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离去
君者 | 作者:萧雪城 | 更新时间:2017-04-30 17:4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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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过半,冷清的月色倾洒而下,广袤的戈壁更添几分凄苦之色。
牛皮帐篷被悄然的撩起,李临秋宛若鬼魅一般全无声息的走了出来。
他穿着往日的衣裤,手执黑木弓,身披一件连帽大氅。
抬头看了看月色,那冷清的眸子没有任何的情绪。环顾一下四周,他快闪入了车厢间的阴影。
守夜人行踪固然变化多端,可车队总共才多大点地方,终归是有迹可循。对于跟着车队走了这么些年的李临秋来说,有心躲过守夜人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借助住车马的掩护,他一路有惊无险的躲过了守夜人的巡视。
“唔!”
李临秋身形忽然一顿,一股腥甜之气从肺喉间逆涌而上,刹那间便溢了满口。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李临秋皱着眉头将之生生咽了下去。
松开手,他竭力呼吸,努力平复着胸口的不适,良久方才缓过来。待他正欲前行时,却听得一声叹息。
“我以为能瞒过你,没想到你到底还是觉了。”
堆积货物的板车上,那用来遮挡风雨的帆布被掀开,露出了面带倦色的王达之。
“呦,王叔。”李临秋笑了笑,直起身来。“今天你不是该休息了吗?怎么还守夜?你不是一贯奉信拿多少钱出多少力吗?”
“庞广漠那般威胁下,谁能安睡?多防着点,总归是有益无害。”王达之耸耸肩,也笑了。
目光落在李临秋身后的包袱上,他有些叹息,“你是怎样觉我骗了你。”
“因为我的身体。”李临秋指了指被庞广漠射中的地方,“如果只是伤了肺脉,那症状不过是胸肺燥痛,喜咳,气闷而已。怎会无端吐血,心力交瘁?怕不是断了肺脉,就是伤了心脉。若有名医妙手回春倒也罢了,不过是小疾而已。可在这茫茫戈壁,连个赤脚医生都是难寻。按照这伤势,三日内若得不到救治,淤血必然堆积经络,到时就算是神仙也救不回来。现在看看,我已没有活路了。”
李临秋轻描淡写的将自身状况说了出来,似全然不在意。
“所以你想走?”
“是。”李临秋斩钉截铁。
“你……罢了罢了。”
王达之叹了口气,伸手指了指板车一侧,“我的马给你了,上面肉干和清水,既然时日无多,那就多看看,率性而为罢,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李临秋点了点头,走到板车一侧,给马套上嚼子。
牵着马,他缓缓消失在了黑暗中。
“真洒脱啊。”
王达之低声赞叹一声。似有些冷,他将帆布重新遮掩好,便再没了声息。
待走的足够远了,李临秋翻身上马,纵缰扬鞭,绝尘而去。
※※※※※※※※※※※※
东方破晓,露水微寒。
走上那与周围的荒凉显得格格不入的山丘时,纵然是可以称作见多识广的李临秋,也不由的被眼前所见而震撼。
与往日那不是黄沙砾石就是沟壑满布的戈壁不同,这里林木郁郁葱葱,青草遍布,在山谷底部,竟有一处堪称清澈大湖。
难怪这里一直不曾觉,在戈壁上行走之人对鹰愁谷无不敬而远之,哪里会刻意的过谷。而且谁又能料到,这片荒寂的死地竟会有如此幽秘的大湖。
小心的踩着长满青苔的石头,李临秋牵马来到湖边。
这原本应是一处布满砾石凹谷,数条地下暗河汇入其中,形成了一个广袤幽深的大湖。岸边松木葱郁,虬根密布错节。几只皮毛油亮四肢短小的小兽在水边饮水嬉戏,看上去格外悠闲惬意。
李临秋认得这种异兽,它的称呼有很多,像啰啰,魅狐,小土豹等等,林林总总大概有五六七个。
而唯一比较广为人知的称谓,便是山魈。
这小东西喜欢仰天长啸,且叫声尖锐绵长,凄厉中透着一股山风呼啸的浑厚感,骤听上去,倒是有几分恐怖。何况这家伙比狐狸还滑头,莫说捕捉,寻常人就算是见都难得一见。久而久之,人们也就认为山中住着精怪,于是便有各种各样离奇诡谲的传说流传于世。
可山魈多出没于深山老林中,戈壁上倒是难得一见。
也不知是地域改变的缘故,还是李临秋眼力不佳认错了,这小东西竟是颇为凶悍的。见有人看向自己,非但不怕,反而甚是嚣张的冲着李临秋龇牙咧嘴,大有挑衅的意味。
李临秋哭笑不得,不过他懒得和畜生一般计较,拿过牛皮袋到湖边接水,他心中忽然一动。
平滑如镜的湖面之上泛着隐隐地阴霾,大有压城欲催之势。李临秋蓦然抬头,觉不知何时空中已是阴云满布,看那沉凝黯淡的色泽,只怕雨水随时都有可能倾覆下来。
思索片刻,李临秋牵着马走向了凹谷两侧的山坡。
约莫半个时辰后,淅淅沥沥的雨水便落了下来。因为地处北方的缘故,雨水没有南方那般缠绵温润,而是格外的阴寒刺骨。烈雨倾泻,怒云卷涌,片刻功夫,天地间已是萧瑟一片,唯剩那珠碎玉落般的雨声不绝于耳。
寻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山洞,李临秋燃起一堆篝火。
若非恰逢雨天且又是白日,他是决计不敢这般胆大妄为。要知道在敢在这杀机四伏大戈壁上生火的,要么有几分本事,要么就是十足的白痴。要知道烟火的味道不但会引得野兽光顾,更重要的是还会引起响马的注意。
以李临秋现在的身手,若遇到响马,只怕非得给砍了脑袋不可。
坐在篝火前,李临秋利索地砍着趁未下雨时拖进来的树枝。他的刀足够锋利,没多久便将树枝尽数砍完了。将刀身上的木屑在树枝上蹭抹干净,他归刀入鞘。
远处的山脉已经泛起淡薄的雾气,冰冷的雨水击打着砾岩,颇有几分雄浑壮阔的意境。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话当真不假。
心肺受伤之人最忌湿潮,可自己却偏偏遇到这等雨天,看来老天爷都容不下自己啊。
看了看洞外的雨景,李临秋吐掉了口中的鲜血,低咳了几声。
他心里清楚,若得不到救治,那自己最多只剩下一个月的寿命。而且伴随着经络中的淤血聚积,疼痛吐血也会与日俱增,说不定最后会以自杀来了结自己。
不过眼下李临秋显然没有轻生的念头。拨了拨篝火,他拗断了几根枯枝,丢了进去。
燃烧的篝火给李临秋的周身镀上了一层暖色,专注的盯着篝火,他的眸子中有种绝不符合他年纪的深邃。
不知想起了什么,他自嘲般的微微一笑。抱着刀,他靠着马儿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等他醒来时洞外已是夜晚。
风住雨歇,阴云消散,漫天闪烁的繁星显得格外剔透淡雅。
篝火已燃尽,只剩下几块兀自燃着的木炭,冒着隐隐的红光。
没有去理会那快熄灭的炭火,李临秋拿着弓走出了山洞。
寻常猎人多在白天打猎,遇到的猎物多是兔子飞鸟之类小家伙,收获往往不大。可若是贪心冒进,说不定会遇到野猪豺狼等凶猛恶兽,稍有不慎反倒会丢了性命。
而想寻得一个打猎最佳时刻,那便只有群兽觅食的夜晚。不过夜晚时人的视线会大大降低,危险亦是不会小到哪里去。
狸猫一般无声无息的绕过粗壮的树干和满是青苔的枯枝败叶,李临秋来到一处颇有高度的山丘上,借着明朗的月色打量着湖边的情景。
湖边已有数头体型巨大的野猪正在饮水,不远处几只虎视眈眈的野狗徘徊游离,不过因为顾忌野猪的反击而始终没有动手。
逆风处的草丛后,两点散着幽光的眸子闪烁不定,乍眼看上去倒是颇为恐怖阴森。看那若隐若现的躯干,李临秋断定那是一头体积不小的老虎。
两方都有心捕食野猪,却又担心因野猪的反击而受伤,故迟迟不敢动手。直到半个时辰过后还是保持着相安无事的状况,若无意外,纵然相持到天亮怕是也出不了什么事。
李临秋心叹畜生谨慎,决定率先动手打破僵局。
瞅准一个间隙,他拉弓满月,倏然松手。
嗖!
箭似疾电,刹那间便射入了最大那头野猪的腰背,没入足有五寸之深。
“嗷!!!”
野猪王吃痛,顿时起狂来,浑然不管敌人是谁,当即便咆哮着冲向了野狗。离的最近的那一头野狗登时便被一头撞飞了出去,口喷鲜血,眼见活不成了。
剩余的野狗竟是未能如李临秋想的那般一拥而上,反倒是转身便逃,留下那头哀号不止的同伴独自等死。
野猪王得意的大吼一声,巨大的蹄子狠狠地踏落向地上的野狗,肆意泄着心头的愤怒。
支离破碎的骨裂血溅声彻响山林,为夜色平添了几分凄厉。
草丛后的老虎见野猪王已然狂,若贸然进攻,自己怕是不小的代价。权衡之下,它悄然后退几步,打算离去。
见此情景,李临秋蹙起眉头,反手抽出两支箭,缓缓将弓拉成满月。
老虎刚刚转过身,还未来得及有何动作。身旁地上便是“啪啪”射入了两支箭,箭身颤抖不停,大有挑衅的意味。
“吼——!!!”
老虎大怒,当即便仰天大吼了起来。
龙行云,虎行风。
老虎这一吼,山林霎时变色,幽风四起,宁静祥和的月下湖畔竟是蓦然间遍布杀机。
野猪王体型虽大,却没有灵智,见老虎这般吼叫,亦是不肯退让的嘶吼了起来,根本不将万兽之王放在眼中。
老虎低吼着缓缓走出草丛,月色下,那双深邃的眸子竟是隐隐泛起赤碳的颜色。
抬头看向李临秋所处的地方,它出一声满是愤怒的吼啸。转头看向大自己数倍的野猪王,它足下用力,毫不犹豫的率先冲向了野猪王。
它不喜受伤,但更不会允许胆敢挑战它权威的生物继续存活下去。
一时间,撕咬声,怒吼声不绝于耳。
野兽间的战斗,往往致命而血腥,快绝而狠戾。
待一切平静下来时,野猪王已是跌倒在地,奄奄一息。
椎骨断裂,喉咙被咬碎,让这昔日横行山林不可一世的霸主彻底绝了生机。
不过老虎也好不到那里去,油亮的皮毛已满是斑斑血迹。下腹被野猪王尖锐獠牙的划开,鲜血一缕缕流下来,滴落在地上。
剩下的机头野猪见头领已死,顿时一哄而散。不远处,几只野狗探头探脑的看向这里,时不时撞击怂恿着同伴,看样子打算趁火打劫。
现在已经没有看下去的意义了。
随手一箭惊走那些野狗,李临秋来到湖畔旁。
因为失血太多,已是老虎濒临死境。摇摇晃晃的看着李临秋,它的眼神依旧透着骄傲甚至是睥睨的意味。
张弓对准老虎那赤碳般的眼眸,可不知为何,他竟是有些下不去手。
压下弓,他对准了老虎的脖颈。
松弦!
老虎身子一仰,鲜血四溅。踉跄几步,终究还是跌倒在地,那炭火般的眸子随之黯淡了下来。
正待李临秋打算收拾残局时,脑后凉风骤起,生生将身子一转,一道魅影自肩头掠过,锐利的爪子霎时划开了他的肩膀。若是稍慢一点,只怕划开的就是他的喉咙了。
弃弓后撤,李临秋反手抽刀。
肩头火辣辣的疼,不用看也知道流血了。
那魅影恍若轻羽一般飘出数丈方才停住,灵巧地转身,它饶有趣味的打量着李临秋。
这是一头似豹非豹的动物,通体毛洁白若雪,额上有着颇为醒目的黑色花纹。
最令人诧异的是,在玄奥难测花纹之下,赫然有一只狭长的竖眼。
“孟极。”
李临秋当下便认出了此兽,心中亦感奇怪。
石者之山离这里不下千里,且中途隔着大漠,它如何能够出现于此地。不过想起几个时辰前见过的山魈,他心中顿时释然。
这类颇有慧根的灵物,大概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际遇罢。
瞧着那在月色下晶莹如玉的皮毛,李临秋不由暗叹孟极善伏之称当真不假。明明是如此醒目,自己却始终没能提早觉它的踪迹。
想起孟极那刚才鬼魅般的度,李临秋手中的刀不禁握紧了几分。
孟极见李临秋这般戒备,似感到有些无趣。甩甩头,它转身跃到了一株参天古树上,轻灵的几个腾跃,便再也没了踪影。
来的无声,去的潇洒,它倒是颇具侠士风骨。
放下刀,李临秋低咳了几声。
来到老虎身侧,看着那已是暗淡无光的眸子,他心中暗叹,伸手合上它的眼睑。
将一切痕迹小心掩盖后,他回到山丘上,再次蛰伏了下来。
待日天色大亮,寒意尽散,远处传来一阵凌乱的马蹄声。听那动向,赫然是直奔这里而来。
片刻后,一队约有数十人的马队驰入了山谷,他们皆头缠白巾,腰系弯刀,马背上携了十七八个牛皮袋。
看着打扮,他们无疑是庞广漠的手下。
纵马快奔至湖旁,他们翻身下来,熟练的将牛皮袋浸入湖中取水。
这时有人看到了对岸的景象,顿时大声呼喊起来。一个头目模样的人顺着那人的手看过去,当下也瞧见了那早已气绝多时的野猪王和老虎。可他非但不喜,反而一脸怒色的冲着呼喊之人的后脑就是一巴掌,低声斥骂。
“喊这么大声作什么,引敌人呢?!”
这一巴掌打的那人顿时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湖边。不过他对头目显然很是畏惧,嚅嗫了几下,却不敢反驳什么。
头目细细打量着周遭事物,确定不是人为后,他招过几个用刀的好手,吩咐他们将虎皮剥下来。
虽然腹部的伤口会让虎皮的价值大减,不过虎皮的质量和大小倒是能够弥补这一缺憾。
而一旁的野猪王却让他有些愁,依着他的想法,自然是想将野猪王整头拉回去。可野猪王体积太大,一匹马决计驮不动。而若用拖拽的方法,又会降低整体的行进度。况且有些地方地势陡峭崎岖,用拖拽的方法根本行不通。末了,他狠下心。命人将野猪王的四条腿砍了下来,分由人带着。
可怜这个昔日横行霸道的野猪王,最终落得个大卸八块的下场。
不过也亏得这样,才让野猪王背上的箭孔得以掩盖。不然在有心人的看察下,不难觉那被老虎抓的血肉模糊的后背上有一处明显的箭伤。
半个时辰后,收拾妥当的众人骑马离去。李临秋回山洞牵出马,远远地跟了上去。
这群响马极是狡猾,一路上绕了几个圈子不说,度也是忽快忽慢。若不是李临秋足够机警,怕非被觉不可。
晃了足有一个时辰,当头目确认无人跟着后,方才辨认了方向,拍马疾驰而去。
直到晌午,李临秋才跟着那群响马见到了【枭狼】的营地。当看清【枭狼】的人数时,饶是胆大如他,也不禁吸了口冷气。
那些围坐休息的马贼,竟是有近千人之众。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大有群蚁排衙之感。
难怪庞广漠有恃无恐,这般雄厚的兵力,当真可以横扫戈壁了。纵然是那些驻扎边疆的守军,只怕也是也挡不住这些熟悉地形且来无影去无踪的戈壁悍匪。
也不知道明明掌握如此力量,庞广漠为何还要听从那些大人物的摆布,以他的能耐完全可以摆脱掣肘,自立门户,在西域过着逍遥快活的日子。想来只要不犯下绝无可恕的滔天大罪,纵然是皇帝也不会贸然兵讨伐罢。
因顾忌庞广漠的暗哨,李临秋不敢太过靠近,只是远远看了一阵便离开了。
既然确定【枭狼】的行踪,那刺杀庞广漠已是成功了多半。
寻了处逆风的地方,他枕着刀躺了下来,望着万里澄澈的碧霄。
若是王达之知道自己打算行刺庞广漠,那八成会气急败坏的骂自己不知死活罢。不过,既然自己要死了,那害死自己的人定然也不能活!
“嚓。”
思绪纷乱间,李临秋忽然听到一声极轻的声音。
那是靴子踩在沙砾上的声音。
心中一惊,他悄然握紧了刀柄。
待来人的身影刚刚露出时,李临秋一跃而起,鞘中的寒芒暴然而出,快若疾电的斩向此人。
刀锋撕裂了空气,出令人心悸的嘶啸,若无差错,来人定然会被一刀封喉。
可当看清那人的容貌和服饰时,李临秋刀锋顿时一转,生生换刀为掌。
来人哪里料到会突然蹦出个人来,当即连惊呼都来不及便被按到在地。
李临秋全身微微颤抖,面上涌起诡异的红晕。
这当然不是他中了毒或是受了伤,而是在承受自己倾尽全力的一击时又生生截断攻势所带来的反噬。
深深地呼吸,借此缓解着身体的酸痛,李临秋修长有力的手指稳扣着此人咽喉,心中却是大感错愕。
这是一副胡人打扮的少女,一身绣着繁复花纹的胡服,棕色的小牛皮靴,一头青丝高高盘起,末端编成小辫,稳重中透着几分俏皮。做工精细的银饰点缀其中,别致而优雅。
若只是一个女子,李临秋断然不会为此而手下留情。
可此女衣着打扮并非【枭狼】中人,且当李临秋出手时,她全然没有一个武人应有反应。若非她不顾忌自己的生死,那就只能说明她是个不懂武功的普通人。既然如此,那就不得不让李临秋多思量思量。
低下头,他俯身在少女耳旁,“不要叫喊,不然我只能杀了你,懂吗?”
看着少女连连点头,李临秋松开手站了起来。直到此时,他才得以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清澈明丽的眸子,弯弯的黛眉,小巧的琼鼻,不论从那里瞧去,都是一个出落标致的美人儿。可偏生这样一个女子却孤身一人出现在于此地,这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甩落在一旁的背篓中,数个用牛皮油纸包裹严密的块状物滚落了出来,听那落地的声音,里面装的估计是一些被压实的散货。
毋庸置疑,少女是个行商。
李临秋跟着商队走了这些年,对行商的门道自然清楚的很,如果他所料不差,牛皮纸里装的应该是盐或茶叶一类严禁私自交易的货物。这类东西易于携带,而且是稀缺货。到了沙梭镇将之卖到黑市上,怕是能换上数十倍于它体积的香料或是器物。而再将之转手到中原,定能大赚一笔。
如此一来,她孤身一人也好解释了。
一个娇滴滴的女孩能有如此胆色,纵然是李临秋也不禁暗自赞叹。
进戈壁本来就有闯阎罗之称,在茫茫千里皆荒无人烟的地方,天晓得下一刻会生什么事。沙暴,响马,滑沙,这些哪一个都足以让人饮恨于此。这也是为什么纵然知道走一趟油水足足抵得过寻常开店数年的收入,却也没多少人愿意干这一行当。
不过赞叹归赞叹,孰轻孰重李临秋还是分得清。用棕绳将少女手脚捆在一起,他的语气没有丝毫的回转余地。
“你好生在此呆着,我便不会为难你。”
“那你怎样才会放我了?”看着被捆的跟粽子一般的手脚,少女叹了口气,明智的放弃了挣扎。
“放心,用不了多久。”
抱刀转过身去,他看向了那些还在休息的【枭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