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慧紫娟身陷险境

　　早上宝玉出门时，已告知贾母北王府宴请，所以直到掌灯时分，宝玉带才着四个小厮，大摇大摆地回了贾府。

　　“给老祖宗请安！”宝玉到了贾母上房急忙跪倒。

　　贾母已不知派人到怡红院问了几次，见自己的宝贝孙子回来脸上立刻堆起笑容。“王爷府上留你晚饭，也打发个人回来告诉一声。下次再这么晚，我让你老子打断你的腿。”贾母笑着拉起宝玉。

　　“是，老祖宗。”宝玉急忙答道。

　　“林妹妹呢？”宝玉见迎春、探春、惜春均贾母左右，因问道。

　　“天凉了，你妹妹又犯了咳嗽，我吩咐她在园里养着，不许她出来。一会你好好去陪她说说话，恼了她我可不依。”

　　“老祖宗，今天在王府和王爷说起林妹妹身子弱，刚好王爷师傅颇通药理，

　　如今正在北王府上住着，王爷说了，改天请他师傅到咱们府上给林妹妹把脉，妹妹这病岂不是要好了。”宝玉急忙把北静王爷师傅要来府上给黛玉的事说了。

　　“宝玉，你和王爷在一起，不说好好和王爷学习仕途经济之事，怎么倒说起你妹妹的病来了，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好让你们在背后嚼她的舌头，你是越大越没规矩了。”王夫人厉声道，“那个死丫头还是早点让她死了得好。”王夫人心想。

　　“宝玉是不该和外人提闺阁女孩的事，不过宝玉也是一番好意，既然有好大夫，你回去告诉琏儿，好好请了来给玉儿看病。玉儿这身子是得找人好好调理调理了，人参养荣丸吃了几年总不大见效。”贾母回头对站在身后的凤姐说。

　　“听说北静王爷从小师从世外高人，那世外高人岂不就是神仙了，神仙一来，我那林妹妹的病就好了，省得老太太你整天惦记着。”凤姐一边给贾母揉肩一边陪笑着说。

　　众人又陪着贾母说笑一会，方散去。

　　“玉钏，你到馆把紫娟给我叫来。”王夫人一回屋就吩咐玉钏道。

　　“太太，已经亥时了，您还是早些休息，明天一早奴婢就去叫紫娟来回话。”玉钏不明白，太太为什么这么晚叫紫娟来回话，平时也没见太太多关心林姑娘的病啊。

　　“用你费话，林姑娘病着，白天紫娟离得开吗？带几个婆子掌上灯快去。”

　　“这么晚不让人安生。”玉钏无法，只得带几个婆子往园里走去。路过怡红院，只见院内灯火通明，里面不时传来笑声。“这么晚了，宝姑娘如何过来了？”玉钏心里暗自嘀咕。

　　馆院内一片漆黑“紫娟姐姐，我是玉钏，开门啊！”玉钏不得不扣打门环高声喊起来。

　　“玉钏姑娘小声点，我妹娘刚睡下，你稍等，我这就去叫紫娟姑娘。”看门的婆子忙把大门打开，并示意玉钏禁声。

　　“半夜三更不让人消停，姑娘好容易睡着了，王婆子外边是谁呀？”雪雁睡眼朦胧穿着睡衣气呼呼地问道。

　　“太太房里的玉钏来找紫娟。”

　　“雪雁你进来侍候姑娘，我去问问什么事。”紫娟也披衣出来，蹑手蹑脚低声说道。

　　“紫娟姐姐，太太叫你进去回话。”玉钏见紫娟出来上前道。

　　“什么事啊？这么晚。”紫娟穿了衣服，交待了雪雁几句便跟玉钏出了园子。

　　“二太太，紫娟来了。”玉钏让紫娟门口等着，自己进去回禀。

　　“二太太请吩咐，我，奴婢来了。”紫娟连忙改口。

　　“林姑娘的病怎么样了？”王夫人已换了睡衣，除了钗环，坐在炕上漫不经心地问。

　　“姑娘咳嗽渐轻了，吃了王太医的药好多了，这会正睡着。”二太太向来不待见自己姑娘，今天是何意啊？紫娟摸不着头脑了。

　　“宝玉这几日可到去了？”

　　“因姑娘病着怕过了病气给宝二爷，这几日宝玉二亲自来了几次，奴婢们没敢让二爷进屋，二爷就打发秋纹来帮着侍候了几天。”紫娟知道，王夫人向来不愿意让宝二爷到馆。

　　“紫娟，别打量我不知道，宝玉一到馆，你就带着丫头在外边侍候，想让你妹娘当崔莺莺啊，好好的爷们、姑娘都让你们这起奴才带坏了。”王夫人说着把炕桌上的杯子狠狠地扔向紫娟，正好打在紫娟头左边额头上。

　　“奴婢不敢，二太太息怒。”紫娟急忙跪下哭道，额头上的血顺着脸颊淌下来也顾不得擦。

　　“紫娟，你和袭人还有那死了的晴雯，都是老太太一手调教出来，将来准备侍候宝玉的。晴雯那蹄子没福，得了女儿痨死了，只剩下你和袭人，你又是咱们贾家家生的奴才，袭人比不了你，她是外边买来的，早晚她家里人得赎了她出去。只有你才能长长久久地待在宝玉身爆你向来是个好孩子，把宝玉交给你，老太太和我也就放心了。”王夫人忽然又柔声说道。

　　紫娟听得心里突突直跳，不知道王夫人到底想干什么。

　　“奴婢不敢有那样的妄想，请二太太明察。”

　　“我的儿，只要你听话，明天我就和老太太说去，摆几桌酒明公正道地封你做姨娘，岂不是比做丫头体面。赶明儿给宝玉生个一儿半女，府里谁不高看你一眼。”王夫人下炕拿手绢把紫娟额头的血擦净。“这么标致的模样一辈子做丫头真是可惜了，紫娟你可得想仔细了。”

　　紫娟的脑袋飞快地运动着，二太太为什么忽然说这番话呢？

　　“二太太，老太太把奴婢给了林姑娘，奴婢就一心侍候林姑娘，紫娟确实没有那样非份的想法。”

　　“人往高处赚水往低处流。只要你听我的话，你就是宝玉的姨娘。”

　　紫娟总算听明白了，二太太这么晚把自己叫来又威胁又示好的，就是想让自己只她的话，二太太的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呢？

　　“紫娟不敢，请二太太吩咐。”紫娟只觉自己眼前金星乱蹦，可还是勉强支撑着跪在地上。

　　“好孩子起来吧，地上凉别跪着了。”王夫人伸手拉起紫娟。

　　“这府上的一切日后都是宝玉，我这个当娘的自然得处处为他着想。你也知道，如今家里日子艰难，过些天南安王府太妃做寿，我这还没准备好像样的礼品……”说到这，王夫人紧盯着紫娟的眼睛。

　　“二太太，奴婢就是个丫头，家里的事不太明白。”紫娟越听越糊涂，二太太这个贾府当家人，怎么向我一个丫头道艰难呢？

　　“林姑娘当初入府的时候，从苏州带回来十几个箱子，馆西厢房的钥匙不是在你手里吗？我这就让周瑞家的带几个人随你去馆，把林姑娘暂时用不着的东西借来先当点银子，等收了租子再赎回来，悄悄还给你，你看可好？”王夫人轻描淡写的说着。

　　紫娟只觉得自己的头嗡地一声，连忙跪下，跪爬几步，抱住王夫人的大腿哭道：“太太您就饶了奴婢吧，林姑娘待奴婢恩重如山情同姐妹，您就是打死奴婢，奴婢也不能这么做呀。”紫娟终于明白王夫人要做什么了。

　　“紫娟你别忘了你可是我贾家的奴才，来人，把这眼里没主子的小蹄子拖出去，赌上嘴狠狠打二十板子，让她今晚在院子里跪着，想想谁才是她的主子。”王夫人见紫娟如此不开窍，恼羞成怒。

　　两个婆子进来把紫娟拖了出去，赌上嘴摁在凳子上，板子噼里啪啦打在紫娟身上，二十板子几乎没要了紫娟性命，紫娟此时早已昏死过去。

　　“姨奶奶，太太院子里打人呢，打得好像瘦的紫娟姐姐。”赵姨娘的丫头小鹊儿悄悄地对赵姨娘说。

　　“净胡说，大半夜的敢是梦游呢！死丫头，还不挺尸睡觉去。”赵姨娘正在灯下给探春做鞋。

　　“姨奶奶，我看得真真的，紫娟姐姐常到咱们院子里来送东西给咱们，我不会认错的。” 小鹊儿十分肯定地说。

　　“林姑娘没在？就紫娟一个人在太太院子里？”赵姨娘不得不停下手里的活问小鹊儿。

　　小鹊儿点了点头。

　　“那还愣着干什么，快去馆送信去。”赵姨娘急忙下地扶了小鹊儿去给黛玉送信。

　　“紫娟，倒杯茶来。”黛玉睡一觉醒来感觉口干。

　　“姑娘还是喝水吧，太医说了晚上不让给姑娘茶喝，怕姑娘失眠。”雪雁倒一杯开水送了进来。

　　“雪雁怎么是你，紫娟呢？”雪雁晚上睡觉是雷打不动，所以总是紫娟睡在黛玉外间，今天雪雁见紫娟被听走一直没敢睡。

　　“才二太太打发人叫紫娟过去回话，那时姑娘刚睡下，没敢惊动姑娘。不知道有什么要紧的事，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雪雁不满地唠叨着。

　　不知道为什么，黛玉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时辰去的？这么晚了哪个婆子跟着的？”黛玉急忙坐了起，雪雁赶紧拿了件外衣给黛玉披上。

　　“去了有一个时辰了，玉钏说二太太不让带人，只叫紫娟一个人去，按理也应该回来了，不会有什么事吧？要不我瞧瞧去吧。”雪雁看黛玉脸色不好，心里也开始担心起来。

　　“林姑娘开门，我是赵姨娘。”屋里黛玉、雪雁正说着，忽然听到外边有人叫门。

　　“姑娘，听声音好像是赵姨娘，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今天晚上是怎么了，雪雁心里奇怪。

　　“别说了，快去开门，把姨娘请进来。”黛玉急忙扶了雪雁披衣服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