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亲（48）

　　接下来的日子爱红成了千夫所指，村里人对她指指点点，说这个闺女没长人心，穿上她做的衣服也会逐渐成为一个没心的人，没人来找她做衣服了，就连一些送来了布料的人也找各种借口拿走了，去美凤那里做去了..26dd.Cn

　　庆大奶奶躺在炕上，好几天不吃不喝，爱红把饭菜给她端过来，她看都不看，爱红哭着过来求她，她也无动于衷。爱国也开始对爱红冷淡起来，他这样的人反应慢，一旦恨起哪一个人来就很难更改。以前虽然爱红不给他换亲，但他并不生气，对这个妹妹还是不错的，甚至还有些讨好的，然而现在看到妹妹这么狠心，连妈和自己的生死也置之度外，就开始恨起她来，再不给她挑洗澡水了，也不帮她搬缝纫机了，看到爱红就会猛得把头扭过去。大姐爱玲每次来也是看都不看她一眼，好像她不存在似的。跟大家的冷淡不同，二姐每次进门都是大吵大闹，对她恶语相加。就连三姐爱芬也写来信讥嘲地说：“妈，你怎么就没个好命呢，摊上我这么一个不孝顺的闺女也就罢了，又养出爱红这么一个心比石头还硬的来……”更让爱红不明白的是，晓玉也毫无来由地对她冷淡起来，每次看到晓玉她刚要说话，但看到她冷若冰霜的样子，只好欲言又止。

　　整个空间对爱红来说就像一个巨大的冷库，让她浑身颤栗。面对着冷清的厢房和多日未动的缝纫机，爱红终于熬不住了，她把自己的衣物简单收拾了一下，把自己多日来赚来的二百多元钱放在机器上，然后离开了家。走时冷冷清清，只有盈盈跟在她身后依依不舍，一直送到村外，爱红含泪撵走了盈盈然后向外走去。

　　爱红走后，家里依然冷冷清清，庆大奶奶和爱国犹如行尸走肉一般默默地来默默地去，似乎家里从未有过爱红这么一个人。晓玉也沉静下来，整个心思用在了割麦种地上。只有晓强经常会拿着爱红临走时写的纸条看，嘴里喃喃自语，说：“她去哪里了呢？她能去哪里呢？她哪有地方可去呢？”没人接他的话茬，然后他就会看着纸条发呆，纸条上写着：我走了，这二百元钱是还晓玉和晓强的……

　　……

　　过了些时日，绣花厂的门口响起了一阵鞭炮声，烟雾散尽，一块匾额显现出来，上面写着：槐香成衣铺。

　　绣花厂里的工人在车间里议论纷纷——

　　“这不过年不过节，放得哪门子的鞭呢？”

　　“有人结婚吧？”

　　“不是，听说咱们门口又新开了一家裁缝铺。”

　　“是吗？手艺怎么样？”张玉梅问，她现在是车间主任。李良也早调到检验科当科长去了。

　　“不知道，听说是农村来的。”

　　“农村来的？能有什么手艺？”张玉梅脸上流露出了不屑。

　　“就是，就是……”大家附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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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烟散去，阿龙重重地往床上一躺，说道：“唉——累死了，你终于有了落脚的地方了，好好干吧。”

　　爱红看了他一眼说：“怎么，嫌累了？”

　　阿龙说：“不累，不累，为老婆干活怎么还能嫌累呢？”

　　爱红踢了他一脚，说：“别瞎说，谁是你老婆？”

　　“唉，爱红，咱们不能不认账啊！自从上次跟你说了以后，你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这不就是默认吗？”

　　“我还没想好呢！你这时趁人之危，小人做派。”

　　“我就是小人了，怎么了，从小你就是我的，不是你搞婚外恋，咱们俩现在早结婚了。”

　　“你说话怎么语无伦次的，没结婚哪来的婚外恋。”

　　“咱们早结婚了，你忘了？”

　　“去，小孩子闹着玩，那也算。”爱红知道阿龙指的是小时候过家家。那时候每次玩过家家，她和阿龙都扮演爸爸妈妈。

　　“爱红。”阿龙收敛起脸上的不恭，变得严肃起来，“我真不是跟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你到底要想多久，难道要想到咱们俩成了老头老太太？”

　　爱红沉默了好久，说：“快回去休息休息吧，这几天占着你和小丁的宿舍，害得你们这些日子都没睡个安稳觉。”

　　阿龙站起身，说：“好，我还真累了，这里有基本服装设计书，闲着没事你多看看。”

　　“回去替我谢谢小丁。”爱红说。

　　“你怎么从来不谢我？爱红，别不承认，其实你心底下早把我当自己人了。”

　　爱红不说话。

　　阿龙深情地看着她说：“我会等你想好的，一直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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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龙走了，爱红陷入了沉思。

　　那天离开家，她就坐车直奔城里，到剧团找到了阿龙。天色已晚，阿龙看到爱红憔悴不堪，知道她这些日子肯定遭了不少的罪，就把她的东西安置好，带她去附近的小餐馆吃饭。小丁追出来问：“这是谁啊？”“我老婆。”阿龙头也不回，带着爱红就走了。

　　在餐馆里，爱红诉说了自己这些日子的遭遇。

　　“那个家我待不下去。”爱红说。

　　阿龙问她：“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

　　“没关系，现在我这里住几天散散心再说，不行，你就在城里住下，我来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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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以后，阿龙和小丁就把宿舍倒给了她住，两个人去别的宿舍挤去了。爱红在宿舍里静静地躺着，让自己受伤疲惫的心好好休养一番。她对家人没一丝恨意，是贫穷、观念和环境让他们这样做的。一天，阿龙有戏，爱红闲着没事，会到大街上走走。她看到城市果然跟农村不一样，干净的街道，整齐的法国梧桐树，还有两边林立的高楼，这一切都傲然俯视着她，让她想起了李良怀里抱着的新娘，她看着农村就是高傲的，充满优越感的。想着这些，爱红的心里忽然产生了挑战的**，她想城里人是人，自己也是人，不缺手不缺脚不缺脑子，凭什么自己天生就该不如他们。她决心留下来，用自己的双手让农村人，城里人都知道农村的人并不比城里人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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