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从奎瑟星来的船陆陆续续抵达帝都星。

　　竺曦风先走出运输舰，向身后伸出手。可他摆出来的姿势不像是牵手，像极了搀扶，金老板走出机舱横了一眼：“我有那么像老弱病残吗？”

　　回到地面，金老板感慨万千，帝都星是他的故乡，但从他隐藏身份后便长期居住在伽罗星，虽然后来回过一次但是被绑来的，一直关在监狱里，被救出来后也很快送去奎瑟星。离家这么多年，第一次回来，竟有种仓皇无措之感。

　　这里还是他的家吗？金老板一时之间无所适从。

　　竺曦风离开时间短没有这种感受，对他来说不过是一次悠长的旅行，但看到金老板的茫然也很是心酸，他捏了捏金老板的手：“在想什么？”

　　金老板毕竟老奸巨猾，不会长时间被无谓的情绪困扰，很快恢复其懒洋洋的笑容：“我在想去哪里。”

　　“秋叶分了一座行宫给没有住处的人暂住，他说会尽快安排更合适的住处，我们先去看看？”

　　尤其是当年荣耀军团的一批老将士，他们的家早就没有了，虽然帝都星现在空出来的旧贵族宅子很多，但必须先清理登记，然后才能分发犒赏，所以需要一定的时间。

　　“那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高级点的宿舍罢了。”金老板不屑。

　　竺曦风揣摩其意：“那我们去科学院看看？”

　　自从乔恩死后，科学院院长一职始终空缺，由卓帆临时兼任。在奎瑟星期间，金老板多次有意无意询问过科学院的情况，虽然离开多年，可还是很关心这个灌注过心血的地方。

　　“好，那我们就去科学院看看。”金老板笑道。

　　两人驱车来到科学院，因为科学院属于重点保护单位，所以即使有过魔龙人入侵，科学院也没有受到任何破坏。

　　一下车，他们就看到了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在大门口晃悠，只见他对着一根反光的电线杆，照出自己模糊的脸，紧张兮兮地摆弄头发揉揉脸，一会整理军帽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一会把帽子夹在腋下作轻松随意状。

　　金老板热情地招呼：“老大，你在干什么？”

　　这一声调侃意味浓重的问好把袁大吓了一跳，差点把帽子都吓掉了：“你们怎么在这里？”

　　金老板和竺曦风不说话，默默地看着他，他居然在问前后两任皇家科学院院长为什么来科学院。

　　袁大马上意识到问错话了，干笑了几声：“啊啊，你们来检查科学院工作吗？快进去吧。”

　　“你不进去吗？你对科学院不熟吧？想去哪里，需要小风带路吗？”金老板坏心眼地说。

　　“不不不。”袁大连连摆手，“呵呵呵，你们忙，我不着急。”

　　金老板还想说什么，被竺曦风拦住了：“我们先进去吧。”

　　金老板作罢，向袁大丢了一个加油的眼神，和竺曦风走进科学院。

　　看到他们走远，袁大松了口气，继续对着电线杆整理仪容仪表。

　　“真少见，都没听你讽刺他几句。”金老板意味深长地对竺曦风说。

　　竺曦风沉默片刻：“算了。”

　　这一句含糊的算了不仅仅包含了他替友人的不平，也包含了他自己的怨念，这么多年的苦心等待和委屈似乎随着战争的落幕，烟消云散。

　　金老板微微一笑，心中仅有的顾虑也放下了。

　　“我们直接去院长室吧。”竺曦风熟悉地带路，而金老板明显有陌生感。

　　推开院长室的大门，里面的格局陈设和竺曦风离开时并没有太大不同，在乔恩短暂的院长时期并没有对办公室做改动，只稍微添加了一两样私人物品。或者更确切地说，从金老板时期起，这间办公室就没有什么变化。

　　“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还能回来。”金老板感慨道，当他离开的那一天起，他就做好了永远离开的准备。

　　“来。”竺曦风把金老板拖向院长办公椅。

　　“这是你的位置，别想把麻烦事丢给我。”

　　“你来啊。”竺曦风强行把金老板按在椅子上。

　　竺曦风退后几步，绕到办公桌前，看着金老板坐在宽大的椅子里。

　　仿佛时间倒流，一切都回来了，一个还是不懂事脾气倔强的研究员，另一个还是帝国最具盛名的炼药师。竺曦风怔怔的，这么多年他等待的不就是这一刻吗？终于被他等到了。

　　“站那干什么，过来。”金老板笑道。

　　竺曦风几乎快混淆了时间，那时候每次与其他研究员不和闹到院长这里，金老板就这么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一脸无奈地招招手说：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过来。

　　竺曦风走到金老板面前，靠坐在办公桌上，双手插在口袋里，低头看着金老板。

　　“真是拿你没办法。”金老板无奈的笑容里带着宠溺。

　　真是拿你没办法，你看你又把额头磕破了。我的小狮子哟，希望你快点长大。

　　我希望永远做你的小狮子。

　　“你回来了。”说出这句话，竺曦风才发现自己哽了一下。

　　“对，我回来了。”金老板握住竺曦风的手。

　　竺曦风俯下身，近乎虔诚地在金老板唇边落下一个吻，吻并不深，但似乎定格在了这一瞬间，金色的阳光笼罩在他们身上，永远都不会再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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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帆的实验室里，他正带着几名研究员围着一架战机。

　　“这几个数值都有问题，需要再重新测试几次。”卓帆认真地在题板上划出几条线。

　　研究员看看题板再看看卓帆，没有什么反应。

　　“怎么了？还有什么疑问吗？”卓帆好脾气地问。

　　“卓教授，战争都结束了，我们还有必要这么加班加点地研发战机吗？”

　　“前几天不是给你们放过几天假庆祝战争胜利吗？而且最近也没有加班啊。”

　　“不，我的意思是……”研究员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嘀咕着，“有必要吗？”

　　“有必要什么？制造战机吗？”卓帆面色微沉，虽然语气还是很柔和，但有种不容人反驳的气势，“只有拥有了尖端的武器和强大的军队，才能最大程度地避免战争，否则帝国广阔的疆土不过是一块任人分割的肥肉而已。”

　　研究员直愣愣地看着卓帆。

　　他还不明白吗？卓帆奇怪，他的研究员明明都是很聪明的人啊，说得这么直白了还没理解？

　　但立刻他发现研究员看的不是他，而是他的身后。

　　回头一看，高高大大的袁大局促不安地堵在门口，本来还在做心理准备，一看见卓帆发现了他，更加尴尬。

　　“袁天将军。”研究员们纷纷问好，奇怪他怎么会来。

　　“呵呵呵，大家忙着呢？”毕竟当了那么多年将军，就算心里再紧张，脸上还是很能装样子的。

　　卓帆对研究员们说：“你们都去休息一会吧。”

　　众人很快散去，空旷的研究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和一堆庞大的金属。

　　袁大故作镇定地绕着战机转圈，脚步声出卖了他的内心：“呵呵呵，给谁造战机呢？”

　　卓帆斜了他一眼：“一般研发。”

　　袁大心不在焉地摸摸战机：“呵呵呵，真漂亮。”

　　卓帆又斜了他一眼，没搭话，低头看题板上的数据。

　　可许久都没有听到袁大再出声，卓帆差点以为人走了，一抬头，看见袁大正对着战机的大腿扒拉他没多少长度的头发，那模样就像一只照镜子的大猩猩。

　　卓帆没好气道：“你来干什么？按规矩战机在研发时，就算是你也不能随便进出的。”

　　“那么凶。”袁大嘟囔着，几步走到卓帆面前，压迫感十足地说，“我来接你了！”

　　卓帆觉得他看见一个土匪指着一个山头说：这是我的地盘！

　　“所以呢？”卓帆反问。

　　袁大一下子没词了：“听说战斗系比较适合和辅助系在一起……”

　　卓帆侧目。

　　“呃……然后我的战机比较容易坏，非常需要一名优秀的机械师……”

　　卓帆继续侧目。

　　“所以……”袁大正色道，“能成为我的专属炼金师吗？”

　　本来卓帆也只是存着戏弄他的心情，可突然听见他说出这句话，一下子毫无防备，一股暖意夹杂着酸涩一起涌上心头。岁月的流逝在袁大脸上留下痕迹，眼角的细纹愈发增添了他成熟男人的魅力。

　　这么多年，曾经的痛苦绝望已埋在记忆的深处，终于，等来了这个人，等来了这句话。

　　卓帆张开双臂抱住袁大：“你怎么那么笨呢？”

　　袁大心想，去你的笨，老子带过的兵比你见过的人还多！嘴上却说：“是啊，我不笨怎么衬托出你的聪明呢？”

　　紧紧相拥的两人珍惜着来之不易的团圆，两具身体几乎融合在了一起，在庞大战机的映衬下，亲密无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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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宫，苏彤阳正推着白医生在花园里晒太阳，帝都星天气适宜，午后的阳光温暖又不刺眼。

　　“就这里吧，别走了。”白医生说。

　　苏彤阳把轮椅停好，倒了点水给白医生喝。

　　“这种事情你随便派个人来做就好了，干嘛还要自己来，医院里应该还是很忙吧？”白医生温柔道。

　　“能救的重伤员我都处理好了，医院里还有其他人，我过来陪陪你不影响。”苏彤阳又拿出一条毯子盖在白医生腿上，这种事情他从学生时代就做得很熟练了，照顾起来细致入微。

　　白医生捧着水杯，虽然苏彤阳贴心地只倒了半杯，但他看上去还是拿得有点吃力。他的手干枯细瘦，看上去很是难看，但变化最大的还是他的脸，他干瘦的脸上皮肤暗沉褶皱下垂，满是老人斑，原本光洁如玉美得宛如画中人的脸苍老得不成人形。他身体的老化也十分严重，各器官衰竭，肌肉萎缩，多走几步路都很吃力。

　　苏彤阳心痛得不能自已，一弯腰跪在他腿边，把脸埋在了手臂中。

　　“你这是怎么了？”白医生的心境却始终平和。

　　苏彤阳闷闷道：“我只是觉得为了这场战争，牺牲的人太多了。”

　　白医生握着他的手，抚摸他指上的戒指，轻叹一声：“战争哪有不牺牲的呢？幸好，战争结束了。”

　　不远处宫殿里，秋叶趴在窗口上，看着花园里的白医生和苏彤阳：“能不能治？能不能治？”

　　镜先生斜倚在华丽的卧榻上，专心地修指甲，头也不抬道：“治不了。”

　　秋叶愤然：“你救了我好几次，为什么不能救他？”

　　镜先生斜睨：“你是龙，他又不是。”

　　“真的没办法？”

　　“没办法，你烦死了。”

　　这时一名卫兵通报说有人找秋叶，镜先生懒散地起身：“那我回避一下。”

　　门打开一个陌生的人走进房间，当此人一出现，秋叶就感到一阵心悸。来人有一头亮银色的短发，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容，身上穿着普通的亚麻色布衣，但气质卓绝，最显眼的是他手上居然握着一根一人高的拐杖。

　　拐杖蜿蜒扭曲，乍一看是木质的，但秋叶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一根龙骨！而且这不是拐杖，而是一根权杖！

　　男人待人退去后，从容开口：“秋叶，我是管理这一时空的审判者，你无视时空规则滥用能力，以龙神的名义，根据时空条令，判你有罪，现在立刻跟我走。”

　　“什么？”秋叶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