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老夫人的心思

　　叶老夫人见两个人都晕了过去，也顾不得再找老婆子的麻烦了，只吩咐把她关进柴房，就使人带着叶陈元的帖子去把太医叫过来。

　　等傅氏听到风声赶到的时候，老太太正坐在正屋的大堂发呆，屋子里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灰白的头发加上颓败的神情，整个人好像老了十岁，再没有以前的精气神。

　　傅氏是听说叶子衿晕倒才赶过来的，见状以为是叶子衿出了什么大事，慌乱中并没有留意到丫头晦暗莫名的神色。

　　“娘，子衿呢？她没事儿吧？”

　　叶老夫人听见傅氏的话，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并不回复傅氏的问话。

　　傅氏已然习惯了老夫人的漠视，见状只得忍住眼眶的泪水，四下张望，准备找个人问问。

　　“启禀老夫人，章太医已经给小姐们号完脉了。”

　　老夫人身边的丫头纯儿刚说完，后面就窸窸窣窣的进了好多人。

　　傅氏见其中又一个年过半百，花白头发的老者。就知道这就是丫头口中的章太医了，连忙上前询问道：“我女儿怎么样？”

　　章太医见状微微邹眉，刚才听闻丫头们称呼，里面躺着的两个都是府上的小姐，但是其中一个是急怒导致的肝胆郁涩，一个是营养不良导致的气血两虚外加外力导致的肝脏轻微受损，肋骨外翻也颇为严重。

　　章太医见傅氏穿戴也颇为华丽，而后面的那个小孩虽然被这些人称小姐，但是明显比不上前面那个。也就知道她问的是哪一个，本着医生父母心，章太医也就详装不知道的样子，老老实实的把小女孩的情况说了一遍。

　　“气血两虚？肝脏受损、营养不良？”傅氏被章太医的话唬了一跳，只觉得眼前一黑，腿一阵阵发软，要不是身边打丫头扶着，她整个人差点没有坐到地上去。

　　叶老夫人听到太医的话，就知道这说的应该就是红鸾的那个丫头了。眼前不禁又闪过那丫头伤横累累的脸和破败不堪的衣服，还有羸弱不堪的身子。

　　老夫人感觉心口堵得慌，红鸾是清音的孩子。清音是和刘嬷嬷一样，陪着自己长大又嫁到叶家的。她们陪着自己走过了最艰难的那段时期。

　　后来清音唤重病死了，和她伉俪情深的丈夫也因为悲伤过度没多久就郁郁而终，留下了才6岁的红鸾。

　　红鸾之所以对陈元有那么深的执念，也全是自己灌输的结果。虽然后来红鸾丫头是不安分了些，也是因为对傅氏的嫉妒吧。

　　老夫人想到这里就一阵阵后悔，小女孩有多惨，她对傅氏的不满也就越深。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女人，陈元也不会不听自己的话。红鸾也不会被关在那个院子里，这个丫头更不会因为傅氏的不作为而被下面刁奴欺负成这样！

　　这是叶家的子孙啊！

　　老夫人定神，章太医紧接着就开始说叶子衿的情况了：“贵府大小姐并无什么大碍，只是怒火伤肝，小姐年纪太小，身体到底略有损伤，往后静心休养即可。”

　　“大小姐？你说囡姐儿没事儿？”傅氏原本阵阵发晕的头，听到章太医这一番话后，才觉着哪里不对劲。

　　“那请问太医刚才说的是谁？”

　　章太医漠然，自己之所以先说第一个小姑娘，就是想要此妇人着急，因此而多关注那个小姑娘，毕竟嫡庶之间的战争实在太多了。

　　世间人都是同情弱者的，更遑论这么小的孩子了。

　　“是红鸾那丫头的孩子，怎么你不知道红鸾难产生了一个女儿么？”

　　叶老夫人联想得更多，毕竟在大宅子里头，女人生孩子都是半条腿踏进鬼门关，但即便是你挺过来了，也不确保没人再送你一把。

　　红鸾真的是难产死的还是被人害死的，这里头学问不少，不是么？

　　傅氏听明白老夫人的话后，脸上微微有些不自然。因为红鸾难产的事她是知道的，但她并没有有所作为，即便是知道她生了一个女儿，傅氏也装作不晓得这个事情。

　　毕竟她也是一个女人，不是么？

　　叶老夫人并没有想听到傅氏回话的意思，毕竟在这件事情上，自己也有不可推脱的责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囡姐儿会突然袭击那丫头，但是不影响她把这一切都算到傅氏的头上。

　　事情总是格外的相似，不是么，老夫人是，刘嬷嬷也是。

　　“你去看看这两个丫头，然后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傅氏感受到老夫人整个人好像哪里不对，但是她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想着心爱的女儿，连忙就谢过老夫人，跟着刘嬷嬷进了隔壁厢房。

　　叶子佩从叶子衿昏迷后，就一直跟在姐姐的身边，一步也不肯离开。

　　太医的话虽然让这个小小的人儿松了一口气，但是她已经能够感觉到她的姐姐在受苦。

　　傅氏进屋的时候，叶子衿整个人正趴在床榻上拉着叶子衿的手，眼泪汪汪。看见傅氏的时候，仿佛就像找了了主心骨，整个人都扑倒傅氏身上。

　　“娘，姐姐这里难受。”

　　傅氏见叶子佩用手摸摸自己的胸口，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心里慰贴不少。

　　床上的叶子衿现在正回忆里沉沦，爱恨，情仇，还有雍儿。

　　一会儿是雍儿说：“母妃，等天气好了，求父亲带我们去踏青好不好。”

　　一会儿是雍儿被灌下毒酒，面目因为难受变得狰狞扭曲：“母妃，雍儿好痛。”

　　画风突变，叶婉然那张满是嘲讽的脸慢慢放大：“因为你是嫡女，你不用苦心经营也能获得人们认可！因为你长得美丽，你不用费心周围的人都把你捧在手心！凭什么？！这个世界本来就应该是人人平等的！你知不知道！”

　　回忆里，叶子衿的下颚被叶婉然捏在手里，从未没有想过原来她的力气这么大！自己竟然动弹不得，鸠酒一点点下肚，叶婉然的脸越来越扭曲。

　　“姐姐，你好美，但是，你去死吧！”

　　“啊！啊~！啊！”

　　恐惧和仇恨让叶子衿的灵魂都开始战栗。

　　“姐姐，姐姐！”“囡囡，囡囡！”

　　傅氏和叶子佩被叶子衿突然的发难吓了一跳，两个人都紧紧的抱住叶子衿的身子，一边哭，一边绝望的喊着她的名字。

　　叶子佩感觉到姐姐在怕，在恨！那种感觉是这样的强烈！

　　“姐姐，你醒醒，你不要怕，你还有我们啊！”“囡囡，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娘亲啊！”

　　昏迷的叶子衿感觉自己在一个红红的屋子里面，周遭除了红还是红，她害怕，她愤恨，但是她走不出这里。

　　慢慢的，她好像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

　　“姐姐！”“囡囡！”

　　傅氏和叶子佩看见叶子衿终于醒了，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刚才的叶子衿真的太吓人了。

　　“妹妹，娘亲，我这是怎么了？”

　　醒来的叶子衿被傅氏和叶子佩搞得莫名其妙，她明明记得自己刚才还陪着祖母在审讯一个老婆子和一个小女孩，怎么现在自己又在床上了。

　　而母亲和妹妹还哭得这么伤心。

　　傅氏和叶子佩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傅氏紧张的问道“囡囡，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

　　叶子衿看看傅氏，又看看叶子佩，见两人都是一副紧张的样子，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但是一想头就疼得厉害。

　　“除了头有点疼，其他没什么啊。”

　　叶子佩咽咽口水，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问道：“姐姐，你不记得了么？”

　　叶子衿微微邹眉，原来自己真的忘记了什么：“记得什么？”

　　叶子佩想了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叶子衿会去攻击那个女孩，但是她觉得有些事情忘记了总还是好的。

　　“没什么，不记得就算了。”

　　傅氏从接到消息，到现在看到叶子衿，一直都没有仔细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现在的情况，好像真的发生过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连这么小的婠姐儿都知道需要隐瞒叶子衿了。

　　想到这里，傅氏猛地记起叶老夫人提及的红鸾的女儿。

　　叶子衿和叶子佩都感觉到傅氏的脸色突然变得不对：“娘亲，你怎么了？”

　　傅氏看看自己的两个女儿，想了想，摸摸叶子佩的头道：“刚才你奶奶说还有一个小孩也在这里，她被安置在何处绾绾知道吗？”

　　叶子佩咬咬嘴唇，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不知道想些什么，并没有立刻回答傅氏的问题。

　　良久，叶子佩才低着头，一边摆弄自己的手，一边开口：“彩婷姐姐说奶奶还有一个孙女。”

　　傅氏愕然，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

　　“夫人，三小姐在屏风后面的塌上。”

　　刘嬷嬷是知道老夫人的用意的，见二小姐没有直接回复傅氏的问题，就连忙上前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