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肖童的失落

　　“老婆，你在干什么呢……想我了吗？”来自海洋那边的一句甜心的问候。

　　“……今天是跨年夜哦，你……在那边一定很忙吧？”手机这端，蓝沫支支吾吾想说什么又只是犹豫了一下，然后转移了话题。可是，明明在听到那句“想我了吗”的时候，她的嘴角就已经浮出了幸福的笑容，只是，这样细微的变化就连她自己也没有留意罢了。

　　距离那天京轩飞往韩国首尔，已经不知不觉中过去了快要两个月了。望着那边人群头顶之上的那个广告显示屏，蓝沫的嘴角露出一抹轻盈的笑。跨年夜的街道上到处都是人群，到处都是手挽着手的情侣，载在这样一种氛围下，要说是不想他，就连她自己都不信。

　　可是即便说了想他，又能怎样，他又不会立马飞到自己身边。

　　商厦楼墙面上那个巨型屏幕中，他是那么的帅，那么的迷人，尤其是嘴角挤出的那丝带着幸福韵味的笑更加能够吸引人。她站在那个熟悉的十字路口，穿着一件留有他气息的驼色大衣，静静地望着屏幕中的他，淡淡地笑着。

　　“京轩……”

　　“嗯……”

　　“……你笑起来的样子，还真的挺好看的！”她的声音轻柔。

　　“是么……”电话那头声音温和地回应，“……那以后我就多在你面前微笑，只笑给你看！”

　　她默默地站在原地点头，一脸甜蜜的笑意。

　　手机那头的声音带着蜜一样的再次传来，“老婆，我有礼物要送给你，你收到后，一定会兴奋地跳起来的！”

　　他的话让她眉眼笑开，又有点举手无措，那种淡定冷漠的样子也一下被打破。对着手机好奇地问着：“礼物？是什么？能够让我跳起来的礼物……”

　　“秘密……”

　　她嘟着嘴，微微皱着眉，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老婆，我这边的采访要开始了，新年快乐！我想你——”

　　手机那端很甜蜜的一句告白，而后蓝沫抿嘴笑着，等到那边的手机挂断后，她这才又一次将视线移向广告屏幕。

　　身边的人来往匆匆，大多都是奔着那个巨型广告屏过去的。

　　就在她沉迷于他的微笑中时，朦胧的霓虹灯照着一个清秀的身影从她身左侧走过。她望着那个身影，脸上刚刚溢起的甜蜜笑容一下消失。那个身影居然也在自己身前不远处停了下来，然后也是痴痴地望着屏幕上的京轩，脸上尽是失意和爱恋。

　　她慢慢走上前，直到那个身影的旁边，然后静静地望一眼那副失落的面孔开始轻柔地说着：“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对吧？雪菲……”

　　然后，她看着失落的她，很随和地笑着。

　　“嗯……很好看，可是你怎么也还在这里，他可是在韩国呢？”雪菲的眼神中透着善意的关切。“我以为，你也会跟着他去韩国的，毕竟，你们要那么长时间不能见面！为什么没有一起去呢？”

　　蓝沫笑笑，拉着她走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嘴角依旧是那么平静地笑容，“我不想成为他的负担！”

　　“可是，你能等的了吗？”雪菲猛然扭头，似乎是很为她着急，她本就明亮的眼睛睁大，不忍地看着蓝沫那副越来越苍白的面孔：“你这不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吗？明明留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为什么还要这样不敢直接去面对呢？如果我是你，我会毫不犹豫地去追过去，好好地用剩下来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去爱他，去陪着他。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这个事情，会有多么自责，会有多么难过？”

　　一向内向而且言语很少的她，今天却对着蓝沫一下子讲出了这么多的内心话。

　　或许是太过爱着京轩的缘故吧，因为爱他，所以就连他爱着的人也一起放入内心了；因为爱他，所以，不忍心看着他以后再次陷入伤心绝望的泥沼之中。如果不是因为蓝沫的那张有着生命期限的院方告知书，她一定还会像以前那样死死守着对京轩的爱，然后去努力地追他。

　　可是，现实却总是那么的残忍。

　　自己已经让他们错过那么多年了，不能再让蓝沫再次就这样和他错过。

　　想着这些的雪菲，神情中再次变得暗淡下来。而她那明亮的瞳孔中，那个帅气面孔依旧嘴角勾着灿烂甜蜜的笑。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蓝沫轻叹了一下，淡然地微仰着头看着那副不忍心放开的面孔，渐渐地眼眶变得湿润，她不想让眼泪掉落，只能装作不在意，眨了眨眼睛，让泪水流回去。“那个时候，我看到那封医院的告知书的时候，你知道吗？那个感觉，就像是被人一刀刀割在自己心上似的，我以为我可以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可以做到不去想他，不去见他的……可是，太难了，太难了，我……反倒是比以前更加想他了。”

　　雪菲依旧望着远处那个巨型广告屏幕，静静地听着她的心声。

　　两个人既是爱着同一个人的情敌，也是有着共同甜蜜回忆的熟悉校友。对于经历了很多事情的她们，对于面对了太多人离去的她们，彼此才是对方心中尴尬却又熟悉的那个人。

　　好想有个时光穿梭机啊！

　　那样的话，他们也就不会错过那么多年了；

　　那样的话，静雅也不会在孤独绝望中死去了；

　　那样的话，妈妈也不会带着愧疚和内心的谴责离开了。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是由于自己引起的，如果不是自己的存在，或许每个人现在都过上正常幸福的生活了吧。渐渐地，雪菲内心中变得茫然万分。如同自己处在了一个布满乌云的地方，听不到声音，看不到画面。自己又像是被囚禁起来得孤独犯人一样，没有任何选择的方向，没有任何可选择的色彩。

　　而她这样繁杂的内心世界，蓝沫一直都未察觉，一直静静地坐在她的身旁，和她望着同一个方向，带着回忆淡淡地说着：“其实，我只是想见见他，在离开之前一直看着他；更多的是想你和他能够牵手一生……”

　　“不可能的！”雪菲淡淡说着，扭头看一眼蓝沫，又忧伤地说着：“即便是没有你的存在，他也不会爱上我——”

　　“可是……”就在蓝沫扭头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发现雪菲身后侧不远处，一棵植物旁边，有个面孔正朝着这边张望。看那样子也不像是坏人，反倒是有点熟悉，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她盯着那副灯光下模糊的面孔，仔细地回想着脑海中那些熟悉的画面。

　　啊！原来是他！

　　她疑惑的眼神中又夹杂着略有所知。

　　而雪菲见她半天没什么反应，刚要出口的话也咽了回去。她以为是自己的话让蓝沫难堪了，自己刚刚的回答实在是太直接了，好像口气中也掺杂了不少心中的怨气。

　　她站起身面对着蓝沫，“……去找他吧，好好珍惜属于你们的时间，好吗？”

　　蓝沫仰头望着她那副依旧失落的面孔，茫然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能愣愣地坐在原处，看着她离去。

　　她的背影在人群中显得那么孤独，像一颗在绝望中悲泣的暗星。

　　“她跟你说什么了？”身后一个声音直截了当地介入蓝沫的脑海，一下让她从刚才的悲伤氛围中惊醒过来。望着那副熟悉的面孔，神情紧张地望着雪菲离开的方向，蓝沫也不再有所顾虑，她扭头看着他。

　　“你喜欢雪菲？”

　　他没有回答，只是出神地望着刚刚雪菲离开的方向。

　　眼前这个人，隔了那么多年头一次看到。他的目光中只有雪菲的影子，就连她刚刚的问话似乎都没有进入他的耳膜，看来，他是真的很在意雪菲呢。蓝沫站起身，主动伸出手去：“肖童……好久不见！”

　　她的声音轻柔，脸上带着微笑。

　　肖童这才从刚刚对雪菲的担忧中缓过神来，望着眼前蓝沫的笑容，猛然间有种久违的熟悉感迎面而来，他握住她的手，不到两秒又赶紧松开，嘴角凸显着尴尬的笑：“蓝沫，居然是你！”

　　“是啊！”她对他淡淡一笑。

　　“……你和京轩的婚礼，我没能去，实在很抱歉！”

　　“没事！我看……你是真的很在意雪菲呢！”蓝沫重新坐回长椅上。

　　肖童听她这么一说，脸上顿时露出了泄气的样子，头也低低地垂下，两只手撑在长椅上，“可是她根本就是在一直躲着我，那个时候，我就说要留下来陪着她，可她呢，却骗我说，如果我在日本出名了，她就会考虑接受我……现在想想看，她就是在骗我！”

　　“雪菲就是这个样子，总是会先替别人着想。她是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耽误你……”

　　肖童头垂得更低，很痛苦地样子，然后不到几秒后，直起了身。眼神中带着怅然若失，望向远处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