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 chapter54 理智的崩溃

　　经过一场血腥的报复后，所有的一切都回归平静。

　　司影保持着同一种姿势，缓缓转过脸，就在这一霎那，烈魂诧异地发现，她的脸庞上竟然有晶莹的水光，顺着白皙的脸颊，从下巴低落。

　　一滴，两滴，三滴……

　　千绝达奚也愣住，这一幕是他永远也想不到的。他以为司影不会哭，像她这样的女子，怎会流泪呢？

　　永远强势，永远狠心，永远不懂得伤心！

　　她就如一条毒涩没有怜悯，也不会心软，谁要是惹恼了她，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狠狠咬一口，叫这倒霉的生不如死。这般狠辣的女人，她也有如此脆弱的时候吗？

　　两个男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都在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不过烈魂却更为震撼一些，和她相处得久了，也了解到她的脾性，就算她会脆弱，也绝不会在人前，她永远都会用坚硬的外壳，把自己包裹在最深最孤独的角落里。这一次，她是真的崩溃了。

　　“他活不了多久了，死了就扔进海里。”司影慢慢松开手，随意在身上擦了擦，低着头快步而去。

　　烈魂眉头皱得很深，想了很久，到底是没跟进去。

　　这个女人强硬的时候令人头疼，脆弱的时候更令人头疼，烈魂开始觉得，自己为她付出的精力实在太多了，这次行程一结束，他和她的关系，也该做个明确的决定了。

　　司影回到船舱，默默洗净双手，暗红色的液体，顺着白瓷的水池缓缓流淌，她抬头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憔悴苍白，冷漠如冰，哪里像一个十八岁的妙龄少女，她是杀人凶手，即便是为了报仇，她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杀人凶手。

　　船轻微有些摇晃，司影模糊了眼睛，眼前一切都出现了短暂的晕眩。司影揉了揉眼睛步履蹒跚着向外走去。

　　她又哭了，从来不会流泪的她，竟然又哭了。

　　走到船舱的一角，她再也忍不住，蹲下身抱着自己的双腿，低声啜泣起来。

　　这是她最丢人的一刻，报了仇，却感觉心空了。

　　这么多年，她每杀一个人，心里都会变得更为空落，直到杀死山崎田沼，她终于崩溃了。

　　如果当初的一切都没有发生，那么现在的一切，也不会如此残忍。十八岁的青葱年华，她拥有的，只有无止无尽的杀戮，噩梦，以及忏悔。

　　司影直勾勾看着眼前，泪水滴落在地板上，止也止不住，理智告诉她要冷静，可隐忍了这么久，她真的太痛苦了。

　　好想结束这种生活，可真正的仇人还没找到，她不能放手！

　　她靠在吱吱作响的仓板上，心痛得仿佛要裂开，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过，总之，在面对那两个男人的时候，她就会觉得很累，很无助，她要防着他们，骗着他们，甚至恨着他们……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真的害怕有一天，她会输得彻底，输得丝毫不剩。

　　也许山崎田沼说的对，烈魂和千绝达奚，才是她真正的敌人。

　　但那时，她只想解一时的心头只恨，即使会为今后留下隐患，她也要像个孩子般任性，不管不顾，只要发泄！

　　思绪混乱中，一双温暖的手从身后环来，将她紧紧抱住。司影愣了一下，开始挣脱。

　　“影，不要动！”微弱的声音，却有着不可抗拒的力量，烈魂将司影按在怀里，手臂上的肌肉绷得死紧，像石头一样。

　　司影不再挣扎，静静靠在烈魂怀中，轻轻的抽泣声，被放大在安静的船舱中。

　　烈魂低下头，将司影更加用力地搂紧在怀中，“影，我们和解好不好，不要再斗了，你累了，我也累了，勉强维持坚强，不是你应该做的，妥协吧，你先妥协，好不好？”

　　司影还是不说话，眼睛隔着一层水雾，向舱顶看去。

　　沉默的寂静，在黑暗的空间里，慢慢延伸，海浪的声音近了又远，却始终打不破这沉闷。

　　“痛！”突然的声音，将烈魂吓了一跳，他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是司影嫌他搂得太紧。稍微放开了一些，他开口道：“影，你跟着我吧，你的仇也报了，我会还你一个快乐的十八岁。”

　　听了烈魂的话，司影微微颤了一下：“我的仇还没有……”

　　“够了！”毫不客气的，烈魂打断她还未出口的句子：“你每日都想着报仇，报仇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你看看你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样子了！你才十八岁，十八岁！这些事情，不是你这个年龄的女孩该做的，你明白吗！”

　　司影怔怔地看着烈魂，忘了如何让去反驳。他的每一句话都那么尖锐，却也那么现实，她可以不顾一切去报仇，但内心中的痛楚，却减轻不了半分。她总是在算计，不管是谁，都可以作为她报仇所利用的对象，路易斯如此，千绝达奚如此，烈魂……也如此。

　　她不会承认自己对这个冷酷的男人有了感情，她很清楚人性的弱点，一旦有了牵挂，有了思念，理智就会崩溃。作为司影她可以沉溺，但作为安琪儿.兰斯，她决不可感情用事。

　　不可，绝对不可！

　　扶着栏杆站起身，司影背对烈魂，独自一人向前走去。

　　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烈魂始终站在她身后，默默凝望她。该说的该做的，他已经毫无保留，他知道司影会明白，他与她不论是谁，都做不得死缠烂打，决定在于本人，只要她肯回头，他会毫不犹豫地付出全部。

　　司影轻叹了口气，继续向前赚烈魂墨黑的眼眸，霎那失去光泽，如同灿烂炫丽的流星，转瞬变为一个毫无光泽的丑石。

　　他痛恨司影，也痛恨自己，明明可以用强制的手段留住她，可他却一点也动弹不得。

　　越走越远的结果，谁都不清楚。

　　司影迈着步子，走得很慢，突然，她停下来，转过身，不是冷漠的脸孔，而是一个天真的笑容：“你站在那做什么，还不快跟上来！”

　　男人高大的身躯震了一震，他以为是船在摇晃，那么剧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