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废柴的心声

　　司伽海蓝色的眼瞳里有一丝犹豫，他望着安静盘坐，状态如同那些高僧入定的伊念寺，心下也是在纠结过不过去。

　　毕竟老大不去，只能他出马。

　　女孩很美，很好，他很喜欢。

　　可是他也知道，他跟她，距离实在太过遥远。

　　他不应该作为一只癞蛤蟆，想着要吃天鹅肉。

　　如果可以，不要接触她，离她远远的，那样子最好，只是把她当做心中高高在上的女神，也许过段时间，自己看见新的漂亮妹子，就可以放下了。

　　要不然在深陷下去，司伽觉得那就不是自己可以说服自己从泥潭里拔出来的事了。

　　可是，明明知道她不是他可以够到的高度，却还是会不甘心。

　　因为那个时候，是你找到了我啊！第一个给予我认可的人，是你啊！

　　司伽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其实只要能看着你，也很好。

　　不著痕迹地挪了挪屁股，离伊念寺近了一点。刚刚在他思想挣扎的时候，他的身体早就做出了回应，走到伊念寺旁边，便是坐了下去。

　　偷偷打量了那个像花儿一样的女孩子，确定她没有睁开眼的迹象，司伽才松了一口气。

　　心里安慰自己她一定是睡着了，所以自己这么干完全不会被发觉。

　　所以他现在，又跟伊念寺坐在一起了哎，而且还很近。

　　对于这情况他心里已经很满足了，这样子就好了，能够在你旁边，就好了。

　　司伽抬着头望着星空，被墨汁染黑的天空纸张上，洒满了淡淡的金色光点，它们闪烁着，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回想起在人类世界的那个晚上，他跟她也是坐在长椅上一起看着星空，那时候，前者还没有真正下定决心，后者也没有他现在知道的那么遥不可及。

　　司伽也是通过一些渠道，大致上了解了这精灵域，对于伊念寺，他也是有一些知晓，所以才会犹豫。

　　他想不明白，那么高高在上的精灵，为什么现在要和他在一起，仅仅是因为他是她口中那个没落的王族后代的缘故吗？

　　可是这精灵域不是有着精灵五大王族分家嘛？她为什么不干脆从那里随便找一个，而要蹚浑水做这些更麻烦的事？虽然自己是个冒出来的王族后代，不属于任何王族分家，可是，据说这精灵域还是有着不少没落的非分家的王族后代的，虽然那些精灵已经很没落，变得平庸，可好歹比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自己强吧！

　　这一点，司伽一直没能想明白，但是她那样子身份地位的，做事情总是有自己的理由吧。

　　可是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怎么能忽视我的想法呢！

　　你要知道，在被你接触之后，我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啊……

　　最讨厌的是，我还喜欢上了一个遥不可及的你……如果有一天，你要回到你的天上，而我却只能待在地下，无可奈何地遥望着你离开！

　　这样子，对我很不公平，很残忍，不是吗？

　　所以为什么要主动靠近我啊！像你这样子优秀的女孩子，我根本没办法不喜欢你啊！

　　不是因为你多漂亮，你多有气质，而是因为，那个时候，你承认了我啊！承认了我这个双色瞳的不详存在啊！

　　你就这样子把我的心门给打开了，可如今又让我知道你高高在上，无法企及的事实，到底是想我怎么样啊……

　　我也是就是个没长大的笨男孩啊，也会害怕啊，害怕只能在地下****兮兮地仰望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啊！

　　司伽再度打量了伊念寺一眼，夜色浓厚，但是因为极近的距离，和如水月光的照耀下，他可以清晰看见女孩子长长的睫毛，泛着淡淡的荧光色泽，像极了可爱的洋娃娃。

　　女孩真的很美好啊，美好的没办法不让人心动。

　　哪怕是她给的片刻温柔，司伽都觉得能为此去死。

　　司伽海蓝色的眼瞳里流过失望的神采，之前想着要吃饭的事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反正已经这么晚了，大家都在睡觉了，还吃个大头鬼。

　　“哎，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很漂亮……”

　　司伽没头没脑地突然冒出来一句，只不顾他没想着后者会回应他，他只是在自言自语。

　　“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了！那个时候就想啊，你是不是精灵！”

　　“结果呢……你真的是啊，不仅你是，我也成了精灵呢！”

　　想到这儿，司伽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显然过去的事情是他难忘的回忆，如今想起来，心里会很高兴。

　　大概晚上的时候，人的心理总是格外的脆弱，何况是司伽这样的少年，少年心事，欲与人吐，但是又希望对方能知道又不能知道，这种想法，总是格外矛盾。

　　而此刻对着睡着的伊念寺讲述心里话，怕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他司伽，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颇有些一回生二回熟的感觉。

　　“唉，可你老是神神秘秘的，不然我也不会现在才知道你是那个名震精灵域的青铜女王啊……”

　　这话刚落，司伽却是没发现伊念寺的身躯微不可察的颤了一颤。

　　他果然还是知道了啊……不过也许只是那表面上的吧！但这样，其实对他也好。

　　伊念寺的睫毛轻轻动了动，她显然自始至终都未睡着过，就像是遇上妖狼前的那次，司伽也是误以为她睡着，才敢大着胆子告诉她心里的想法，而她，也是一字不落得全部听去。

　　她从未想过，那么一个软弱的少年，也有那样的心思，跟他那大大咧咧的外表一点都不符合。

　　这一次，司伽告诉她的，显然也是出乎她的意料。

　　她原本以为，凭借司伽自己的力量，和他那懦落的性格，要了解她的身份，也得要很久以后，却是没想到，他的适应能力和收集情报的能力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最重要的是，在自己离开的几段时间里，他分别认识了水族的两个大人物，该说是他运气好呢，还是该说这是命运般的必然。

　　毕竟有谁会有这种运气偏偏在这么短的时间遇见两个极为重要的人物，而且与之交好，这简直就像是命运为他写好了剧本，就等着他这个演员上场就行。

　　名为宿命的木偶操控线，只需要有木偶出现，它就可以演绎出极为精彩的戏剧！

　　伊念寺心里泛着些许不平静，正欲动下身子，暗示司伽自己将要醒来，却是被他下一句话震得身子僵在原地。

　　“我知道你有你自己要做的事情，所以啊，我并不期待你会告诉我。但是有一天，你的目的达到了，要离开了，至少和我说声再见吧……毕竟被利用完就被抛弃，心里还是会小小的不爽吧……嘿嘿……”

　　不过就算那样子，我还是会继续喜欢你下去吧，最后一句话，即使是认为伊念寺睡着了的司伽，也还是不敢说出口……

　　他希望，这会成为他心里最大也是最深的秘密，不会有见天日的那天！

　　这秘密同时也是他在精灵域被莫名追杀几次濒死却仍然没有崩溃的原因。

　　你在的地方，无论世界多么扭曲黑暗，我都想努力适应啊。

　　“哎，也许我就是个废物吧，也只敢在你睡着的时候说些心里话了……”司伽嘴角扯了扯，笑容在那年轻清秀的脸庞上，有些勉强之意，显然此刻他也是在自我解嘲。

　　他知道？！我在……伊念寺的好不容易平静下的心池宛如被投下巨大石头，刚刚还是细小的涟漪的话，这回就是尺许水花了。

　　少年终究是不在说话了，也许也是觉得累了吧。

　　伊念寺等了片刻，睁开眼睛，海蓝色的眼瞳依旧澄澈，映着满天星辉，整个世界好像都倒映在她的眼里。

　　她偏头看了看双手抱着膝盖，把头埋在里面，蜷缩成一团的少年，微不可闻的一丝叹息从她的嘴里溢出。

　　这家伙，老是在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后，又弄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来扰乱她的心情，明明什么都不是，明明是个废物，却还老是散发着多愁善感的气息。

　　废物不就该好好待在阴暗的角落里，腐烂至死嘛，何必到那晴空之下多嘴多舌，徒惹人厌，他是想被那些看不爽他的家伙给修理一顿，再扔回去嘛！

　　这精灵域，对于废物，从来都很残酷，所以这也是司伽会招来那么多麻烦，甚至想要他命的精灵的原因！他既然是个空有被公主承认血统，而没有能力的废物，又有什么资格让心高气傲的水族贵族对他俯首称臣？

　　当你冠冕加身的那刻，你就是所有人眼中的焦点，你有能力震慑群雄，保住你的皇冠的话，那另当别论，不然的话，枪打出头鸟，你就等着一批批渴望权力的家伙的无情攻击吧！

　　世界，从来都是在不断地**和斗争中发展前进的。

　　伊念寺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在任务完成前，在将他真正培养完成前，她希望司伽跟在她旁边，由自己保护他，可她始终不是万能的，天地万物从来不可能被一个小小的精灵掌握，事情有时候的发展会离开她的预估轨迹！

　　就像那次，脸如土色，沾满妖狼鲜血的少年恐惧杀戮，逃离开了她的护罩之下。

　　她可以左右他的想法，影响他的决定，但是！也正如从前团子告诉过她，做决定的人，从来都是司伽自己！

　　他下定决心，无人可改，即使是她，也不行！所以她只能任他离开，让他自己想明白。

　　如今的局面，有很多是她没想到的，但是，对她来说，总体还在掌握之中，可这最大的变数，却是司伽，她从不知道，少年的心思这般深沉细腻，如果他不说出来，她大概永远都不会察觉到吧。她对他的关注实在少的可怜。

　　伊念寺忽然很想伸出手来摸一摸少年的脑袋，因为缩成一团的司伽，看起来是那么不安，那么需要一个人来安抚他。

　　冷傲如她，做事一向果断利落，但这时候，她却是犹豫了好一会儿，她到底该不该这么做，毕竟这对她来说，是僭越的，超出了任务范围。

　　可是少年的模样，头一次让对整个世界漠不关心的她有一丝丝担忧。

　　过了不知道多久，晨光微曦，远处朦朦胧胧的光亮，太阳似乎正要初升，黎明即将来了！

　　在那黎明后，他们就要启程去往那中心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