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下课之后，萧夭迫不及待地就冲回了宿舍，掏出那本秘籍，兴冲冲地修炼起来。接下来的几天都昏天地暗，一头埋在了升级之上。

　　每天午休和夜晚，只要是休息时间，他都在根据秘籍中所写的那般，吸收空气中的元素。进步很快，可仍旧不够升级。虽说他能传承那位便宜师父的道统，本身于这一道上也颇有天赋，但仍然不足以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升到二重境界。

　　“砰——”

　　萧夭正捉急间，房门被敲响。他把秘籍放在一旁，迈开长腿，走到门口，拉开门：“怎么了？”

　　站在门口的正是韩轩南。他不咸不淡地倚靠在门框上，问萧夭：“午饭想吃什么？”

　　这其实是一个非常家常的问题。但配上他的气质，愣是问出了不食人间烟火的意味。仿佛问的不是午饭，而是要不要一起羽化成仙。

　　自从第一天起，每到饭点，这位星际好舍友都会弄上一桌的菜，上来叫萧夭吃饭。一次两次还好，天天如此，纵使是脸皮厚如他都有点承受不住。萧夭曾经不好意思地提出以后还是由他来请，或者自己去撸食堂就好。但韩轩南表示自己一个人，不吃也是浪费，如果萧夭不吃他会生气——被如此纯朴的情怀所感动，萧夭自然不会坚持了。

　　这也导致每天韩轩南都会提前询问萧夭想吃的食物，就像刚刚这样。

　　“……我们吃面吧。”萧夭一开始总是说随便，被韩轩南故意做了几道奇葩菜肴之后，终于学会了乖乖点菜。

　　韩轩南闻言点了点头，转身下楼。

　　萧夭看着他高冷的背影，在心中感叹：这是多么好的舍友少年啊，自己曾经想要下厨帮助他做菜，他还不给！就是虽然性格冷淡了一点，但是胜在外表好看，以及贤惠，谁要是以后嫁给他肯定很幸福。并且萧夭暗下决定，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要报答回来。

　　……

　　一碗面的速度很快。

　　十分钟不到，萧夭就已经和韩轩南并排坐在客厅里，面前摆着一大碗汤面。

　　韩家少爷下的面，自然也不同寻常。

　　华贵的瓷盘上，碧绿的调味叶点缀着洁白的汤汁，上面放满了一看就知价格不菲的去壳大龙虾，以及费斯星球的特产碧螺肉。

　　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

　　萧夭给他点了一个大写的赞：“真的看不出，你手艺这么好。”

　　若有所思地想到刚刚离去的美食大厨，韩轩南面不改色地说：“你要是想吃，我可以随时下面给你吃。”

　　“…………咳咳咳。”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萧夭正夹起一只龙虾肉就往嘴里塞，这下差点没咳死。

　　韩轩南见状连忙俯身，大手一下又一下拍着萧夭的背部，帮他顺气：“下次注意点。”说着还拿了手帕给他擦脸。

　　萧夭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没事，我没注意。”

　　他觉得自己的思想真是太黄/暴太不纯洁了！简直是亵渎（……）了这么好的舍友！

　　看萧夭摆手，重新吃面的样子，韩轩南收回流连在他背部的手，放回桌上支着下巴：“你最近一直在房间里，在忙什么？”

　　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他的半边侧脸，线条优美的下巴微敛，一副准备闲话家常的模样。

　　“没忙什么。”萧夭吸了一大口，嚼着面说。

　　韩轩南认真地凝视着他：“你可以告诉我，我不会说给别人听的。”

　　萧夭笑了笑，把嘴里的东西全部咽下去：“其实也没什么，我卡在一个瓶颈，如果能冲破的话，召唤兽比赛就不必吃亏了。”

　　舍友盯着他唇畔一闪而逝的笑意，拉长了调子，肃穆道：“你会冲破的，因为上天眷顾于你。”

　　他说这话的样子很温柔，他的睫毛也很长，在眼睑处落下一片阴影，竟带出了一丝缱绻的意味。

　　“那借你吉言。”萧夭对着他眨眨眼，“对了，你怎么不吃？”

　　——只是一个动作，韩轩南就觉得自己又有必要去一下楼上。

　　“我不饿。”他哑着嗓子回答。

　　只是远远地看着，萧夭对他就已经有这般影响力，很难想象假如能再靠近一点，韩轩南会变成什么样子——可能会整天都待在房间里不用出来了。

　　他想靠近萧夭，却又不敢真的太过接近。他没有信心能够在靠近了之后，还控制的住自己，不去干/他。目前为止，他还在依赖脑内幻想过活。

　　幸福又痛苦的折磨。

　　萧夭在韩轩南的注视下吃完面，把碗交给清理机器人，回过头问他：“你真的不饿？”

　　韩轩南坐在原地摇头：“你先上去吧。”

　　萧夭点头，心系升级，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就再次走进了房间。韩轩南没有动，他缓缓抬头看向天花板的吊灯，顿时吊灯熄灭，黑暗淹没了一切。

　　他端坐在黑暗里，把手伸入了深渊。

　　…………

　　萧夭自然是不知道楼下发生的事情。吃饱喝足之后，他回到房间，又开始了努力地修炼。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他总觉得比起之前，现在的元素收集速度都要快上些许。并且很快，他就达到了第二重境界。

　　连他自己都不敢置信：这就是第二境界了？

　　没有任何瓶颈，没有秘籍上说会出现的“一叶障目”，也没有魔力不够的限制。

　　如同水流入江海，花朵的绽放，顺理成章，挑不出差错。

　　可能他真的是适合光明教的体质，所以如此水到渠成；也或者是前几日的吐纳也起了作用，种种原因交汇在一起，使得他轻易地进入了第二重。

　　这一次，伴着浑身元素亲和力的大盛，萧夭又一次轰开了那扇意志之门。已经有过一次经历的他驾轻就熟地勾动一丝宇宙之力，看着在手中缓缓成型的光团——

　　跟团子不同，这一只明显较为暴躁，也更为高级。

　　因为它甚至引动了天地异象！

　　“这是什么鬼东西？！发生啥了，天使下凡？”一名牵着狗在校园里溜达的学生惊异地看着眼前的情形：点点星光从墨蓝色的天幕上流入红尘，汇成一条璀璨星河，并朝着前方蔓延。

　　他揉了揉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揉完之后睁开眼睛，那条星河仍旧悬挂在眼前，这让他不得不相信。他跟着那条星河向前走，一路上也不知道碰到了多少同样被吸引而来的同学们，最终停在了宿舍区的一栋别墅门口。

　　万千星光仿若有灵，汇聚于窗口，荧光蹿入了光团，给光团增加了一丝神圣的意味。而在别墅外面看，仿佛整片星域的星光都被摄取到了此处。

　　难道说这是——

　　那名学生瞪大眼睛，想到了一个流传已久的传说级异象。

　　天降星河！传说中仅次于真龙金凤的召唤异象！！很多人一辈子也见不着一次！

　　星河纪元，星球万千，然而数百个常驻星也很难出一次这般异象！也就是说，这次降下的召唤兽，种族高贵无比！

　　到底是谁召唤出了这异兽？！这么可怕的天象，这气韵得多么庞大？

　　这一瞬间，诸天神佛的目光仿若都集中在了这栋小小的别墅内，就连一直波澜不惊的院长都凝住了神色，站在办公楼的门口朝这里望来。

　　璀璨星河逐渐消失，光球颤动了，外层的莹白光芒逐渐退去，呈现在萧夭眼前的是——

　　恩，一只粉红色的猪？

　　萧夭原本噗通噗通乱跳的小心肝顿时浸入了冰潭，他把小家伙托在自己眼前，吃力地试图分辨出它的样子：

　　它的下半身形似绵羊，羊身人面，虎齿人爪——光是这样的形容似乎还算威猛尊贵，但前提是它的颜色不要是粉红色的。在辨别出这个小家伙的身份之后，萧夭的心刚从水里捞出来，又被放在了火上烤。

　　它其实相当尊贵。

　　龙生九子，乃有它，它是第五子，一只饕餮。

　　一只粉红色的饕餮（……）。

　　呵呵哒，宇宙大概也在卖萌。

　　同时，萧夭也在脑海中接收到了这只充满少女心的饕餮所带来的异能：吃。

　　通过美食，可以获得力量的升级。简而言之，就是萧夭从此以后能够通过吃来进行修炼，再也不用痛苦地窝在房间里苦修了。

　　这个挂其实很大，完全配的上那么浩大的声势。但是加上面前这只粉红色的饕餮，萧夭满面尘灰烟火色，完全可以脑补出一个画面：

　　在那高大上的召唤兽比赛之中，他玉树临风（……）地走上赛场。对手虽外表不及他，但召唤兽乃是一只猛虎。白色老虎从对手的身后慢慢踱出，眼神凶厉，迈出一只前爪对着他嘶吼。

　　场外，他的粉丝们，那些美丽的软妹纸们正在大声地为他加油。

　　他冷冷一笑，打出一个响指。说时迟那时快，一头粉红色的饕餮出现在了赛场上，震惊了对手。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萧夭太监了这个脑补，他宁愿选择死亡。

　　粉色小饕餮在他的掌心甩了甩脑袋，好似能够听见主人的腹诽，不满地用牙齿轻咬了一下他的手掌以示抗议。

　　团子也好奇地看着这位新兄弟，歪着脑袋看了半天，终于从萧夭的肩膀下跳了下去，与饕餮进行了一次具有历史意义的会晤。

　　…………

　　异象退去后，别墅外的学生们仍久久不愿散去。他们迫切地想要知道这只召唤兽的异能、种族以及主人——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一只等级如此高贵的召唤兽，假若异能也有力量方面有关，很可能会影响到如今的势力划分！

　　乃至影响到一个星球的归属权！

　　这份异象报告在发生的那一刻，已经被光脑记载入史册，进入了各大家族的眼帘。

　　有好事的学生已经扒出那栋别墅的主人是谁——韩轩南和萧夭！——到底是哪一位的召唤兽？让他们好奇地抓耳捞腮。

　　还是韩轩南的可能性比较大吧——多数人都这么认为，毕竟萧夭的出生决定了他的天赋不会太高。每个孩子出生时都会有天赋评定，萧夭会被父亲抛弃，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依靠普通方法，他几乎没有可能拥有召唤兽。

　　虽然院长如今说萧夭是s级天赋，可见不到他的召唤兽，也没有几人会相信。谁知道院长会不会收了光明教什么好处？

　　一大群围观学生死命地敲打着别墅的大门，渴望能收到第一手的准确消息。

　　但并没有什么用。韩轩南开启了闭音结界，听不见外界喧哗——就算能够听见，他百分之百也不会去管。而萧夭这边，则全身心地投入在了团子与饕餮的见面之中，自动屏蔽外界声音。

　　团子从他的肩膀跳下去后，小心翼翼地往饕餮身前挪动了一小步。

　　饕餮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圆球吓了一跳，后退一步，谨慎地观察着白色小团子：这特么到底是活物还是个球？怎么看不见眼睛和嘴巴？

　　它用前爪试探性地拨了一下面前的团子，遭受到了团子愤怒地哼唧。这一声直接把饕餮给弄兴奋了——这玩意居然会叫！肯定很好吃！

　　粉色小饕餮张大了嘴，嗷呜一口就想要把团子给生吞下去，被萧夭险险拦住。

　　他简直要惊出一身冷汗，要是晚了一步，他家卖萌团子岂不是就要葬身虎口？

　　饕餮见到嘴的美食不翼而飞，也十分生气，对着萧夭一阵怒吼。只可惜身体还太小，这模样一点也不威武，反而稚嫩得可爱。

　　“嘤嘤！”团子在主人的手掌心里觉得很安心，继续扭动着胖躯挑衅那个要跟自己争宠的粉红色生物。

　　饕餮见状大怒，再次一个猛扑就想要吃掉团子，被萧夭一只手按住脑袋，进退两难，动弹不得。它也不敢真对主人出手，无奈之下只能趴着，呜呜地生着闷气。

　　萧夭把团子放到床上，示意它不要动。自己则弯腰把饕餮抱在腿上，拍拍它的脑袋：“那家伙是不能吃的。”

　　饕餮哼哼唧唧地不安分，在他怀里乱拱，以表达自己的不满之情。

　　萧夭揉乱了它粉色的毛：“饿了吗？”

　　小家伙立刻忘记了一切，疯狂点头。

　　“你要吃什么？生肉？还是熟的？喜欢吃肉还是菜？”萧夭问它。

　　饕餮垂头想了想，伸出小爪子比划了一大坨，又指指萧夭的肚子。这般舞来弄去的一番折腾之后，它停下来喘气，期待地看着主人。

　　通过召唤的心灵感应，他知道怀里的粉色小家伙是想要吃一大坨熟肉，像他平时吃的那样。

　　他乐颠颠地把饕餮抱在怀里，肩膀上坐着团子，走出房门准备下楼弄吃的。但随即，他想起了一件事情：食堂已经关门，不知道楼下还有没有东西吃。以及，饕餮辣么能吃，也不知道养不养得起？

　　悲伤地叹了口气，萧夭打算过一会联络一下东升，跟他谈谈饕餮宝宝的抚养费问题。抛开这个，他走下楼梯，想要不管好坏先搞点东西喂饱饕餮，否则在他不注意的时候，真吃了团子可怎么办。

　　萧夭下楼的时候，韩轩南仍旧坐在黑暗里。看着少年抱着粉色的饕餮下楼，他毫不惊讶，安静地就像本不存在。

　　直到萧夭穿过客厅，试图去开灯，却终于被椅子绊了一跤，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才发现韩轩南居然还在楼下。

　　“你怎么在下面？也不开灯？”他一手抱着饕餮，另一只手按在了舍友坚实的大腿上，从韩轩南的怀抱中起身。

　　韩轩南淡淡地说：“我喜欢黑暗。”

　　他话音刚落，世界就明亮了，吊灯尽责地照亮了客厅。

　　灯光亮起的瞬间，萧夭不受控制地眯起眼睛，过了好一会才适应。他欢快地想要把饕餮的存在告诉韩轩南：“你说的话实现了，我刚刚突破了瓶颈，这是我的第二只召唤兽。”

　　“这很好。”韩轩南看也不看无辜的饕餮，只对着萧夭说，“你下来想找什么？”

　　“我想找点东西喂他……”萧夭看着韩轩南的脸，一时竟出神了。

　　他刚刚继承了饕餮的异能：吃。

　　这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他居然，觉得韩轩南看起来好像很好吃！

　　这不科学！他怎么能觉得一个人类很好吃呢？那种感觉也不是单纯的觉得美味，就好像假如吃了眼前这个人，那星辰大海便会皆在我手。

　　这倒霉饕餮一定是个变种！怪不得是粉红色的！肯定有毒！

　　萧夭用手指在怀中饕餮的脑门上弹了一把。饕餮觉得有些委屈，想轻咬一下主人的指尖，却在张嘴的瞬间呆滞了。

　　饕餮只感觉一股绝对凌驾于它之上的气势镇住了它，让它维持着这个姿势不敢移动分毫。因为凭借兽类灵敏的直觉，如果它再继续这个动作……它绝对会死。

　　“这里还有点吃的，应该够他吃了。”韩轩南从椅子上面起身，走进厨房从冰柜中拿出一块没有切割过的碧螺肉，加热了一分钟，放在了距离饕餮一米远的桌子上。

　　饕餮闻见香味，已经全然忘记了刚才被支配的恐惧。它自动地从萧夭怀里爬了出来，两只小短腿一蹦跶就爬上桌子，吭哧吭哧吃得满脸油。

　　“谢谢。”萧夭看着饕餮满足的样子，对着韩轩南感激道。

　　韩轩南没说话，只是勾起唇角。

　　他想问萧夭一件事，却又不敢开口。那句话到了嘴边，却又被他将将咽下，可就在他快要问出来的时候——

　　萧夭的通讯器响了。

　　他心中一惊，还以为会是那个偷窥狂。但打开一看，居然是来自东升的视频请求——萧夭对韩轩南说：“我出去会，你帮我看着会它。”

　　指的是正胡吃海塞的饕餮。由于东升的请求还在滴答滴答作响，萧夭还来不及等到室友少年的回应，便急急忙忙地离开了客厅。

　　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无尽的寒意在韩轩南眼底冻结成冰，这次他真的变成了一座会移动的冰山。

　　……他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