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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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轩南说完那句话便不再吭声，好看的薄唇紧抿，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冰冷的气息。恍惚间让萧夭以为他刚刚说的不是“很高兴认识你”，而是“我要杀了你全家”。
萧夭在“哈”完那一声后就迷茫地瞪着对方，冰山也不说话，双方竟然就这么僵持了五分钟——在五分钟末尾的零点零一秒里，萧夭终于明白自己不说话对面那家伙大抵是要沉默到天荒地老了。他清了清嗓子，主动开口：“韩轩南——？”
在萧夭疑惑的眼神下，韩轩南定定地看着他：“我们已经算认识了？”
“……恩？”
“那你为什么还这么生疏地叫我？”
“…………”
——名字不就是用来叫的吗？那什么称呼不生疏？轩轩？南南？轩南？还是再热情一点，比如小宝贝？
想到最后一个词，萧夭为自己的脑补打了个寒颤。
“虽然我们相遇的时间不长，但我觉得我已经认识你很久了。相对的，我也希望你能够更了解我一点。”韩轩南伸出一只手臂，把面前的黑发少年虚拦在怀抱里，低下头拉近两人间的距离。
他说话的样子很好看，长睫毛微微颤动。韩轩南外表本就俊美，光凭皮相已经足以被称为男神，但更引人入胜的是他身上那股游离于世俗之外的气质，仿佛在浩瀚宇宙经历千年，看破太多生死因果，因而有种冷淡的疲倦。可假若一个拥有这气质的人，一旦对某个人亲近起来，任谁都很难拒绝。现在两人这么近的距离，很容易发生些什么——只要萧夭愿意。无论是抬起头可以亲吻，还是低下头的摸头杀，都能够增进两人的感情。
但是就在这两条增进幸福的选项之中，萧夭一个也不选：他向后一步，机智地逃离了对方的怀抱，钻入房间。他果断地关上房门，只留下一句：“不约。”
舍友今天有点深不可测，萧夭觉得自己还是鞭长莫及，那干脆舍友我们不约。自己还是趁此机会安静一点，补个眠好了。
“出去玩？”
韩轩南淡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让萧夭准备跳上床的举动停滞了三秒。
“有人来看萧羽，外面会很吵。”
第二支箭把萧夭彻底钉在了床边。
“我知道很多好吃的。”
这是压死萧夭的最后一根稻草。由于饕餮异能的缘故，他最近常常都觉得饿，口袋里常备十几袋糖果，桌子上也摆着各种口味的零食。
一听到韩轩南的最后一句话，萧夭潇洒地转身开门——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饕餮也瞬间把眼睛张得滚圆，四只小蹄子哒哒地跟在主人身后。
萧夭看着门外那张波澜不惊的面孔，特厚颜无耻地改口：“约。”
韩轩南觉得他这样子真可爱，弯起唇角：“你想吃什么？”
“好吃的都想吃。”萧夭说。话音刚落，不知为何，他只觉得面前的冰山又散发着一股很好吃（……）的气息，像是被塞壬的歌声迷惑的水手，他竟不由得神情恍惚地补充了一句，“其实我更想吃你……”
这句话脱口而出，萧夭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不要在意，我刚刚是乱说的！没睡醒！”
韩轩南闻言唇畔的笑意渐深，说出的话低沉中又带了诱/惑：“没关系，那就来吃我吧。你想怎么吃都可以。”
——不，我真的不爱好吃人肉！无论是清蒸还是红烧，都不好那口！大兄弟你信我一次！
“……真的不是。”萧夭苦着脸好说歹说也没法让韩轩南相信他是开玩笑的，无奈之下只能泄愤似地戳了戳始作俑者饕餮的脑袋。看着它不满地哼唧，对这异能副作用的不满才渐渐消去。
这股食欲来势凶猛，但时有时无，目前的发病对象只有韩轩南一人——也幸好对方没有当真，不然要是被报警抓起来，又是一桩天大的丑闻。
韩轩南在前面领路，萧夭跟在后面摸着胃希望它能争气一点，分清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饕餮像只粉色小猪那样一路跟在后面，心中也暗暗庆幸主人食欲大开的对象不是自己。
两人一猪从别墅后门绕行，于不远处的停车场上了一辆低调的黑色舰车，暂且离开了学院。
…………
伏安主星除却因皇家学院而闻名之外，其传承自古地球的一道名菜：仰望星空也十分有名。几可能与连续蝉联星际十大名菜榜的天马星系烤鸭有的一拼——只不过红的原因恰恰相反，这道菜是出了名的难吃。
萧夭被韩轩南一路牵引着前行，路过这道稀世名菜时拉住对方衣角，指着那块巨大悬空的广告牌：“我想吃这个。”
韩轩南面色古怪地扫过面饼上死不瞑目的鱼头：“你确定？”
“这个不好吃？”
“也不能这么说……”
“那就这个吧？看着挺好吃的。”萧夭乐滋滋地舔了舔嘴唇。
舍友少年被他这个动作所吸引。哪怕是要星星要月亮都能立刻给答应，更何况是一道菜？只不过在走入餐厅的那一瞬间，韩轩南想到萧夭觉得仰望星空看着挺好吃的，又认为自己也很好吃——虽然是他一手导演出来的，但总觉得有点不太高兴。
只不过有一点而已。
餐厅外原本还艳阳高照的天气骤变，云朵遮住了太阳，风卷起了洋洋洒洒的落叶。电视上甜美的播音小姐正狼狈地应对观众对于天气预报的质疑，纠正了实时天气变化：
晴转多云，可能伴有降雨。
当然，这一切都与萧夭无关。因为此刻他坐在帝国饭店高级贵宾室里，正对着螺旋式餐盘最顶端那道仰望星空发呆。
仰望星空的面饼和鱼头都少了一块。
它们在萧夭的肚子里。
萧夭想选择死亡。
——这特么是给人吃的？外表看着还蛮好吃，怎么尝起来就那么难以下咽呢？如果料理界也分光明和黑暗派系，这绝壁是属于黑暗没跑了。
因为人一吃就想狗带，很可能让黑暗派系兵不刃血就达到了毁灭人类的终极梦想。
哪怕萧夭继承了饕餮异能，也不能接受啊！他也是有味觉的！
见黑发少年的脸揪成一团，韩轩南也不想再逗他，示意服务人员把那道仰望星空撤下，换上美味的食物。
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精美菜肴摆满了晶莹剔透的餐盘。
萧夭咋舌之余想了想自己银行里的存款，顿觉这顿饭手笔太大，自己难以偿还。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韩轩南已经打断他：“是我想让你多了解我一点，让我请你。”
他的态度很坚决。
萧夭想了想，可能这顿饭对于像韩家这样的家族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以后再请回来就好了。这样想着，他动筷夹了第一口，然后再也停不下来了。
韩轩南托腮看着萧夭吃，在心中默默记下：他爱吃碧螺肉，烧鸡，不太爱吃素……
一开始还能淡然处之，但时间一久，看着面前的少年眼睛里全是食物，没有了自己的样子，他的不高兴又多了一点。
——因为他就连食物也会嫉妒。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雨水拍打着树枝和街道上的伞，溅起微弱的水花。街上的行人行色匆匆，希望趁着雨势不大的时候赶快到家。
萧夭吃的很快，堪称一秒五盘。直到消灭了大半张螺旋桌，他才将将停下。其实剩下的他还想继续吃，但胃实在吃不消了，再塞就要瞬间爆炸。
韩轩南表面上仍旧冷清，只是眼神里带了不同的温柔意味：“吃完了？”
萧夭点头，随即又发现了一件事，惊讶道：“你怎么一口没动？”
韩轩南说：“我没胃口。”
萧夭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哪怕在宿舍，好像自己真没看见过这家伙吃东西。说是两个人一起吃晚餐，到头来总是自己一个人埋头苦吃。
这样真的不好。
他扫视了一圈桌子，从中挑起一块没被自己污染过（……）的酥梅糕，递到韩轩南嘴边：“还是吃一点吧？不然对身体不好。”
韩轩南纯黑的眼眸看着他，终于还是张口咽下。
窗外雨势渐小。
见舍友少年终于吃下去了，萧夭关切道：“还要吗？”
韩轩南幽幽地点头，又再次接收了来自萧夭的食物。如此反复，剩下的那一小半也被吃完了……
“没了，你饱了吗？要不要再点一些？”萧夭看了一眼几乎被清空了的桌子，回头对舍友少年道。
冰山很想继续点头，如果可以，一直被喂下去也挺好。但理智告诉他应该停止了，他用上十二万分的毅力才控制自己摇头。
萧夭见状把筷子放回原位：“你喜欢吃什么菜？”
韩轩南不解地歪了一下头。
卧槽！卖萌可耻！
“你不是说要让我了解你么？你喜欢吃什么？”萧夭吃饱了以后心情大好，想起对方请客的初衷，随口询问。
韩轩南怔了一下。他还真没注意刚才那些菜的味道，全副精神都放在这个人身上了。沉默良久，他才憋出一句：“……都喜欢。”
萧夭忍不住要“噗”出来，嘲笑对方：“你胃口还挺大。”
仿佛被嘲笑的不是自己，韩轩南静静地看着他笑，看到萧夭不敢笑（……）。他拍拍身边人的肩膀，示意对方付账后，极为潇洒地提着校服外套走出了饭店。
他出去的时候雨已经停了，阳光正好，打在他的脸上。少年把衣服单手提在身后的姿态别有一股风流意味，却也不显轻/佻，看上去像年华正好的青春。
路人都忍不住频频回头。
萧夭难得享受一次这样单纯地出来游玩，更何况是在伏安这样级别的主星，此刻见到什么都新鲜。
不愧是伏安主星！就连空气都好像比贫民窟清新一点点、召唤兽店里的幻兽也比贫民窟的质量好一点点……总之哪里都好一点点！
萧夭路过一家召唤兽店时，趴在店门口的模拟幻兽器上玩弄了一会。可能因为好感度体质的关系，那些召唤兽都特别喜欢他，争先恐后地跪求进入他的后宫。
他玩的正乐，突然脚后一阵异物感，低头一看：饕餮瞪着一双眼睛吃醋似地盯着他。
萧夭有些心虚地离开了这家店，继续向前。直到他发现前方一阵兵荒马乱——一只巨大的螳螂和一堆小型召唤兽困在笼子里，被一名黑衣男子抓在手里，后面一堆人追着跑。
为首的黑衣男明显是佩戴了增速器具，速度惊人，每每都能在快被拦住之时潇洒地避开。
萧夭看了会热闹，本也不打算管闲事，谁知道那男子看了一眼饕餮，眼中冒出精光：“好一只体型彪悍的猪，眉目之间别有一股戾气，真是一头好猪！”
萧夭和饕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