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 死守成欢驿
甲午亲王 | 作者:名门传说 | 更新时间:2017-04-13 22:1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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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内部派系的偏见,丁南山与叶志超的沟通并不愉快。当然,这也与日军仁川登陆之后,北洋加大了增援力度,南洋一系在驻朝清军中的比例大不如前有很大的关系。
至7月23日,日军攻入汉城,在牙山一线的清军已经超过了五千余人,但其中仅有八百人的福建水师陆战队一营,是隶属于南洋的,其余各部,皆是淮军精锐。
有了《龙旗报》在国内营造出来的舆论气氛,相比于另一时空,上至朝堂上的皇帝朝官,下至北洋的淮军兵勇,清政府的战前准备……至少是在决心上,坚定了许多。
虽然,两位主将之间隙罅渐生,而北洋各》 营向来有一致对外的传统,但好在丁南山所统带的水师陆战营军纪严明,在遭遇淮勇挑唆时亦能保持相当的克制。
“牙山距汉城仅数十余里,一个时辰内,汉城的日军第九混城旅团就可以奔袭而至。而我军在牙山周围,无限可守。所以,丁大人,我建议将我们的兵力置于成欢驿,依托月峰山、牛歇里和银杏亭等易守难攻之险要地势,阻断日军的进攻路线。”
一盏油灯置于方桌之上,一张军用地图在聂士成的手指下,虚划出了几个圆圈。
丁南山点头颔首,“聂大人所言极是。成欢驿是进入全州的必经要地,只要我们能将日军拖在成欢驿,就可以静待援军,一举歼敌,甚至是……”
“夺回汉城!”
聂士成的大嗓门也适时而起,两人目光相交,不禁哈哈大笑。
英雄相惜,加之聂士成本就有些看不惯其他淮军将领的老式作派,“未战先怯,只知窝里斗,吾难与其同行之。”
聂士成所率部队,为前台湾巡抚刘铭传一手创建的铭字营。刘麻子与李鸿章闹翻,赴任台湾之时,铭字营大部皆被扣留,转由聂士成所统带。
本来,铭字营是在六月下旬才进入朝鲜的。但因为……或许是在北洋衙门中的那顿冒失之语,亦或是叶志超等北洋老人对于聂士成的大嗓门皆有些不适,总之,铭字营便与陆战营一起被派到了最前线,驻守牙山。
日军突袭汉城,另立新王的消息在23日的晚间,便传至了牙山清军大营,丁南山与聂士成皆有预感,日军不会就此罢休,而不足百里之隔的牙山清军大营便一定会是他们的首要目标。
快马将消息传至驻军公州的叶志超,两人便召集手下军官,开始制订作战计划。
牙山为海边小镇,无险可据,而平山县与稷山县之间的成欢驿东西皆有高山丘陵环绕,正是兵家必争之地。但丁南山对于聂士成所说“叶军门督守公州后援,不日还将有我北洋援军陆续登陆……”却是不置可否。
依着叶志超之前的表现,这“督守”二字倒也担得,但海上之“北洋援军”……,丁南山又想起了在马尾登船之前,提督大人的另一段话,“南山,此行朝鲜,凶险极大,你率军定要灵活处置,不可贪功冒进。”
“大人,属下明白。陆战营为我南洋陆军之根本,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日后之带兵将官,属下此去,必定爱惜兵士,减少牺牲,将他们……都带回来。”
“唉……”
载洵拍拍丁南山的肩膀,叹息一声,有欣慰,也有遗憾。
“大人……您还有其他吩咐吗”
看到载洵相当复杂的眼神,丁南山也有些疑惑。
“唉……南山,我有预感,此战……日人为此战已经谋划数载,但我朝却对此毫无准备。北洋……南山,记住我的话,只要日军在能够在仁川成功登陆,只要我们的海运通道被切断,那么形势就将对我方大大不利,尤其是……”
丁南山并没有听清载洵后边的话,马江号运输舰的汽笛长鸣之声,打断了提督大人的“尤其是……”,这声鸣笛是兵士已经登船完毕,提示所有人员各就各位,战舰准备出港的命令。
载洵嘴角轻咧,咧出一丝苦笑,右手五指合拢,斜斜抬起,“南山,一路顺风,保重!”
“大人,您也保重!”
丁南山也致以福建水师的新式军礼,向提督大人告别。
这段聊天,在丁大元帅晚年的回忆录中,亦曾有提及。“甲午战后,我问陛下,在军港上他想说的‘尤其是……’到底是什么可陛下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而笑,‘惨祸已成,再言何用’”
“我一直很纳闷:陛下为何在战前就能预测到海洋通道会被日军切断呢难道那时他就对北洋水师的战力不抱有任何期待吗”
说这句话时的老帅,已是耋耄之年,更是战功无数的帝**神,但在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神中,却依然满是疑惑。
疑惑的并不仅仅是丁南山,在开战之前,北洋水师依然号称世界第六、远东第一大舰队,不要说信心满满的北洋水师诸将,即便是向来狂妄的日本人,也不会想到:战争的进程居然如此顺利,庞然大物般的北洋水师居然只是……外强中干。
即便是丰岛海战,日本海军不宣而战,操江被俘、广乙焚毁、济远伤退,还有……高升号上千余勇士宁死不降,英勇殉难,光绪帝怒签诏书:不遵条约,不守公法,任意鸱张,专行诡计,衅开自彼,公理昭然。着李鸿章严饬派出各军,迅速进剿,厚集雄师,陆续进发,以拯韩民于涂炭。
1894年8月1日(清历光绪廿年七月初一),清政府正式向日本宣战。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日天明治天皇也签署了宣战诏书,甲午战争正式爆发。
而在这一天,坚守成欢驿右翼月峰山阵地的福建水师陆战一营,已经战斗至了第七天。
就是丰岛海战爆发的当天,从汉城出发的日本陆军第九混成旅团,便兵分两路,偷袭清军成欢驿阵地。
凌晨3时许,夜色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加之山路崎岖,泥泞难行。日军的前锋因迷路而遭致清军的伏击,聂士成指挥着铭字营两千余人,在左翼牛歇里高地痛击日军武田大队,依据有利地型及伏击的优势,至天亮前,便歼灭了一千余日军,清军们喊着“为高升号兄弟复仇”的口号,奋勇杀敌,日军的尸体铺满了水田和山坳间。
见清军早有防备,加之左翼受挫,日军第9混成旅旅团长大岛义昌少将军刀一挥,转而强攻右翼,丁南山指挥着陆战营和铭字营一部,予以了顽强的阻击。
四垒营地,日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伤亡。但激战七日,清军吃亏于远程火力较弱,无论是铭字营,还是长途北上的陆战营,在火炮数量上都与准备充足的日军有相当的差距。
战斗间隙,丁南山摘下了头上的玄武-1式钢盔——不同于这个时代其他清军的红顶战盔或是白布缠头,福建水师陆战队的钢盔,从一开始便迈过了一战时期各国的钢盔样式,提督大人亲自设计的圆顶流线加包布扎边的新式钢盔,像极了后世二战期间德式m35与美军m1钢盔的集合体。
将头盔扔到一边,在随身的戈什哈……在南洋,提督大人更喜欢称他们为警卫员的手中接过墨绿色的铁皮水壶,略显疲惫的丁南山喝了两口,便递给了身旁的杨子疆,“老杨,还顶得住不”
陆战一营营长在第五天的战斗中,左臂被日军的狙击手咬了一口,子弹穿肉而过,好在没伤到骨头。随队的军医已经给包扎处置过,还给打了一针消炎药水,据说这玩意比黄金还贵,可在陆战营出发时,光是各种药品便给装上船两卡车,提督大人对自己的嫡系部队,那是绝对没的说。
杨子疆接过了水筒,也是一阵猛灌,“没事,老丁,当年……呵呵,那啥的时候,我肚子被开了个半尺长的口子,老子还不是把肠子塞回去,又一枪把那小子钉在了树上”
丁、杨二人都曾在太平军混过,后来投降了湘军,再之后,阴差阳错的进了醇王府。不过那段历史也没啥大不了的,大清朝刑严吏酷,却没有右倾翻案神马的,连北洋水师提督丁汝昌都曾是个降将,更何谈丁、杨二人
可……“尼玛,别提北洋水师那帮家伙,那个丁汝昌,老丁,不是我说,那家伙都丢你们老丁家祖宗的脸。你说……”
“别乱说,老杨。”
丁南山连忙使了眼色,示意杨子疆这野战指挥部里,可不都是南洋的人,还有淮军的军官呢。
“没事,丁大人,杨大人,不瞒您二位说,咱淮军的兄弟们也是都恼火着呢。你说咱们都在这儿守了七天了,海路被断,北洋水师寻机歼敌咱能理解,可为啥叶大人的援兵还没上来呢”
“得!”杨子疆冲丁南山撇了撇嘴,那意思“你看,不光是我说吧,连他们自己人都看不下去了。”
丁南山皱了皱眉,这个叫周宪章的年轻军官是天津武备学堂的学生。此次出征朝鲜,为补充淮军基层军官,李鸿章亲自下令,由武备学堂中抽调一批学员加入入朝部队任职。
按理说,天津武备学堂是北洋内部培养人才的最大基地,在北洋体系中的重要地位,几乎等同于南洋的闵江水师大学堂。
武备学堂的学生,那自然是对李中堂忠心梗梗,“但闻中堂军令在,不知庙堂居何人。”
这句有些诛心的打油诗,出自载洵之口,可丁南山亦觉得军门人言之有理,北洋的……那帮家伙,不都是那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