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利剑封喉

　　盛御行不在金銮殿，已经移驾到长信殿了，盛天佑跟着高湛来到长信殿。两人来到御书房，盛御行正在书桌上提笔练字。

　　不管盛御行这个人怎么样，但他的字还是能够拿得出手的，信笺纸上霸气外漏写着‘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几个大字，如此霸气的诗句似乎是盛御行此时的写照。

　　盛天佑拱手作揖，“父皇。”

　　盛御行练字的手并没有停歇，头也没抬，只是淡淡道，“坐吧！”

　　盛天佑哪敢坐，依旧身姿挺拔的站在一旁，朗声道，“不知父皇找儿臣何事？”盛天佑并不是装疯卖傻，而是真的不知道。

　　盛御行今天很反常，没有像往常那样对盛天佑怒目而视，更没有眼露凶光，而是非常和蔼可亲的看向盛天佑，“你觉得朕这幅字怎么样？”仿佛他从来都是那么和蔼可亲。

　　盛天佑不知道盛御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选择保守的回答，“父皇的字龙蛇飞舞、大气磅礴、豪放酣畅，洋溢着无与伦比的才气、豪气、灵气、白起、神气，令人叹为观止，敬之仰之，绝非常人可以驾驭。”

　　盛御行挑了挑眉看向他这个意向看不顺眼的儿子，他一向不说溢美之词，倔强得很，今天的溢美之词却像不要钱一样往外送。

　　盛御行放下手中的毛笔，漫不经心的开口，“前几天你母妃生辰，听说你送给她一支雕刻有百鸟朝凤的玉制金步摇？”

　　“儿臣不能陪伴在侧，只能送些东西聊表孝心。”盛天佑没承认也没否认。

　　“那支金步摇可不便宜。”盛御行怔怔的盯着盛天佑，似乎要从他淡定从容对答如流的脸上发现点什么。

　　盛御行的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盛天佑只是一个郡王，没有自己的封地，也还没入朝。一没俸禄，二没收入，只是靠朝廷每年拨发的那些银两，怎么可能买得起那支玉制金步摇？那支玉制金步摇价值可是上万两的银子。

　　对于盛御行的怀疑，盛天佑似乎早已经知晓，面不改色道，“这些年我也没什么事可干，置办些产业也无可厚非，挪出点钱买一支金步摇也不足为奇吧？！”

　　“堂堂皇子，居然跑去做生意，你让皇家的脸面情何以堪？”盛御行脸色微怒，恢复他以往的态度。

　　“那怎么办？”盛天佑摊了摊手，“整个府邸上上下下几十号人要吃饭，就朝廷发的那些银两，还不得饿死？况且我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父皇何至于如此动怒？”

　　他这个英明神武的父皇还真是死性不改，他只不过是给母妃买了支金步摇，他就疑神疑鬼的，决计要查个水落石出，务必将皇宫内外的一举一动都掌控在手。

　　“立刻给我停掉那些产业。”盛御行怒声道。堂堂皇子居然抛头露面的在外做生意，他居然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高声呐喊出来，成何体统？

　　“父皇想让儿臣府邸的那些人都饿死？”盛天佑似笑非笑道，“停掉也不是不行，父皇像四哥一样封我为亲王也行。也不用廉亲王啊贤亲王啊德亲王啊孝亲王啊那么附庸风雅，只要是亲王随便什么封号都行，傻亲王啊蠢亲王啊丑亲王啊我都不介意的。那样我就不用出去丢人现眼了，府邸上下的人也不用饿死了。父皇如果认为儿臣够不上亲王的资格，还有解决之法，就是每次我完成父皇的任务，给些赏金也行，不用那些虚头巴脑的溢美之词。儿臣可是个大俗人，根本听不懂那些虚头巴脑的溢美之词，毕竟那些溢美之词不能吃不能喝的，还是物质来得更实际些。”

　　郡王和亲王虽然都是王，但却有着天壤之别。郡王没有封地，也不能入朝，朝廷发的俸禄也是捉襟见肘少得可怜。而亲王不但有封地，还能入朝，朝廷发的俸禄也是郡王的十倍之多，而且衣食用度都不用花钱，都是由朝廷提供。

　　盛御行被盛天佑玩世不恭的言语气得七窍生烟，手指颤抖的怒指着盛天佑，“你是想气死朕是不是？”

　　“如果父皇找儿臣过来就是为了让儿臣不做生意，儿臣劝父皇还是不要操那个心了。”盛天佑笑了笑，“父皇没什么事的话，儿臣就告退了。”

　　他英明神武的父皇可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不会无缘无故的找他来说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情，而且他也没心情听父皇在此陈词滥调老生常谈。

　　盛御行找他前来自然是有事的，只不过被盛天佑一通胡言乱语带偏了，肺都要被他气炸了。

　　“你对虫蛊之术查得怎么样了？”盛御行稍微收敛了怒气。

　　他不是说你被刺杀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而是说虫蛊之术查得怎么样了？可见盛天佑在盛御行心中的地位还真不怎么样，不过盛天佑也不在乎就是了。在乎不在乎的，盛天佑还是盛天佑，他照常要吃喝拉撒。在乎他身上也不会多一块肉，不在乎身上也不会掉一块肉。

　　“只查到零星半点，毕竟蛊虫的豢养之地不在我冥羽皇朝，而是在溪风国。”盛天佑淡淡道。

　　“说说看。”盛御行看不出什么表情。

　　“从那些死士身上找到的蛊虫都是至毒之虫，所在的部位也不一样，有的在心脏，有的在脑部，有的在肝脏。”盛天佑道，“那些死士也不是高门府邸豢养的死士，而是江湖组织黑灵殿的顶级杀手。”

　　“黑灵殿？”盛御行虽然身居庙堂之高，但对黑灵殿也是有所了解的，当然知道它的厉害，他和尹昊哲曾经还联合出动军队剿灭它的，但收效甚微。盛御行难掩震惊，“怎么黑灵殿的人都扯进来了？”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盛天佑再次摊手，“无论是黑灵殿还是虫蛊之术，它们都在溪风国境内，都被溪风国的人掌控，父皇该不会以为我的手能够伸到溪风国吧？”

　　“你对黑灵殿了解多少？”盛御行神情严肃起来。

　　“没有父皇了解得多。”盛天佑道，“黑灵殿天高皇帝远的，行事风格也是神秘莫测，而我身上也没什么让它感兴趣的东西，能了解多少？”

　　“那他们为什么要刺杀你？”盛御行道。

　　“我早就跟父皇说过了，我在京都得罪的人太多了，是那些人想要我的命，而不是黑灵殿的人想要我的命。”盛天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要不父皇派点禁军驻守我的府邸，不然不知道哪天我横尸街头，那样才是丢了皇室的脸面。”

　　“不要在这里跟朕胡说八道。”盛御行似乎知道虫蛊之术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查出来的，转移话题道，“你对晋国公的女儿被杀有什么看法？”

　　原来父皇兜兜转转这么一大圈，是为了问他落霞公主被杀一事。更讽刺的是，父皇问他的想法，居然还不跟他说实话。

　　盛天佑忽然几不可察的笑了笑，不置可否道，“当天我就说过我的想法，肯定是晋国公得罪了什么人，不然谁无缘无故的跟晋国公过不去？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得知柳依晨即将被赐婚安将军，羡慕嫉妒恨晋国公即将到来的富贵，眼红了，所以就杀了柳依晨。”

　　盛御行真是要被盛天佑气炸了，大声呵斥，“盛天佑，你再胡说八道就给朕滚出去。”

　　“既然如此，儿臣告退。”盛天佑抬步离去，他以为他愿意呆在这里吗？与其在这里一句真话都听不到，不如回饮冰斋熬汤煮阳春面。

　　看到盛天佑真的拂袖而去，盛御行忽然抓起书桌上的一方砚台朝盛天佑砸了过去，“给朕回来。”

　　盛天佑侧身一闪，躲过了盛御行砸过来的砚台，转身道，“父皇，你到底是要儿臣留下还是要儿臣离开？”

　　“你别给朕在这里装疯卖傻，你有几斤几两朕心里还是清楚的。”盛御行正色道，“晋国公女儿被杀一事是怎么回事你我心知肚明。”

　　“儿臣不知道父皇此话何意。”盛天佑面不改色的看向盛御行，直觉他应该知道些什么，而且比预想的多得多。

　　“不知道？”盛御行重复着盛天佑的话，将书桌上写着‘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的信笺纸夹杂着内力扔到盛天佑的脚下，怒斥道，“别以为朕没出过京都，就当我老眼昏花老而昏聩了。”

　　盛天佑没接话，盛御行也没有给他接话的机会，“柳依晨被杀前，你和司马家的那个小子以及另外两个不明身份的人找过刘永清的贴身侍卫王一鸣，而且王一鸣在柳依晨的人头放在刘永清桌上前曾经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

　　“父皇该不会认为柳依晨是被儿臣所杀吧？”盛天佑忽然璀璨一笑，“儿臣何德何能，能够越过上百名秘勤司的灰烬使和司员而不留下任何痕迹。如果儿臣有那个能耐，父皇的眼中钉恐怕除了安将军又得加上一个我了。”

　　盛御行意味不明的看着盛天佑，这也正是他所不解的地方。上百名的灰烬使和司员，别说盛天佑，即便是将军府的势力出动也未必有那个能耐。

　　“那你怎么解释你的行为？”盛御行目不转睛的看着盛天佑。

　　盛天佑没想到盛御行的情报网居然如此广阔和深入，连他去找了王一鸣都知道，果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么？难怪他能够霸气的在信笺纸上写下‘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如此豪气干云的大字。只是他手中，除了秘勤司和皇室暗卫，到底还握有怎样的利剑？

　　“既然父皇如此神通广大，想必父皇也知道王一鸣嗜赌成性，在赌场欠儿臣的赌债不还。”盛天佑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乱，无波无澜道，“儿臣找王一鸣是去讨债的。”

　　“那那两个不明身份的年轻人呢？”盛御行咄咄逼人，“他们也是去讨债的？”

　　“这个儿臣就不得而知了。”盛天佑道，“毕竟儿臣没有父皇的情报网，父皇都不知道的事情，儿臣怎么会知道。”

　　“就算如此，那为什么你和他会同时遭遇刺杀？”盛御行没有得到盛天佑和安慕霏去独孤戊的茶园吃阳春面的消息，毕竟那座茶园是按照上古阵法生死连环阵种植而成，一般人很难潜入茶园。盛御行得到的消息只有盛天佑和安慕霏同时在城外五十里处遭遇刺杀。

　　“父皇似乎找错人了，父皇想要知道情况，应该让秘勤司和皇室暗卫挖地三尺的将那个人找出来，而不是无凭无据的质问儿臣。”盛天佑挑眉，“儿臣毕竟是冥羽皇朝的皇子，不是溪风国的皇子。”

　　“那个人不是被你救走了么？”盛御行冷哼道，“你想让朕抄了你的府邸？”

　　“如果抄了儿臣的府邸能找到那个年轻人，儿臣是没什么意见。”盛天佑道，“父皇只知道儿臣将那个年轻人救走了，还不知道那个人因为救儿臣受伤太重没抢救过来吧？”

　　“什么？”盛御行不可思议，“那个人死了？”

　　盛天佑没说话，俯身将盛御行仍在地上的那张信笺纸捡起，但那意思却不言而喻。盛天佑将信笺纸叠好，颔首，“父皇，儿臣可以离开吗？”

　　盛御行也没说话，只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盛天佑疾步离开长信殿，思绪却不停的翻涌，不停地推敲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确认没有任何破绽才松了口气。幸好去琉璃阁购买金步摇的那一天，安慕霏并没有女扮男装成慕容泽，而是换了副面皮，女扮男装成了另外一个俊秀公子南宫轩，毕竟慕容泽的身份因为与他一起被刺杀太过瞩目。否则父皇强大的情报网，早就查出了哪天他和安慕霏在琉璃阁的土豪行径，也容不得他现在强词夺理。

　　不过，比父皇知道他去找过王一鸣更让人震惊的是，父皇手中除了皇室暗卫和秘勤司这两把尖刀，手中还握有见血封喉的利剑。若不是他见机行事，真会被打得措手不及。

　　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

　　父皇，不管你手中握有怎样的利剑，只要挡了我娶安慕霏的路，再利的剑也会被我化为碎铁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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