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往事如烟云

　　藏的台阶上趴着一只落魄的灰狗。

　　它掉了很多毛，看起来那毛都是左一丛，右一堆，象是从来都不曾洗过。

　　它趴在那里眯着眼睛享受着阳光的温暖。仿佛自己变成了一个婴儿，在接受母亲的爱抚。

　　是的，它的表情出卖了一切。

　　原本他是强大的恶狼军团的首领，自从那位精灵女子出现之后，他发现自己等了一万年。

　　一万年太久，他的恶狼军团不知换了多少代，现在终于有人可以与自己沟通了。

　　在这个幻境里，他走不出，只能寄望于有人能进来，再带自己走出去。

　　精灵族无疑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于是他和她说了很多自己很多过往的英雄事迹，关于自己的、关于族人的、关于天下的。

　　说着说着，他便无奈起来。说这些做什么？再怎么说，这万年的时光终究还是虚度了。

　　再充满光环的过往，在时间的摧残之下，终究会暗淡无华。

　　不过好在，有人可以说说话了。

　　她和他说了很多，关于精灵族的、关于两个大陆之间的势力是如何平衡的，关于人鬼两族近些年几场大战背后居然还有魔族的身影……

　　可是，好景不长。

　　数日后，他们便奇迹般的走了出去。

　　他看到了自己的故乡，虽说他的故乡宛若无根的飘萍。即便如此，也难掩他心中的兴奋。

　　这具令他无奈的身躯，没有血脉之力，没有天地感应。只有一个破烂不堪而又萤弱的灵魂，可还是寄托着无限乡思的灵魂啊。

　　自从他回到族中之后，应他的要求，精灵没有将这个惊天的消息告诉族长。

　　这样，他可以骄傲的活着，他不想看到族人的眼光中有什么不同的东西。有谁能允许自己的祖先是一只狗呢？

　　于是，他又开始讨厌那只可恶的女精灵。

　　那日清晨，阳光明媚。

　　她从朝阳之中旖旎而来。

　　任他那飘渺的灵魂如何想象也不能将她那飘摇的身姿与强健二字结合起来，而此刻却是融合的那般完美。

　　若他不是一只狗，他定会迎上前去与她探讨这天上的云的颜色亦或是朝阳之温暖。

　　可他确实是一只狗。

　　所以他只能仔细的看着、欣赏着、向往着、无奈着。

　　那如凤目的双眸望向他，亮银色柔顺的长眉，向额头两侧上方滑去，似要冲到修长的脸庞之外。

　　亮银色的发髻流过冲天的尖耳之后，于头上束成一简单的发髻，仿佛银色之河弯弯转转之后又于颈上轻轻卷起后再淌至腰间，滑下挺直的背，纤细的腰肢与那丰颐的臀，那发尖轻轻翘起，如同一片绝美的浪花翻滚而起。

　　任那精灵怎么也想不到，那只狗居然如此在欣赏的她的美丽、她的雍容、她的绝艳。

　　精灵只是鄙夷的望着他道：“你不觉得这样逃避现实毫无意义吗？”

　　“没觉得，我感觉很好。所以你也不要用你精灵的挑剔眼光来看我。你看不惯的事多了，可那些事还不是一直都在发生？”灰狗无所谓道。

　　“其实，这只狗的躯壳才是真的可怜，它拥有了神的灵魂，它做不成狗，你也不想成神。即便要做也只能是一只狗神。”

　　说完，青羽忍不住笑了起来。又道：“狗神也不错，至少还有你那个恶狼军团的仰慕。所以，你恨我把你抓了回来。”

　　“在这个咒穹之下，族神有什么用？”

　　“至少可以让你的族人知道，你还没死，这也是给了他们一点安慰。别忘了，咒天之力渐弱，慢慢的纸境的人也会醒来。”精灵说着，在灰狗的身上拔下一把毛，疼得灰狗闪到远处。

　　“你的祝福之术对那幽魂的魂体有好处，你能不能再施展一次？”灰狗目光之中隐有乞求之色。

　　“咒天大阵的阵灵在有意控制着这一切，无论我怎么施展祝福之术也是不会起多大作用。我们只能希望这阵力变弱，除此之外，别无它法。不过，我现在有一件正事要做，需要你的帮忙。”

　　“但说无妨。”

　　“我想找一个玄天血脉最为纯正的男人，留下一条血脉，也不知我下次出去会发生什么。那毕竟是世外隐地，从未听说过有人能够活着出来。”

　　“精灵族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疯子？舍了五层以上的魂力，肉身还要损毁，便是进去了，你也一无所长。”

　　“至幻之境，唯志穷极之时方可入。我不用身祭，还能用什么办法？难道真用那数百条人命去换那条路？不值得。”

　　“若知你是如此性情，我不会将至幻境的地图给你。

　　昔日，有魔族大能，也以身祭幻，换那条玄阴之路。结果还不是死在了那里？

　　当时你若是说自己要进去，我决不会如实相告。若无忧而入，必要神魂强大至神王境方可。

　　如今，我这残魂也只能苟活于世罢了。我不明白，精灵族究竟遇到了什么麻烦，不好相告？”

　　“这事儿，若你能拉得下你这张狗脸，你可以问憾山，一问便知，我可不想和一只狗说这些。”

　　“我不想见他。”

　　“是没脸见他吧，你还有愧疚之心？”

　　“但是憾山知道你还活着，别忘了他可以知道这大陆上发生的一切。”

　　“他也会知道你要找一个纯血的玄天族人。”

　　“无所谓，你找到后将他弄晕，然后交给我便可。”

　　“精灵族对男人都这么暴力吗？”

　　“非常时期，总要用些手段，若论谈情说爱，我想百族之中，我精灵族排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

　　“在你身上，我可没看到那种潜质，倒象是七情有损。”

　　“你不过是仙人之手而已，有何资格谈论七情？若有一日，仙人亲至，你连狗也做不成了。”

　　“我可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刻薄的精灵。”

　　“请不要用这样的语气与我讲话，我可是未来的精灵族女王。你只有听我的吩咐，我便不会对你的族人讲，他们的族神是条狗。”

　　“是，女王陛下！”

　　灰狗向玄天族所居之东城一望，故意垂首躬声道：“您要的人我看到了，应该就是玄中兴的儿子玄月，血脉最为纯正。

　　模样还可以，那我预祝女王陛下心情愉快！”说完，灰狗嗤笑一声，转身而去。

　　灰狗记得很清楚，他帮着那个精灵将玄月弄晕后，以不多的法力借着夜色将其送到了族人称之为女圣人的寝殿之中。

　　他眼看着那精灵将一颗丹药给玄月服下。

　　然后，接下来的事，他不敢再看，他要顾及这具肉身残破不堪的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