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疲惫

　　不对！自己是要修习功法，是要钻研，驾驭这本书的，凭什么要朝它跪拜，老子这一生除了娘亲皇上和博子，再没跪过任何人！一股不屈的愤怒与与耻辱蓦然从心中冲出，让他猛然站起身，一个激灵，沉沦的心神瞬间回归，骇然的看着手中的书。这就是幻术吗？区区一本书都能让凡人下跪！笑话，老子是要驾驭你，不是被你操控！莫名的一股愤慨，陈木冷笑一声，看起书来。

　　“咦！”博子微微一愣，这小子的神情不太对啊，刚才还明明一副老实样要去下跪，怎么瞬间，就像变了个人一样，神情举止竟然有一种高高在上，跟那些功力深厚的老怪一般的模样。而这本书上确实有点小幻术，这幻术只对凡人有效，只要陈木跪拜，便会彻底被这本书的施术者所操控，但是一旦凡人成功抗拒了这幻术，这幻术便会失效。

　　“有点不对的地方。”博子喃喃的自语，却转眼笑了，管你有什么蹊跷，两个月后就是你的死期！

　　第二日，博子清晨醒来，不见陈木，通明之术暗自一转，便看到陈木正全身心的打坐中，面上无悲无喜，乍然看去，完全不似一个孩子。这小子难不成一晚上没睡？呵，虽说勤能补拙，但是急于求成却是会反其道而行之。陈木现在身体虚弱，需要的是好好静养，才能好好补充缺失的血液，辅助涟杉水造血。不过，也无妨，若是走火入魔了，到时候倒也不失是一种好处。只是……博子思及此，心神一转，凭空出现在陈木所在的屋子里。

　　陈木正在全身心的按照书上的内容屏住全身气息努力往丹田处汇聚，除了自身之外的所有都已经被他自动无视。冷不防博子的声音天音一般灌入他的脑中，他一个激灵，蓦然惊醒睁眼，看着博子慈眉善目的面容，稍微怔忡了片刻，意识到一切，慌忙跳下来朝着博子跪拜，博子温和的扶起他。

　　“练功固然是好事，但也不可急于求成，否则事半功倍，得不偿失。”

　　陈木感激的看着博子，随后低头，脑中无尽的画面闪烁，娘亲的面容不断浮现。

　　“你所想的是你娘吧。”

　　“……”陈木愕然抬头，看着博子那双慈善的眼眸恍然觉得，自己的一切好像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莫名的一种阴寒从心底默默的爬了上来。但是博子好像瞬间看透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摸着胡子。

　　“你大哥陈森曾得我指点，你之前服用的还气丹正是我赠予他，那丹药上有我施展的小神通，可感知服食者的身体状况……”陈木恍然大悟，原来陈森也是得博子指点。

　　“虽然你身体不好，但是你体内的执着很是强烈，所以我才暗中留意你，知道了你的一切。但是我信天命，你身体实在不行，所以我下命选择陈家子孙，却没有明确指定是谁，想不到……”博子话音忽然打住，有些怜悯的看着陈木，陈木的身子隐隐发抖。他想到了陈森的亲切鼓励，亦想到陈王爷的冷漠无情，心里不甘的怒火熊熊，此刻却只能化作浑身的战栗，总有一日，我要让你后悔！

　　“莫要伤心了，你娘我这就下旨封她为陈王府正室，安享晚年，你若不愿意，我可以另赐她封号，让她做淳黎国的国母，安享晚年，再无人敢动她一根指头……”

　　博子话未说完，陈木已经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他从小到大，受尽冷眼，除了娘亲和陈森还有皇帝，从未有一人正眼瞧过他，更别说关心他，为他着想。才认识博子几天，博子就这般对待，让他感激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滚滚落下。

　　“快快起来。”博子大有感怀的扶起他：“你若真心为为师好，每日就白日修习，晚上过了子时就不要在修炼了。”博子摸了摸陈木的头，陈木努力的点了点头。

　　第三日，陈木果然依言，看到博子欣慰的笑脸，陈木的心也跟着开怀，博子答应的事情办得极快，第四日博子便将皇帝封翠色为国母的诏书拿给陈木看，让陈木安心修炼，这样一来，陈木果然安心宁神，按照书上所言静心修炼，博子见他老实，吩咐了他一些修习的诀窍就再不管他。

　　等到第九日夜，博子忽然出现在陈木的屋中，陈木睁眼看到博子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慌忙要拜，博子却是摆摆手，慈爱的摸着陈木的头：“近来修习感觉如何？”

　　陈木惨然低下头，这几天他每日凝心打坐，却是全无半点感觉。博子却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拍着他的肩：“无妨，一般幻士修炼幻源，纵然天资奇好者没个一两年也难练成，而资质一般者，五年七年都未必修成，你不必沮丧。”

　　陈木闻言暗淡的眼眸陡然亮了起来，感激的看着博子，博子却是含笑望着他：“明日就要换血了，你今日不要修炼，早点休息吧，明日我用迷香让你昏睡，这样可减轻一些痛苦，希望你能挺过去。”陈木想到那日的疼痛，莫名的竟有些打颤，但是看到博子希冀的目光，重重的点了点头。就在他点完头，刚要抬头的瞬间，一股莫名的睡意蓦然袭来，他还来不及多想就陷入了沉睡，博子看着他熟睡的面容，唇间划过一丝冷笑。

　　疼。全身刻骨的疼，疼的骨头都要滴出泪来。好像一个黝黑的没有尽头的梦，他努力的忍痛向前跑，想要寻找一丝光明，可前路那样黑暗，他只能茫然的停留在原地，感受着巨大的痛苦，抽离一般的痛苦，从身体的血管中游走全身，痛的两腿发软，跪倒在地。痛的他开始在地上打滚，可是越滚，越疼，全身的血管咯吱咯吱发出爆破的声响

　　啊！

　　他终于疼的大喊起来，不会说话得嗓子吱呀的爆发出惨叫，紧闭的眼睛蓦然睁开，光，刺目的光让他眯起眼睛，全身疼痛的慢慢张开。

　　房间，空空荡荡的房间，竟是他初来乍到的地方，他醒悟般迅速低头，就看到血液伴随着疼痛，钢珠一般的落入了透明的涟杉水中。一切如第一次来一般，只是疼痛却比第一次或多或少的加重了。陈木知道，这是因为体内血液没有完全补上上次的亏空，所以这次更疼，那么下次，下下次，会不会真有疼死的那一天？陈木忍不住恐惧的想着，可是，恍惚间他重重摇了摇头。就在他摇头的瞬间，他奇异的看到盛满涟杉水的桶底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一闪的，而他的血液在这闪烁中突兀的消失不见。他来不及细想，疼痛再次加重。不知过了多久，疼痛耗尽他的体力，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整个人开始昏昏沉沉的低下头去……等到他醒来，依旧是满桌的食物，他狼吞虎咽，却还是感到无比的疲倦，整个人眩晕的有些站不稳，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整个好像在瞬间苍老了许多。感觉有些不对劲啊。陈木暗自想着，可以想到博子那希冀的目光，所有疑惑便一扫而空。

　　日子就这样在不断的修炼，不断的换血中过去，只是每次换血的疼痛已经越来越剧烈，好几次陈木昏死了又醒了又昏死，而博子只是微笑着鼓励，告诉他只要坚持下去，一切都会好的。于是，陈木每每咬紧牙关，愣是硬抗了过去，只是他已经明显的发现自己的造血功能肯定跟不上了，否则怎么身体会垮的这么厉害。转眼已经一个半月，这一日风和日丽，鸟语花香，倒是游园赏景的好日子，一个身影疲惫的推开门，灿烂的阳光让他下意识的用手挡住了眼，瘦弱的身子被宽大的衣衫包裹，那一张空洞的双眼沉了惨白的脸，一时竟让人仿佛看到了鬼魅，下意识的想要后退。

　　缓慢的适应了光线，那双空洞深陷的眼缓缓的有了神采，依稀清秀的面容，倔强的眉宇，不正是陈木么。陈木缓缓的走出屋子，明明只有几步，他却已经气喘吁吁了，明明还是孩童的样子，形态却仿佛一个油尽灯枯的老头。明日又要换血，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了。陈木默默的想着，因为身体消耗的太厉害，他已经明显感到血液是得不偿失，这阵子总是脚步虚浮，好像下一秒就要倒地，而博子最近好像也很忙，除了他换血的时候出现一次，基本都见不着人，而且因为身子虚弱他自觉不能修习幻源，但一向反对他拼命修习的博子，此刻却大力督促他修习，说是这样可以增强血液再生，可是他分明感到只是让自己越来越虚弱，而且修习之后用涟杉水疼的更厉害，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呢。

　　陈木默默的看着满园春色想着，碧柳迎波，春风盎然，却像一个无形的黑洞，将他缓缓吞噬，他觉得有些累了，便又勉强走了几步走回了屋子，因为身体太弱，他近来没有回石洞，只是在这山脚下修习。他实在是太累了，所以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博子那仙风道骨的脸上，正挂着一丝鄙夷的看着他。

　　这小子马上就不能用了，要不要一鼓作气呢。之前怕他提前走火入魔，所以有意压制，因为血液走火入魔后会澎湃，涟杉水收的血会更加彻底。当时不用是血液充足，但是现在的血液已经明显的呈赤字状态，所以此刻倒是走火入魔的好时机，这样就不会浪费一丝血液，嘿嘿，这小子的血果然是极品，那东西想来再经历一个人的血就可以出世了吧。

　　不过，最近青曦门很麻烦呐。恩，明天就开始吧。思及此，博子眸中一丝冷漠与贪婪，望着陈木的小屋，小子，你就当为了你娘的幸福生活赔上的性命吧！冷笑一声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