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奇遇江湖 第十三卷 斗殴街市

　　那店小二带柳青云前去看房时，指着在楼上正吃酒的一位公子哥笑道：“正是一位小王爷。这位小王爷乃是当今天子的御弟，老端王爷的独子，满京城人都叫他小椴王爷的便是。地位尊贵，却从不拿大，深受隋阳底层穷骡子的尊重……”

　　柳青云心里一惊，道：“果然是他！”

　　小椴同那姓朱的公子吃够了酒，两人又说了会儿闲话，这才算还了酒钱下楼来。那收账的小二起先死也不肯收二人的钱，小椴道：“我们又不是飞扬跋扈的人，从来白吃酒不给钱，如何不要？”

　　那小二道：“小王爷肯来小店吃酒是小店无上的荣耀，哪还能收小王爷的酒钱？这死也不收的，只求小王爷日后能多来几次，那比多少的酒钱都荣光！”

　　小椴仍是执意要给，那小二却是怎么也不收。小椴的一个贴身小厮叫寒烟的便跑过来道：“小王爷让你拿着你便拿着，不拿便是抗旨不遵。过会儿让王府的家将把你拿到府衙去，看你还敢不收！”那小二知道寒烟是在说笑，仍是不收。

　　那姓朱的公子便笑道：“莫不是嫌少，想让椴王爷将自己的王府赔上，是不是？”

　　那小二慌忙跪倒，磕头如捣蒜，道：“公子如此说真是骇死小人了！小人万死不敢这般想。”这才收了酒钱。

　　小椴同那朱公子出了店门，走不多远见一群人正跪在那里，一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哥正当街殴打他们。而那帮人竟俯首帖耳，任凭别人拳打脚踢，毫无反抗的意思。

　　小椴见那公子哥下手着实凶狠，便有些看不惯，那寒烟连同那叫墨雨的小厮就待上前。那朱公子却认得那安平郡主，忙拉住道：“椴兄，不干咱们的事，还是莫管为好。”

　　小椴道：“为什么，难道就这样看着他当街行凶不成？”那两个小厮也道：“王爷说得有理，只要他不是皇帝我们就管得！”

　　那朱公子笑道：“这是人家的家事，与你我本无甚关碍，我们何必去做那出头鸟。不瞒椴兄说，市井之人多狡诈，知道的说咱们为人和善，不知道的，比如那些专门会编派人的狭促嘴奸邪小人，便道你专会用自己王爷的身份欺压人。如此岂不有损你的声誉？”

　　小椴听罢，道“也罢”。两人刚转过街角，只听那人叫道：“喂，那两个走路不看地的！胆子倒不小，没看到本少爷心里正不痛快吗？竟敢打本少爷的眼皮底下过，不要命了是不是！”

　　小椴回头看时，正是那打人的公子哥。还未等自己还言，那寒烟同墨雨便骂道：“该死的牛犊子，也不打量打量是在跟谁说话，就口放臭屁！”

　　那公子哥登时大怒，对地下跪着的小厮们道：“还不给我打，愣着干什么？难道刚才眼看着别人抢走了我的钱，现在又要眼看着别人来欺负我？”

　　那帮小厮闻言，慌忙从地上爬起，挥着拳头就来打寒烟、墨雨两个。

　　那朱公子笑道：“怎么样椴兄，你刚才替人抱不平，现在人家倒来打你咧！哈哈！”

　　小椴道：“这也不是他们的错，都是那小子可恶！”

　　那寒烟、墨雨可不是吃素的，身为端王府的一等贴身小厮，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颇懂得几记拳脚；见众人打来，两人如同打一堆烂瓜菜一样，只几脚几腿便将众小厮打趴在地。

　　那公子哥见自己的小厮再次被人打倒，骂道：“没用的东西，两个人都打不赢。”气得跺脚。

　　寒烟、墨雨又待上去教训那公子哥，那公子哥倒颇为识相，见他二人逼上来，叫一声“你们等着，待会儿给你们好看”，早跑得没影了。

　　那安平郡主被寒烟、墨雨吓跑，径奔定安王府而来，原来这安平郡主的爹爹正是当时权倾朝野的定安王柴穹。

　　定安王妃去世得早，柴穹一向将这个宝贝女儿视作掌上明珠。这颗明珠在定安王的手中也释放着异样的光彩——

　　那安平郡主想着要让爹爹为自己狠狠地出出这口恶气，便举起拳头往自己的脸上轻轻地打了一拳，忙拿出一面小铜镜子来照时，因为打得轻了竟不济事，一点淤青也无。又怕时间晚了那两个小子跑掉，便不觉对自己下了狠手，顿时整个面门疼痛得厉害。这次拿出镜子又一照看，自己都吓哭了，赶紧跑进王府来。

　　恰逢定安王在大殿内会客，郡主便上去向自己的爹爹跺脚赌气哭道：“孩儿刚才在当街上被人欺辱了，爹爹你看孩儿被人打得……”伸手一指自己的面孔。

　　那定安王一见安平郡主面色，心内又惊又怒，登时站起来问道：“孩儿，哪个敢欺负你，快快告诉爹爹，爹爹派人将他拿来，当街斩首示众！”

　　安平郡主心下暗喜，哭道：“刚刚孩儿正在街上走呢，一人突然喝住孩儿骂孩儿，说‘你个走路不看地的！胆子不小，没看到我心里正不痛快吗？竟敢打老子的眼皮底下过，不要命了是不是！’众小厮气不过上去与那厮理论，倒吃他一顿好打，直打得头破血流、面目青肿，又上来给了孩儿一拳。那厮还当着众人的面抢走了孩儿十万两银票，孩儿告上府衙，众官兵无能，竟眼睁睁让他跑了。真是气死孩儿了！京城内哪有如此不知王法的狂徒，竟连您都放在眼里，爹爹一定要替孩儿出口气！”

　　那定安王一向最宠爱这个宝贝疙瘩女儿，而今见自己的堂堂郡主竟受了市井无赖的一口闲气，如何忍得，登时大怒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天底下竟有这般无法无天的东西，打了你还白白地拿了你的钱！孩儿不用忧心……”说着冲着门外大叫一声道：“王铁林，速去召集二百员王府家将到殿前候命！”又向郡主劝慰道，“孩儿放心，爹爹一定替你狠狠出出这口恶气。到时将这贼人拿进府里，任凭你处置怎么样？让他们坐老虎凳，给他们灌辣椒水，上夹棍，拿刀剐……”

　　安平郡主听了，嘻嘻而笑。

　　那名叫王铁林的家将在门外应了一声“是”，便跑去院内召人去了。

　　那安平郡主心里得意，抚着青肿的脸颊暗想，这次定要让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好看：揪住他们狠狠地打：要绑牢手脚，吊起来用沾满苦咸辣椒水的皮鞭打，打得他们皮开肉绽、哭爹喊娘；然后再按倒在钉床上打，背面打得他们血水横流，正面要让那些尖利的白钉都捅进他们的肚皮里去；最后再用锋利的刀刃打，——不如直接乱刀剁了他们……总之要打死他们。想着不觉笑了。

　　那定安王会的客乃是刑部尚书严正。那严正实在听不下去了，便要告退，定安王也不虚留。安平郡主却笑道：“严伯伯慢走！”

　　那严正笑道：“劳烦郡主。”说着径去了。

　　一时二百人召集完毕，王铁林进殿来复命。定安王道：“铁林，跟着郡主，她让你打谁你就打谁，好好替郡主出出这口恶气！”

　　那王铁林唱了个“喏”，安平郡主见殿前人马分外雄武齐整，自己往前面一站，分明有种大将军的豪迈伟岸，心里大喜，把手一挥叫道：“都跟着本郡主走！”

　　那帮家将兵丁一听是要跟着郡主到街上打人，一齐暗暗摇头苦笑道：“自己这王府护卫干的是啥事？”

　　那安平郡主就这么领着一大帮子人，迈着整齐划一的坚定步伐，浩浩荡荡大大咧咧地出了府。那街上的行人见到，赶紧远远地躲开，心里暗笑这安平郡主又要外出与人厮打了，这次倒霉的又不知是谁家的少爷！

　　那安平郡主将兵士领到方才的拐角处，叫声“且住”，众人忙住了脚。安平郡主道：“你们且蹲在这里，准备好家伙，待会儿我叫声打，你们便一齐冲出来。”那王铁林道声“是”。安平郡主这才从街角跳出来，见小椴仍在那里，大喜，便大喝一声道：“呔，本少爷又回来了。”

　　那寒烟、墨雨正在那里踢打那帮小厮，见那公子哥突然从墙角后转出来喝了一声，不觉呆了一呆，笑道：“呵呵，你这小子还敢回来，好大的胆子，让你看本少爷的拳脚！”径向郡主奔去。

　　那安平郡主暗喜“你们中计啦”，赶忙向后一闪，闪到众将士的身后。

　　那寒烟、墨雨跑转过去一看，见众将士正静悄悄老实实地蹲在那里呢，人人手中都提着口朴刀，登时吃了一吓。众将士也万没料到他们会从墙角那边突然拐出来，也具各吃了一惊，一时间这二百多人与寒烟、墨雨两个大眼瞪小眼，没分教处。

　　寒烟、墨雨一惊之后缓过神来，笑道：“哟，众将都在呢？其实这是个误会……”话说到此，两人脚滑早跑掉了。

　　那安平郡主眼睁睁地看着这两个滑头又走了，众人犹在墙角处蹲着，不觉大怒，跑上去对他们一顿拳打脚踢，骂道：“没用的东西，刚才看到他们为何不打？真是一堆没用的蠢材，我打死你们！”

　　那帮卫士吃痛，纷纷叫屈道：“方才郡主并未喊打，我们怕打错了人因此一时未动。”

　　安平郡主喝道：“那现在为何还不上去打？”

　　众卫士一齐道：“这就去打！”发声喊，一齐从拐角冲出来看时，小椴与寒烟、墨雨早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