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聂青城

　　聂易师已经告退。

　　此时已经到了深夜，孩子困了，已经睡着，紫妃把他放到床上，替他盖上被子，凝望着他，不住的流泪，又用手捂住嘴唇，防止发出声音吵到孩子，低低的抽泣着。

　　吴王坐在椅子上，被两个公公抬了进来。见到吴王进来了，紫妃理了理仪容，端坐在床边。

　　吴王示意下人们都退下，想单独跟紫妃谈谈。

　　紫妃正襟危坐的样子，吴王看着叹了一口气。低声哄道：“孤不是不知道爱妃的心思，不是不理解爱妃，只是就如那道士所说，如今只有这一种办法。”

　　“孤知道爱妃不想让孩儿离开，孤何尝想让孩儿离开孤啊，只是迫不得已，为了孩儿重获人智，也只能这么办呐。”

　　听到这里，紫妃抬起头来，深深的看了吴王一眼，低低道：“大王说的是，是臣妾鲁莽。臣妾自当好好反省。”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没这个意思。吴王只好道：“爱妃哪里的错，只怪那臭道士罢。夜深了，爱妃早些休息吧。”

　　吴王呼来左右，灰溜溜的离开，不由得想，紫妃真是性情大变啊……

　　因为对范启明的执念，吴王同样在乎这个孩子，但不像紫妃这般。身为君王，吴王不可能对孩子表露感情，只能在物质上多多照顾他。

　　……

　　“灵儿，来，快过来。”

　　霓华殿的院子里，紫妃坐在椅子上，剥好水果，对远处招了招手，招呼孩子过来。

　　时间一日一日过去，紫妃给孩子起了个小名，因为他灵气十足，顽皮淘气，便叫他灵儿。

　　这些日子来，灵儿的行为没有多少改变，但是和紫妃的关系着实好了不少，虽然顽劣，但多少还是会听紫妃的话。

　　灵儿听到紫妃呼声，从假山上飞身一跃，在空中翻转个跟头跳到紫妃身旁。

　　坐到紫妃一边，从她的手里接过了水果，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紫妃微嗔的看了灵儿一眼，从他手里拿过水果，放到桌上，教训道：“娘说了，得先把手擦干净了再吃！”

　　边说边把灵儿的手拿到近前，用手帕细心的擦拭起来。

　　灵儿刚想挣扎，紫妃横了一眼，立即老实了。紫妃看了他脸上也有污渍，还浸着水果的汁液，又叹道：“小祖宗，你怎么老是长不大呢？”

　　嘻嘻嘻……

　　哈哈哈！

　　灵儿百无聊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看紫妃，又盯着桌上得水果，听得出这话无奈的语气，竟然笑了起来。

　　紫妃听到笑声，怔了怔，羞恼道：“你笑话什么？你也敢笑娘？”

　　紫妃嘴上骂着，可是心里却是高兴无比，灵儿笑了，灵儿竟然笑了。

　　一直以来，灵儿除了嗷嗷嚎叫，却不会发出其他的声响。如今，他竟然笑了！

　　想到这里，紫妃心底由衷的高兴，为灵儿高兴，又感动自己这些天来的努力没有白费，竟然忍不住笑着流下眼泪，喜极而泣。

　　看见紫妃突然哭了起来，笑声戛然而止，灵儿竟变得沉默，感觉什么都没了兴趣，不想再去爬山，不想去花圃里，也不想吃水果点心。

　　灵儿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小小的身子抱住了紫妃。

　　紫妃见他这般模样，更是感动，伸手把灵儿抱住，抱的更紧了些，呛声道：“好孩子，我的好灵儿，好好的，就和为娘好好的在一起，那也不去，好不好？”

　　灵儿在紫妃怀里，默不作声。

　　……

　　春去秋来，三个月的时间一闪而过。

　　转眼到了秋天，聂易师如约而来。

　　霓华殿前，吴王也来了，坐在软轿上。紫妃牵着灵儿的手，站在吴王身侧。

　　紫妃面色苍白，眼圈泛黑，眼角竟有一丝皱纹，脸色沉静，但眼里的忧伤之意谁都能看出来。

　　灵儿摇了摇拉着紫妃的手，对她做了个鬼脸，嘻嘻的笑了起来。

　　紫妃看着灵儿，强颜欢笑，在他脸上捏了捏，也做了个鬼脸。

　　吴王看着母子俩，心里也是一阵感慨。三个月来，吴王夜晚都会去占星台，风雨无阻，白天只要不是休养身体，就会来到霓华殿，来看灵儿。

　　灵儿今天穿着一身合身的月白道袍，白绸束发。道袍上有一道道白云图案，不仔细看竟然看不出来，着实是缝纫手段高超无比。

　　紫妃今日也穿着月白霓裳，戴银凤钗，一身雪白，白凤隐没在身，也只有仔细看才能发现。

　　一行人没有多等，聂易师便来了。

　　聂易师上前行礼道：“贫道拜见大王、娘娘。”

　　又对灵儿点了点头，却没有行礼。

　　吴王没有在意，聂易师依旧是云白道袍，仙风道骨。吴王看了身旁的灵儿，沉下一口气道：“灵儿年幼，道长一定要多多照顾才是，”

　　“这是自然。”聂易师想也没想便道。

　　“呵呵。灵儿性子顽劣，若是做了什么错事，道长切莫责罚他才是，他本性不坏，若是道长责罚他的话，孤……”

　　“岂敢岂敢！灵公子天资聪颖，灵气无比，怎么会犯错呢……”下半句话是，就是犯错，我也不会责罚他的。

　　但是聂易师怎么能说出来，要是说出来，不就否定自己前半句了吗？

　　聂易师脸上抽搐，赔笑道。心道，你都威胁我了，你想让我怎样？

　　这吴王怎么如此不着调？

　　聂易师不免想着。

　　不过，听到他们这么说着，紫妃的脸色好上了不少，稍微恢复了一点红润之色。

　　“灵儿……”吴王接着说着。

　　不管吴王说什么，聂易师都是连连称是。

　　聂易师心里是越来越后悔，暗道这师父真是不好当啊，还没当，这规矩都徒弟多多了。

　　若是不是看这孩子体质特殊，周身缭绕着天地灵气循环自转，三个月前，聂易师断然撒下谎言，决定拐跑这孩子了。

　　开人智，聂易师说的不错，需要时间，如果聂易师带灵儿云游神州，效率也会更高。

　　但聂易师将吴王、紫妃带入了误区，就是在王宫里，这孩子就治不好。

　　总而言之，聂易师看上这孩子，要让其传承道宗，甚至窥得天地之门，将道教身融天地的理念变为实际。

　　好不容易等吴王说完，紫妃瞄了吴王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牵着灵儿向聂易师走去，可没走几步，又蹲下来紧紧抱住灵儿，哭道：“灵儿，不要离开娘啊！”

　　“不要离开娘，好不好？”紫妃看着灵儿，盯着灵儿的眼睛道，期待着。

　　灵儿却只是调皮的做个鬼脸，伸出双手捏住紫妃的脸蛋，咿咿呀呀的。

　　紫妃被他弄得笑了起来，却暗自神伤。

　　走到聂易师近前，紫妃看着老道士。聂易师点了点头，心想道，说了那么多的规矩，这灵儿，还想不让我带走？

　　紫妃理了理仪容，轻声道：“道长心宽，大王先前说的虽然有些过分，还请道长海涵……且莫违背了才是。”

　　聂易师刚听得心情变好，听到下半句时脸上冒起青筋，深深呼吸，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沉声道：“贫道定会好好照顾公子，绝不辜负大王、娘娘所托！”

　　“两年后，贫道定会带着灵公子回来！”聂易师说罢，便拉过灵儿的手。

　　灵儿向后看向紫妃，呵呵的笑着。

　　紫妃看着灵儿，也对他笑着。

　　灵儿在聂易师身旁站定，聂易师看了一眼吴王道：“灵公子能和随贫道云游神州，是与三清有缘，灵公子如今没有名字，跟随贫道，贫道身为师父便为他取个名字，请大王恩准。”

　　紫妃回头看下吴王，暗暗摇头。聂易师说的有理，吴王也不好立即拒绝，便道：“哦？不知道长为灵儿起个什么名字？”

　　聂易师沉吟了一下，道：“公子身具灵气，小名唤叫灵儿。贫道俗家姓聂，他便姓聂。”

　　“灵清，青灵，与三清有缘……”聂易师低声细语，又看了一眼吴王和紫妃，踏了踏脚，朗声道：“便叫做聂青城吧，随贫道姓聂，与三清有缘，取个青字谐音，城字，便要这孩儿莫要忘记吴城父母，铭记大王救命之恩，和娘娘养育之恩。”

　　聂青城？

　　青城、青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