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3 天赋（6）

　　（6）

　　程凌逸深吸一口气，慢慢睁开了眼睛。

　　战况在这时已经很明朗了，他也只能这样看着，几乎已经动弹不得。

　　而阿尔莉雅依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摆着祈祷的手势伫立原地。

　　——是在祷告、忏悔么？

　　程凌逸想。因为他觉得以阿尔莉雅的温柔善良，想必也是极不愿意看见战争的。

　　可没办法，谁叫她是公主，是现任的女王陛下呢？不管她愿不愿意，在现在的局势下，战争总会因为她而发起的啊。

　　——所幸，这场战斗即将要结束了。煎熬终于要在此终结。

　　程凌逸略微宽了宽心，这才发现自己背心已经湿透了。

　　——这就是战争的威力么？……还真是恐怖啊。

　　如是想着，程凌逸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但——

　　不对劲，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爬上了程凌逸的心灵，让他一阵战栗。

　　他急忙朝四周看了看，一切正常。

　　“是我多虑了么？”

　　谨慎的程凌逸自嘲着，又回头看了下。

　　“那是——！”

　　程凌逸瞪大了眼睛，只见几道若隐若现的黑雾从城墙角落的楼梯里悄然而上！

　　——小心！

　　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梗住，明知道这是来暗杀阿尔莉雅的刺客，但是他叫不出声；明知道城墙上现在只有他发现了这个危机，但他发不出声；明知道阿尔莉雅很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他发不出声。

　　……为什么，难道我就这么没用么？

　　“阿尔莉雅……小心……”

　　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声音却细若蚊蝇，阿尔莉雅能听得到吗？

　　很明显，听不到啊。因为当刺客全数显形后，城墙上的人才有所惊觉——但已经来不及了。

　　“啊！有刺客！”

　　“快逃、不，快救阿尔莉雅殿下！”

　　恐惧的尖叫声此起彼伏，能做实事的却没有几个。少数能反应过来的人就属近卫队了，她们冷静地横在阿尔莉雅前边举剑，迎击而去。

　　叛军指挥部里传来一声冷笑。

　　“那些愚蠢的人以为她们挡得住么？这些可是精英级的刺客啊！况且，我们只需要一击，嘿嘿……”

　　侯爵看着用水系魔法做出来的屏幕，脸上的阴鸷笑容，愈发冷峻了。

　　玛琳娜听到了城墙上的喧哗立时脸色大变。

　　“怎么会？是空间魔法吗？可空间侦测法阵没有反应啊……啊！难道说，这场战争根本只是声东击西？！只是为了让刺客潜行进来的诱饵吗？！可恶，我竟然没有发觉！公主殿下，等着我，我立马来救你！”

　　玛琳娜方寸大乱之后，又以最快地速度冷静下来，立马悟透了一切，赶忙冲向城头。

　　而这边五名刺客已经开始了行动。这五名刺客全身笼罩在黑雾之中，穿着黑袍，进攻的配合又整齐划一，近卫队甫一交手，便觉对方实力不浅。刺客形如鬼魅，无心与这些阻拦者纠缠，几下疾驰，就把她们甩在了后面，径直奔向手足无措的阿尔莉雅。

　　城墙上站的全是只会祝福和祈祷的神官，根本无法阻止他们，最后的屏障就只有卡尔萨主教。主教急忙聚起圣光砸向五名刺客。

　　主教不愧是主教，法术的发生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五名刺客根本无法躲避，眼看危机就要化解，可——

　　一名刺客跳了起来，不要命地以一人之躯挡住了全部圣光！

　　“砰”，刺客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经断息。剩余的刺客则丝毫不管不问，只是以更快地速度杀向阿尔莉雅！

　　近卫队也算是反应神速了，以最快的速度追回去，也只能勉强拉回一个刺客。

　　还，剩下三个。

　　阿尔莉雅这时才恍过神来，如花似玉的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地惊恐，不断向后撤着。

　　但来不及。尽管神官们不断为阿尔莉雅施加速度和防御上的祝福，却依旧来不及。因为刺客太快了，纵然卡尔萨又一次挥起法杖，也只是徒劳的将其中一个击倒。

　　——已经来不及了。

　　最前边的刺客已经化为一道长虹，阿尔莉雅只能不甘地、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时间在程凌逸眼里逐渐变慢了。

　　——阿尔莉雅要死了么？

　　程凌逸如是想。

　　——和那时的我一样，只好这样坐以待毙了么？

　　不过和那时不同，那次有她救了我，这次可没有人能救得了她呢……

　　——呵呵，真是不甘心啊……要是我有能力的话，说不定我就能救得了她呢……

　　——明明她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善良，现在却要死了，好可惜。

　　脑海中闪过阿尔莉雅一直挂在嘴边的温柔微笑，美丽迷人；随即又闪过阿尔莉雅救自己时的坚决。

　　——不想让她死。

　　——她不应该死在这，我要救她。

　　——没错，我要救她。我要救她！！！

　　仿佛感觉到身体内猛地涌出了什么，一股充满力量的感觉像是点燃满是汽油的火烛般充斥全身，程凌逸毅然举起了手中的剑。

　　——既然刺客那么想撞过来，那么就撞在火上好了。

　　手中的剑发出炽热的红色光芒，一道火焰宛若流星般从程凌逸剑中迸出，直杀向首当其中的刺客！

　　“轰——”

　　刺客显然吓了一跳，急忙跃起，不过后面的那个刺客显然就没那么幸运了，根本没搞清楚状况的他硬生生吃了这一记火焰，猛地跪在了地上，势头一阻，然而跳起来的那个刺客却凭空一个翻身想要绕过程凌逸！

　　——还想往前么？那么就停在这里吧！

　　剑尖发出耀眼的棕色光芒，一道土墙拔地而起，把又一次冲锋的刺客无情挡住。刺客落地的瞬间只好前脚一顿，打算侧绕过土墙。

　　——唔，好快的动作，不行，得先将刺客们的脚冰住才对。

　　心念所及，剑尖又一次发出耀眼的蓝光，一团恍如柔纱的冰雾凭空而现，冻住了刺客的脚步，刺客越走越缓慢了，但是眼中的杀气仍然未变，印在他们瞳孔里的依旧只有阿尔莉雅——这个必须死的目标。

　　程凌逸心头不由冒出一丝恼怒。

　　——怎么可以让你们杀死她！不肯停止的话，那就给我好好地倒在地上吧！

　　剑尖隐隐冒出风气，一道风刃撕裂空气，伴随着程凌逸的怒火飞逝而出。这犹如满月之箭般的疾风之刃，却被刺客身上的黑雾所融化般吞噬殆尽。

　　——切，还有屏障吗？真麻烦。

　　程凌逸皱了皱眉，身随心动，他挥起手中的剑，一道温柔的白光顿时驱散了黑雾，露出了刺客冷的宛若木偶的脸庞。

　　刺客显然已经震惊了。一个人竟然发出了这么多不同天赋的魔法，这还是人么？简直超越常识啊——不行，这家伙，将来一定会成为攻城的强大阻力，绝对要杀了他！

　　刺客当下没有迟疑，果断地放弃了阿尔莉雅，冲向了威胁更大的程凌逸，程凌逸立马放出了暗属性的魔法致盲了刺客，险险地躲过了刺客的致命一击。紧接着——

　　“噼嘭！”

　　两道雷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程凌逸握紧的剑上接连发出，先前半跪在地的刺客也是毫不犹豫，为了帮助同伴完成刺杀，毅然决然地将两道电击全部吃下。

　　——但即便如此。

　　“已经结束了。”

　　程凌逸冷冷地说道。

　　火焰已经从挥下的剑影中迸出，一道火芒精准无比地冲向最后一名刺客，纵容这刺客极力想变向躲闪，最终火芒还是吞噬了一切——

　　月光黄澄，照在程凌逸的身上，犹若一层寒霜，衬得程凌逸表情冷酷而坚决。

　　“你们伤不到阿尔莉雅的。”

　　程凌逸说着挥起了剑，冷冷地将剑搁在了刺客的脖子上。只要刺客稍一轻举妄动，必然身首异处。

　　所有人都像是在做梦般，看着这场被月影所笼、极度不可思议的战斗，如梦似幻，良久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这不可能！”

　　叛军指挥部已经变成一团乱麻。一直在冷笑的侯爵的表情就像是在嘲笑先前的自信一般，抽搐无比。

　　“这个世界，竟然还存在全天赋者！预言已经要灵验了吗？！难道说真的会有绛红骑士？！快、快撤退，回去禀告！”

　　城墙上也是一番轰动，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瞪大双眼，张大的双嘴就像是在说：“这怎么可能！”

　　阿尔莉雅也脸色一片复杂，她咬着嘴唇向前踏了一步。

　　“——你，竟然是全天赋者……”

　　但话还没说完，程凌逸却摇摇晃晃起来。

　　——太好了……我，保护住了阿尔莉雅……

　　程凌逸如是想着，脸上露出了微笑。

　　——但是好累哦，好想睡觉啊……

　　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就连面前的景物也恍如隔世。

　　——阿尔莉雅是在惊讶吗？也对哦，我竟然是全天赋者，嘿嘿……

　　“我的骑士，你怎么了？你脸色发青了啊！快、快叫医生来！”

　　——不知道。不过真的好困，哎？阿尔莉雅抱住我了吗？嘿嘿，也好，那我就可以……这么睡过去咯……

　　就这样，程凌逸带着小孩子般满足的笑容，在若隐若现地月光清影下，蓦然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