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巻 梦海古城 第二十六章 知否？知否？应是人销骨瘦

　　胡媚娘最喜欢“另可枝头抱香死，不愿吹落北风中。”爱它的风骨，喜它的节操，所以胡媚娘接待客人，尤其是重要的客人都在菊楼。这个特性，冰玉心自然知晓，此刻偌大的菊楼只有冰玉心，黄裳和慕雨晴，黄裳将慕雨晴带来，冰玉心的眼睛十有**都落在慕雨晴身上，脸上笑得开心，心里恨得痒痒的。

　　慕雨晴与冰玉心是第一次见面，在黄裳介绍过后，慕雨晴微笑道：“是胡姐姐吧，胡姐姐名震天下，妹妹早就想结识姐姐，想不到今日终于如愿了呢。”冰玉心也笑意不绝的：“一点虚名而已，倒叫妹妹挂在心上了。”转头对黄裳道：“好久不曾相见，你倒是狠心，现在才来见我。”由于冰玉心此刻扮演的是胡媚娘，这几句话，说的很是幽怨，让慕雨晴对黄裳看了好几眼。黄裳也觉得胡媚娘有些奇怪，但是他和胡媚娘叶没有深交。冰玉心继续说道：“难道忙着沾花惹草，将故人忘了。”冰玉心在故人一词上，刻意重读，心里未尝没有怨恨黄裳将自己忘记，抛之脑后。

　　黄裳苦笑，“媚娘，不要在取笑我了。我此次来，是有事情想请你帮忙的。”黄裳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道：“那音魔孤万成，行踪飘忽不定，不知所踪，只能冒昧前来，请求媚娘帮忙了。”冰玉心假装沉吟一下，余光偷偷的瞄着黄裳，看他着急的样子，心里一阵快意，略带点醋味道：“那商若容想必也是貌若天仙吧。”

　　看黄裳想要辩解，冰玉心才正色道：“好啦，这忙我帮。”胡媚娘将侍女小红叫了进来，吩咐她发动胡姓子弟去搜寻音魔孤万成的下落，并吩咐小红上桌酒菜，对黄裳和慕雨晴道：‘这下，放心啦，想必这消息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得到，我们还是静下心来。”

　　不一会儿，酒菜就上齐了，三菜一汤，都是精心烹制，香气阵阵，黄裳笑道：“哈，真是让人食欲大动啊。不知道这菜可有什么名堂。”冰玉心将酒给黄裳，慕雨晴倒满，这才笑道：“这一碗菜，乃是用春天最晚熟的红豆烹制而成，叫，红豆不堪看。”黄裳细看去，那一碗红豆不堪看，满盘的红豆犹如上好的红玉雕成，颗颗饱满晶莹，奇道：“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名字呢，我看应该叫做金玉满堂才对。”慕雨晴呸道：“好好的一个名字，怎么到你嘴里，就变得如此恶俗呢。”慕雨晴皱着眉头，“红豆不堪看，满眼相思泪。莫不是这红豆里面别有秘密。”说完，夹起一粒红豆，轻轻的将它咬破，一股浓郁香醇的美味汤汁流了出来，先是无比的鲜甜，而后却变得苦涩异常，却不会让人感觉到它的难吃。只觉得那苦涩似乎是从心里来的，流出的相思泪本来就是酸的。慕雨晴道：“果然是人间美味，只是吃了平白让人流泪呢。”

　　冰玉心道：“这道菜，就是要这样才好，人世间苦楚的事太多了，若能这样细细品尝，尝尽万种愁滋味，不也好吗？”说这话的时候，冰玉心是在看黄裳的，这番话也是出自内心的。

　　冰玉心指着下一道菜，这道菜通体白翠，如一颗大白菜没有切碎就将他放进锅里爆炒，还能有如此完整的的形象，这是不容易，冰玉心道：“这一道菜，叫低迷烟草为谁芳？”黄裳人不忍不住夹起一颗白菜，放进嘴里，才一咬碎，就恨不得连自己的舌头一起吞咽进去，这菜好甜，每一丝每一寸都无比的香甜，似乎是一个女子的情丝，若有一个女子情愿为你而芳，那滋味定是非常的美好，甜入人心的，又有点苦味，苦甜相杂，滋味难以尽说。慕雨晴也吃了一颗，良久才沉吟道：“低迷烟草为谁芳？欲莽莽，恨霜凉。空忆前尘，梦还思杜康。酒面江空对月，抚青釭，泪前行。”慕雨晴吃到现在也觉得这一番酒菜不寻常，凤眼悄悄的瞄着黄裳，心里暗想：哎，想不到胡媚娘竟然对他用情如此深刻，这哪里是菜啊，分明是一颗颗女儿心呢。不禁有点黯然，想到黄裳剑道自己时的兴奋喜悦，恨得牙痒痒的：他也是个无行浪子，专门勾引女孩子呢。

　　冰玉心看到黄裳想要开口说话，连忙抢先一步，指着最后一碗菜，“你们可知道这一碗菜叫什么名字呢。”这一碗不再是素菜，而是一盘烤兔子肉，烤的人定是一位大厨，这一只兔子烤的皮肉金黄香脆，并佐以各种香料，闻起来芳香盈鼻，恨不能立刻大快朵颐，一解肚里馋虫。黄裳道：“莫不是叫油炸兔子。”黄裳想插科打挥，故意胡扯了一个名字，惹得冰玉心白了他一眼，“这菜叫茕茕白兔。”黄裳道：“这只兔子那里白啦，叫灰灰黄兔好了。”

　　慕雨晴黯然，这茕茕白兔，出自诗经，全诗是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胡媚娘这一道菜取这个名字，用意很明显，“茕茕（孤独无依貌）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这首诗的前两句即以动物起兴，兴中兼含比喻。写弃妇被迫出走，犹如孤苦的白兔，往东去却又往西顾，虽走而仍恋故人。后两句是规劝故人应当念旧。

　　想比于胡媚娘，显然这个故人是谁，还用多想吗？黄裳见气氛陷入沉寂，他也不知道胡媚娘这次是怎么啦，以往见她，赫然女中一豪杰，巾帼不让须眉，黄裳也不觉得自己又那么大的魅力，竟然能让胡媚娘倾心于他。黄裳看向慕雨晴，心里暗暗着急，恨不能大吼一声，对慕雨晴道，我喜欢的是你。但是这话是不能说出来的，它太伤人了，更何况黄裳对胡媚娘也很有好感的。

　　冰玉心幽幽叹道，“黄裳，这最后一碗汤的名字你想知道吗。”那碗汤水清清，只有一个如明月的大丸子，在汤的正中，简简单单，冷冷清清的，黄裳很想说不想知道，但是冰玉心已经将那碗汤的名字说了出来，“它叫寒夜残月泣举杯。”难怪一碗汤中，竟然只有一种作料，“这汤乃是用鸡汤，鸭汤，大骨汤混杂着人参，当归等几十种名贵药材，用细火炖上一天一夜，让所有的精华汇聚于一汤之中。你尝尝。”

　　财竭楼空颤抱枕，寒夜残月泣举杯；唯有泪流数千行，醉对往事话凄凉！这诗黄裳和慕雨晴两人都读过，什么样的伤心才会有泪流数千行，要对往事才能话凄凉呢。是啊，应该只有情伤，世界上最锋利的情刀，才能刻下这般深情的苦痛。

　　黄裳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他张口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忽然，黄裳感觉自己的头好晕，中毒了，黄裳猛然一惊，想要挣扎的站起来，却发现四肢百骸一丝力气都没有，黄裳骇然道：“为，为什么。”他的声音苦涩难闻。身体摇晃一下，砰然倒在桌上。

　　另外一边，慕雨晴由于功力较浅，早已经倒在桌上，眼角有着泪花，想必是为黄裳的多情留下的。

　　冰玉心撤去功法，眉目眼睛变了回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倒在桌上的两人，将慕雨晴抓走，推开窗户，明月正好。只有黄裳一人在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