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谁主沉浮

　　漆黑的屋子静得似针掉地也听得出，轻推开未真正掩着的门，萧玉安心地走了进去。门是她故意半掩着的，正所谓虚虚实实，这样才不易被那些晚间起来方便的宫人发现异状。

　　摸到内室，将身上的夜行衣褪下后才点亮蜡烛，吹灭火折子放回烛台，却在转身之际被眼前的两个跪在地上的人吓了在大跳。

　　“柳儿、素人，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惊讶之余萧玉直觉地问。

　　“……”柳儿和素人胆膻地摇着头，垂首低目，却暗地里指了指萧玉的斜右上方。

　　萧玉全身忽地僵住了，现在她已经意识到这屋子里第四个人的存在，不用回头也知道能让柳儿素人如此胆怯的人是谁，只是他半夜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他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皇后好闲情！”陈浩翼平淡的声音让人着磨不透，却足矣让人胆颤。

　　“皇上也是好兴致！”敛神转身，同样回以平淡的语调，甚至嘴角边浮着淡淡的笑意，清洌的视线与陈浩翼凛然的目光交汇，始终未有退缩。

　　有那么一瞬，陈浩翼被那双清冷淡然的眸子给逼退了，甚至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是个错误！但也只是眨眼间的恍神，陈浩翼清醒了过来，他没忘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更没忘自己在这里呆坐了一个多时辰中的所思所想。

　　萧玉静静地站着，用眼角的余光打量这位高坐在上只着素衣的天子，就算心中有万万个问号也在要表面上表现出稳定，直到一股寒意袭来，才惊觉自己在脱去夜行衣后竟忘了着外衣了。

　　“皇上半夜来访只是为了这样坐着？不说点什么吗？”萧玉向屏风处移了几步，顺手将自己在晚间搭上屏风上的裘大衣拿来披在身上，理了理衣襟，眼皮也没抬地问。

　　真是有够嚣张的！居然敢这样对朕说话！“皇后不该解释点什么吗？”陈浩翼冷哼了一声，目光随着萧玉而移动，恼怒萧玉的态度之余却忍不住暗叹萧玉身上的纳自若的气势，仿若她才是这里的王一般！

　　“解释？”萧玉嫣然一笑，就近坐到椅子上，与陈浩翼斜侧面对，悠然地往椅子上轻靠着，“皇上想听哪件事的解释，又想哪什么样的解释？恕我不自知，我不知道有什么事得向皇上解释的。”

　　他会半夜出现在这里本就不是一件好事，再加上他刚才亲眼看到自己从外面回来的一举一动，萧玉相信陈浩翼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罚柳儿和素人。

　　既然发现了，那就没必要再伪装再忍，反正明天会离开这个地方，就算阻碍重重也要闯出去！

　　“你！”陈浩翼心里中憋了一股气，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问题到萧玉的手里如同丢到了跳板上，明明是指向她的到后来又重重地砸回了自己的身上。

　　察觉到自己情绪的失控，陈浩翼深吸一口气，才缓缓地道：“皇后好本事，能在重重侍卫下随意地出入后宫——皇后当朕的后宫是什么，京城的东大街，随意让你进进出出？”

　　果然是知道自己是出宫了！只是，没想到他会知道得这样的快——萧玉自入宫后，在晚上外出仅两次，且在第二次就被人当场抓包。这让她不得不承认她的隐密措施做得真驶差劲的，又或者说，这漪岚殿里的眼线还真有两把刷子，竟没让自己发觉到是谁！

　　“皇上，对于您的话，臣妾不敢苟同。”萧玉伸出葱白食指左右地摇晃着，“话说抓贼拿赃、捉奸成双，您没有具体的证据来证实我目前无宫规随意地出入后宫，对于您强安置在我头的上罪证，我拒绝接受。”

　　呵呵，这个时代还没有监视器吧，就算你有眼线又如何？就算那眼线出来当面对峙又如何，咬紧牙关不承认你还能怎么着？

　　好狡猾的林萧玉！居然变着法子套自己的话！不过，这漪岚殿中尸中除恒荣宫外唯一的没有放眼线的地方。只是，不放眼线不等于没有眼犀只要有利可图，有人会自愿成为眼线的。

　　而据眼线所称林萧玉这段时间的表现，陈浩翼很容易地发现她即不为太后所用又没有半点讨好自己的行径，也让陈浩翼在揣测着她所做的一切的真实目的。

　　“证据？”陈浩翼忽地低吟着冷笑，满眼的怒气似燃烧的火，“皇后想要的恐怕不只是这些吧！”

　　眼线么？如果萧玣未打算这么快地离开皇宫，当然会想尽办法把那根眼线找出来，可现在，眼线什么的对她来讲已经不重要了。萧玉轻扁唇微微偏了偏头，不可置否，无形之中转着话题：“皇上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吧。夜已深，还请皇上早点回宫休息，明早皇上还得早朝呢。”

　　陈浩翼冷笑：“看来皇后还真是急着赶朕走呢，再怎么着朕也在这里等了皇后一个时辰，皇后就这样子想把朕糊弄过去？”心有一点不爽，别的女人巴着他能留下他，而这个原配的妻子倒好，急不可耐地赶他走。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不行吗？”萧玉蹙眉似很不满，粗着声瞪着陈浩翼，“漪岚殿是皇上自己来的，臣妾并未请求过皇上必须得过来。况且皇上刚才并没有说什么具有建设性意义的话，又何必在这里浪费大家的时间呢？大半夜的，你不休息别人还有休息啊！”

　　说完，萧玉就开始大赞自己的胆识了，居然跟皇帝呛声呛得这样理直气壮！如果真把龙颜惹怒了，一不小心可是要掉脑袋的！但是，若真要掉脑袋早就掉了，单凭自己溜出宫这条就够死的了。但陈浩翼并没有或者暂时还没有打算杀自己，他是皇帝，他是南陈的第一把手，管你有什么证据不证据，只要他不高兴，杀个人还不就跟捏死只蚂蚁一样简单？

　　至于他为何没有对萧玉动杀念，萧玉不想去追究，但她要继续把她惹怒，为了明天的计划——一个不讨喜的皇后失踪总比一个引起皇帝注意的皇后失踪的后续麻烦要少得多！

　　果然，在陈浩翼那张阴睛不定的脸变了几变后，猛地站起身，重重地哼了一声道：“林萧玉，别以为朕不敢拿你怎么样！皇后是朕册封给你的，朕同样可以废了你！”

　　废吧，最好现在立即马上下旨！萧玉愉快地想着，可想归想，萧玉还是垂首顺眉地道：“臣妾自知刚才冒犯了皇上，还请皇上降罪。”

　　自知冒犯？陈浩翼暗咬着牙瞪着这个看似低头顺眉却毫不显诚意的林萧玉，她竟敢呛白他，还骂他多事！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这样对他说话，她真当他是一国之君？真是狂妄之极！暗忍下想一撑拍死她的冲动，也不在多言，倏然指袖而去，如果再多停一刻，肯定会下令把她废了。

　　陈浩翼的离去，让屋子里的气氛冷了下来。萧玉示意柳和素人起身，却不多言，依旧坐在那张椅子上，睨视着站在自己眼前的两人。

　　“娘娘……您……您要休息了吗？奴婢替您铺床。”素人吞吞吐吐了半晌后，终于找到了合适地话来打破沉默。

　　“不用了。”萧玉阻止了素人的行动，收回目光，替自己理了理散开的衣襟，漫不经心地问道，“皇上是谁去请来的？怎么就你们两个在这边侍候着？其他人呢？”

　　“这个……奴婢也不清楚。”素人小心翼翼看了萧玉一眼，见萧玉脸色未变，才接着道，“奴婢已经休息了，忽听有人传皇上驾到，奴婢便立即起来相迎。漪岚殿里的其他宫人也全都起身相迎，但皇上让其他的人退下，只留下奴婢与柳儿后就直接进了娘娘您的房间……也是这个时候，奴婢才发现娘娘不房间的事。”

　　“好好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出门的时候来，真是巧的很哩！”萧玉轻哼一声，凉凉地道。

　　素人垂首，不多言。今晚的萧玉所言所行早已吓得素人一身冷汗，她只是个奴婢，如果萧玉被治罪，她这个奴婢肯定会受到牵连的！

　　“的意思是……”柳儿难得听出了萧玉话里的另一层意思，立即沉下了脸，带着三分赌气地道，“！您是在怀疑柳儿吗？”

　　萧玉轻扬唇，笑了起来，只是眉目间多了层淡漠，皇宫是个染缸，再单纯的人到了这里都会学到几分心机；就算柳儿跟随她多年，也有一种不得不防的心态——一切只因陈浩翼今晚来得太过于突兀。

　　萧玉自认为她的保密做得还算好的，除了被柳儿发现外，应该没有其他的人知道自己半夜溜出宫的事。

　　可萧玉又不愿意相信柳儿会背叛自己，因为柳儿有个习宫一个她或者许也不自知的习宫只要她生气或者委屈时，就会将‘娘娘’的称呼改为‘’。

　　信她还是不信她，萧玉在心中徘徊着。如果相信她，明日离去时，就一定会把她带上，或者安排一个新的生活给她；如果不信，那大可以留她在皇宫里，本来就已经带了一个累赘了，再多带一个人又增加了一分危险。

　　“柳儿，你多心了。我只是随便的说说而已。你要是再这样子，我可会认为你是此地无银了！”萧玉轻笑出声，“好啦，你们两个赶紧替我铺床去，明天还得早起呢。”

　　“对哦！”柳儿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击掌大呼，“明天要去替夫人祈福的呀，我竟忘了替准备烛火钱纸了。”

　　“这些哪用得着你准备啊！”素人也笑出声，“这些东西内务府那边早就准备好了，你还是少这份心吧！”

　　“对喔，现在是娘娘了嘛！我怎又忘了？”柳儿懊恼自悔。

　　萧玉笑笑，自己坐到梳妆台前折着发髻，任两个丫头吵闹。

　　看着镜中素净的面容，轻轻抿唇，暗捏紧手：明天，所有的一切，将在明天发生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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