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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血酬知己

还剑奇情录 | 作者:梁羽生 | 更新时间:2017-04-30 14:4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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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玄机到哪里去了?他也正像云素素一样在这短短的几个时辰接连遇到了许多意外之事。

  他昨晚夜入云家拼着身冒奇险无非是想见一见心目中人果然天从人愿意中人不但见了而且芳心相许蜜意缠绵不料云舞阳却突然回来父女相逢隐情待诉云素素示意叫他回避令得他心中甚是不安思潮纷起:云舞阳愿意将女儿给他吗?自己受了师友重托要行刺云舞阳纵许云素素对自己倾心翁婿之间又怎能相处?再说父女之情终究难忘云舞阳只有这个女儿若然自己不顾一切将云素素带走这岂不是将他们父女之情离间怎能保得住云素素他日像她母亲一样埋怨起自己的丈夫?

  陈玄机的性格正好与上官天野相反上宫天野爱恨趋于极端可以不顾一切;陈玄机则冷静得多正因他对云素素爱得太深所以也为她想得周密想到令她父女生分之后云素素这一生是否能够始终幸福欢愉心中殊无把握尤其想到她母亲那副幽怨的神情更是不由自己的打了一个寒噤心道:“若然素素他日有半句怨言我这一生就愧悔不尽。”然而若教他就此舍云素素那更是不能想像之事。

  陈玄机渴望云素素早点出来但他们两父女的话却好像谈之不尽其实也没有等得多久但一分一刻在陈玄机都感觉得像一月一年他轻轻的开了角门;走出院子;心中想道:“好我就像一个待决的囚徒等待素素的宣判吧。”他只道云舞阳是和他女儿谈论他的婚事哪知云舞阳却是向女儿仟悔他平生的罪孽。

  正自焦躁不安忽听得林子里隐约传来一声尖叫“这是上官天野!他遇到了什么奇险?”陈玄机无暇思索上官天野曾冒了性命之险要来救他他听到上官天野的叫声又怎能踌躇不去?

  他追入了密林之中。只听得铁杖触地的叮叮之声声音就在前面然而任他展开八步赶蝉的轻功却总是追之不上!过了一会那里又传来了一声尖叫这回听得更清楚了绝对是天野的声音而且声音中充满骇惧。天不怕地不怕的上官天野居然会出这种骇惧的声音真真令人难以相信!然而这却实实在在是上宫天野的声音!

  陈玄机稍为一慢那叮叮之声渐远渐隐是什么方向也分辨不出了。就在这个时间林子里传来少女的歌声:“天上的月亮赶太阳地下的姑娘赶情郎”这是萧韵兰的歌声。陈玄机又忙向歌声相反的方向逃跑跑了一会歌声也听不见了。”陈玄机本没睡连遇奇险这时疲倦不堪椅在一棵树上稍歇忽然听得离身几丈之外有谈话的声音!

  只听得一阵极其刺耳的笑声震得耳鼓嗡嗡作响笑声过后接着说道:“上官天野你给我这老怪物吓着了吧?”陈玄机在大树后面偷瞧出去这一瞧直吓得毛骨悚然但见一个相貌奇丑的怪人脸上伤痕纵横交错而且只有一条手臂左足又跛正以铁杖支地向着上官天野说话。

  陈玄机用了最大的定力才镇得住心神心中想道:“怪不得上官天野刚才骇叫出声。他怎的落在这个怪物手中?”正待掏出暗器只听得上官天野说道:“多谢老前辈救我出来只是只是——”陈玄机怔了一怔料不到这老怪物竟是救上官天野的恩人伸入暗器囊中的手又缩了出来。

  这老怪物正是毕凌风上官天野在石室之中瞧不清他的面貌出了石洞之后在晨光蹑微之中骤然见着这副奇丑的颜容确是心中惊悸但说也奇怪相对稍久反而觉得在毕凌风奇怪无比的脸上隐隐露出一种令人感到温暖的慈祥上官天野双亲早丧自小便是孤儿长大之后苦恋萧韵兰却又遭她冷淡但觉一生之中从无一人像这个“怪物”一样的关心他救了他还怕吓坏了他。”

  毕凌风微微一笑脸上肌肉牵搐在陈玄机瞧来更显得狰狞可怖上官天野却迎着他的目光并不避开。毕凌风一笑说道:“只是只是什么?”上官天野道:“晚辈曾在心中自誓若非凭着本身之力决不出那石洞。”毕凌风道:“如此说来那你倒是怪我救你出来了。”上官天野道:“不敢。但晚辈确是想待自己练成本领之后才与那姓云的老匹夫算帐报那夺谱辱身之仇。”

  毕凌风道:“大丈夫不愿因人成事你这副硬脾气正合我这老怪物的心意。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纵许你在石室之中练成本领那还是沾了云舞阳的恩惠。”

  上官天野睁眼说道:“怎么?”毕凌风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云舞阳若收你为徒那你定然不愿。他将你关在石室之中墙壁上刻有达摩剑谱在你的心意以为这剑谱原是你派之物只要不是云舞阳亲授那你学了也是心安理得是么?”上官天野点了点头毕凌风道:“云舞阳为什么要将你关在石室之中那还不是有意要成全你!”

  这本来是极易明白的道理但上官天野素无机心而又一意要练成本领自己复仇一时之间竟然没有想起顿时神沮气丧毕凌风道:“何况你要练成本领最少也得十年云舞阳若是早死了呢没人送食物给你那你也不出石洞吗?你真像一个倔强的孩子一时兴起就不再想及其他。不过我还是喜欢你这个倔强的孩子。你要亲自报仇那也不难我管保你三年之内便可练成绝技!”上官天野道:“不我不能拜你为师!”毕凌风哈哈笑道:“我岂会勉强你拜我为师!”

  上官天野道:“待我回到武当山禀明本派长老之后他日若还有缘相遇那时再请你老指点武功。”须知在武林中的规矩改投明师那是一件大事。但若只是以私人情谊传授几手武功其间并无师徒名份的那就不算违反门规。不过上官天野乃是掌门弟子所以纵许只是私人之间的切磋也得禀明长老。

  毕凌风笑道:“你要禀明长老何必要回武当山去?贵派的五个老头儿一直就在你的身后你不知道么?”上官天野愕然回顾道:“什么?五位师伯师叔都来了么?”毕凌风道:“你前脚下山他们后脚就跟着出门。现在只怕正在山前跟云舞阳要人了呢你要见他们么?”毕凌风所料不差这时武当五老正在以“五雷天心掌法”合战云舞阳上官天野侧耳细听还隐约可以听到五雷天心掌独具的风雷之声。

  上官天野一片茫然十分不解喃喃说道:“他们怎知道我是到贺兰山来找云舞阳?为什么不与我说明?暗暗跟在我的后面?”要知他受了师父牟一粟的临终遗命向云舞阳索回剑谱这事情极为隐秘他从未向任何人露过半点风声只在下山之前留下一封密信请智圆长老在一年之后才开拆的。这也是牟一粟临终时的吩咐用意在于顾全亲戚的情谊若然云舞阳善罢干休交回剑谱那么上官天野在一年之内必定能回到武当山那封密信也就可原封取回焚毁这样便连武当五老也不知道此段情由免得与云舞阳留下芥蒂。若然一年之后不回那就是上官天野遇了意外那时智圆长老拆阅留书自会替他报仇。

  可是他们现在就赶来不由得上官天野心中大为疑惑毕凌风双目炯炯逼视着上官天野道:“智圆长老对你如何?”上官天野道:“爱护我有如子侄。”毕凌风冷冷一笑道:“只怕是爱护那本达摩剑谱吧?”随手取出一封书信道:“你瞧这个智圆长老正要招集他在外云游的八个得意弟子回山呢。”

  那封信是写给其中一个弟子的叫他就近通知其他两人说明上官天野已去索剑谱之事叫他们急回山果然是智圆长老的笔迹看来除了这封信之外定然还有写给其他弟子的相同的书信。上官天野所留下的那封密信早已被智圆长老拆阅了。

  上官天野呆了一阵道:“智圆师伯这是什么意思?”要知上官天野虽属晚辈但究是掌门人的身份在约期之前偷拆掌门人的密信那就是对掌门人的羞辱。毕凌风叹了口气道:“私心自用贤如武当五老亦自不免岂不可叹?”上官天野叫道:“老前辈此言何来?”毕凌风道:“你当我是低毁你的师伯师叔么?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你师父牟一粟是怎么死的?”

  上官天野愕然说道:“我师父可是寿终正寝的啊。”毕凌风道:“不错你师父是病死的但他不过五十之年便溘然早逝那不是很可惜么?”上官天野听他话中有话愤然说道:“请前辈明言我师父是否死得不明不白?”毕凌风道:“那倒不是但俗语云:忧能伤人自你师祖死后十多年来外忧强敌内又见逼于同门忧郁交煎早死亦不足怪了。”上官天野叫道:“什么外敌内忧请老前辈说个明白。”

  毕凌风道:“其实你师父所忧虑的强敌早已死了只留下一个外孙不足为虑这事以后再说。你师父的忧焦至病据我看来倒有一半是你那五位师伯师叔逼出来的。”上官大野惊愕之极道:“师伯师叔为何要逼我的师父?”

  毕凌风道:“你师祖得了达摩剑谱其事甚秘但智圆长老却不知从哪里得到了风声他本意以为你师祖必然会传给他的这剑谱给云舞阳盗走他却并不知道你师祖死后他只当是你师父独得传授所以屡次前来要逼你师父交出剑谱公诸同门你师父一来是碍于妹子的情份二来也忌惮云舞阳不便把内情说出来你那几位师伯师叔此去彼来不但用说话逼他还要试他武功你师父涵养算好的了。如果是你我看你更受不了。”

  上官天野一想自入师门果然是每年都有师怕师叔轮流而来而每次去后师父总是郁郁不乐的经常达十天半月之久不由得对毕凌风的话信了几分。

  毕凌风又道:“智圆长老逼他其中还另有私心。武当一派素来有道家俗家之分在你师祖之前一向是道家弟子掌门你师祖文武兼修以俗家弟子接任掌门这些牛鼻臭道士不敢闲话传到了你的师父他们可就不大一样了。所以这次智圆长老拆了你的密信就急急要招他在外云游的八个弟子回来用意就是待取回剑谱之后叫你和他的八个弟子一齐练剑武当最重剑法哈哈待到他的弟子练成总有一人会胜于你。那时他可就要以长老的身份说是传位应该传贤你掌门人的地位可就要废了哪!以后武当的掌门也就总得由道士来做了。”

  上官天野心头大愤但仍是半信半疑毕凌风道:“你以为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么?哈哈不瞒你说我与这剑谱也有一段渊源。你师父死后我料他必有遗命是以暗暗跟踪你到武当山上我本想盗你留下的那封密信没有到手却把智圆长老送出去的信盗了一封。还偷听了他和四位师弟的说话。这事情我已说得一清二楚信与不信那就全在你了。”

  上官天野最恨人不够光明磊落听了这话大声叫道:“我才不希罕这武当掌门!”恨恨的将智圆长老那封信撕成片片。”

  毕凌风道:“好有志气那么那部达摩剑谱呢?”上官天野道:“那剑谱虽然是我师祖之物究竟应属武当派所有我既不做武当派的掌门这剑谱也不希罕他了!”毕凌风忽地冷冷说道:“那剑谱其实也不是你师祖的!”

  上宫天野道:“怎么?师父临终之际对我说得明明白白那达摩剑谱乃是师祖在一个石窟之中寻获的难道也是假的吗?”毕凌风道:“有一半真有一半假。”上官天野拜师之时他师祖早已逝世但他听长老所言深信师祖乃是一代大侠对他景仰之极此话老是出于别人口中他定然不肯放过。出在毕凌风口中可教他怔着了。

  毕凌风看了上官天野一眼道:“难道你不肯相信若非我曾亲见我也不信牟独逸会为了这本剑谱与和他齐名的一位当代大侠舍死忘生的斗了一天一夜。”上官天野道:“请道其详。”

  毕凌风沉吟半晌道:“这事过于离奇我老头子有个脾气非有确切凭证就宁可留住不说。不过要找凭证那也并不很难那剑谱确是封在一个主窟之中所以我说你师祖的话一半是真。但那却是另一位世外高人临死之时郑重付托给与你师祖齐名的一位大侠的。那日恰巧两人都到了那个古窟你师祖与那人斗了一天一夜抢了剑谱但他也给那人宝剑所伤你师祖了狠就想连他那把宝剑也抢了那人与你师祖齐名虽然被你师祖用太清玄功所败宝剑可并没有给他抢去。只是剑上的两件玉环却被你师祖扯断了。现在这两件玉环就在我的手中那柄宝剑却在云舞阳手上待我去找云舞阳将那把宝剑抢回让你看看那剑上的爪痕再将玉环嵌上你就明白了。好吧听得山上的恶斗之声武当五老就要落败了我本来不是云舞阳的对手趁此时机正好与他斗斗。你且在此等我日落之前我就可回来那时我再把详细情由一一告诉于你。”

  这一番话在上官天野的心中起了极大的反应但觉举世茫茫要找一个光明磊落、舍利取义的人殊为不易但他这番感触若比起陈玄机来那却还远不及陈玄机心灵所受的震憾之深陈玄机听了这话几乎震骇欲绝!心中想道:“与牟独逸同时并称的当代大侠除了我的外祖父陈定方之外还有谁?云素素那把剑剑柄之上确有指甲的抓痕从我外祖父所遗留下来的记载剑上也确是有两件玉环作为饰物。这把剑这把剑难道当真是我外祖父之物却怎的到了云舞阳手中?”

  只听得上官天野忽地长叹一声道:“我知道老前辈的意思老前辈冒奇险要在云舞阳手中夺谱抢剑无非是为了我。我现在甘心情愿拜老前辈为师!”

  居于武林领袖的武当派掌门弟子竟自拜这怪人为师陈玄机亦不禁骇然他深悉上官天野的性情见他三个响头磕下这事情已是无可挽回。

  毕凌风哈哈大笑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你拜我为师不怕将来后悔么?”上官天野道:“不管前辈是谁弟子是跟定师父的了正要请教师父法号。”毕凌风大笑道:“你连我的姓名来历都一概不知居然如此信赖于我心甘情愿拜我为师哈哈你不但是我的好徒儿竟是我生平的第一知己了!”陈玄机心道:“这怪人的说话也像他的面貌一样真是怪绝人寰!”

  只听得毕凌风大笑之后忽地面色一端一字一句的郑重说道:“我叫毕凌风二十年前别人尊称我为丐侠而今我可是风高月黑放火杀人的大盗!做我的徒弟就要跟我做强盗你当真不后悔么?”

  上官天野怔了一怔忽听得林子外隐隐传来萧韵兰的歌声:“天上的月亮赶太阳地下的姑娘赶情郎……”歌声间歇之中夹着她对“玄机”的呼唤上官天野但觉万念皆灰对原来的师门对未来的事业对暗恋了多年的心上人儿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泡沫一般破灭了。但见毕凌风的怪脸上全无表情淡淡的又问了一句道:“你当真不后悔么?”

  上官天野叫道:“与其做欺世盗名的侠士不如做杀人放火的大盗天下汹汹黑白混淆但求无愧于心做一个令奸人震慑的大盗又有何不好?”

  毕凌风接声说道:“对极对极!做强盗的痛快最少要比做一个循规蹈矩的掌门人胜过多多。好从今之后你是我的衣钵传人我且到云舞阳那儿把剑谱拿来作为给你的见面之礼。”铁杖叮叮的触地之声有如骤雨当真是去似飘风倏忽之间不见了踪影。

  陈玄机在树后一跃而出叫道:“上官兄你想念得小弟好苦!”正欲问他这两日来的经历上官天野忽地一瞪眼睛厉声斥道:“谁要你想念?别人对你思念的苦处你也知道么?”

  陈玄机一怔只见上官天野伸手一指喝道:“韵兰姐姐唤你你听不见么!”陈玄机道:“上官兄你你你听我说——。”上官天野毫不理睬连珠炮似的接着说道:“你若还对我有一点朋友之情快把韵兰找回来见我我要见你们在我面前订下鸳盟我心中才能了无牵挂!”

  陈玄机道:“别样事情粉身碎骨亦所不辞唯独这件事情!小弟万万不能遵命。”上官天野剑眉一竖霍地拔出护手双钩喝道:“我已立志去做强盗你对韵兰如此负心要吗就是我把你杀了断了韵兰之念免得她终生受那相思之苦要吗就是你把我杀了免得我一世伤心!”

  霍的一钩刺出陈玄机竟不闪避反而迎了上来上官天野喝道:“你怎么还不拔剑?”陈玄机道:“但愿你与韵兰能免伤心小弟宁愿死在吾兄钩下。”上官天野怒道:“你你宁愿死也不要韵兰你怎的对她如此没有心肝?”陈玄机道:“我的心早已交给了另外一个人了你叫我拿什么来给韵兰?”

  上官天野心头一震道:“原来你果然是给云舞阳的女儿迷上了哼哼给仇人的女儿迷上了!”陈玄机勃然怒道:“你把我的素素看作什么人了呀上官天野呀上官天野我原来还是把你看错了!”上官天野道:“怎么?”陈玄机道:“我看你对韵兰姐姐的一片痴情一片苦心我只道你是一个懂得用情的男子原来你竟不解情为何物?”上官天野喃喃地说:“情为何物?情为何物?”

  眼光一瞥只见陈玄机神光焕带着一种异样的漏*点滔滔不绝的说道:“情为何物?那就是把她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更不要说计较什么成败荣辱了!那是以心换心在形骸上是两个人其实是一个人!任教地裂山崩风云变色这挚爱真情总不能为外物所移!”上官天野一片迷茫心中说道:“呀难道我对韵兰不是这样?”

  只听得陈玄机道:“我打从见素素的第一眼起我就把自己的心交给她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世界上有这样纯洁无邪的少女有这样肯为别人忘了自己的少女我把她尊敬得如同对我的母亲只要我在这世上活着一天我就不许别人对她有半句亵渎的话。哼你怎能叫我舍了她另爱别人?”

  上官天野喃喃说道:“难道她竟然胜似韵兰?”陈玄机纵声大笑道:“好啊你总算懂得一些了每个人眼中的情人都是世上最完美的女神我爱素素就像你爱韵兰一样你懂得了吧?”

  上官天野呆了一呆忽地掷钩于地一把抱着陈玄机痛哭起来陈玄机想不到这粗豪的汉子竟哭得这样伤心然而在爱情中的男子心念相通转瞬之间不待细思他已懂得上官天野这一把伤心之泪是因何而至他紧握上官天野双手像对待亲兄弟一样柔声说道:“如果素素欢喜了第二人我也会像你这样做的。不过素素她也真心的欢喜我那就没有什么力量可以拆开了。天野你不必为韵兰难过这世界上没有人爱她更胜于你古语有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韵兰总有一天会给你感动的她和你结合对你们两人都是终生的幸福。你不必动什么傻念头了。好兄弟听我的话你自己去找她吧!”

  上官天野眼泪渐收但仍是一片迷茫喃喃说道:“呀你不知道韵兰的心意她一片真情向的是你。这叫我怎么办呢?呀我不愿拆散你们的神仙眷属我又不愿叫韵兰姐姐伤心。”

  就在这时忽地听得有人冷笑说道:“你这两个傻小子哭些什么?”

  两人吓了一跳霍地分开上官天野道:“我哭我的与你何干!”抬头一看只见这人大约五十左右年纪身材魁伟鹰鼻深目炯炯有神好像以前曾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方自一怔那人哈哈笑道:“原来你是武当派新任的掌门人上官天野年纪轻轻荣任掌门还不称心如意么?”

  上官天野道:“你是什么人?我做不做掌门你管不着!”那人笑道:“哈原来是这样想必是智圆长老要把你的掌门位子夺过来给他的徒弟。你不必心烦我与你师父颇有交情我给你撑腰便是。只要你也帮忙我一件事情。”

  上宫天野极不耐烦正待作只见那人哈哈一笑指着陈玄机说道:“你把这小子的身份来历说与我听他是不是奉了周公密之命去找云舞阳的那个陈玄机?你可知道他和云舞阳说了些什么?还有一个人叫做石天铎的是否也曾来找过云舞阳?我知道你到云舞阳家中求索剑谱这两日你定然住在云家见了些什么?听了些什么?快快说与我听!”

  陈玄机这时早已看清了来人的面目凛然一惊此人非他正是那晚曾与云舞阳一同回来央求云舞阳替他翦除张士诚旧部的那个锦衣卫总指挥罗金峰心中想道:“他那晚下山的时候正巧就是石天铎与七修道人等相继上山之时想必是他现了石天铎的踪迹当时不敢出面过后一想又怕他与云舞阳有什勾结所以折回来探听消息。但我是一个初出江湖的无名小卒他又怎知道我的名字?陈玄机这一猜猜到了一半只有一半猜不到的是他自己也被其他的大内高手暗暗跟踪。

  原来朱元璋对张士诚的旧部最为忌惮除了派出罗金峰招降云舞阳之外另外还派有人明查暗探那周公密乃是张士诚在江南旧部的领他的家中便有串通朝廷的人卧底陈玄机奉命出之后这风声便泄露出来幸而他骑的乃是宝马又早走了两天这才不至于给朱元璋派来的另外三个大内高手追上。罗金峰就是在下山之后在山口碰到那三个同伴得知了陈玄机的消息的。所以他这次回来第一件是要探听石天铎上山之事第二件便要捉拿陈玄机来拷问。

  上官大野怒道:“凭什么我要说与你听。”罗金峰道:“好啊你记不起我是谁了么?”上官天野这时已经记起大声说道:“你是锦衣卫的总指挥罗金峰我师父要卖你的情面我可不必卖你的情面。”

  罗金峰笑道:“你的掌门位子还未坐稳你不想我给你撑腰么?你既知我的身份那么你知不知道你这位朋友的身份?他是张士诚旧部的遗孽碰在我的手上怎能放过?你若肯把所知尽告于我那未你不但为朝廷立了功劳掌门的位子也没人敢动你的了一举两得对你岂不是天大的便宜?”

  上官天野怒不可抑大声喝道:“咄你这厮快闭鸟口!我上官天野岂是卖友求荣之人。”罗金峰哈哈大笑道:“到底是初出道的雏儿一套便给我套出来了。哈你这小子果然便是陈玄机?”陈玄机道:“是我便怎样?有话尽管问我。上官兄事情与你无关赶快走吧!”陈玄机知道罗金峰乃是朱元璋手下的第一高手云舞阳对他亦甚推崇只怕武功不在云舞阳之下。他把事情包揽过来乃是有意将上官天野开脱。

  岂料罗金峰冷冷一笑道:“我就不信你这小子会说实话。上官天野你再三思为了你的锦绣前程我信你不会对我说假。”话声未了只见上官天野已拾起地上的双钩朗声说道:“大丈夫岂能受人污辱这厮把我当做卖友求荣的小人辱我太甚我非与他拼命不可!玄机兄你有重任在身你走了吧。”

  罗金峰哈哈笑道:“够朋友够义气!两个小子都争着要来送死。不必争啊你们两个都走不了!”双掌一拍左手抓陈玄机右手抓上官天野立心要把他们两人全都捉住严刑拷打对证口供。

  上官天野双钩先出但听得“呼”的一声罗金峰左掌一拍双钩反弹回来掌缘扫到了上官天野的胸口不料上官天野勇猛之极不退反进双钩一个交叉剪他手腕罗金峰这掌力若然用实上官天野的胸骨便要立时碎裂。但上官天野这一拼命却反教罗金峰踌躇了须知上官天野到底还是武当派的掌门人罗金峰若是将他毙了可就要结下天大的冤仇何况他本意只是想把上官天野捉住想从他的口中探出陈玄机的秘密作为旁证。那一掌虽是杀手其实不过是用作威胁而已想不到上官天野竟不畏死竟然要拼个两败俱伤。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罗金峰这稍一踌躇之际陈玄机剑诀一领避开了罗金峰的右掌剑走轻灵反刺回来但听得“喀嚓”一声罗金峰缩手不迭左边的衣袖已给上官天野的双钩剪了一段。

  罗金峰面色铁青喝道:“好你这两个小子要死老爷偏偏要叫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衣袖一拂将陈玄机的青钢剑拂开三指蓦然一伸欺身直入来扣陈玄机的脉门这一招使得阴毒无比上官天野援救不及叱咤一声左手一扬金钩脱手飞出化作了一道长虹射向罗金峰的后心罗金峰大怒反手一接将金钩抓着喝道:“好一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手腕一抖只听得“卡喇”一声那金钩竟自被他的内家真力震断可是如此一来陈玄机也已脱出险境但见罗金峰也叱咤一声那半截断钩挟着一溜金光向上官天野飞去。听这暗箭嘶风之声劲道之强绝非上官天野的功力所可抵挡!

  陈玄机飞身掠起一剑劈下只听得叮当一声火花四溅那半截金钩虽给打落但陈玄机的青钢剑上也缺了一个很大的缺口虎口震裂流血!上官天野见了也不由得暗暗心惊:“若不是陈玄机这一剑格开只怕我就要给自己的兵刃穿心而过了。”

  这两个既是知己又是“冤家”的小伙子彼此感激互相救护均是奋不顾身;陈玄机的剑法兼各家之长上官天野左钩右掌金钩锁、刺、勾、剪掌法沉厚绵密也是牟独逸的不传之秘威力不减于双钩同使之时两人同心合力但见剑气如虹钩光胜雪又接了罗金峰的十来二十招。

  罗金峰乃是大内的第一高手不意竟被两个后生小子接了二十来招心头大怒杀机陡生霎然间掌法骤变迅如疾风骤雨掌劈指戳其中还夹杂着刀剑的路数竟在钩光剑影之中着着抢攻而且他那掌力已到了轻重随心的地步对上宫天野还稍稍留情对陈玄机却是连下杀手!不过数招只见他左掌一招“人隔天河”将上官天野拦在外门右掌一招“五丁开山”五指成钩倏的便向陈玄机肩头抓下只凭这一抓就要抓裂陈玄机的琵琶软骨废掉他的武功。

  上官天野大为着急挥钩急刺但觉罗金峰的掌力重如山岳上官天野狂冲猛打竟自进不了分毫上官天野急怒攻心猛地一声大喝使尽吃乳之力将仅剩下的一柄金钩又再脱手掷出这时罗金峰的五指刚刚沾到陈玄机的肩头猛听得金钩破空之声也不由得稍梢移开让过了金钩的来势陈玄机趁这时机肩头一沉避开了他的一抓乘机一招“举火燎天”剑锋自下反削而上。

  但听得“咔嚓”一声罗金峰抓着了钩柄只一抖那金钩又断为两截但见他左掌往外一击掌力一吐上官天野大叫一声栽倒地上竟然晕了过去。陈玄机这一惊非同小可那一招“举火撩天”还未使足罗金峰双指一伸已把他的剑脊钳住半截金钩一举就向他的胸口“期门穴”戳下。

  就在这危险万分之际忽听得一声冷笑竟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娇声斥道:“什么人敢在我云家的门前放恣?”当的一声一粒石子突然飞来将罗金峰那半截金钩打得歪了准头罗金峰大吃一惊定睛一看叫道:“云嫂子这小子可是想刺杀云大哥的刺客啊!”

  陈玄机突然脱险抬头一看见来的竟然是云夫人几乎疑心是梦中但见云夫人柳眉倒竖脸上仍像前晚那样的忧郁却多了几分怒气。冷冷说道:“我不管他是谁。就是不准你在我的跟前下手!”

  罗金峰愕然变色忽地仰天笑道:“我只道他是云大哥的仇人却原来嫂子对他如此庇护那么这倒算是我罗某人多事了!”笑声未绝人影已消逝在丛林茂草之中。

  云夫人眼珠一转优郁的脸色稍稍开朗露出一朵淡淡的笑容好像幽谷中绽开的百合眼光注射到陈玄机的身上透出一点喜悦的光辉微笑问道:“你就是陈玄机么?”

  陈玄机正自在迷惘之中被她一问霍然惊醒答道:“正是。嗯云夫人你回来了?”话说出口这才感到失言心中想道:“云夫人弃家出走一定很是伤心伤心之事最怕别人提起我这说话不是露出了我知道她的隐情么?”

  云夫人却似不以为意缓缓说道:“不错我回来了我是为素素回来的。见了你我的心事放下一半了。”陈玄机心头上跳只听得云夫人续道:“你和上官天野所说的话我都听见啦你真是这样的爱素素么?”陈玄机道:“我和素素认识的日子虽然不多但我已感到她像我至亲至近的人。我爱她过我自己!”云夫人道:“缘份二字真是神奇素素对我虽然没有明言做母亲的也总会感到她心中的情意我看她爱你只有更深我听过她在梦中呼唤你的名字!”

  就在这时一缕歌声从山巅上传下来声若游丝袅空隐约可辨正是云素素曾为陈玄机弹奏过的那两节诗经那感人肺腑的惜别相忆的诗篇又一次的从山峰上飘下来:“皎皎白驹食我场苗挚之维之以永今朝。所谓伊人于焉逍遥。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毋金玉尔音而有遗心!”陈玄机听得心神俱醉泪珠滴了下来也不知是喜极而泣还是别有感伤但听得歌声飘散林中辨不出歌声的来处。

  云夫人呆呆的出了一会神叹口气道:“素素对你的思念竟是如此之深!她在找你可惜她走错方向了听这歌声她走到与咱们相反的方向去了。不过也不要紧她找你不着总会回转家中。”歇了一歇缓缓说道:“我本来不愿再见舞阳为了素素为了你我就为你们再去见他一次。嗯你跟我走吧。”陈玄机刚踏出一步又缩了回来摇摇头道:“我不能走。”云夫人随着他的目光所注但见上官天野仍躺在地上晕迷未醒。

  云夫人道:“你舍不得离他而去?不错我就是欢喜像你这样的性情中人我放心将素素交托给你了。也好我就独自去见舞阳你这位朋友也很好待他醒来之后你和他一起来吧。”听她这话说得极是寻常竟似把上官天野的伤势并不当作一回事儿。陈玄机待她一走急忙去看上官天野却见他双目紧闭只有一点轻微的鼻息。

  再抚脉息细若游丝而且一长一短混乱无度凶象毕露。陈玄机放声哭道:“上官兄是小弟累了你了!”抱着他的躯体乱摇顿足喊道:“苍天无眼多少坏人不死却偏偏要夺走我的上官兄弟!”想起上官天野英年豪迈肝胆照人哭得越伤心了。

  蓦然间忽见上官天野双眼一张跳了起来怒声叫道:“好呀玄机你这小子为什么要咒我死?”陈玄机吓了一跳呆了一呆狂喜叫道:“你没有死?你没有死!”上官天野道:“我当然没有死你哭什么?”陈玄机破涕为笑向天长揖笑道:“多谢苍天我错怪你了。”

  原来罗金峰的掌力运用神妙控制随心他打上官天野那一掌出手虽然凶猛无伦其实他哪里敢把上官天野打死掌锋一触到上官天野的身体立刻变为闭穴的手法掌力收回了八成这样轻微的掌力仅仅可以阻滞气血运行于一时即算无人解救也可自醒。陈玄机抱着他乱摇气血一行他当然醒了。

  上官天野道:“咦你小子呼天抢地装神弄鬼干些什么?罗金峰那老贼呢?”陈玄机道:“给打跑了!”上官天野说道:“你居然把他打跑了?”陈玄机道:“不是我是云夫人。”上官天野道:“哪一个云夫人?”陈玄机道:“除了云舞阳的妻子还有哪一个云夫人?”上官天野道:“她来救你?”

  陈玄机道:“嗯你不必多问了。咱们赶快到云家去吧。”上官天野双目一睁道:“去做什么?”陈玄机道:“我向他要女儿你向他要剑谱。”上官天野道:“他会把女儿给你吗?”陈玄机道:“他内疚于心愧对妻子不能不卖她的情面。”上官天野道:“什么是云夫人替你求情。好呀你这小子真有本事居然先巴结上未来的岳母了。”陈玄机面上一红道:“上官兄休得取笑。”上官天野道:“谁和你取笑!把情由告诉我知不许半点隐瞒。”

  陈玄机知道上官天野的脾气若不说明休想他走半步。只得将云夫人适才来到的情形和她的说话复述了一遍上官天野听得呆呆出神心中混乱之极既为陈玄机欢喜又为萧韵兰伤心半晌说道:“好吧那你就去吧。”6玄机道:“你呢?”

  上官天野道:“我现在已不希罕那本剑谱再说我也不愿沾受别人的恩惠。我不去!”这三字说得斩钉截铁。陈玄机不敢再劝怔怔的看着他的友人他的心早已飞到了素素的身旁然而却又舍不得立即离开上官天野。上官天野也呆呆的看着他好像有许多话要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时已是天近黄昏山风陡起上官天野气血刚刚恢复运行有点寒意忽地握着陈玄机的手问道:“你冷么?”

  陈玄机道:“不冷你冷吗?”上官天野道:“我也不觉什么。嗯打风啦还飘下了雪花咱们在林子里也有点寒意林子外面想必更冷了。韵兰姐姐她孤伶伶的一个人在林子外跑来跑去你担不担心她会受凉。”

  陈玄机心中一酸道:“上官兄兄弟求你一件事情。”上官天野道:“请说。”陈玄机道:“听我的话去找韵兰姐姐吧!”上官天野默默不语摇了摇头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玄机你别管我。我已决意继承毕凌风大盗的衣钵从今之后你做你的侠士我做我的强盗咱们彼此两不相涉了。你走吧!”

  陈玄机知他伤心之极想道:“别人是失意逃禅他却是隐身盗跃。照他的性子不知今后还要做出些什么事情?失意逃禅还好隐身盗跃把持不定可就要误入歧途。”心中一急脱口说道:“你不去找韵兰我就不去找素素!”

  忽听得一声冷笑有人说道:“不劳相找我来了!”上官天野道:“韵兰姐姐!”只见萧韵兰双目红肿脸上泪痕未拭却自仰天狂笑招手说道:“上官天野你来呀!啊你为什么不来?你若不来可就要误了人家的神仙眷属!”若在平时上官天野得她相招当真是如奉纶音。然而此际不但陈玄机明白上官天野也听得出她乃是心中愤激之极所以才说出此等言词想来她已到了多时陈玄机的话她都听进去了。

  陈玄机呆若木鸡上官天野心如刀割叫道:“韵兰姐姐你你——不知如何劝慰方好只听得萧韵兰又是一阵狂笑比痛哭更叫人难受万倍萧韵兰在狂笑声中又招手说道:“来呀你怎么不来。连你也看不上我了吗?”蓦然间笑声变了哭声萧韵兰双手掩着脸孔转身便跑。

  上官天野再也忍受不往叫道:“韵兰姐姐你等等我我来啦!”飞身追赶一先一后穿出丛林只剩下陈玄机呆呆愣。

  陈玄机叹了口气目送他们的背影心中说道:“我这颗心已交给了素素兰姐我这一生也不指望你再原谅我了!”撮土为香暗暗祷告苍天保佐他们良缘早缔但想起萧韵兰那副神情心中禁不住不寒而栗!只怕好事多磨只怕他们难结鸳盟心头的疙瘩永生也难磨灭!

  霎时间思潮纷涌但觉人世之上最难解开的就是感情的葛藤晚霞消褪林子里更黑更冷了陈玄机一片迷茫即将得到云素素的喜悦也被冲淡了许多。然而要不是想起素素要不是可以会见意中人的希望支持着他他已经是无力再走了。

  陈玄机走出林子朝着山顶的云家一步一步的走上去。心中不住的想:素素现在做什么?是还在遍山找我还是已回到家里?云夫人对她的丈夫说了些什么话?她见着女儿了么?

  云舞阳这时正独自在书房倚窗凝望梅花经过了昨晚那一场大战老梅树上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几朵梅花了院子里满目苍凉墙角那一杯黄土更在苍凉之中平添了几分明森的“鬼气”。

  院子里静寂如死云舞阳轻轻的叹了口气唤了一声:“素素。”晚风穿进窗户正送来素素那隐约可辨的歌声。素素去找陈玄机还没有回来。

  云舞阳的脑海中重现出刚才的一幕情景他仗着半颗少阳小还丹和那一葫芦掠花天香回阳酒之力支撑着身子终于在石洞之中将自己终身抱撼的一桩罪孽向女儿说了“可怜的素素她也许从来想不到父亲是这样狠心负义的一个坏人吧?”云素素惊骇、震粟、伤心而又带着怜悯的神情如在目前“呀我真不该告诉她这样可怕的事情令她纯洁的心永远蒙上一层阴影但我不向她仟悔我就是死了也要带着痛苦到坟幕里去死也不能瞑目!”

  “素素流着泪听我说这桩可怕的罪孽她静静的听着什么话也没有说。呀她在想些什么呢?在我说完之后她哽咽说道:‘爹爹你疲倦了这石洞中黑得可怕我扶你回家去歇歇吧。’素素你为什么不责备我反而这样爱惜我呢你可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

  素素和父亲回家之后服待父亲睡了便独自出门云舞阳想了起来心中暗暗好笑:“女儿啊你难道当我不知道你是去找谁么?我是故意装睡让你去的。”

  晚风吹来云舞阳突然打了一个寒噤接着想道:“素素会不会再回来呢?我不配做她的父亲她鄙弃我我也只能甘受。可是她若不再回来我一个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云舞阳好似大病初愈的人但觉浑身没有半点劲儿院子里静得令人害怕忽地里一阵微细的脚步声传来云舞阳抬头一望颤声说道:“宝珠是你!你回来了!”

  云夫人拂开梅枝在那叶黄土之前沉默了半刻缓缓走进书房书房里云舞阳已纱灯点起灯光之下但见云夫人的脸色更是苍白得令人寒凛。

  云夫人避开了她丈夫的眼光好像面对着一个陌生人似的淡淡问道:“素素呢?”云舞阳道:“她出去了还没回来。嗯宝珠我知道你很难过我昨晚不应杀了天铎。呀我这一生做错的事很多我也不敢再求你的饶恕了。”

  云夫人道:“这些事现在说也迟了。舞阳我平生没有向你求过一件事情今晚是我第一次求你也是最后一次求你求你答应一件事情。”云舞阳面色大变颤声说道:“我知道你要的是什么?你是不是要把素素带走。”

  云夫人道:“我本来想把素素带走的现在想过了素素纵然愿意跟我我也不能令她快乐。”云舞阳道:“那么你让她留下来了。嗯宝珠你也留下来吧。”云夫人续道:“我想过了素素跟你你也不能令她快乐。”云舞阳黯然说道:“我知道。”云夫人道:“我知道你疼素素不亚于我那么咱们为什么不替素素设想让她快乐?”云舞阳默然不语云夫人道:“你舍不得她我又何尝舍得她?但我思之再三她还是离开咱们的好!”云舞阳哼了一声凄然地道:“我懂得你的意思了!”

  云夫人道:“你懂得就好这世界只有一个可以令她快乐的人!”云舞阳叫道:“陈玄机!”云夫人道:“不错就是那个想刺杀你的青年。”云舞阳又默然不语云夫人道:“我已察看过他的为人他对朋友尚自肯舍身共难对心爱的人更不会负心。我将素素交托给他放心得很!”云舞阳叹了口气说道:“我的一班旧日同僚齐心合力教他就是望他能够杀我这冤仇是无法化解的了。”

  云夫人幽幽说道:“二十年前你求我为你盗爸爸的剑谱我答应了。那时你怎么说?”云舞阳道:“我说我愿意答应你一千桩一万桩事情你要什么我都可以为你做到。呀这二十年来我实在待错你了。”云夫人道:“二十年来我没有向你要过一件东西更没有向你求过任何事情因为我知道你心里没有我!”

  云舞阳心中酸痛正想说话只听得妻子已抢着说道:“这些旧事也不用再提了。现在我只求你一件事情让素素跟玄机远走高飞最好以后永不再见咱们的面。”云舞阳道:“不错。免得她记起曾有我这样的一个令她心伤的父亲。宝珠我答允你了!其实我也愿意她和玄机同在一起!”

  云夫人听了这话转身便走。云舞阳道:“宝珠你就不再留一会儿素素她就要回来了。”云夫人道:“我这一桩心愿已了反正都要分离何必再见她令她伤心。”云舞阳:“你去哪儿。”云夫人道:“你杀了人我替你还债。”云舞阳喃喃说道:“天铎天铎最后还是你赢了!”

  云夫人听了这话又回过头来道:“我把天铎当做最好的朋友对他可并没有半点私情。但你可知道他家中还有寡妇孤儿?这一幅画也还要给他送去。免得他死不瞑目!呀若不是为了素素今晚我就不会回来!”云舞阳有气无力的倚着房门说道:“好宝珠你去吧!”

  院子里又归于寂静云舞阳放声吟道:“生死幽冥两渺茫人间苟活更心伤残梅冷月临新家泪洒西风总断肠!”吟声方毕忽听得有人阴恻恻的笑道:“舞阳兄好诗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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