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短兵相接初较量

　　黛玉见王夫人并不掰宝钗的手，而是硬生生地往外拉自己的胳膊，因气道：“舅母是二嫂子握了黛玉的手臂，你只管拉我的胳膊可有用吗？”黛玉只觉腕上火辣辣地疼。

　　“紫娟还不上去帮你姑娘把手臂抽出来吗？”贾母见王夫人没命拉扯黛玉手臂心下不悦。

　　紫娟忙过来帮雪雁一起掰宝钗的手，两人合力才把宝钗的手掰开。

　　“既生瑜，何生亮。”“哈哈哈……”宝钗终于放开黛玉的手，哈哈大笑起来。

　　“钗儿你这是怎么了？”王夫人恨恨地瞅着紫娟，吓得紫娟头都不敢抬。

　　黛玉的右手腕被镯子硌得淤青一片，紫娟和雪雁看着那刺眼的淤青都心痛无比。

　　“玉儿，你先回去吧，让丫头给你涂点活血化淤的药膏。”贾母吩咐紫娟扶了黛玉回去。

　　“玉儿告退。”黛玉一想起方才宝钗的眼神就感觉不寒而栗。“莫不是宝二哥和她发生什么事了？”黛玉边走心里边嘀咕着。

　　“姑娘，我看你是白好心，人家根本不领情，莫不是真得了疯病。”雪雁把黛玉的手腕擎在手里轻轻地吹着。

　　黛玉的心里却满是担忧，原以为二哥哥和宝姐姐会鸾凤和鸣，相依白首。可刚刚宝钗的眼里分明是怨恨，黛玉羡慕宝钗有母有兄，也曾嫉妒她胸前那明晃晃的金锁，如今往事成烟，她倒真心希望宝钗做圆自己的金玉良缘梦。她哪里知道宝玉他二人之间新近的故事，她又如何知道，宝钗心里那颗仇恨的种子，已一夕间长成了参天大树。

　　为了薛家，为了哥哥，宝钗原本已经认命。她把水溶深深地埋在了自己心底，当做是自己一个美丽的梦埋葬掉了。却不料宝玉如此无情，她容许宝玉心里没有自己，她也容许宝玉新婚纳妾，她甚至豁出尊严求得与宝玉的一夜欢愉，只为了能有一个陪伴自己终老的孩子。可宝玉不但为了她给了自己一纸休书，竟然为了她断了红尘念向，如此耻辱如何能忍。宝钗觉着自己的心要爆炸了。

　　“我薛宝钗对天发誓，我必会让你林黛玉为我所受到的耻辱付出代价。”黛玉走后，宝钗躺在咬破了自己的嘴脣，含血盟誓，血液的腥咸，竟让她获得一丝。

　　“老太太，我看宝妹妹只是梦魇了，咱们让她好好休息一会子吧。”凤姐见黛玉去了，忙对贾母说道。

　　贾母也知其中必有缘故，且当着这许多人又不好问，只好点头：“宝丫头，许是做什么恶梦了，你好生歇着吧，今儿不用上来侍候。”贾母说完就扶着凤姐带着探春等人去了，留下王夫人在此照料。

　　“钗儿，现在老太太他们都去了，你给姨娘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王夫人坐在宝钗床沿上，握着宝钗的手慈爱地问道。

　　“太太，您也下去歇着吧，就是昨晚做了恶梦了。宝玉那里，您不要再去找他了，我们小夫妻的事，还是让我来想法子吧。”宝钗坐起来，虽然精神短些，可却恢复了往日的端庄。

　　“果然是那个孽障惹了我钗儿，你们小夫妻难免口角些。”王夫人明知事关黛玉，可宝钗不说也就没强问。

　　宝钗当然不会说自己已拿了宝玉的休书，她下定决心日后必定离开贾府，可现在不是时候，她要宝玉和黛玉也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动不得黛玉，可她身边的人可不见得也有北静王府的人撑腰。

　　第二日，宝钗便和与李纨、探春持家事，众人看着也无异常，便渐渐淡忘了宝钗怪病一事。黛玉和宝钗再见时，宝钗也是和颜悦色，偶尔玩笑一会子，黛玉便慢慢放下心来。宝玉见宝钗安分随从，就是看自己的眼神也没什么变化，就好像休书之事从没发生一样。而王夫人也再没有提让自己去宝钗房里的事，宝玉便也将此事丢下了。

　　迎春出嫁的事让贾府着实忙了几天，正月二十八，迎春满载对新生活的期盼嫁入孙府，从此开始了不一样的人生。奇怪的是三天回门之期，迎春并没回门，贾府打发人去接，回来却说二姑奶奶说了，如今她姓孙了，与贾家再无刮割。贾母生了一回气，不过一想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也就算了。从此，贾家倒是真忘记了自家还有这么一位二的事了，后来贾府获罪，不少无辜之人倒是借了这位二的力了。

　　这期间宝玉又给黛玉捎过几次水溶的书信，黛玉方知水溶北去路上遭逢大雪，耽搁在路上粮草还没有运到边疆呢。黛玉算算，水溶断不能赶在春暖花开之前回来了，心下也闷闷的。

　　转眼二月十二，黛玉生辰就要到了。因老北静王爷水赫忌日临近，北静太妃早早出城到水家祖茔去准备祭祀。便提前打发人给黛玉送了些生辰礼物，珍奇异宝拉了一车来，并嘱咐黛玉好好爱惜身体。众人都在贾母跟前，看北太妃给黛玉的礼物。黛玉挑了一些与贾母赏玩，贾母乐得合不拢嘴，直夸黛玉孝顺。

　　“宝丫头，明天是玉儿及笈之龄，你这个当嫂子的，可要好好办一下。”贾母搂着黛玉，看着那张和女儿极其相似的脸，心下感叹，这玉儿终于长大了，对得起那早去的敏儿了。

　　“老太太放心吧，林妹妹的生辰，媳妇却是记得的。”宝钗赶紧站起来笑着回道。

　　“玉儿，谢谢你二嫂子辛苦吧！”贾母见宝钗如此说心里很高兴。

　　“有劳二嫂子了。”黛玉起身对宝钗福了一下。

　　“妹妹快休要如此，嫂子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呢！”宝钗笑着说。

　　不知为什么黛玉看着宝钗的笑心里毛毛的，可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就在黛玉失神的时候，宝钗已跟贾母道别了：“老太太，媳妇先告退了，外面好些人等着回话呢！”

　　“下去吧，里里外外都等着你忙呢。”宝钗理家已上了手，李纨本就无心于此，正好抓住机会辞了管事，依旧一心陪贾兰读书。探春一见大嫂子退了，况宝钗又是个有能为的，自己一个姑娘倒不好抓权不放，因此也便和贾母请辞，王夫人一见正是把家给宝钗的大好时机，便在贾母面前立荐宝钗一人管家。贾母也欣赏宝钗才干，也就应了。倒是贾赦、邢夫人等心下不忿，可大房邢夫人撑不起门面，凤姐有有孕坚辞，贾赦虽不忿也只得认了。

　　虽然已立春了，但仍是春寒料峭，春风一起，刮得依旧干桔的枝干呼呼作响。二月十一这一夜，狂风聚起风声呼啸得如老虎吼一般，一声尖历的叫喊划过贾府上空：“走水了，救火呀。”顿时贾府火钟响起，惊醒了各院的主子奴才。

　　“紫娟，外边怎么了。”黛玉因思念水溶近日总是浅矛况今夜不知为何总是心惊肉跳的，因此三更已过仍在翻腾。

　　“姑娘，好像外面走水了。”紫娟披衣下床往北窗方向看了看。

　　“走水，哪里？”黛玉也急忙起身下床，心里急躁起来。

　　“姑娘别慌，不是咱们院子，看方向是后院的‘怡老居’。”紫娟看时，却见贾府西北上空是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火借风势火龙蹿起有数丈高。

　　“‘怡老居’。”黛玉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怡老居’是贾府奶过主子的奶娘们养老的地儿，黛玉的奶娘王嬷嬷正在此居住。

　　“姑娘，我得去看看，我娘还在里边呢。”雪雁急得音都变了，不待黛玉答话便飞奔出去了。

　　“紫娟，咱们也去看看，王嬷嬷不会出什么事吧？”黛玉心里七上八下的。

　　“姑娘，咱们还是在这里等着吧，那边小厮们肯定都到了，王嬷嬷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紫娟心里也没底，可又得劝着黛玉。

　　“姑娘，宝奶来了。”春纤也穿了衣服到大门口张望，却见宝钗带着莺儿和袭人摇摇地走了来。

　　“这么晚，她怎么来了？”黛玉心下奇怪。

　　“二嫂子，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黛玉只得以礼相见。

　　“这不府里走了水，我来妹妹这里看看有没有什么事。”宝钗看着黛玉玩味地笑着，不紧不慢地说。

　　黛玉看着宝钗嘴角的笑，心里的恐慌一点点蔓延开来。

　　“妹妹不请我进去坐吗？”宝钗见黛玉脸色变了，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二嫂子，进吧。”黛玉打起精神应对宝钗，心里一个劲祈祷事情不是自己想得那样

　　“紫娟你和袭人、莺儿先下去吧，我有几句休己话要和妹妹说。”宝钗坐在黛玉往常坐的椅子上，靠在灰鼠靠垫上显得十分惬意。

　　紫娟也觉得今晚的宝钗不同平常，嘴角明明是噙着笑可看着却冷冰冰的，紫娟见黛玉点头，方转身把门带了出去了。

　　宝钗看着紫娟转身的背影，脸上呈现出一丝不意察觉的冷笑。黛玉的心此时已飞到了‘怡老居’，哪里顾得上宝钗的神情变化。

　　“妹妹，对这火焰可满意吗？这可是嫂子我为你的生辰精心策化的，你可得领嫂子的情啊！”宝钗笑得宛如一朵艳丽的罂粟花。

　　“你，你，这火是你……奶娘，奶娘……”黛玉哭喊着就要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