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何为道义【第二更！】

　　清凉的清晨渐渐降临，昨夜的大雪似是尾声前的爆发，到了今晨竟是徐徐停了下来。

　　雪后的林间入眼尽是白色，其中混杂了一些断枝与碎石，还有一具衣衫损碎、裸/露着大片冰雪般肌肤的诱人娇躯，再加上雪地上已有些化开的数点殷红，显得十分唯美。

　　一旁的男子已经睡了很久，两团实阶圆满魂力渐渐消散了。

　　慕雪眼神有些迷茫的望着依然灰云处处的天空，这一夜她想了很多，一直都没有合过眼。

　　她忍着刺痛感有些无力地半撑起身，那对迷惘的眼神慢慢望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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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之后，慕雪静静端坐在楚夜身旁，她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面前的男子睡得很舒坦，而她却是看着手掌上浓郁的冰系元力，心绪十分起伏。

　　想起十年前初次相遇之际，自己对他警觉与怀疑过，没想到他真的……

　　慕雪的手掌朝楚夜心脏要害缓缓伸出，那冰元力浓郁而深沉，在他没有任何防备之际，必定可以让这该死的男人……

　　想起十年前一同寻宝，即使是互相争夺宝物，但他还是会嘘寒问暖，即使宝物被夺，他还是不会弃人而去，那张阳光下的温暖笑脸，却是怎么也抹之不去……

　　她的手掌堪堪停在了他心脏上方一寸处，泪水渐渐溢了出来，冰元力却是逐渐消散了。她无力地趴在他胸膛上哭了起来，舍不得的人，始终还是舍不得……

　　楚夜眉头微微蹙动，慢慢睁开了眼，紧接而来的便是一阵宿醉的头痛，他的身一动，慕雪立刻离开了他的胸膛，朝后退出了一些。

　　他眉头紧皱着，一手捂着额头坐了起来，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

　　慕雪的泪渐渐止了，低低地唤：“你……”

　　楚夜霍然吓了一跳，朝旁边爬了好几尺，这才回头发现竟然有一名女子在旁，他剧烈地咳嗽两声，头疼着道：“你……你是谁？”

　　慕雪低着头，她眼眶红红的，脸色有些苍白地低声说道：“你一定要娶我……”

　　“恩？”楚夜捏着额头有些疑惑地道：“你……你说什么？”

　　慕雪霍然抬起头盯着他，十分严肃地道：“你一定要娶我！”

　　“娶你？”楚夜揉了揉太阳穴，昏昏地道：“我又不认识你，干吗要娶你……”

　　说罢，他手掌一撑站了起来，旋即好好的伸了个懒腰，当他双臂朝上伸开的时候，虽然头疼依旧，可不知为什么，这一觉睡完竟是全身极为舒爽……

　　慕雪很失望，很痛心，她怔怔的望着他，轻声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楚夜的身顿时一僵，当他听到“记得”一词时，脑海中的记忆如同浪潮般迅速涌现，仿若晴天霹雳令得他顿时双眼瞪大，猛的跪倒在地！

　　“啊啊！”他双手紧紧抱住头，呲牙咧嘴的忍受着记忆带来的痛苦！

　　慕雪霍的站起来，她原本有着千言万语要对他诉说，有怨，有恨，有忧，有爱，但看着他如此痛苦的模样，她刚要开启的口却是渐渐阖上了……

　　不久后，楚夜再也忍受不了，他急忙元力运转察看界镯，却是一瓶酒也没有发现，就见慕雪走到他身前低头看着他，平静的开口了：“你喝得还不够吗？”

　　楚夜没有理会，依然急切的寻找着酒坛，就听慕雪呼吸有些急促地道：“你还要再伤心多久？”

　　楚夜还是没有理会，他突然左右张望起来，发现远处的雪地上有着十几个大酒坛，他顿时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朝那儿抬起了手。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突然响起，楚夜猛的朝一旁飞出数尺倒在雪地上，然而他却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巴掌，眼睛依然紧紧盯着远处那十几只酒坛，手依然朝哪儿尽力的伸着，就听慕雪愠怒地大叫道：“你还要让身边的人替你担心多久！”

　　“身边……的人……”楚夜微微一僵，他想着爹娘与月夕，手臂无力的放了下来，他半趴在雪地上抽噎起来，有些暴躁地道：“你知道甚么……你知道我的甚么！！”

　　“我知道！我全知道！”慕雪愠意十足的冲到他身旁，一把抓起他的衣襟，近距离盯着他那痛苦的脸庞：“我知道你爹娘被族人害死了，我知道你亲手杀死族人报了仇，我知道你杀了月夕爹娘而被她恨了！我知道！我全都知道！”

　　楚夜跪在她身前，听着这一句句事实，泪水顿时止不住的流出。他的思维越来越乱，看着眼前那张眼眶红红、又恨又痛的脸庞，他似乎看到了一个同病相怜之人，无助地哭道：“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慕雪轻轻放开了他的衣襟，沉默少许，她突然从界镯中取出一个锦盒，旋即严肃地看向他：“你想忘记那些事吗？你想让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

　　楚夜呆呆的望着她，无力地道：“我想……我想……”

　　慕雪轻轻打开锦盒，露出其内一颗滚圆的丹药，此丹通体漆黑，看似没有什么特别，她将丹药摆到他眼前，认真地道：“这是一枚轮回丹，它得自一名隐世炼丹宗师的洞府，只要吞下它就可重入轮回！回到你刚刚诞生的出生之瞬，回到你爹娘依然好好活着之时，回到月夕仍然没有恨你之刻，回到一切都未发生的初始之际！”

　　楚夜怔怔的望着这枚丹药，就听慕雪凝重地道：“你想吞下它吗？”

　　寂静少许，楚夜缓缓抬起了手，抓起了这枚丹药，看着那漆黑而深沉的颜色，他渐渐张开口把丹药放到了唇边。

　　突然！

　　楚夜的手僵住了，他的脑海似乎出现了巨大的挣扎，旋即突然“啊”的大叫一声，竟把丹药猛的朝一边扔飞了出去……

　　他重重地喘息着，就听慕雪平静地问道：“既能回到过去，你又为何要扔了它呢？”

　　“我……我不想……”楚夜无助地跪着，他低着头脸颊紧绷地哭诉道：“我不想回去……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不想再让爹娘和月夕……”

　　慕雪缓缓抬起头看着天空，有些感慨地道：“你知道吗？世上的人都在说着道与义，都以此为名义谋求着利益，可道义真的存在吗？”

　　楚夜下意识地应道：“道义当然存在，从小爹娘就教我要遵从天道，行使正义……道义当然存在……”

　　“可在我看来，人们所说的道义都是些虚伪之言。”慕雪慢慢低下头凝视着他：“我虽来自正道修元家族，但我一直以来所闻所见，却从未有什么正道之风，有的只是弱肉强食！”

　　“一派胡言！”楚夜开口欲要打断她的话，却听她丝毫不被影响地继续道：“这世上无论你有再大的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没有任何意义！你好好想想自己的经历，所谓正道的道义真的存在吗？”

　　楚夜眼神迷茫地看着雪地，怔怔地喃喃：“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慕雪语气沉重地道：“弱肉强食就是道义！所以你的族人为谋权力杀害你爹娘没有错！”

　　楚夜眼睛顿时大睁开来，剧烈的头痛霍然袭来，他猛的用双手抱住头颅，就听慕雪咄咄逼人道：“你杀死族人报仇没有错！”

　　“别说了！”楚夜突然大声叫了出来。

　　慕雪紧逼不舍道：“你杀了月夕爹娘令她恨你也没有错！”

　　楚夜头痛仿若海啸扑岸，哭着嘶吼道：“我叫你别再说了！”

　　慕雪将其逼至绝路，放声喊道：“一切都只是弱肉强食，这就是道义！”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楚夜抱头痛哭着，目眦欲裂地激动大吼道：“你走！不要管我！不要再管我！你给我走！”

　　微风轻轻吹过两人之间，带着一丝凉飕飕的感觉。

　　“你要赶我走……”慕雪静静的望着他，想起自己承受和隐瞒的一切，委屈至极地喃喃道：“能说的，我都已经说了，能做的，我……我也已经都做了……”

　　“走啊！”楚夜将头埋在雪地上，放声咆哮道：“你走啊！”

　　两行泪水顺着慕雪的脸颊徐徐淌落，她紧紧咬着唇，咬得唇上破开了鲜血，她愤然转过身离开了，只留下一个毅然地背影以及萧然的铃音……

　　“啊！！”楚夜抱头望着天空放声大叫，在她走远之后突然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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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渐入夜了，魂戒涌出的魂力令得楚夜灵魂微微一颤，他渐渐醒转过来，雪云已经有些薄了，但仍然将天空遮掩着。

　　他已经彻底从醉酒中醒了过来，旋即坐起身渐渐想起那个离去的身影。

　　“那铃音……”楚夜默默的望着脚跟前的雪，轻声喃喃：“是你……”

　　“我又伤害了一个关心我的人……”心里很苦，楚夜紧紧闭起眼眸，深深的回想着：“弱肉强食么……你说的我又何尝不明白……”

　　儿时家族不断的教诲遵循天道，行使正义，可族人们却彼此勾心斗角，争斗不休；资质极差就被人无数次的嘲笑；离家进入正道宗派，同样会被所谓正道人士所骗，哪怕同为杂役，亦有欺压与不平；怀财就会遭人觊觎，生命仿若不如草芥；实力渐强开始赢得尊重，曾经的一副副嘴脸都会迎合而变；解救家族危机，剿灭马帮，却遭族人阴谋陷害，全因实力不足以让他们不敢动弹，不足以让他们望而生畏……若我能强到令他们生不起一丝挑战之心，那他们就不敢对爹娘……

　　夜晚的林十分宁静，树上的积雪已经渐渐开始化了。

　　一道癫狂的大笑声突然久久的在林间响彻起来！他笑得那般疯狂，那般猛烈！

　　“轰”一道元力与魂力的混合风暴陡然朝四周爆开，将四周的积雪全部吹飞！将粗壮的大树压得朝四周弯曲几近倒塌！将那十几个大酒坛掀得不知去向！就听一个肆意的咆哮声陡然响起：“甚么家族！甚么天道！甚么正义！都是放屁！我再也不会受制于你们了！哈哈哈哈！”

　　树叶瑟瑟作响，沉沉的雪到处乱飞，最近的几棵大树终于坚持不住陡然倒塌，四周露出一大片雪下的地面，那地面上许多青草即使被积雪覆盖了十数天，依然没有断绝生机！

　　半晌后，风暴徐徐息了，咆哮渐渐止了，楚夜的外表逐渐平静下来，可那副眼神却是充满了新生的自信！

　　“谢谢你，再见之日我定会向你好好道歉。”他看着慕雪离去的方向严肃地说着，旋即慢慢转过身看向东方：“月夕……你一定也成长了吧……一切就拜托你了……”

　　雪云恰逢其时地散了，露出了云后正肆意宣泄着美丽的夜月，那夜月笼罩起楚夜所在的树林。

　　楚夜慢慢朝前走出几步，旋即朝东方跪了下去，那里是洛城的方向，是爹娘离开的方向。他沉重的俯下身，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旋即凝视着东方，放声而道：“爹！娘！我要去走自己的人生了，这十八年来我看到了很多，懂了很多。我沉默隐忍，换来的是轻视欺辱！那我便嚣扬跋扈，自成逍遥！我行义灭虏，换来的是父母双亡！那我便自断恩怨，随性为魔！天下之大，又有何处是我楚夜不可去得！”

　　（给大家看个花絮，楚夜本章中说的一句话若是这样写感觉如何？在“哈哈哈哈”前加一个“哇”字。“甚么家族！甚么天道！甚么正义！都是放屁！我再也不会受制于你们了！哇哈哈哈哈！”，一会儿20点还有一更，求收藏求票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