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第十三章 樽前结义

　　四人闻言均已动容，互相对视一眼，柳凌中瞪大眼睛道：“英雄酒，又是怎麽个说法？”

　　“各位听说过太奚冥皇的英雄事迹吧？听过，那小弟就不罗嗦了，话说那季垒乃是史上不世出的大英雄，创靖天联盟，斩四野妖魔，其经略天下的机谋才识自不必讲，光是那身武功，就已达遇佛杀佛，遇魔斩魔，不服天，不服地，笑傲江湖，惟我独尊，倚天屠龙，号令天下，问世间谁主沈浮，看四海谁撄我锋的无上境界。但俗言语云‘好汉难敌四手’‘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季垒虽超卓之辈，但如果没有三位异姓兄弟的相助，又怎能建立惊天地泣鬼神的非凡霸业？”

　　看到四人眼珠冒光的贪婪之态，小二极感满意，如果老板再不加薪的话，那麽要考虑改行作鼓书艺人，跑江湖去。

　　“哪三位？学长莫急，听俺徐徐道来。头一位，号称‘江湖夜雨十年灯’，左苦灯，左大师，左大师，有分教，前生合是大罗仙，误步尘缘落禅院，青灯十年灵未改，一朝惊破九重天！”

　　小二说的口沫横飞，杨兮明也听得口水横流，鼓掌道：“说的好哇，学弟，加油，大哥我重重有赏。”

　　他起劲，柳凌中和李玉也是兴致勃勃，萧曼冷视三人，看得只摇头，至於内心作何打算，就无从猜测了。

　　“听好了各位，话说那左苦灯，看似凡间一衲子，实乃转世一金仙，自幼天资聪颖，在空觉寺中坐禅论法，宝相庄严，辩才无碍，舌绽莲花。空觉寺尊为天下武学第一寺，高手辈出，代代俊杰，想在那里出人头地，没两把刷子可是难如登天。而左苦灯十七岁那年，就将无相心经练至化境，尽败寺中铁陀院十八金刚，获准下山游历，传扬空觉佛法。

　　有事话长，无事话短，诸位客官是来品酒，不是听俺小二乱扯，就捡重要的说哩。那时正值‘风炎流纪’，异魔乱世，白骨积野，左苦灯立志要渡尽世间烦恼，救尽天下苍生。三十岁那年，左苦灯云游至红瑗雪山，红瑗雪山高耸云际，绝壁指天，尤其天姥之峰，乃大陆第一高峰，世间第一异境。

　　这等大好江山，却被妖魔占据，日日夜夜，赤色妖云笼罩峰头，鲜红热血垂落崖间，一如天河血瀑三千尺，万年界破雪山色。

　　惨不惨？惨？死了多少人？白骨如山，整个一人间死地，幽冥之府。

　　左苦灯飘然一身，独闯天姥，这一去，有分教，左大师单刀赴会，狂狼怪为妖捐生，一个是太乙散仙呼大师，一个是魔界虎将猛狂狼，两个相逢真对手，往来解数实无穷，这个的阴手刀，万千凶，绕腰贯索疾如风，那个的夹枪棒，不放空，左遮右挡怎从容？

　　打得地惨云愁，风云失色，左苦灯终以千手如来掌力毙狂狼怪，自此便在天姥峰遁世隐居，苦思救世良方，来日终一朝悟道，重回世间，这才有了风炎灭世，四侠结义的千古佳话。“

　　伴随著一阵热烈掌声，小二打躬至谢。

　　“诸位啊，故事还长著呢，酒是否先煮上？咱们慢慢再讲？”

　　四个人一致点头，柳凌中道：“麻烦学弟了，那就煮一坛吧。”

　　小二眼珠一转，不知想起了什麽，便很快恢复平静，唱个诺，兴高采烈的煮酒去了。

　　这青霉煮酒究竟是个啥花样呢，四人心里直打鼓，不多久，小二已再次跑上楼，笑道：“已经煮上来，咱……开始讲第二位英雄？”

　　第二位叫“寒芒惊月影，剑气肃人眉”，凌鹰，第三位是“江声不尽英雄泪”岳耀南，四人经历各异，以混混乱世中，不意相逢，与萧江之畔，义结金兰，那一腔热血，千载後闻之，仍令人心驰神往。

　　小二坚持说四侠结义时喝的就是这“青霉煮酒”，泼酒敬告天地，从此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业绩来。

　　笑天楼外，千里湖浪翻涌，笑天楼内，少年们的心思也如那湖水般，难以平静。

　　小二又下楼整治酒菜去了，杨兮明歪著头坐在那里，手指不停敲打桌面，若有所思。

　　蓦地开口道：“我们也结义吧？”

　　诧异的表情写在三人脸上，萧曼淡淡道：“不必了吧，大家已经在一个宿舍住，心里当对方是兄弟就行了，何必弄这些形式上的东西。”

　　杨兮明不指望在李玉那儿得到支持，眼神热切地望向柳凌中。

　　柳凌中想也没想，微笑道：“好主意，我赞同。就算是形式上的过程，但立过誓约後，这表面过程也将转化为精神上的作用，日後大夥福祸共担，无悔无怨。”

　　这提议也没触犯校规，李玉咂咂嘴，点头道：“好吧，我也同意，不过我年纪最小，这眼前亏是吃定了。”

　　看著他那无可奈何的样子，连萧曼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三票对一票，我没话说，就结呗。”

　　杨兮明怪叫一声，跑到舷梯边叫道：“学弟，快上酒哇！”

　　酒坛拍开，一阵怪异的香气飘入鼻中，柳凌中皱眉道：“好怪的酒味，不过蛮香的，但不像烈酒，是娘儿们喝的花酒？”

　　小二捧著大坛子，闻言不乐意道：“各位尝尝再说，不是学弟吹牛，放眼九雩大陆，如这等天香玉露，沸动著千秋英雄气的好酒上哪儿找去？”

　　杨兮明忙对他露出歉意的一笑，不知为何，对这家笑天酒楼和这青霉煮酒，他都生出莫名其妙的感情。

　　那酒液呈深青色泽，几近乌黑，单从外表来看，与青霉这名字倒是相称，而从酒中弥散出的气息也很古怪，即不清冽，也不醇香，那是种怪异的味道，闻起来说不上是什麽滋味，总之，此生第一次喝。

　　缕缕酒香随著烟气荡漾屋中，四人大眼瞪小眼，杨兮明又向小二望了一眼，那小子正笑眯眯的望著他们，眼中满是鼓励的神色。

　　杨兮明端起一杯酒步至窗边，将那杯青霉煮酒洒向茫茫湖中，又为自己斟满一杯。

　　一晃头，叫道：“结拜了各位！我比诸位早生几个月，就厚著脸作大哥了。杨兮明在此以酒祭天，敬告上界神明，从今日起，鄙人与柳凌中、萧曼、李玉结为异性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生死与共，绝不弃离，无论任何情况下，但违此誓，人神共诛，死於非命！”

　　叫罢，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其姿态之昂扬，倒有几分气吞千古的架式。众人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准备依例而行。

　　“哇……小二……你这是药……还是酒？”

　　杨兮明跳起三尺高，猴子似的一上一下。

　　突如其来的变化把另外三个吓了一大跳，谁也不敢喝了。

　　小二竟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我说学长，青天白日的，可不能胡乱诬蔑啊，这酒入口是苦了些，待滚入喉中，再细细品味一下，是否异香醉人呢？此种青霉出自长白山七霞岭下，长年沈浸冰谷流泉中，沾天地日月之清华，味道之奇美自非凡物可比。而且这种酒性子不烈，就算多喝一点，也不会醉倒，哈，最适合英雄们喝了，因酒误事的典故史迹累累，这青霉煮酒可是天地间历史上最神妙的佳酿啊！”

　　杨兮明忍住最初的痛苦，细细回味一下，是不错，喝到肚中挺舒服，又窜了几窜，向面面相觑的人们叫道：“不错，好喝，赶快行动。”

　　柳凌中也郑重其事的起了誓，萧曼继之，轮到李玉那里，却出了点麻烦。

　　“杨兄，‘人神共诛，死於非命’太过火了吧，我还有父母双亲要奉养，换个誓行不行，如自断一指之类。”

　　杨兮明哇哇叫道：“好啊，那就自挖双眼吧，大哥已经够优待你了。”

　　李玉紧皱眉头，众人知道他并非心志不坚，而是从小生在寒家，行事顾虑很多。

　　柳凌中这回也不帮他了，笑道：“我们都立过誓了，你这不是害我们吗？放心好了，身正不怕影斜，只要你不生异心，再重的誓也加不到身上。”

　　萧曼也微笑不语，李玉无奈下，颤颤微微地立了誓，还是死於非命那一套。

　　“上菜！铃儿响叮当先上！”四人此时意气风发，笑摆一桌，屋内喧声不止，气氛炽烈。

　　青霉煮酒稍显意外，而那铃儿响叮当果真不是吹的，真叫个绝！

　　其处表金黄娇嫩，以豆皮包裹春江鲈鱼，状如圆筒，再头露出红豔欲滴的脆肉，合在一起，有似摇铃，更奇妙外，嚼在口中，鲜香酥脆之余，伴之花花的响声，果如铃儿轻响。

　　盘**有十几块，被四人狼吞虎咽，一扫而空，杨兮明嚼著肉叫道：“再来两盘，学弟，我们回书院替你作宣传，可否优惠呢？”

　　小二一伸手指，表示每盘再优惠三两银子，乐滋滋地去了。

　　这顿饭吃地志得意满，赞不绝口，杨兮明本来是打主意要当霸王的，或开溜，但一来小二鼓词说的好，再者众兄弟今日结义，无论如何也当讨个喜庆，不能干下三滥的事情。

　　最後乖乖付了钱，还打赏了小二一两碎银，在小二一声赶一声的送别声中，离开酒楼。

　　晚上，众人激动的难以入睡，最後操起木质武器，奔赴湖边练武去了，路过泠音亭时，杨兮明略觉惆怅，在诸人的笑闹声中，也很快将情思抛诸脑後，一起奔上那道草坡。

　　“翻身打虎式！”

　　“流星赶月连三枪！”

　　月光下，几个鲜活灵动的人影在不知疲倦的腾跃著，谁能想到，遥远的黑夜中，某个神秘人物正在一步步向书院赶来？

　　山野寂寂，夜色浓黑，他身著一袭青袍，在漫长的山路上躅躅独行，偶尔仰头望一眼天空的星斗，掐指沈呤，叹息过後，步伐更见快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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