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自成逍遥（三）

　　楚家领地所在的城池十分庞大，城中最大的街道名为会雪，整条道路宽敞至极，可让十辆马车并行。街道两侧店铺无数，从古董古玩，到胭脂水粉，从吃食客栈，到青楼妓院，应有尽有。由于开设夜市，往来的人流一年到头都不会断。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天恰好是此街举办一年一度的赏灯大会，楚离来到之时，天上一轮嫣嫣明月，地上处处张灯结彩，暗中有明，明中有暗，再配有一对对赏灯的伴侣，携手同游，甜言蜜语，更显一份唯美。

　　小离站在街口呆呆地望着这一幕，喃喃道：“要是能和哥哥一起赏灯，就算要我现在死掉也好呀……”

　　下一瞬，她回过神儿来，急急冲进人群，东奔西跑，寻找她的哥哥。

　　当她跑过会雪街的一些青楼妓院之时，不禁顿了顿脚步，从前的她不知道这里究竟是做什么的，现在却是知道了。她瞧了瞧那些满面春光进进出出的男人们，立刻红着脸儿跑开了。

　　许久之后，时间已近深夜，小离的脚步渐渐停了下来，她站在一盏花灯之下，只觉腿走得有些软了，轻轻坐在沿河的石栏上，神色十分失落。

　　“哥哥……”小离有些抽泣，低喃道：“你到底去哪儿了，我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把身子……”

　　“雪儿，那里的灯很美，我们过去瞧瞧。”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小离的身陡然一颤，缓缓抬起了泪脸。就见朦胧的灯下，心中久久思念的男子走了出来，灯火映亮他的脸庞，是那么熟悉与温馨。

　　“哥……”小离话到一半，顿时哑口，脸色霎那惨白，只见楚夜的身边，一人自暗处缓缓走出，灯火照亮了她美丽的脸庞，冰肌雪肤，楚楚动人，赫然与慕雪一模一样！

　　“嗯。”轻妙的声音自那女子口中传出，两人含笑交谈，手紧紧牵着，直到从小离面前走过，都没有人注意到小离的存在。

　　两行泪水顺着小离的脸颊徐徐淌下，她心中起初是痛，随即是撕心裂肺的痛，最后却是变为了妒，变为了恨！

　　紧紧咬着牙，小离猛然擦去脸上的泪水，脚步匆匆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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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边赏灯，亭下听曲，楼中对饮，阁前作诗。

　　楚夜与雪儿每到一个地方游玩，小离的心便揪动如刀割，不知不觉她的小手已经有了许多血痕，指甲的紧掐令掌心留下许多裂口。

　　小离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她怔怔地站在一间客栈门前，先前楚夜与雪儿携手走了进去……

　　“哥哥……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是我……”小离的心很痛很痛，呼吸逐渐急促，当她再次抬起脸时，神色中充满一股妒忌与怨恨，她毅然走了进去。

　　借口找人，小离出了些钱财便极为轻松地从掌柜口中问出楚夜与雪儿入住的房间，当她听到两人果然住在同一间屋子之后，心中的妒忌之情简直升华到了一个极点！

　　急匆匆冲到那间屋子之外，小离就要强行推开屋门，却又突然停了下来，心中忐忑起来：“如果……如果这样做了，哥哥一定会再也不理我，那……”

　　“可是……可是从小到大都是我陪着哥哥！”小离神色逐渐坚定：“这个女人凭什么抢走我的哥哥！”

　　就在她下定决心推开屋门之际，一阵饱含歉意的轻柔声音忽然自屋内响起：“夜，对不起，今夜我还不能成了你的人……”

　　屋内平静了少许，传出楚夜有些焦急的声音：“雪儿，这是为何，你我两情相悦，有何不……”

　　话到一半，他的嘴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传出一阵呢喃之声，少许之后，就听雪儿又道：“你还没有到我家提亲，还没有将我明媒正娶，唯独这最后的事儿，希望你能让我留到**之夜。”

　　屋内沉静了半晌，最终传出一声叹息，紧接着，楚夜的声音饱含理解与安慰：“对不起，是我太急了，我一定尽快让爹娘找最好的媒人去你家提亲！”

　　“嗯。”随着一道轻柔的答应声，屋内的声音低了下来，似乎两人说起了悄悄话。

　　小离起初还因为那个女人不肯把身子交给哥哥而开心，没想到哥哥竟然说要娶她！她的心揪了再揪，但既然两人今夜不会发生什么，她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咬牙离开了客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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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后的小离陷入了绝对的安静，似乎在楚家成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平时根本不露面，亦没有人去关心她，就连楚夜也因为忙着成婚之事而很久没有与她交谈过了。

　　双方都是大户世家，礼节自然繁琐，从聘请媒婆上门说亲到婚堂对拜新婚之夜，足足用去了半年时间。

　　礼成之后，新娘按习俗被率先带入洞房，仿若一只听话的小鸟，在房中等着爱人来疼爱。

　　而楚夜却还在忙着应酬，那些来贺的客人可不想让新郎官儿这么快解脱，纷纷缠着灌酒不让他入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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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儿盖着大红盖头，正静静地坐在床榻上，心里喜滋滋的，此时的等待，便是独属于她的幸福。

　　“咯吱。”

　　屋门轻轻打了开来，雪儿的心顿时一紧，噗通，噗通，越跳越快，似乎与那渐渐接近的脚步声应和着。

　　盖头被缓缓掀开，雪儿一脸温柔地抬起头，顿时僵住，来者竟然蒙着面！

　　下一瞬，她刚想大叫，便被来者用一块事先准备好的涂有迷药的布捂住了嘴，挣扎少许便失去了知觉。

　　...…

　　不久之后，雪儿缓缓醒转过来，意识刚刚恢复，便拼命挣扎起来，因为她全身都被扒光，四肢被人用结实的麻布绑住，整个人呈大字形悬挂在床榻半空！

　　身子使劲挣扎着，雪儿看清床边之人，竟是一名少女，顿时急急叫道：“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小离的表情十分平静，她已经将蒙面的黑布取走，以真面目对着雪儿。

　　听到雪儿的话，小离缓缓起身盯着她，表情痛苦地问道：“哥哥在你面前竟然都没提到过我吗……”

　　“你……你是……”雪儿渐渐停下挣扎，满心不可思议：“你是小离？”

　　闻言，小离并没有表现出开心，反而心中更痛，哥哥会在这个女人面前提起自己，显然是完全只把自己当成妹妹，正因为没有男女之情，所以才敢提。

　　“小离，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雪儿毕竟从未在别人面前裸过身，甚至连楚夜面前都还没有，顿时有些害羞与害怕，鼓着勇气说道：“如果你有什么事，可以好好跟姐姐说，如果你对姐姐有什么不满，姐姐一定会改，先把姐姐放下好吗？”

　　“姐姐？”小离顿时神色闪过一抹寒意，陡然凑到她面前，面对面近距离嘶声喊道：“我只有哥哥！没有姐姐！没有姐姐！”

　　雪儿吓得浑身发颤，就见小离走开几步，抓起桌上的一只烛台便疾步走回来，神色之中竟带着一丝疯狂！

　　“你……你要做什么！”雪儿急急大叫，使劲反抗，可双腿却被小离强行撑开，另取两条麻布绑好固定，令其无法合上，雪儿顿时惊惧大喊：“不要！小离住手！不要！”

　　小离一把扯下蜡烛，露出尖利的烛台，这种烛台是在底盘上竖立一根长钉般的金属插进蜡烛底部以作固定的，这根长长的尖刺平时无法看到，可如今蜡烛一除，顿时显露出其又长又尖的恐怖姿态！

　　随手扔掉燃烧着的蜡烛，小离的表情疯狂至极，嘶吼道：“我不会让你把第一次给哥哥的！你不配！！能给哥哥第一次的只有我！只有我！！”

　　“不要！！”随着雪儿一道凄厉的喊声，小离将尖利的烛台陡然一捅，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惨叫顿时响彻洞房四周！

　　不久之后，惨叫徐徐停息，屋内的床帘被蜡烛缓缓点燃，火光愈涨，而被褥上染了数点殷红，雪儿第一次感受这样的痛，原本该是在幸福之中感受的，可此刻却是以这种样子受到了摧残，她顿时目光茫然地哭道：“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呵……呵呵......”一阵笑声自小离口中逐渐响起，那笑中充满了痛苦、揪心、妒忌与毒辣，她嘶吼般地咆哮道：“都怪你！都怪你抢走我的哥哥！他是我的哥哥！是我一个人的！我不会把他交给任何人！！”

　　“你……”雪儿语气无力地道：“可你是他的妹妹……”

　　“什么妹妹！什么妹妹！我不要做妹妹！谁想从我这里把他抢走，我就杀了谁！！”小离陡然凄惨大笑，在屋内越来越大的火光映照下，她猛然抓紧烛台，一下又一下的猛刺出去，每一下都对着同一个地方，每一下都发泄着内心的妒忌之恨！

　　大量的鲜血喷洒而出，惨叫声响了没有多久，便永远的平息了，可小离还在猛刺，还在猛刺！

　　“锵锵”两道金属落地声在背后响起，小离的手顿时停了下来，就听背后一道抽搐般的沙哑声缓缓响起：“你……你在干什么……”

　　小离缓缓转回身，吓得小手顿时一松，烛台猛然落在地上，发出“锵”的一道金属碰撞声。只见楚夜正满面扭曲地站在洞房门口，甚至带着一股狰狞气息，其脚边滚落着两只原本用来喝交杯酒的酒杯。可此时，无论是人，还是情，都如那洒去的酒水，一去不返。

　　“你究竟在干什么！！！”楚夜陡然疯狂咆哮：“我恨你！！！我要杀了你！！！”

　　说着，在这大火燃烧的洞房之中，他猛然冲到桌旁，顺起一只烛台便目眦欲裂地冲向床榻！

　　这一生，小离都没被哥哥如此吼过，她茫然不知所措，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可小腿磕在了床榻边缘，已经无路可退，她流着泪喃喃道：“我……我都是为了你，你为什么要恨我……为什么要杀我……”

　　然而，面对挚爱的哥哥，她无心去反抗，也无力去反抗，缓缓闭起了眼睛，任由哥哥带着杀意冲来。

　　突然！

　　楚离的脑海浮现出一系列诡异的画面，不是别的，正是楚夜在玄河大陆听闻雪儿要嫁人的消息时，疯狂冲过大半个大陆，冲破正魔战线到达弥家族地并且击杀弥杉的情景！

　　就在楚夜拿着烛台冲到半途之际，楚离陡然睁开眼睛，抬头看向屋中并不存在的天空，神色不再娇弱，反而充满怒火，竟突然以一种男子的豪迈声音振声说道：“让我看到妒极杀人，无非是天道伦理！但若是为了至情之人，连身心都可为其抛弃，又怎肯让于他人！又有何人有资格断之为罪！”

　　楚夜手中的烛台陡然砸下，却在即将砸中的前一瞬，一片刺眼光芒霍然浮现，仿佛天地倒卷，遮掩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