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装修的故事——前篇

　　别看老外媳妇语言不通，可消息特别灵通，连我们公司在嘉和俪园有几套房产都摸得门清，当初小区刚开那会儿一套房子也就几万块钱，我们董事长财大气粗一下子买了十几套，现在好了随着房地产的火热展，这房子已经升值到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了，转眼间资产翻了几翻。．按理说九十年代初老百姓对房地产应该还没啥概念，可布朗硬是凭借人智慧预见了这只绩优股，尽管投资相对整个公司的业务来说，简直就是九九一毛，可它对公司产生的影响力就非同一般了。

　　我们都知道中国人对房子有着特殊的感情，它早已不再是现实意义中的钢筋水泥建筑了，自然也不只是单纯具有挡风遮雨的功能。在现今残酷竞争的社会中，房子是人们疲惫精神的寄托，是脆弱心灵的栖息地，有了房子才意味着灵魂有了归属，有了房子家的概念才算完整。就是因为人们赋予了这带编号的格子间如此之高的意义，才有了今天日益攀升的房价，并衍生出了一群具有时代特色的房奴。

　　公司每到年终业绩评定，一般都会直接量化成公司利润增加多少百分比的具体数字，对于那些给公司的年度会计报表带来巨额实惠的中高层领导，公司给予的奖励就是一套极具诱惑力的房子，这比折成现金划算多了，房子即使不住作为投资也具有较大的升值潜力，最主要的是它带给员工的是人情味极浓的关怀，这比打在工资卡上冷冰冰的数字更具冲击力，受此恩惠的人哪个不是来年更加地为公司卖命呢。

　　外国人对房子的概念也就停留在它原有的功能上，根本不会附加那些所谓精神层面上的东西，他们既不在乎它所有权的归属，又不会对它产生额外的深厚感情，搬次家就是意味着带着自己的私人品从一个地方挪去另一个地方而已，根本不会有些许不舍。

　　老外两口子呢又是西方人中喜新厌旧的典型，所以就可着劲儿地倒腾。一楼公寓已经按他们的怪异思维改得面目全非了，就这儿被倾注了来华后的全部心血居然丝毫不眷恋，又开始惦记同一单元五楼那套公寓，跟一楼户型一样。在老外媳妇几次向公司申请，终于以一楼比较吵闹进而影响老外正常工作为由要求换房。老外媳妇说谎从来都不用打草稿的，他们住的这栋楼是跃层公寓，六层楼也就三户人家，除了一楼他们两口子住外，五楼是我们公司的闲置财产，三楼呢也就住着小两口，况且女的已经怀孕几个月了，我想如果他们自己不吵得话，我真想不出噪音还能从何而来。

　　本来五楼也是装修好的，平时都作为客房临时招待客户用的，老外家只要把自己的东西搬进去就可直接住人了，可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老外媳妇岂肯错过，硬是把搬家搞成了一项庞大的工程，口号标语倒计时样样不少，就差奠基剪彩了。没准工程竣工之日也是我卷铺盖滚蛋之时，事实证明我的预感还是级准的，尽管我离职原因非此次装修而是一楼的二次装修，也算是结局一样过程不同罢了。在这世上你做得越多出错的机会也越多，怪不得老祖宗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告诫过我们要无为而治呢。在我为了他们的公寓装修呕心沥血之时，得到的不是鼓励和表扬，而是对我无尽的谴责，并且有升级为阶级矛盾之势，从此便正式踏上了被开除的道路。

　　拿到公寓钥匙后，老外媳妇也专门为我配了一套，此后这里就变成了我的办公地点，工程的前期阶段就是陪她视察，几乎每个房间，每个角落，她都能挑出个把毛病，所有房间的问题以及需修改的地方我整整记了一个笔记本。

　　要问题就是整个公寓需要重新粉刷一遍，考虑到健康第一无毒要的原则，她要求我去专门的化学试剂店购买纯度为1oo%的生石灰，然后兑清水直接粉刷，其间不能添加任何其它化学产品。环保倒是太环保了，先不说粉刷后的效果，房子光建筑面积就289平米，再加上四面墙和天花板，我得买多少瓶这种纯级的氧化钙才够刷啊。化学试剂店的老板就像是在听天方夜谭，人家宁可不赚钱也不能做这不靠谱的买卖啊。也是连要求最严格的做化学分析用的试剂也没用过1oo%纯度的啊，更何况刷墙，“大妹子，这房子是金子造的呀！再说氧化钙试剂是用来刷墙的吗？开什么国际玩笑。”

　　确实跟老外媳妇待久了，我智商真有点降低了，还好他从厂家帮我订购了一袋纯度大于95%的生石灰，并亲自免费给送到公寓，我心想他怕是很想目睹一下老外媳妇这位传奇人物的风采吧！

　　我那可怜的洁白光滑的墙啊，从此要改头换面了。从外边请的刮大白的刘姐真不忍心下手，她干这行少说也有十年了，还从没遭遇过此种情况，只好先用小毛刷在墙角试了试，因为浸过水刚刷上去是湿的，墙面有些黑，还好晾干后变成白颜色了，但由于没有粘性，掉粉肯定是正常的，效果等同于小时候学校为应付检查临时拿粉笔涂盖墙壁上留下的脚印。关键是粉刷后的墙面坑坑洼洼的，光滑要求都还嫌高呢，连平整的标准都达不到。事关重大我也做不了主只能让老外媳妇亲自定夺。

　　没办法我只好去楼下把老外媳妇请上来，指着刚才刷的一块给她验收，“对！对！对！”没想到她连声称赞，天哪，啥眼光？不过当她看到刘姐手中拿的滚刷时，立马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说：“不对，不对。”她记得小时候她妈妈刷墙用的工具不是这样的，那当然了，尽管在西方年龄是个私人话题，直接说出来时不礼貌的，但粗略估计一下她老人家小时候也得半个世纪之前了，滚刷应该还没明出来，她的母亲即使有通天本领怕也不可能买到的。老外媳妇年龄虽逐年增长可思维仍旧停留在儿时，非要我立马打车去农贸市场买把用高粱糜子做的笤帚来刷。我费尽口舌解释半天，并逐一列举滚刷的优点，她才放弃这一可怕的念头。后来老外媳妇同意为了增加些粘度，可以在生石灰里面加点粘性剂，不过只限于办公用的胶水，唉又一天方夜谭。等她巡察完毕下楼后，我和刘姐偷偷地跑去建材市场买了十瓶味道不太大的白乳胶，否则将来屋子里面像下雪似的飘白粉，结局更加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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