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千暮雪

    美人长发起舞，幽香缕缕。

    苏陌精神一下子绷直，感受怀中轻柔的身体，刹那失神。

    “哎呀。”许久，少女惊呼，挣脱开苏陌，忙不迭的低头撩起散落的长发，“你能不能别走，等我脚伤好了再走？”

    “我一个人害怕。”少女声音越来越低，不敢直视苏陌的眼神，生怕即可一眼看到的便是拒绝。

    “呼。”苏陌鼻翼尚且还留着少女的余香，他轻声问道，“还能活动吗？”

    少女默默点头，依旧不敢正视苏陌的眼神，她试着移动几步，身子倾斜，嘴角发出嘶嘶声，似乎在强忍着痛楚。

    先前吞天蟒杀意腾腾，差点要了她的命，想必就是那时候负伤。

    苏陌无奈的摇摇头，“如果不介意，我背你吧。”

    “这里毕竟是吞天蟒的地盘，我们要寻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少女哦了一声，安静乖巧的爬上苏陌的背，粉拳紧捏，低声答谢道，“谢谢你。”

    苏陌灿烂一笑，眉头微微扬起，有一股剑芒出鞘的浩然正气，隐然间散发的玉树临风之姿，更似高山劲松，挺拔且不失风度。

    “我叫千暮雪。”少女伏在苏陌的背上主动发声，末了又补充一句，“因为出生在一个大雪纷飞的黄昏，所以取名暮雪。”

    “大雪，黄昏，不老城。”少女心中自语，没有提及自己出生的那座城。

    苏陌点点头，“我叫苏陌。”

    双方交谈数句，算是初次认识，而后一路无话。

    沿途山体陡峻，老树参天，也不知走了多久，直至星光绰绰，苏陌才在一处茂密的针叶林中落脚。推云山的夜格外宁静，此起彼伏的风宛若一首歌，低声禅唱。

    相遇千暮雪算是一场意外，如果不是她脚伤太重，苏陌肯定不愿意带上一位女子。这倒不是他过于无情，而是推云山步步危机，并且他又树立诸多敌手。

    苏陌怕这样带着一位少女，反倒会为她引来危险。

    “脚没事了吧？”苏陌关心问道。

    “还有点疼。”千暮雪如实回答，然后靠在一棵老树上，缓缓出气。

    “推云山暴乱频繁，你一个女子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苏陌心中好奇，忍不住问道。一开始还以为千暮雪是哪个教派的杰出弟子，现在回想，当初是苏陌判断错误。

    千暮雪听得苏陌询问，大眼睛朦胧，竟然略显迷茫道，“推云山？那是什么地方？”

    苏陌诧异，用手点点脚下，“你现在身处的地方就是推云山，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千暮雪哦了一声，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苏陌越发无语，感觉她有什么事情瞒着，基于个人**，他不好继续追究，淡笑一声就此揭过这个话题。

    “你是南荒本土人氏？”千暮雪右臂撑着下颌，乌黑如墨石的大眼睛，安静的凝视着苏陌。

    苏陌点点头，“土生土长的南荒人。”

    千暮雪微笑，似乎有点疲倦，就着粗壮的古树，休憩下来。苏陌无奈浅笑，旋即抽出空荡，于山林中捕捉几只野兔，刨干洗净，着手熏烤。

    “哗~”

    篝火冉冉，肉香扑鼻。

    因为年少时苏陌便一人独居，平日里的饮食起居几乎一人打理，所以对于这些算是轻车熟路。熏烤出的肉食，色香味俱全。

    许久，千暮雪自熟睡中醒来，如水的双眸凝视苏陌，或许是月夜柔和，千暮雪纯澈的眸中没有半点烟火气。

    那种空灵和静美，真的犹如画中走出来的仙子。

    “饿不饿？”苏陌这时询问道。

    千暮雪摇摇头，拒绝苏陌的好意，“谢谢，我不饿。”

    苏陌也不继续客气，独自掰下一只兔腿，安静的享用，千暮雪则皱了皱琼鼻，偏头不语。

    “大叔，好吃吗？”片刻后，千暮雪怯生生的问道。

    “啥？”苏陌险些呛了一口，他瞪大眼睛指向自己道，“你刚才喊我什么？”

    “大叔。”

    “我很老吗？”苏陌无语，这姑娘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跟我比确实很老，毕竟人家才十四岁嘛。”千暮雪笑眯眯的回复，眼神中有股幸灾乐祸的余味。

    苏陌翻白眼，心里腹诽，他现在倒是彻底明了，这姑娘是在存心戏弄他。一开始接触或许因为陌生，千暮雪还能保持本能的矜持。现在一番接触，看出苏陌对他并无恶意，生性古灵精怪的她便暴露马脚。

    “我说姑娘，咱能好好说话不？”苏陌摇摇头，伸手递上一块兔肉，“赶紧吃，吃完我们还要继续赶路。”

    不想千暮雪故意板起脸，语气僵硬道，“我现在又不想吃了。”

    “为什么？”

    “因为我突然想起家里的大叔二叔三叔四叔交代，出门在外，不要随便吃陌生人的东西。”千暮雪认认真真解释道。

    “你家大叔真多。”苏陌忍不住吐槽道。

    不曾想千暮雪的下一句话差点让他一个趔趄摔倒，“谁知道你有没有趁我熟睡的时候，在肉里偷偷下药，准备对我图谋不轨。”

    苏陌彻底无语了，已经不知道如何继续交流，也许是被激火了，他道，“你好聪明，我还真下了药。”

    “好啊，果然被我猜中了。”千暮雪抬高声音，故意喝问道，“你这个道貌岸然的臭大叔，坏大叔，哼哼。”

    千暮雪磨牙，并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她眯着眼嬉笑道，“如实招来，你给本姑娘下了什么药？认罪态度好，我可以饶你不死。”

    “夜来香。”苏陌胡诌一句道。

    “那是什么？”千暮雪很好奇，大眼睛瞧着苏陌。

    苏陌嘴角挂起一丝邪魅的笑意，“春·药。”

    “啊。”千暮雪俏脸瞬间红晕，下意识的护住前·胸，恶狠狠道，“你太坏了。”

    苏陌视线移到千暮雪双手护住的部位，故意咂咂嘴，幽幽道，“别护了，你的太小我看不上，一点都不波涛汹涌，简直一马平川，无风无浪。”

    “谁说的。”千暮雪一下子跳起，大声反驳道，“我明明就很大，你什么眼神。”

    这一说才惊觉漏嘴，小脸越来越红润，尤其是看见苏陌‘肆无忌惮’的眼神，顿时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耷拉着脑袋道，“我认输，我认输。”

    “再也不跟你这个家伙说话了，你就是个臭流氓。”

    苏陌和千暮雪‘针锋相对’，一场嘴仗直至后者彻彻底底的认输，才得以作罢。

    “吃一点，别饿着了。”苏陌好心道。

    千暮雪无力继续跟苏陌犟嘴，轻轻嗯了一声，接过熏香的美食，安静享用。苏陌上前几步，蹲在千暮雪面前，替她脱下长靴，这才发现后者的脚。裸。异常肿胀，已经出现淤血。

    “忍着点。”苏陌温柔道，“我替你顺顺血脉，不然会越来越疼。”

    千暮雪没有说话，但心中却划过徐徐暖流，她一时间看着苏陌棱角分明的侧脸，失了神。

    “你真好。”

    “是不是等会又翻脸说，我是坏大叔？”苏陌自嘲笑道，“随时都想对你图谋不轨？”

    “人家只是看场景尴尬，想活跃一下气氛嘛。”千暮雪嘟哝着小嘴，有点委屈道，“哪知道你一点都不让着人家。”

    一语说完，千暮雪下意识的低头看着胸口，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嘀咕道，“真的很小吗？”

    苏陌哈哈大笑，但掌心力度适中，缓慢的替千暮雪顺筋活血，令后者疼痛感逐渐平缓。

    “对了，你怎么没事好好的招惹上了吞天蟒，以你的实力惹那东西，有点找死的嫌疑。”苏陌好奇问道。

    “哼。”千暮雪一听吞天蟒，顿时气哼哼道，“那臭大蛇真是可恶，竟然敢伤本姑娘。”

    “人家只是在那里发现一朵美丽的花，一时贪婪，想采摘。”千暮雪低声解释事故的起因，她道，“没想到差点要了我的命。”

    旋即拍拍胸口，“幸亏遇见你，不然结局就惨了，所以本姑娘无论如何也要报答你。”

    其实她故意避重就轻胡编理由，毕竟以她目前的处境，根本无心游玩。但触及核心的原因，她不能说。

    “算你有良心。”

    苏陌替千暮雪穿山长靴，刚准备起身，忽而一阵错乱的脚步声接连而至，他快速反应，一挥袖袍扑灭篝火，清理痕迹，再对千暮雪轻声道，“别出声。”

    “长老，真的确定她出现在这一带？时下推云山刚好发生大变故，各方势力涌入，她若藏进来，我们很难发现她的踪迹。”黑暗中，有一道略显年轻的声音响起。

    “哼。“紧接着一道苍老的冷哼回应，“这一次她自己脱离队伍，我们有机可乘，无论如何都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她。”

    “纵使掘地三尺，也要揪出她。”

    阴寒森冷的言谈并未持续，这一方人马便逐步走远，想来只是途经此地，并不是针对苏陌。

    许久隐没暗中的苏陌现身，微微蹙眉后，不再细想，但其身后的千暮雪则面色微变，一双纯澈的大眼睛局促不安。

    “我们也走吧。”

    苏陌并未察觉千暮雪的异样，拍拍自己的肩膀，示意千暮雪上来。

    千暮雪迟疑，收敛情绪后甜甜一笑，依旧是那句，大叔，你真好！

    “你再叫我大叔，我把你丢进深山老林喂狼。”

    “不要，我这么漂亮，你忍心这么做？”

    “忍心。”

    “大叔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哼哼！”

    两人嬉笑怒骂，渐行渐远，片刻后，千暮雪伏在苏陌温暖的肩膀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