。我恨他，我不会原谅他，他不是我的爸爸，我在心里想着这么多，我还是哭了，想着想着就哭了，我怎么这么脆弱，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就这么脆弱，从小就这样，长大了还这样，我好害怕，怕奶奶突然某一天就离开了我，奶奶还离开我，我就真的没有了家，我就真的是孤儿了。我就这这么可怜，生活中，我只有钱，没有亲情，爸爸就知道给我钱，但我感觉不到有任何的亲情，我感觉不到别人那样子被爸爸妈妈宠爱的温暖，每当看见夕露和我谈论着她的爸爸的时候，我的心里就是一阵剧痛，我羡慕她有个好爸爸，我羡慕她一直活在爸爸的宠爱中。可是我，我就是没人爱的人，以前是爷爷奶奶爱我，可是爷爷走了，奶奶又有病，我好害怕，怕奶奶会走，看着奶奶每天无精打采的活着，我心如刀割。可这一切都是因为爸爸，他忽视了这个家，忽视了我和奶奶，奶奶也感受不到家的感觉，一个人，哪里会有家的感觉？夜已很深，最近我老是失眠，我越是想着这些我就越是睡不着，可是我还是由不得的去想着这些，也许我还不够成熟，还不够坚强，我要变得坚强，没人疼爱我，我要自己会变得强大，强大到没人能够伤害到我。

　　第二天我照样起来做了早饭，我要给奶奶一种最好的感觉，让她感觉自己活在幸福中，我每天给奶奶做饭，端洗脸水，端洗脚水，只要奶奶感觉开心我也就开心。看到家里的一切，想到人间的亲情，想到自己家的亲情，我只是活在惊恐中，我怕这，我怕那，我没有寄托，没有安慰，我唯一的值得高兴地还是夕露，我最好的朋友，好像老天故意安排了这一切，让我这么觉得，让我担忧让我高兴，让我懂得这一切又让我痛恨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