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生出面具娃娃

　　不久太阳又出来了，好像看着比平日更亮，街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看街上，不知道是谁丢的鞋子，哪位女子的罗裙，慌乱中也不知道让谁给踩下来了，这不羞答答的来捡拾。那时候这种现象叫黑狗吃日，是要发生大事的预兆。当时看来有些神异。没人敢随便议论。都怕惹祸上身。相熟的街坊邻居都讳莫如深的相互探看脸上的表情。

　　刚才抬棺的人，吹打的人。跑了的孝子贤孙，一看没什么事，也都回来了，要有职业道德不是，大家又起棺前行。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得到了休息，现在抬起棺材轻了不少。也没人去研究。拉去墓地埋了。

　　有人就有闲言闲语，街头巷尾都传，穆老爷家生了一个怪物，孩子一生下来，脸上就有面具。所以穆老爷才带着家小远入深山不肯出来了。这些造谣的人真是可恨，这穆老爷常做善事，拿过人家好处，还要编排人家的事非，都是些小人。可恨！

　　永远都是别人的老婆好，自己的孩子越看越爱。这男婴长的再怪也是父母的宝贝。这传得连封神榜的故事的都用上了。说五十岁的老妇定是让狐妖附体，才生了这么一个怪胎。

　　上官家的墓园里，煮饭的婆婆和看院子的老张死了，没有尸体没人查询。只搬出两口棺材。他们是下人，也没可能进上官家的墓园，一行人拉着就走了。

　　上官杰少爷也大了一岁。只是身形略高了些还是弱不禁风。墓园里又来了两个人，一个白胖的总是笑笑的胖老头，他怎么看都像个厨子，他管做饭。一个破衣长发断手的人看园子。墓园里只有这三个人，也就无关知道他们姓什么叫什么了。

　　上官丁丁老爷自从儿子大了，搬进墓园，也安稳多了。也不用整日提心吊胆了，就到几位夫人处走走停停。别人家的妻妾都是越娶越小。他家的夫人可是越娶越大，这上官丁丁与常人不一样，他娶的第一位夫人就是七夫人，然后娶六夫人这样依次，到了第七个就是正夫人。他是给自己立了家规，这辈子只娶七房，多了一个不娶，少了可以添加。他怕娶多了，伤了夫人们的心，所以他只娶七个，他也讲过，最小的一定是最受宠的，他也最听她的话，怕别的夫人不听，那就越小越尊贵。他觉得这个公平，每个夫人进门都做过主夫人，等再娶下一位，这位主夫人就降一级，不然娶进来的小妾天天受气，总想着害人要当大夫人，反正你进门就当夫人，等日子久了大家心里就平衡了。这也不无道理，虽然成了正夫人，可别人比人进门早，今天你当了夫人，明天又娶了，你就降一级，大家都要留条后路，反而少了事非。这都什么理论。本来瑞香进门也能做夫人，可她不愿意，也就算了。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上官丁丁老爷也是念旧有情之人，他给瑞香做了牌位放在祠堂里。因为她给生了一个活着的儿子。说实在的，他也不是什么好色之徒，定了七个数，从来没满过，一直就只有这五位夫人，和没进门的瑞香。

　　女人没娶进门的时候，你看到的都是美丽的善良的，对你千依百顺的。等有一天她发现你爱上她了，在乎她了，她就会露出抓人的爪子，把你从将军马上拉下来，变了奴隶，不信你看，看了书偷笑的，都是变成将军的女人……

　　这位正夫人也是最后娶进门的，名妓苏一一。这位美人，并不是多么的国色佳人，她就是冷，没笑容，没表情！从骨子里透出的冷，夏天可以不用啖冰！

　　她就是秦淮河上著名的苏一一。

　　看惯了笑脸相迎的男人们，对这冷若冰霜的苏一一惊为天人。褒姒再世！西周时周幽王，为褒姒一笑，点燃了烽火台，戏弄了诸侯。那帝王是见过绝色的人吧！不也爱这冷美人。大烦不常见的都是异类，都有人推崇。推崇的多了，就成了经典。这苏一一并没爱上这上官丁丁老爷，只是老鸨在下面叫。上官丁丁老爷到，这苏一一笑了。这一笑就定了终身。实在是觉得这上官丁丁。名子听着有趣。苏一一进府后，还是那副样子。

　　上官丁丁老爷就是喜欢她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从不争吃醋从不撒泼吵闹。上官丁丁身体肥胖，夏日最喜欢到苏一一这里来，睡在美人身边真是清凉舒服。虽然刚才动作了很久，还是凉爽异常。上官丁丁老爷搂着，不着一缕的苏一一说：“宝贝，我叫人送的补品你都让丫头按时给你炖了。”苏一一叹了口气说：“我这极阴的身子，恐怕是没办法调养好的。所以也不能给你生个一男半女。”上官丁丁说：“我不贪心，有一个就行了，何苦为这事烦恼。”

　　上官杰放下手里的书。窗外的桃花开了又落了几年。看门的换了一个又一个，做饭的换了一个又一个。

　　现在做饭的婆婆那长的一个丑，丑得让人看了恶心，上官杰却不在乎。婆婆的手只见白骨。脸上都是些脓包。每次她倒出来的水，周围小动物吃了，都死在旁边。

　　看墓园的，是一个很有些仙风道骨的细长老头。他常搬弄园里的石雕桩。这些都是上官丁丁老爷做生意从陕西渭南带回来的。没处放，都摆在这墓园里。这些雕刻精美的拴马桩称“样桩”、“看桩”。上浮雕莲瓣、鹿、马、鸟、兔、云、水、博古等图案；桩身，少数刻串枝纹、卷水、云水纹；桩根则埋入地下。有上古神兽图案！有福禄寿三星。有鬼神！雕刻得都相当传神，人物所持的月琴！琵琶都跟真的一样。

　　上官杰在这些拴马桩里转一圈，会找不到出来的路。后来慢慢的他也能走出来了。然后他调皮也摆弄一番，那个老头也困在里面。

　　上官杰修长的手指，捏起窗在窗边的花瓣。他从小没有伴也会感到寂寞，可有一种感觉又常让他困惑。不自觉的喜或是悲。这些不由他控制。父亲很多日子没来看他了。不知道去了何处，他不愿意踏出墓园。

　　屋内的一切用品还是当年他搬进来的样子。都是母亲用过的东西，上官杰问过父亲，母亲长什么样，上官丁丁说：“你照镜子，把自己想成女人。就是你母亲的样子。”上官杰就照着自己的样子画了一张美人图。图上的人美得少了些人间的烟火。上官丁丁嫌儿子长得有点单弱。他希望儿子长成虎背雄腰，粗粗笨笨的大汉。

　　后来上官丁丁老爷想，也许儿子是胎里带来的。儿子除了长得有些文弱外，俊得有点像妖精。月光下儿子的眼睛就是琥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