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十五、眼波媚

　　“叮当！”

　　又是一地的碎铁片，陈冠修已经不再惊愕，而是咧开嘴冷笑，而掌柜的面上却是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围观的人已经将店铺里外挤满了，不少人在窃窃sī语：“第十柄了，竟然连着十柄都有问题！”

　　“无怪乎上次我的刀才用没多久就坏了，原来是他们卖假冒伪劣！”

　　“门g家的店铺啊，小声些！”

　　“门g家店铺又如何，山堂如果知道他们的招牌被门g家糟蹋成这样子，第一个来找麻烦的就是他们！”

　　这些窃窃sī语让掌柜的更加紧张，他知道，柘陵城生的事情要不了几天就会传到三川郡城，然后传遍天下，到那时山堂恐怕真会派人来调查此事。门g家是山堂成员，但门g家嫡系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高阶的铸剑师，完全是靠招徕的外姓支撑，所以山堂中对门g家并不是十分重视，这件事情，真有可能成为山堂中某些力量攻击门g家的借口！

　　他只是门g家远支子弟，因为头脑灵活才得了这个掌柜的位置，凭他的身份，还真承担不起这种责任！

　　“现在嘛，若是掌柜的你再不拿出好剑来，便只能让那位门g天亢替我打造一柄真正的好剑了。”卫展眉笑yínyín道：“你说如何？”

　　其实不必等掌柜的去叫，卫展眉早就看到门g天亢在人群外边探头探脑，这个看似粗直的铸剑师，其实心中还是有着小算盘的。他也认出了卫展眉，知道今天是特意来找麻烦的，因此想先看明白情形再做打算，可现在卫展眉点了他名，他不得不站出来了。

　　“你要的剑有什么要求？”

　　“很简单，不至于象这些剑一样，碰几下就碎裂便可。”卫展眉冲地面的那些废铁呶了呶嘴。

　　门g天亢脸色有些白，这些剑中，其实就有他锻铸的精品，就算让再重铸，到了卫展眉手中，还是会成为碎片。因此他想了好一会儿，终于艰难地摇头：“我不知道你用的是什么邪法儿……”

　　“邪法儿？门g家以铸剑闻名于柘陵城，自己铸出的剑有了问题，还怪用剑的人使邪法儿？”这个时候，陈冠修当然要出来帮腔：“我姐夫只是查看了一遍剑，后面敲打的都是你们自己的人，哪里用了什么邪法儿？门g天亢，你再这样胡说八道，我就找门g天放去说理！”

　　“冠修小弟，不用去找，我已经来了。”

　　人群外传来了这样的声音，看热闹的人立刻分开，门g家的门g天放引领着数人走了进来。

　　门g天放是门g天放之子，也是门g家下一代的掌舵人，他到来后气势就不一样了，瞄也不瞄地上的断剑，而是环视周围：“诸位如果只是看热闹，用不着将我家的店铺挤成这模样吧？”

　　他话语中没有一句威胁，可是看热闹的人却象是被人拿利刃bī着，立刻散开离去了。

　　门g天放向卫展眉与陈冠修颔示意：“今日之事，我都知道了，我们门g家的武器，确实有问题！”

　　他直认错误，倒让卫展眉有些好感，卫展眉微微一笑：“倒算不了什么大问题，事实上一般品质的武器，无论哪一家铸造，都免不了这样的问题，门g家铸剑世家，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卫郎君说得是，如果没有这样那样的问题，那我们打造出来的就不是普通武器，而是名匠级别的宝物了，那个价钱，便是把这间铺子卖掉也换不来啊！”门g天放笑道。

　　陈冠修觉得他们话语里暗传机锋，不过他年纪小，虽然懂事早，却也不太明白这番话中夹着的枪bang。跟着门g天放来的人当中有一位不过三十许的女子，看上去清瘦微黑，但眉宇间却是姿色灿然，她的表情有些不耐，突然cha嘴道：“既然不是来找麻烦的，那么有件事还请卫郎君告知，这些刀剑问题出在哪儿？”

　　她话cha得很唐突，门g天放忙介绍道：“这是徐夫人，专家九段的铸剑师，柘陵城中铸剑第一高手，我们门g家的支柱……”

　　“说那么多做什么，先夫家姓徐，唤我徐夫人就是。”那女子眼巴巴盯着卫展眉：“每件武器都这样，必定不是偶然，你说说，为什么会如此？”

　　卫展眉笑了一下，看了门g天放一眼，门g天放终于1ù出极为尴尬的表情，如果能找出问题之所在并且改进，那就意味着门g家的铸剑技术会有一次质的飞跃，这不亚于从卫展眉那学到了新的锻造技能，别说门g家与卫展眉曾经有过不愉快，就算双方是挚jiao好友，提出这样的要求都是属于冒昧了的！

　　不过徐夫人仍旧是死死盯着卫展眉，甚至还一把将卫展眉抓住，仿佛不得到回答就不让他走一般。

　　“放开放开，你这样抓着我姐夫，我姐姐知道了要吃醋的！”陈冠修推开徐夫人的手，口中嚷道：“姐夫，我们回去吧！”

　　卫展眉微笑了一下，牵起陈冠修的手：“我闲着无事，翻了一下大小姐的藏书，其中欧阳冶的《剑论》中，有这样一段文字，‘剑非百炼不能成型，非千锤不出锋锐，然而百炼千锤，剑自身岂有不受损的，不过是极其微小难以觉罢了。’”

　　“所以这个问题，不是你们门g家一家的问题，是几乎所有锻造武器都会有的问题。”说到这，卫展眉转过身：“我只是闲时爱看书，恰好记得这个，今日事了，先告辞了。”

　　门g家的人当然熟读《剑论》，这是铸剑的入门书籍，但正因为这是入门读物，很少有人会去注意其中的一些细节。现在听卫展眉提到，众人都恍然大悟，一时间又觉得，他刚才现剑的弱点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就连开始被压得气都喘不出的门g天亢，这时也又得意起来。

　　倒是那位黑美人徐夫人，凝眉屏息，似乎陷入了深思之中，卫展眉心中微微一动，这个时候徐夫人倒不象是位fù人，而象是正在解难题的少女学生了。

　　他们出了铸剑街，陈冠修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痛快，姐夫，你刚才把他们全震住了！”

　　“你觉得我的报复怎么样？”

　　听到卫展眉问，陈冠修扬起了脸：“我明白了，上回门g家的人羞辱了你，这次你就让他们大大丢了个面子……所以有人杀了我父亲，我就要杀回去！”

　　“我倒不是反对你复仇，但是复仇的手段倒未必需要杀回去，只要你用心，自然有的是人帮你杀的。”卫展眉拍了拍他的手：“现在你姐姐事务繁杂，你要多帮她，千万别让她伤心难过，更不要傻乎乎地冲动。”

　　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卫展眉没有把陈冠修当作一个九岁的孩童，言语平等诚恳，而陈冠修也吃这一套，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小孩子心xìng又作：“接下来呢，我们去造化坊，他们也得罪你了……还有那个什么珍yù楼味鲜楼的，都去闹一闹！”

　　味鲜楼倒还罢了，珍yù楼可是妓院，卫展眉想到自己带着一个九岁大的小孩子去逛妓院，就觉得mao骨悚然，而且给陈筱涵知道了，那个后果也是非常严重的。因此他笑着摇头：“算了算了，你以为我还真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唬住门g家，已经是侥幸了！”

　　“切，我才不信！”陈冠修哼了声。

　　闹出这么一场风bo，他们逛街的兴趣也没有了，两人回到陈家，卫展眉仍然是在书房里翻着陈家收藏的各种典籍，陈冠修自己去玩了。书还没翻两面，陈筱涵带着小瞳出现在门口，看她未语先笑的模样，卫展眉就知道，自己在铸剑街闹的那一出她已经知道了。

　　“多谢小郎君。”陈筱涵向卫展眉施礼道。

　　卫展眉一笑：“有什么好谢的。”

　　“小郎君今天卖了个大人情给门g家啊，门g家派人送了柄好剑来，说是给冠修用的。”陈筱涵抿着嘴：“真是个能带来惊喜的人呢，明日小郎君再去逛街，也不知道会有谁送礼物来！”

　　因为最大的危机已经解除，所以陈筱涵现在很轻松，话语里也透着活泼。卫展眉见她巧笑倩兮，不觉目眩神驰了一会儿，当他回过神来，陈筱涵已经是满脸红晕了。

　　“我只是随口说了几句罢了，算不上人情吧。”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卫展眉说道。

　　“这可不是随口说几句，门g家送来了请帖，邀你明日正午去他们那儿呢。”陈筱涵观察着卫展眉的表情：“他们说，听了你的提示，徐夫人有把握进阶铸剑大师，明天午后就正式开炉冶剑了！”

　　“哦？这个我就真要去了，我对铸剑也很好奇，更何况是专家进阶大师，我一定要观摩一番。”卫展眉听了一喜。

　　他来到柘陵城最初就是想看看门g家的铸剑技艺，但是没但没有hún进门g家的铁匠铺，甚至还受到门g天亢的轻视，现在机会又在眼前，而且还是一位远过门g天亢的名匠亲自动手，卫展眉当然不会错过。

　　“徐夫人可是位美女。”大约只要是女子，这个时候都不会想到别的事情，陈筱涵似笑非笑地瞄了卫展眉一眼，慢慢地说道。

　　卫展眉眯着眼：“若说美女，哪里比得上你呢？”

　　这句话说得有些轻佻，但陈筱涵不但不怒，心里反而欢喜，她佯装生气，白了卫展眉一眼，可这一刻的风情，又更胜刚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