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更多选择

　　落显不吭气了。

　　前段时间孙若岚跟他提过，如果明年她考上了大学，他的父母还不接受怎么办；能不能，奉子成婚。他当时一口就回绝了，安慰她，车到山前必有路，不能使歪门邪道。

　　“携子逼婚”，应该属于歪门邪道吧？

　　名不正、言不顺。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就是讲究个“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个世界也就乱套了。

　　“妈，您说呢？如果孙若岚大着肚子逼显娶她，你会纵容她吗？”陈浩淼把烫手的山芋，抛给了范雯萱。

　　“这个——浩淼，咱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孙若岚是什么人？陈有菜是什么人？怎么能把她们两人，放在一起讲？我要是你妈，肯定也建议你娶陈有菜，为什么？因为你年纪大了，你们的孩子也大了，有菜又是个好孩子。她没有爹娘管着，照样考高中考大学。由此可知，她是个有毅力，自尊自强的好孩子。”范雯萱说。

　　“自尊自强——呵呵，妈，你用词用得可真好。对，她确实是自尊自强，可是她不自爱，您觉得呢？而对于一个女的来说，自爱才是最要紧的。”陈浩淼说。

　　“哥，你这是大男人主义在作祟。凭什么女的得自爱，男的就可以‘浪子回头金不换’？”落显嚷嚷道。

　　“你个小屁孩，你别老插嘴。我问你，什么时候男的‘浪子回头金不换’了？在好女孩眼中，曾经不洁身自爱的男子，很难洗脱他们身上的‘污点’，会被永远排除在她们的择偶标准中。不说别人，就说我和你姐。你姐宁可一辈子嫁不出去，也不考虑我？因为她嫌我‘脏’，明白吗？”陈浩淼说。

　　“我没有吧……”落遇弱弱说。

　　“怎么没有？最近几年，我表现好，你才开始对我态度好点。以前你看我的眼神，都是带着鄙夷。其实，男女都一样。谁都看不起对感情随随便便的人。选中一个人，就得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任。随随便便就牵手，然后一不对劲就分手，就离婚，是不负责任的。聪明的好男人、好女人永远不这样。我们要找的对象，自然是聪明的人。这样，是对自己基因的负责任。”陈浩淼说。

　　落遇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这讲的是什么？

　　从一而终？

　　不是说，爱情最大吗？

　　怎么能鄙视那些，用情至深却遇人不淑的人？

　　“哥，这都什么年代了。不试，你怎么知道谁跟你合适，谁跟你不合适？鞋子合不合脚，只有穿过才知道。咱不能因为试穿过，就非得要人家买吧？”落显说。

　　“我呸！谈恋爱和买鞋子，能一样吗？鞋子，确实是穿上脚了走几步，才知道合适不合适。可是谈恋爱前，就不能先了解了解双方的性情脾气人生观价值观？急着牵手、接吻、上床干嘛？”陈浩淼不客气道。

　　“哥，你说得倒是一套一套的。敢情，小水是你跟有菜姐聊了几句天，就生出来的？”落显道。

　　“哎，你这孩子，能不能别老揭我短？我都说了，我当年太年轻了，不懂事。谁没个年轻的时候？我现在懂了某些道理，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了。那些道理，是我血与泪换来的。如果我一开始就好好工作，洁身自好，说不定我就是你姐夫了。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悔？你还一个劲说我，你能不能同情同情我？”陈浩淼无奈道。

　　落显被陈浩淼说得，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犹豫了下，说：“哥，我真觉得，有菜姐挺好的。当然，感情的事，真不好说。你是性情中人，非得讲感觉。那，当我刚才在放屁。”

　　落显这么快就举械投降，倒是叫陈浩淼有些遗憾。他还想跟落显好好辩上一辩，以此来间接说服自己的父母呢。

　　“哥，有件事我不是很明白。你说，你不想跟有菜结婚，是因为你觉得她这个人只能共富贵，不能共贫穷。你是做生意的。你怕哪天你生意失败了，她带着孩子跟着别的男人跑了。你不想让自己沦为别人的笑柄，所以你不跟她结婚，对不对？”落遇想了想，问。

　　“对！”陈浩淼点头。

　　“你说，叫常远爸、琳妈不能为了自己的面子问题，牺牲你的幸福，逼你结婚，对不对？”落遇追问。

　　“没错。”陈浩淼回答。

　　“那么，如果你跟有菜结婚了，你破产的几率有多少？”落遇问。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事讲几率没意思。就算是亿万分之一的概率，一旦真的破产了，就是百分百。”陈浩淼说。

　　“说得没错。也就是说，如果你一直审慎做生意，那么破产的概率是很低的。如果你不破产，那么有菜是个可以共富贵的人，你们可以相处得挺好。”落遇说。

　　“可以这么说。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陈浩淼说。

　　“对。那么，万一你跟有菜结婚了，有一天你破产了，有菜不能共贫穷，她跑了，你会怎么样？”落遇问。

　　“啊？”陈浩淼一愣。

　　“你会觉得很没面子，对不对？你也觉得很受打击。人生中最无助，最需要爱人关怀的时候，她却带着你的娃跑了。你会从此后一蹶不振，喝酒度日，最后像个流浪汉似的，死在街头吗？”落遇说。

　　“啊？”陈浩淼又是一愣。

　　“遇遇，你这说的，是哪跟哪啊？”范雯萱皱眉。

　　“遇遇说得对着呢。我刚才差点被浩淼这小子给骗了。他就是不想结婚。以他的性子，这世上，除了遇遇，没人能降得住他。他要是破产了，老婆带着孩子跑了，还不是日子该怎么过怎么过。他有我和他爸，还有遇遇、显，还有他的干爸干妈。他哪里就能，那么容易就被一个女人打倒了？他这人一向没脸没皮的，还能因为老婆跑了，而羞得出不了门？”董琳琳接话。

　　她冲陈浩淼苦口婆心，说：“浩淼，你就听妈的。你把人家姑娘的肚子搞大了。人家姑娘都为你生了那么聪明伶俐的娃，你还想咋样？做人要讲良心。你说她当初使了手段，所以才有了孩子。可是无论如何，她肯为你生孩子，不就意味着她心里有你吗？你知不知道女人怀孕生娃有多辛苦？就冲她为你生了个娃的份上，你也得娶她。”

　　“而且，我觉得哥也是喜欢有菜的。哥不是那种真的一点都不负责任的人。他要是对有菜一点好感也没有，就不会跟她上床。他就是有点恐婚。”落遇接话。

　　“我？恐婚？遇遇，你别拿我开玩笑了。天知道，我有多希望能结婚。只不过，不是跟那个女人。”陈浩淼坚持说。

　　“那你说，是跟哪个女人？”落遇不快道，“这么多年了，你倒是跟我说说看，你究竟看上哪家姑娘了？你就是个自私的人，光想着你自己，不想想你爸妈，不想想你孩子，你好意思吗？”

　　陈浩淼嘴巴张了张，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他缓了缓，说：“遇遇，你别这么残忍。你别逼我。”

　　“多少人，为了‘责任’二字，做了错误的决定。哥，我也不是支持你。我觉得，你做决定确实得慎重。我们为什么结婚？因为我们爱那个人，想跟那个人白头偕老。我们为什么要孩子？因为我们想让我们的爱有延续。可是，这都是理想状态下的。事实上，这世上并没有多少对夫妻，是真心相爱的。可是心中有家，相互扶持，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不是非得爱得惊天动地，才对得起婚姻这两个字。”邵炎说。

　　他缓了口气，说：“那么孩子呢？他还那么小，还没有独立的能力。即使他不是爱情的结晶，他也需要父亲母亲为他撑起一片天，替他挡风挡雨。可是，不是父亲母亲结婚了，每天生活在一起，就会让他感到快乐。多少家庭，夫妻总是争吵，孩子在角落瑟瑟发抖。所以我觉得，每个人，每个家庭，都会遇见不一样的情况。做决定一定要慎重。不该以孩子为要，以老人的意愿为要。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自己的。自己得对自己负责任。得自己做决定，并承受相应的结果。至于那个决定，也许若干年后回过头去看未必是正确的，可是至少在做决定的那一刻，我们是认真考虑了，就无悔了。”

　　大家都沉默了。

　　人生，本就是浑浑噩噩地过。要是什么都能看透，那还过个什么劲？知道若干年后自己会病会死，会遭遇种种，那人生还有继续的意义吗？就是因为做决定的时候，不知道这个决定是不是对的，才让人生有了无限的可能。

　　“邵炎，那你的意见是？”董琳琳试探着问。

　　“他的意思是，依浩淼，不结婚！”陈常远接话。他心里堵堵胀胀的，可是又没有什么理由，可以去反驳他们。他觉得，很郁闷。

　　“这个世界真是乱了，乱了！连有了孩子，都可以不结婚。雯萱，我真要被这群孩子给气死了！”董琳琳嚷嚷说。

　　“现在的孩子幸福呗，有更多的选择，”范雯萱幽幽说，“换了以前，要么被打断腿，要么结婚，没有第三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