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水到渠成 二月纳彩

　　袭人向来谦和委婉，如此口不择言，完全是情急之下出于对宝玉的维护，忠顺王爷上次因琪官儿去贾府问罪，害宝玉被老爷打个半死，这次不会暗中对他下黑手吧？

　　白天才听彩霞说，槐儿对青儿姑娘心怀不满，趁她回家途中使坏，害她差点跌落悬崖，寻思人心叵测，越发让袭人对忠顺王爷多了几分忌惮。

　　遗憾的是，她的这番维护起到完全相反的作用。

　　听她话味儿，贾宝玉根本就没把蒋玉菡当回事儿，琪官儿送宝玉汗巾子完全是自作多情，忠顺王爷哪里容得别人如此轻贱他的心肝儿宝贝呢，在王爷心里，全天下的男人和女人都在觊觎他的宝贝，而这个宝贝却只属于他一人享用，这是何等爽快的感觉，却被袭人一句话搅得面目全非。

　　忠顺王爷恼羞成怒，冲进屋去就对袭人拳打脚踢，琪官儿见势不妙，忙把袭人护在怀里，脸色发青的劝解道：“王爷，你在我家大打出手，若是传出去，琪官儿今后还怎么做人呢？”

　　门外的侍卫听到动静儿，迅速冲进来，其中一个伸手拽着袭人的发髻，把她拖了出来。

　　到不是琪官儿力气太小，而是他不敢与之争执，担心会把袭人的头皮撕裂下来。

　　“王爷，把这女人扔进井里吗？”教训奴才的事情，哪里需要尊贵的王爷亲自动手。

　　琪官儿凛然冷笑道：“王爷，大家都知道花袭人是我明谋正取的夫人，如今被人上门欺负，琪官儿倒要问个明白，王爷置我蒋玉菡的脸面于何处？”

　　袭人没想到琪官儿会如此维护自己，而且，看似文弱的男人，竟然也有纯爷们儿的一面。

　　“相公，贱妾既然嫁入蒋家，生是你蒋家的人，死也做你蒋家的鬼，袭人并不怨恨任何人。”琪官儿，谢谢你维护我的体面，承认我是蒋家明谋正取的夫人。

　　“爷，可别让夫人死在这屋里，这屋子还要住人呢，芬儿害怕......”

　　蒋玉菡黯然道：“你以为，爷在这些大爷们眼中，是说得起话的人吗？在这个世界上，有谁真正把我当爷看呢......”

　　这屋子本是为了方便和宝玉幽会才买下的，没想到，如今倒成了忠顺王爷的行宫。

　　琪官儿鼻子一酸，眼泪就涌了上来，骗他又不想被人看破自己的软弱，那份凄楚哪里瞒得过忠顺王爷的眼睛。

　　忠顺王爷脱口骂道：“混帐王八羔子，将大爷的话你们没听到吗!”

　　拽头发的侍卫忙松开袭人，跪地朝琪官儿叩头道：“蒋大爷饶命，小人一时糊涂，冒犯了大爷，还请将大爷宽恕小人......”

　　“你冒犯的是我夫人！”蒋玉菡毕竟是戏子出身，心里酸楚得要死，却一副淡定的样子，静候他们请求袭人宽恕。

　　这人不由一个愣怔，他虽然只是王爷的侍卫，可是，连朝中官员都要对他们唯唯诺诺，老实说，给琪官儿磕头，他都觉得憋屈得很，什么东西，不就是靠卖色相取悦王爷的戏子吗。

　　“都给我跪下！求将夫人饶恕！”忠顺王爷突然训斥道。

　　几个侍卫哪里敢说二话，应声跪了下去，异口同声对袭人道：“请夫人宽恕！”

　　“官爷们折煞奴家了，快快请起，奴家惶恐......”

　　蒋玉菡对她的维护和抬举，让袭人感恩不尽，就像绝望中抓到救命稻草，不由就打消了轻生的念头，她本是擅长察言观色的女子，先不过是豁出命去不管不顾，这会儿不想死了，反倒拿出奴才讨好主子的本领来，抢着对几个侍卫道了万福。

　　侍卫们铁青着脸站起身来，却不敢擅自离开。

　　“滚！”忠顺王爷沉声低吼。

　　琪官儿正眼儿也没看那几个侍卫，他很清楚，在那些人心里，自己有多卑微低贱。

　　轻轻一跃跳上炕去，踏上炕桌，他个子高挑，轻松地就把汗巾子的死结打开。

　　忠顺王爷没看清他的动作，还以为他在和自己赌气，做出姿态来逼自己就范，连忙一把抱住双腿道：“好我的心肝儿宝贝，这不都依你了吗？这儿是你的地盘儿，你是大爷，你说了算，以后，本王在你的地盘儿上全都听你的还不成吗？”

　　琪官儿也不搭理他，把汗巾子解下来扔在袭人怀里，淡淡的道：“收起来吧，别让我再看到这劳什子。王爷这是干什么？请松手，让我下来。”

　　忠顺王爷讪讪的收回手来，又暗骂自己多事儿，原是想着大雪天的，怕他冻着，不好招他去王府，自己巴巴儿的跑来，却弄得这般尴尬，好没意思。

　　归根结底，都怨贾家那个小兔崽子，本以为猎鹰局掌握了贾府的违法事实，就会按律治他们的罪，可是，这都几个月了，北静王接管猎鹰局几个月了，迟迟没有动贾府的意思，很显然，水溶是看在贤德皇妃的面子上，准备网开一面，或许，也有拉拢爵威烈大将军贾珍的意思，不敢轻易对贾府下手。

　　荣国府触及卖官、贪污受贿、放印子钱之类的，追究起来虽然也是重罪，但是，律法大不过皇权，若是皇上有意放他们一马，谁也奈何不得他们。

　　看来，只有把那件事情捅出去，参与太子谋反，收藏太子的女儿，这个罪名足以让皇上永远都不敢再相信贾家的人，到时候，只怕连贤德皇妃都要受到殃及。

　　当即也不管天色已晚，匆忙和琪官儿辞别了，冒着风雪回到王府，让门客们商议写奏折，宁国府收养太子的女儿有现成的证人，可是，要让皇上相信宁国府参与了太子谋反并非易事。

　　再说晴雯从兴儿嘴里得知，青儿回刘家屯的路上出了意外，哪里还有心情去贾府应酬，当即就赶到刘家屯，哪知道，青儿竟然不认识她。

　　“你是真的忘了还是唬我们的？若是存心捉弄人被姐姐发现，你可仔细着，姐姐我赏你一个爆栗子呢！”晴雯见青儿不像是傻了的样子，以为这小促狭鬼又在使坏呢。

　　青儿眯缝着桃花眼，要笑不笑的样子看着晴雯，突然问伟祺：“这个姐姐长得好漂亮，可惜太厉害了，是你家姑奶奶的闺女吗？”

　　“你说什么？”伟祺不解。

　　“我姥姥说你家姑娘嫁给了长安桂花夏家，种着千倾桂花，她家小姐长得就像月宫里的嫦娥一样漂亮，这位姐姐又体面又漂亮，肯定就是金桂姑娘。”

　　晴雯见青儿好奇地拿目光瞟着自己，不由凑近了让她看，试探着提醒青儿道：“我是晴雯，在你家住了大半年呢，腊月二十五你从我家回来，和我约好的今天要去荣国府拜年呢。”

　　“你是晴雯姐姐？”青儿对晴雯嫣然一笑。

　　“想起来了？”晴雯乐得在青儿的包子脸上拧了一把，扭头对刘姥姥笑道：“刘姥姥，青儿妹妹还记得我呢，不打紧儿的，指不定过几天就全想起来了。”

　　“原来你不是金桂姑娘。”青儿揉着被她揪疼了的脸蛋子，故意促狭地打趣儿道：“哥，这个姐姐好漂亮，我想要她做我嫂子。”

　　“噗嗤......咳咳咳......”晴雯一路急着赶来，觉得口渴，刚接过茶碗喝了一口，被她这句话呛住，咳了半天，也拿话来试探她道：“青儿妹妹，我今天路上遇到靖城公子了，他骑着马往城里去，感情是专门来你家拜年的吗？”

　　“靖城公子是谁呀？也是荣国府的少爷吗？”青儿姑娘认真想了想，嘴角一勾又笑道：“荣国府的少爷会来我家拜年？今儿个太阳从西边出来的吗？”

　　试探了半天，晴雯不得不相信，青儿妹妹感情真的失忆了。

　　伟祺娘听说这个消息，连忙也来王家串门儿，细心观察青儿是不是变傻了，她可不想娶一个傻姑娘做儿媳妇。

　　青儿一见伟祺娘，立刻抢上前去，拉着手儿把她推上炕去坐着，又是争抢着端茶，又是给她砸胡桃剥胡桃仁给她吃，乐得伟祺娘把她搂进怀里问道：“青儿姑娘，我给你做的衣服好看不？怎么没见你穿呢？你若答应做我家的媳妇儿，我就进城专拣你喜欢的衣服买给你，还给你打一对儿金镯子，你说好不好？”

　　“我也不晓得，你去问我爹娘还有姥姥吧。”小姑娘竟然知道害臊了，低着头剥花生，半天都没好意思抬起头来。

　　“刘姥姥，大妹子，你们听到没？青儿丫头终于开窍了，也不说等满十五岁再提亲了，我倒等不及了，我前儿查过黄历，二月初六就是好日子，到时候，我可要请红人上门了。”伟祺娘突然提高嗓门儿嚷嚷起来，哈哈，娶了青儿等于是娶了棵摇钱树呢。

　　刘姥姥还没来得及回答，王狗儿就从耳房跑过来道：“我是没意见的，这十里八乡的，我还就看上了你家伟祺，年纪不大，农活儿样样都会，将来肯定是持家过日子的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