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招安

　　杨西翼驻守卞城的这半月内，一切都很平静而又有序的进行着，城池不断加固，民众日渐安定，汉军无敢反攻，甚至连姜函也在付安士将军的操演威吓之下异常安静，可能梁道成除了咬牙再咬牙之外，也不想撕破脸真与杨军干一场。

　　杨西翼每天的工作，就是去看看城墙修复工作，或者去看看兵士演练，实在无聊了就去看看叶朝沈封亮斗嘴，倒也慵散得紧。

　　只不过，很快，半个月后的一骑快马又闯进了卞县，传来的消息让他重新回到了紧张的状态。消息是青州来的。

　　消息说：如遇汉吏，示强示好。

　　“哦，原来是招安啊。”沈封亮不在意的说，又啜了一口茶，说，“这水不好。”

　　杨西翼走来走去，闻言，停下脚步，看了表哥一眼，然后继续在还算大的房间里走来走去。

　　“你猜到了？”同样有些不安的叶朝不满沈封亮的态度。

　　“没。”不和谐的沈封亮丝毫不受影响。

　　“那你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叶朝简直要拍案而起了。

　　杨西翼也停止晃来晃去，冲到沈封亮面前：“潞州李构三天之后要来卞县！”杨西翼不得不再次提醒沈封亮，情况很紧急，不，很危急。

　　潞州是卞县所属的州区，李构受封武值将军，是潞州境内掌握兵权的第二长官。李构此次前来卞县，是奉命探查杨军卞县势力。刚被人打下来，虽说朝廷要招安杨家，可是杨家就算要把城池还给汉朝，当地官府也不敢要啊，只图个相安无事，相安无事就好。

　　沈封亮将茶在口中过了一圈，慢悠悠吞下去后，说：“姑父的意思是与他们周旋就好，不能无礼，又不能真让他们觉得我们好欺负。”

　　杨西翼乖乖的点点头：“不错。”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必紧张。”沈封亮回答。

　　三日后。

　　杨西翼率众在卞县城口迎接李构。

　　李构骑着白色的大马，身着红色官服，身后数十骑跟随，刀甲林立，倒也威风。

　　杨西翼躬身行礼：“西翼拜见李将军。”

　　李构却仍然直着身子骑在马上，哼了一声，回答说：“杨将军免礼。”

　　杨西翼身后的兵将不免愤懑不已，暗暗握紧了刀剑。

　　“李将军请随我来。”

　　李构由随从牵走了马，仍趾高气扬的跟着杨西翼走近杨军统帅的厅局。

　　结果走近才发现，一个个守卫的杨军刀出鞘，弓上弦，表情狰狞凶狠。李构面容大变。

　　“我这里的守卫稀松平常，李将军见笑了。”杨西翼冷不防的说了句话。

　　“哪……哪里，杨将军这里人才众多。”李构回答说。同时暗暗心惊，“这杨军近来横行青、齐、浦州等地，攻陷十余地，无人敢掖其锋！怎么自己摊上了这个倒霉的差事！”直后悔自己带的兵士不够多。

　　一行人终于落座。

　　李构稳了稳心神，安慰自己：“好得青州杨家对朝廷甚为客气，这黄口小儿总不会突然发难吧。”又转念一想，“我乃朝廷册封将军，岂能叫这些贼寇吓到。”

　　杨西翼开口道：“李将军不辞辛劳，百忙之中亲自来看西翼，叫西翼不胜荣幸万分感激。”完全是一副恭敬，和，适当的受宠若惊的口吻。

　　李构勉强一笑，道：“杨将军客气，近几日在卞县可好？”

　　“托将军的福，还好。”杨西翼很无辜的说。

　　“听说杨将军日日加固城墙，可是为何？”

　　“西翼时刻不敢疏忽，只有日日提防，唯恐我卞县被反王们垂涎。”杨西翼更加无辜的说，完全纯真之色。

　　站在李构身后的参谋王凯忍不住上前抢说：“杨将军可是忘了杨军是从谁手里夺得的卞县？这卞县又是谁的县城？”

　　李构也对杨西翼的“厚颜无耻”很是愤怒。正好王凯说了出来，好啊，王凯也算是个能言善辩的人，说的好了，倒也能把杨西翼羞辱一番。若是说话重了，激怒了杨西翼，最不济也牺牲王凯，把说话的推出去就是了。所以李构对王凯并未阻止。

　　“王凯，不得无礼。”李构淡淡的一句。

　　“军人直率倒也不失为好性子。”杨西翼并不生气，同样淡淡的说，“只不过我若同你说话，倒是显露了你的无礼，也似是小看了李大人，这样吧，我军中典簿沈封亮就与你答话吧。”

　　一旁站立的沈封亮上前一步，学着军士豪迈的样子一抱拳：“在下沈封亮，参加李大人。”直起身后，用听似厚道的声音说，“王大人，怎么能用夺这个词呢？我家将军殚精竭虑替官府经营，怎听您却是一副怨恨的口气呢？万户百姓居于卞县，卞县若不是百姓的，要让这万户人家到哪里去呢？”说完，并不放过王凯，“我家将军辛苦日久，什么也不想要，只是想听到中肯的评价。请问张大人，”沈封亮向前迈了一步，“卞县自从交到我家将军手里，是比之前好了呢，还是不如以前呢？城池是坚固了呢，还是破败了呢？百姓是安康了呢，还是悲惨了呢？是被反王攻打了呢，还是让反王们不敢觊觎了呢？”

　　王凯心里怒骂：“看你唇红齿白，倒是伶俐！”怒虽怒，这时候也只得强以笑脸相应：“哈哈哈，杨将军才能出众，以当今形势看，当然要替我大汉除贼扫寇了，杨将军矛头莫指错了方向。”

　　沈封亮继续以真诚的声音回答说：“这是自然，我杨军想的自然是精忠报国，造福百姓。对那些鱼肉百姓、败坏国绩的贼人当然会清除！这是我辈每个人的责任！王大人不必担忧！”说的义正词严、慷慨激昂。

　　王凯很愤怒，任谁也听得出来，这小子是在说汉朝是贼、是寇。“为国家建功立业正在此时，很多人都是只想看到了眼前利益，却想不到名垂青史！”

　　“是啊！不少人确实目光短浅鼠目寸光！何不保家卫民照耀后世！”沈封亮甚至攥起了拳头，向李构王凯表示自己对这种人的唾弃。

　　“你！”王凯实在太愤怒了，可又无话可说了。

　　杨西翼适时跳出来解围：“王大人和封亮聊得甚欢啊，连我和李大人都插不上话了。天已不早，西翼早已备好酒席，请大人赏脸。”

　　李构本来已尴尬不已，听这话，赶忙站起：“好，好，叨扰了。”

　　王凯临走恨恨的看了沈封亮一眼，后者则给了他一个温婉的笑脸。

　　酒席上，杨西翼沈封亮等一干人连连敬酒，大夸李构英武非凡，智勇双全，杨军向来佩服不已，把李构哄得甚为高兴，对杨军的略微愤怒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对杨军的无比欣赏。

　　酒至大酣，杨西翼拿出一个锦盒，恭恭敬敬的向李构说：“聊表心意，请将军笑纳。”

　　李构歪歪斜斜的接过，打开，里面竟是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璀璨的光晃了他的双眼。

　　“哈哈哈，杨将军这是干什么，我不要。”虽是这么说，可李构却并未把盒子递给西翼，反而合上了盖子，两手都覆在盒子上。

　　“李将军不收，是瞧不起西翼吗？还请将军赏脸！”

　　“哈哈哈！”李构借着酒劲大笑着把盒子收纳到了怀中。

　　酒席直至下午，之后，杨西翼邀请李构来杨家校练场观看。

　　“杀！”士兵刺出长矛。喊声动天撼地，动作整齐划一。让人汗毛竖起，心神跟着一震。

　　“李将军觉得我杨家士兵如何？”杨西翼满意的点点头，转身问道。

　　李构被杨军的气势一下，酒登时醒了一半，又站在可以俯瞰全场的高台上，几乎产生了一种眩晕的感觉。

　　“好、当然是好了。”李构强自安稳下心神，勉强说道。

　　送行便容易多了。李构连连向杨西翼抱拳：“将军请回，将军请回。”

　　杨西翼仍然是温和的样子与李构道别。

　　李构上马时，身为一个武将，竟把马镫踩滑了，差点将脚崴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