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山野村夫 009 他乡遇故知

　　我和母亲是连夜离开上水村的，这个月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让我一下子变得成熟起来。近十四年啊，从未离开故土的我终于要离开这里了，却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离开的。山路难行，晚上的山路更加难行，我和母亲一路相互搀扶，慢慢的向城里赶去。

　　这次离家带走的行李除了那八万元钱，还有我那赖以赚钱的仙土。那些仙土被我全部挖走了，然后撒上煤渣，这样一来就算有心人追查，也不会那么快发现仙土被掉包了。我总感觉，刘先生得不到仙土肯定会继续找我家的麻烦，我很害怕悲剧会再次上演，所以我要逃离刘先生的魔爪，等我哪一天有了实力，会再次回来。

　　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在第二天下午到达县城。城里跟农村果然有着天壤之别的差距，这里不仅有纵横发达的马路，还有各式各样的小汽车，另外满地高楼平地起，满目琳琅的商品更是耀眼异常。我和母亲暂时忘记悲伤，像姥姥进园一般，一边看一边赞叹着。这城市还真是漂亮啊。

　　城市对于我这种从未出过家门的孩子来说，是无比震撼的，行了一段路我都快找不到北了。和母亲就这么在城里晕头转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可能母亲逛累了，趁停下歇息的时候问我：“小伏，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是啊，我们究竟要去哪里啊？来城里又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让人的心有有点彷徨无助。我们就像那海面上的一叶扁舟，仿佛随时都有翻船的可能。现在母亲已经把我当成主心骨了，我不能表现的太懦弱。仔细想了想，我才开口：“妈，我们还是去省城吧，我怕刘先生会来县城寻我们。”

　　对于我的话，母亲没有反对，总之儿子走到哪里母亲就会跟到哪里。向路人打听了一下最近的汽车，据说坐车只要二十多分钟。在等车的时候，我终于碰到了踏入社会的第一个麻烦，那就是我不识字。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坐什么车？哪路车才是到汽车站的？还好有个好心人帮忙提醒，我和母亲才坐上车。

　　第一次坐公交车我出奇的比较淡定，也许是来城里的时间久了，对城里的新奇事物有免疫力了，又或者我已经累了，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的。到汽车站和母亲吃了一顿饭，又连夜搭乘往省城的长途汽车了。这次出行我总算体验到社会的艰辛，家境贫寒的我，在感叹城里消费高的同时，也为农村悲哀起来。

　　在村里，我们一家的年收入大概是两到三千，而今天一天，我就花了一千多块钱，都快赶上一年的收入了，我很庆幸自己离开村庄，踏入城里。这对于我来说是一个机会，我一定要好好把握。

　　经过辗转，第二天早上我和母亲终于来到省城。比起县城，这里的环境给我们的感觉更加震撼，这里最矮的房子恐怕也比县城的要高吧？而且看起来更加繁华，另外省城的街道上，到处都是急匆匆的行人，他们穿西装打领带，脚上的皮鞋擦的光亮。而女孩子打扮的也非常好看时尚，他们穿着高跟鞋，职业装，丝袜，总之都是我从来没见过的装扮。

　　走在路上，我和母亲一身土布衣，再加上我背的麻袋，看起来竟然还比不上街边的乞丐。一路走走停停，发现回头率超过百分之七十。母亲红着脸畏畏缩缩的跟在我身后，看起来极不适应。我也感觉没面子，不过还是硬着头皮向前走。

　　现在我和母亲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以后的事情等我们休息好再好好合计。事情并非我想的那么容易，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把我给难住了。我在这个城市根本无法与人沟通和交流。在这里，**着一口方言，跟那些讲普通话的人怎么都无法对答。我能听懂别人说话，别人却听不懂我说话，这里的人都是来自五湖四海，根本不像县城那样大多是讲方言的。

　　我站在茫茫街头摇头顾盼，心底一片茫然。我究竟要如何才能在这个城市里生存下去？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我依旧在街头疲于奔命。不过令我失望的是，我到现在还是无法与别人做到真正的沟通。

　　定了定神，我把目光看向一个体态臃肿的中年人，他看起来非常和蔼。我想，且去碰碰运气吧，如果这次实在无法与别人交流，那今晚就做好睡街头的打算吧。看着那个臃肿的中年人逐渐远去，我忙跟上去操着家乡话满脸希冀的说道：“大叔啊，请等一等，我想向您打听个事儿……”

　　中年大叔愕然的回过头来看着我，随后开口问道：“什么？你说什么？你说的我都听不懂啊？你再说一遍好吗？你能不能讲普通话？”

　　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我头皮发麻，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听到这样的话语了。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我还是耐着性子继续问道：“大叔，您知道这附近哪里有住的地方吗？我想找个地方住下来……”我极尽所能的把语气放到最慢，就像小孩子咿呀学说话一般。

　　可惜中年大叔摇了摇头说：“小孩子，我还是没听懂你在说什么，我很忙，要赶时间呢。”说着，中年大叔急匆匆的走了。

　　我失望的看着中年大叔的背影，心里真不是个滋味，也不知道自己来城里究竟是对还是错。在我失望的时候，一个年约二十的女孩儿突然跳到我面前，然后俏皮的笑了笑才用普通话讲道：“小弟弟，你是不是有什么困难啊？需不需要姐姐帮你啊？”

　　我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嘴里还嘀咕道：“困难是有，不过我说出来的话你未必能听懂，所以你帮不上我的忙。”说着就准备转身离开。令我没想到的是，女孩子忽然拦住我的去路，讲着一口我能听懂的方言说：“谁说我听不懂啊？小弟弟你是不是集安市的人啊？”

　　我猛的一个转身，瞪大眼睛满脸兴奋的看着面前的女孩儿，接着泪水哗啦啦的开始往下流。那女孩儿看到我哭泣的样子，顿时慌了手脚，本想抬手给我擦擦眼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脸太脏了，所以有点迟疑。母亲远远看到我哭哭泣的样子，马上疯了一般冲过来把我护在身后，随后才满脸警惕的看着面前的女孩儿说：“小伏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她欺负你了？你别怕，跟妈说，妈给你做主……”

　　我忙拉了拉母亲示意她别轻举妄动，接着才解释道：“妈，她没有欺负我，她好像也是集安市的人，所以我有点激动。”听到我的话语，母亲和面前的女孩儿同时松了一口气。

　　这时母亲露出善意的目光用不确定的语气问：“你真是集安市的人？”

　　女孩儿用力的点了点头，随后开始解释。原来女孩儿在一旁看了十几分钟了，当我因为语言不通处处碰壁的时候，本来赶时间的女孩儿决定留下来帮我一把。

　　“我们想找个地方住，不过不知道哪里可以借助，我们可以给钱的。”我抬头眨巴着眼睛看着女孩儿说。

　　“不会吧？你们要找地方住？难道你们来省城没有熟人吗？对了，我是做房地产的，不管是买房还是租房都可以找我。”

　　我支支吾吾的随口应付几句，便把这个问题塞了过去。现在我很庆幸能碰到面前的这个女孩儿，就像肚子饿了，别人会送你一个馒头一样，也许是父亲在天之灵的保佑吧？

　　在女孩儿的介绍下，我和母亲听到了有史以来最震惊的消息。在城里买房，一平米大概八千到两三万一平米，也就是说，在农村干好几年，还买不上城里的一平米。另外，租房单间要**百一个月，不包水电费啥的，一室一厅要一千三四……

　　可能看到我和母亲的表情太震惊了，女孩儿觉得我们无力支付昂贵的房租，所以动了恻隐之心，决定帮人帮到底。她承诺我们可以在她家住上一段日子，等熟悉城里的环境后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