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占星司

　　李殒道：“建业城到了！”

　　吴王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听到了，让李殒退下。

　　一年了啊。

　　一年前，吴王从未想过会天降陨石，依然会凭靠占星司这一助力监察天机，顺天运以治国。

　　或许，凡人不该度测天机，那块陨石，正是上天的旨意，要根除凡人妄图揣测天机之念。

　　不然，也不至于天降陨石，又恰巧落于孤的王宫之中，又正是落下陨石之后，占星司再也不能测天运，自己最信任也最值得依靠的能臣范启明，也不得不之身犯险，渡东海求见羲和。

　　羲和，太阳之神，当今世上唯一一个为人所知的长生的人。她的存在，比之禹皇更要古老，多数人都以为只是一个传说而已，古往今来，没有人能窥得长生之境，即使有，世人也不愿相信。

　　吴王幼年时一次偶然的机会，从周皇宫里的一本古籍里得知羲和的存在，同时，也带走一本无名古籍，这本古籍，后来吴王交给了范启明，占星司也由此而来。

　　羲和为人所知，但知道其真正存在的人不过一手之数，多数人更愿意相信传说。

　　活的时间最长，知道的东西肯定最多。

　　一年来，范启明乘风破浪，却终究未能到达羲和所在的汤谷。无奈之下只得返回，却在返回途中遇上一位道士。

　　老道士须发皆白，但身体却硬朗的很，带着两名小道童本欲出海寻那东海仙宫，奈何船小不济，在大洋里折了船，幸好碰上范启明。

　　范启明一行人回到了东海之滨，吴王早在此地等了一年之久，见范启明带了一位道士回来，想必是有了法子。

　　于是，吴王东海求仙的言论就彻底传开了。

　　而吴王东海求仙，在世人看来，绝对是愚蠢之至。仙是什么？没有人知道这个概念，即便是老道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没人会信。

　　不过，自吴王登上王位起，设立占星司，说是观星辰之象以测天运，又让文武百官以占星司为首，引起了朝中权贵们的不满。在吴王刚刚登上王位的那段日子，吴国可是挂起了好大一片血雨腥风，不满吴王和占星司的权贵纷纷下台，吴国国力空虚，若不是毗邻各国各有心思，互相牵制，吴国恐怕要走向灭亡了。

　　即便没有灭亡，各国对吴王新政也不看好。但事实却与之相反，占星司辅政吴国竟然慢慢好转起来，不过几年便回复元气，虽然治下百姓依旧对占星司嗤之以鼻，但也就嘴上唠叨唠叨而已。

　　这位吴王，自称王起，便一直不被人看好，然而，却一直走到了今天。吴国百姓还是支持自己的国王的。

　　就这样，在年关的前一天，吴王回到了建业城。同行的老道士和两个小道童，也被安置占星司中。

　　回到建业，可吴王心里却不平静，占星司的星官禀报，范启明昏倒了。还未回王宫，吴王便带着侍卫统领李殒将范启明送到了范启明的府邸中。

　　随之而来的，是文武百官，公子夫也在其中。

　　在范启明自己的房间里，公子夫站在床边上，吴王坐在床上，看着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的范启明。不久前，太医已经把过脉了，说了一大堆委婉的话，生怕吴王不高兴，自己得掉脑袋。也难怪，谁让范启明是吴王的得力心腹。总之，太医的意思是，范启明，时日无多了。

　　躺在床上的范启明呼吸平稳，仿佛在睡梦中一般，而吴王的呼吸却有些急促，紊乱，显然，吴王的心情同样如此。

　　公子夫站在一旁，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范启明，颧骨高突，面容消瘦，双眼深陷，面色惨白，一副死人模样，正和他的那篇奏折有的一比，公子夫暗想道。

　　虽然这么想着，但公子夫还是很认可范启明的。

　　在公子夫眼里，范启明自然不会像是父王口中说的，或是朝中大臣们说的一样，只是一名占卜师，仅此而已。能统领占星司，成为父王的左膀右臂，自然不可能这么简单，应该是不世出的能人，而范启明的所带领的星官们，应该也都是人才。占星司，更是统御这些人才的机构，绝非表面上的占星那么简单。

　　笑话，这天上只有日月，哪里来的星星，父王扯个理由也太差劲了。明明一个能人辈出的机构叫成占星司，叫锦衣卫多好啊，不行也得叫个东厂什么之类的。

　　公子夫一个人杵在床边上，站了许久，也不见父王的动静心中难免有些疑惑，又忍不住困意袭来，偷偷地打个哈欠，又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忍不住说道：“父王，范司首占卜天运，自然是吉人天相，父王别听那劳什子太医鬼话，我看范司首还能多活个几年呢！”

　　儿子在一旁杵了半天，吴王坐在床边上愣是一句话都不好说出来，只得憋着，憋了半天也不见他走，冷不伶仃的冒出这样一句话来，吴王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这蠢货！什么多活几年鬼活几年的，你杵这说话不腰疼？滚，赶紧滚，叫外面的都滚！”

　　公子夫本想安慰一下父王，语气放的轻松一点，不想让着气氛太沉重，却不料惹来一阵怒骂，吓得抱头鼠窜，赶紧逃出房间。

　　“真是气煞我也，孤怎么生了这么个蠢儿子……这么长时间了都看不出来孤要单独和启明聊聊吗……不会察言观色就算了，说的什么话，多活几年，你这也算是饱负盛名的大才子？！”

　　“小玉。”

　　“小玉也是你叫的……咦，大哥，你醒了，你终于……”

　　范启明艰难抬起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吴王这才安静下来，也不怪吴王，压抑了半天的情绪爆发出来，在自己这个大哥面前，吴王竟是哭了出来。

　　范启明，只有他能叫吴王小玉，他，也是吴王的大哥，辅佐吴王登上王位，并一直辅政的占星司首。

　　看着吴王痛哭流涕的样子，范启明眼里的溺爱之色越来越重，他是一直照顾他的大哥啊。

　　慢慢的，吴王的声音越来越弱，范启明这才说道：“小玉，扶我起来。”

　　吴王怔了一下，迟疑了一下，见范启明微微点头，还是照做了。

　　“夫儿也是为了你好，才那么说的，你也不要在意……”范启明惨白的脸色浮现出一股血色，转眼又消失不见，轻声道。

　　“那也不能这么说……大哥，你没事吧！”吴王弱弱地应了一句，担心起范启明来。

　　范启明听他的语气，不由得笑了起来，“小玉，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变啊。”

　　吴王有些不太明白这句话。

　　在范启明面前，吴王，一直都是需要被照顾的弟弟。

　　“没什么，不过，以后的路，只能靠你一个人走下去了。”

　　什么！

　　吴王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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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王说了，让你们都滚！”

　　“看什么？赶紧滚回去过年去！”公子夫不耐烦道。遣散了文武百官。

　　年夜。

　　吴王没有回宫，他的宠妃陪着他，在建业城外的一处小山包里。不远处，侍卫统领李殒挺立在一旁。

　　“爱妃，大哥也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