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变了很多

　　幽静的西餐厅。

　　对立的两个人沉默不语，气氛凝聚得僵硬无比。

　　服务员将他们点的西餐恭敬的呈上，然后默默的离开。

　　两个人谁都没有动餐具，彼此僵持。

　　顾明路突然拿起刀叉，却不是伸向自己的餐盘，而是将顾明月面前的牛排一小块一小块的切好，抬头对着她，“吃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顾明月看向他。

　　顾明路低头切自己的牛排，优雅而高贵的吃得很斯文，看不出来其他神色。

　　顾明月拿起餐具，然后一点点的吃着顾明路为她切好的牛排。

　　环境优美的西餐厅，两个人吃得都很安静。

　　总觉得这场婚姻，就是一场游戏一场梦。

　　他们什么都没有准备，什么都没有想好，包括怎么给父母交代，包括怎么和彼此相处，包括以后的路该往什么方向发展，甚至连他们以后要不要住在一起都没有商量过，结婚本上，就有了彼此的名字。

　　法律上，就有了彼此的身份。

　　一顿饭吃得不快不慢。

　　吃完之后，合川的天空还没黑尽，夕阳的余晖才刚刚落下帷幕而已。

　　“合川晚上有没有什么可以去逛逛的地方？”顾明路问顾明月。

　　“你想要逛什么？合川是没有夜市的。”顾明月说。

　　“随便走走，吃了饭散步也好。”

　　“去文峰古街吧，就在前面。”顾明月指着窗外，“看到那座塔了吗？就是那里。”

　　“嗯。”

　　两个人并肩离开餐厅，走向酒店大门。

　　重庆的夏天是真的热的，湿热，晚上都不会降温。

　　顾明月和顾明路走在滨江路上，往文峰古街走去，顾明月看到顾明路额头上的汗水不停往下，似乎连衬衣都打湿了。

　　“我属于出汗体质。”顾明路似乎注意到顾明月的视线，淡淡的说着。

　　鬼才相信。

　　在上海的时候也没见过他出什么汗。

　　当然，顾明月也不想揭穿他。

　　两个人顺着江边走了将近20分钟，走进了古街巷子里，到了晚上，巷子里的人就多了起来，街边很多卖小东西的商铺，以及一些儿童小型游乐场随处可见，活跃的气氛，热闹非凡。

　　顾明路的脚步突然停在一个小摊位面前。

　　小摊位是一个中年男老板，很热情的介绍着他的东西。

　　顾明路拿起写着字的小树叶，小树叶是木头做的，用钥匙扣串了起来。

　　“先生你想要什么字，我帮你挑选。”老板连忙问道。

　　顾明路左右看了看，低沉的嗓音说着，“路和月。”

　　“是大路的路，月亮的月吗？”

　　“嗯。”

　　“你稍等。”老板弯腰寻找着，很快将刻着两个字的小树叶递给他。

　　顾明路接过看了看，付了钱。

　　转身，递了一个给顾明月，“你挂在你钥匙上。”

　　顾明月就看着自己手上多了一个“路”字。

　　要不要这么幼稚。

　　这么丑的东西，她真的不好意思挂出来，这么矫情。

　　顾明路似乎没发现顾明月的异样，他将他手上那个“月”字的钥匙扣挂在了他的车钥匙上，看上去分明还很高兴。

　　顾明月扬了扬嘴角。

　　她似乎很久没有看到顾明路如此孩子的一面！准确说，从小就早熟的顾明路，分明年龄相当的他们，顾明路给人感觉硬是比她大了5岁。

　　“走吧，再去前面看看。”顾明路说，然后很自然的搂着她的腰。

　　顾明月看向他。

　　顾明路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说着，“合法了。”

　　顾明月一笑。

　　貌似，合法了。

　　两个人逛了不久，买了杯冰冻饮料，大约8点半就从文峰古街离开，回到了酒店。

　　回到酒店后，顾明路就直接去了浴室洗漱。

　　一身都是汗，谁都不舒服。

　　顾明月就站在酒店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风景。

　　合川的夜色，还是那般唯美如画。

　　她是真的很喜欢这座小城市。

　　没想过离开。

　　心思有些摇曳，就这么默默的站在那里。

　　顾明路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就看着顾明月一个人站在那里。

　　她长长的头发扎着一个马尾，身上穿着白色的字母t恤，下半身穿着一条7分紧身牛仔裤，脚上一双平跟凉鞋，看上去很是休闲，因为身材不错，整个人还有几分洋气。

　　顾明月似乎感觉到顾明路的视线，转头。

　　两个人看着彼此那一秒，心跳似乎都在莫名的加速。

　　在这么一个封闭的空间里面，总是会有一些，感觉的升华。

　　顾明路一步一步靠近顾明月。

　　顾明月就这般感受着自己异常的心跳屏幕，看着顾明路的靠近。

　　顾明路比顾明月高了大半个头，两个人站在一起，顾明月显得很娇小，而这般距离，顾明月需要仰头才能够看到顾明路的脸，看着他脸上有些不自觉得红晕。

　　顾明月又垂下眼眸。

　　其实，很多成年人之间会发生的事情，都是顺其自然就会发生。

　　更何况，他们现在确实已经合法。

　　“我先去洗澡。”顾明月说。

　　“明月。”顾明路突然一把拉住她，将她拥进怀里。

　　“我身上很脏，刚刚出了很多汗。”顾明月挣扎。

　　“别动，我就抱一会儿，我也很累。”顾明路说。

　　顾明月有些脸红。

　　她想多了吗？！

　　顾明路紧紧的把顾明月楼抱在怀里，时间如梭，静静滑落。

　　顾明月觉得自己是身体都开始僵硬了，顾明路才放开她，看着她有些憋屈的小脸蛋，嘴角蓦然一笑，“今晚你回家睡吧，你外公外婆应该不会放心你住在外面。明早我登门去你家，说我们结婚的事情。”

　　“你明早来我家？”

　　“总不能让你隐婚一辈子。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别担心，我明天会好好表现，就算你外公外婆打我骂我，我也不还手不还嘴。毕竟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我想你外公外婆应该不会太为难我们的是吧。”

　　“不是。”顾明月直白，“我外公外婆对你们家深恶痛绝，你都不知道当初我爬上你的床……”

　　顾明月欲言又止。

　　顾明路却一脸你继续的表情。

　　顾明月清了清喉咙，“嗯，你应该庆幸，我外公去世了。”

　　“嗯？”顾明路眼眸一紧。

　　“来重庆的第一年就生病一直不好，第二年就去世了。”顾明月解释，看上去很平静。

　　顾明路那一刻却觉得有些心疼。

　　当年，顾明月是怎么承受下来的，面对自己如此重要的亲人离世，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了无所依的时候。

　　“还好，我外公拖了一年，我和我外婆都有心理准备，所以不是你想的那么难受。至少刚去世的时候没有自己想想的那么不能接受，倒是后来这几年，我和外婆会经常想起外公，总会想起他还活在我们身边时的一些事情。”

　　“那现在你和你外婆两个人？”顾明路问。

　　顾明月似乎是顿了一秒，没有直白的回答这个问题。

　　顾明路也没有注意那么多，想了想，“明天我会去拜访外婆。”

　　你的外婆。

　　变成了外婆。

　　顾明月也不知道什么滋味。

　　她摇了摇头，“明天就算了，我先慢慢给外婆做思想工作，你突然去，我怕她接受不了。”

　　顾明路看着她。

　　“放心吧，我外婆比我外公好说话，但我怕她受打击。这个世界上，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唯一的亲人。”

　　“你还有……”

　　“其他的人，就别说了。”顾明月直接打断顾明路的话，“在我心中是这样。”

　　顾明路抿着唇，不再多说。

　　“我回去了。”顾明月看了看时间，开口道。

　　顾明路点头，“我送你。”

　　“不用了，合川治安还不错，我打个车回去很快。”顾明月拒绝。

　　顾明路却很坚持。

　　顾明月抵不过顾明路，还是让顾明路送着她离开。

　　两个人坐着出租车直接到了顾明月家的小区门口，“明天有什么想要去玩的地方吗？”

　　“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你安排。”

　　“那我回家想想。”顾明月说。

　　顾明路点头。

　　“拜拜。”顾明月挥手。

　　顾明路就这么看着顾明月走进小区。

　　两个人可以自然的相处和交流，却似乎都小心翼翼的，不触碰到对方的敏感区。

　　顾明路坐着车往酒店去。

　　现在其实还早，原本乏困的身体似乎也没有什么睡意，这么看着窗外流利的夜色，突然想到什么，拿起电话拨打。

　　那边很快接通，恭敬无比，“顾总。”

　　“赖峰，你现在在哪里？”

　　“我刚下飞机到重庆回合川的路上。”

　　“大概多久到合川？”

　　“20分钟吧。”

　　“回来后给我电话，我们去吃夜宵。”

　　“什么？”赖峰以为自己听错了，“我是到合川哦！”

　　“嗯，我知道，我在合川。”

　　“你什么时候到合川的？”赖峰惊讶。

　　“今天下午。”

　　“你一个人？”赖峰小心翼翼。

　　“和明月。”

　　“……”什么情况？！赖峰弱弱的问道，“你和明月真的是失散多年的兄妹？”

　　“我们是失散多年的情侣。”

　　好吧。

　　他表示，他无言以对。

　　20分钟后，赖峰提着行李就规规矩矩的出现在了顾明路的面前，然后一起去吃大排档的夜宵。

　　“顾总，今天什么主题啊？”赖峰为顾明路倒酒，察言观色的问道。

　　不是错觉，顾总心情貌似不错。

　　“庆祝一下。”顾明路说。

　　“庆祝什么？”赖峰问，“我们公司的业绩高升？”

　　“不是。”

　　“难道是我可以回上海了？”赖峰一个激动。

　　“没这么快！”

　　赖峰有些失落，“那庆祝什么？”

　　“我结婚。”

　　“噗！”赖峰嘴里的啤酒全部喷了出来。

　　顾明路恶心的看着他。

　　赖峰连忙擦拭着嘴角，还好没有喷到boss脸上。

　　“我结婚了。”顾明路直白。

　　“和顾明月？”

　　“嗯。”

　　“……你们真的不是兄妹吗？”

　　“名字相似就一定是兄妹吗？！”顾明路瞪着赖峰。

　　“我就是随便问问而已。”赖峰低低的应着，然后非常会拍马屁的倒了一杯酒，“恭喜啊，顾总。”

　　“嗯。”顾明路点头，举着酒杯。

　　顾明路很少喝酒的，除了实在没办法推脱的应酬，一般不会喝酒。

　　这么主动叫人出来喝酒的情况，几乎为零。

　　不难看出，顾明路心情似乎真的很好。

　　“顾总，那明月呢？跟你在酒店的吗？”赖峰询问。

　　没道理撇下新婚妻子出来吃夜宵的吧。

　　“她回去了。”

　　“你们不住一起？”

　　“暂时不住一起。”

　　“哦。”赖峰也不敢问太多。

　　“赖峰，你觉得两地分居，如何？”顾明路突然很认真的问他。

　　“不好。”赖峰直白，“两个人分居久了，指不定谁就变心了，大千世界诱惑这么多，不在身边看守着，哪一天被戴了绿帽子都不知道……那个顾总，我指的是我和赵靓颖那妞，不是说明月……”

　　赖峰觉得自己真的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干脆不说了。

　　boss的脸色都黑得跟一碳似的。

　　“那个，顾总，我敬你，再次恭喜你。”赖峰端着酒杯，讨好道。

　　顾明路就这么一杯一杯的和赖峰喝着。

　　原本不太好的胃似乎又被喝翻了。

　　赖峰扛着顾明路回去，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大boss醒了之后会不会各种为难他，他真的没有主动灌他酒，是他自己一个高兴喝多了而已。好不容易把顾明路弄上了床，赖峰离开酒店，处于甜蜜期的男人总是很喜欢殷勤的打电话，于是就将今天晚上自己的各种忐忑告诉了赵靓颖。

　　赵靓颖嘴角一笑，“放心，顾总不会给你脸色。”

　　“你怎么知道？他真的吐得很惨烈。”想着顾明路刚刚的样子，赖峰终于知道为什么boss不喝酒了。

　　分明是醉得要死要死的。

　　“你不是说顾总和顾明月结婚了吗？”赵靓颖说，“大概对顾总而言，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这件事情更让他开心的事情了，所以顾总心情会好很长一段时间。”

　　“顾总很喜欢明月吗？”赖峰的性格有些大大咧咧，也感觉不出来，就连赵靓颖喜欢了自己这么多年，他也真的不知道。

　　“一直喜欢了二十多年，你认为呢？”赵靓颖一字一句，很认真的口吻，又轻松的一笑，“反正你是体会不到的。”

　　“你怎么知道我体会不到？”赖峰不爽。

　　“因为你从来都不长情啊。”

　　“……”

　　“不早了，我要睡觉了。”赵靓颖准备挂断电话。

　　“喂，赵靓颖，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够喜欢你？”

　　“我没说。”

　　“你信不信我立马和你结婚？”赖峰狠狠的说着。

　　那边突然很沉默。

　　赖峰反而有些紧张的握着电话。

　　好久，赵靓颖开口道，“嗯，洗洗睡吧。”

　　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赖峰看着“通话结束”的字样。

　　这个该死的女人！

　　……

　　翌日一早。

　　顾明月起床，看着窗外耀眼的阳光。

　　今天不是周末，但从上海出差时赖峰就答应过她，出差后可以休息一天，明天再去上班。

　　她懒懒散散的起床。

　　外婆正在做早饭，看着明月笑着招呼道，“今天不上班吗？”

　　“嗯，今天不上班，但等会儿会出去一下。”

　　“吃了早饭再出去吧。”

　　“好。”顾明月笑眯眯的陪着外婆做早饭，看着外婆熬着的红薯稀饭，看似随意的问道，“外婆，你说我交个男朋友怎么样？”

　　“你有喜欢的人了？”外婆惊喜的问道，“我就盼着你谈恋爱，快快，是谁，带回来让外婆看看。”

　　“外婆你别激动，弄得我好像嫁不出去了似的。”顾明月逗笑着，“现在还不稳定，等过段时间我带他来见你。”

　　“明月，你老大不小了，是真的可以考虑成家的事情了。”外婆语重心长的说着。

　　顾明月点头，“嗯。”

　　外婆难得的心情又好了些，大概是真的在开心她交男朋友的事情。

　　如果她说是顾明路，会怎样？！

　　她现在真的不能鼓起勇气。

　　吃过早饭，顾明月出门的时候，突然又折回去，到厨房用乐扣盒打包了一份红薯粥才离开，然后坐着出租车到达华帝大酒店。

　　刚走进大厅，一个服务员突然礼貌的叫着她，“你好，请问是顾小姐吗？”

　　“我是顾明月。”

　　“你好顾明月小姐，1208的客人有东西要给你，麻烦你过来一下。”

　　顾明月有些诧异，跟着服务员走向前台。

　　“顾先生今天清晨就离开了酒店，然后让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服务员递给她一张银行卡。

　　顾明月脸色微动。

　　服务员说，“顾先生说密码是他的生日。”

　　顾明月紧紧的捏着手上的红薯粥，看着面前的银行卡……

　　所以，对于顾明路而言，他们的关系还停留在7年前！

　　包养和被包养。

　　她拿过服务员手上的银行卡，出门。

　　外面的阳光灿烂的照耀在她的身上，她觉得自己全身都是个笑话。

　　“顾明月。”前方，赖峰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还好，及时赶到。”

　　“有事儿吗？赖经理。”

　　“今天早上凌晨4点顾总给我电话说让我早上8点到酒店门口来等你，我一不小心就给睡过了头，还好你没走。顾总说他有点急事要回上海，不会超过一个星期就会回来，并让我当面给你解释之所以没有提前告诉你是他也是才接到接到通知，然后怕你在睡觉打扰到你休息。最后，你手上的银行卡不是为了表明什么，只是代表你们已经结婚，财产就是双方共同所有。”赖峰一口气说完，看着顾明月有些愣怔的模样，“顾总一向不是一个啰嗦的人，但今天早上给我交代这么点事情的时候，说了将近半个小时。他是今天早上6点50的飞机，大概9点40到上海。”

　　顾明月点头，情绪是有些波动的，她微微一笑，“好，我知道了。谢谢你了，赖经理。”

　　“那个，你还是叫我赖峰吧。毕竟你是顾总的妻子……”赖峰突然还有些不好意思。

　　顾明月听着赖峰的话，也有些羞涩，“在公言公，你是我上司，我还是应该叫你经理的。”

　　“那……随便你吧。”赖峰也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不早了，我去上班了，今天有个部门会，要不然我也不用昨晚就赶回来了，都还没能够和赵靓颖温存。”

　　顾明月忍不住一笑。

　　“我走了，拜拜。”

　　“赖经理。”顾明月叫着他，“我这里有份早餐，如果不嫌弃，你拿去吃吧。”

　　“这是准备给顾总的？”赖峰扬眉。

　　“额……嗯。”顾明月承认。

　　“爱心早餐，我还真幸运。那就不客气了，谢谢。”赖峰接过早餐，匆匆忙忙的开着车离开了。

　　顾明月看着赖峰离开的方向。

　　她承认听到赖峰说的后，心情有了些细微变化。

　　顾明路……好像真的变了，很多。

　　－－－－－－题外话－－－－－－

　　咳咳。

　　重要的事情说三天。

　　这是第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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