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林羿萱走出校门，一眼就看见了徐曼妮。

　　「嗨！羿萱。」徐曼妮大方的跟她打招呼。

　　「嗨！」虽然她们天天在办公室见面，可是她和徐曼妮除了谈论公司的事情外，很少有其他的交谈。

　　不可否认，徐曼妮可以算是一位能力极佳的秘书，如果不是因为她和陈凭翔有「特殊关系」，那林羿萱还算满喜欢她，甚至希望可以和她交个朋友，只是——女人的心眼就是这麽小，她也无法避免。

　　「我刚刚经过这儿处理一些事情，想看看能不能碰到你，没想到我运气还真不错。」徐曼妮说话的神情比在办公室内轻松多了。

　　其实，她适意来等林羿萱下课的。她发现林羿萱好像对她有著误会，是为了陈凭翔！她清楚得很。

　　「我知道这附近有家茶艺馆不错，我们去喝杯茶，顺便我想和你谈谈一些事情。」

　　林羿萱没有反对，跟著她来到这儿最有名的「梦筑」。教林羿萱不可思议的是，她似乎对学校附近的环境很熟悉。

　　「我和你是同一间学校的，虽然读的系不同，但我也算是你的学姊了。」徐曼妮将泡好的茶摆在她面前。「你尝尝看，我泡的茶很香，你爸爸最爱喝我泡的茶。」

　　林羿萱皱皱眉，她怎么突然提起父亲？！

　　「羿萱！」徐曼妮轻啜著茶，带点鼻音的说：「有些事情我不知道是否该对你说。」

　　「曼妮，」林羿萱故做潇洒。「你什麽也不用说了，我都知道。那天在慈善晚会的阳台上我看见了。」

　　徐曼妮一脸的惊讶，这不是她打算听到的答案。原来，林羿萱就是为了那晚的事而对她充满敌意——

　　她无奈的苦笑。「羿萱，你错了！我爱上的是你父亲，不是狮子。」

　　林羿萱有点失措的看著她。徐曼妮爱的竟是自己的父亲？！

　　「你父亲是一个对爱很执著的男人，他一直忘不了你母亲，所以我曾经很恨你们母女两个。」徐曼妮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看得出她极力克制自己激动的情绪。「为了怕再听到有关於他的事，我尽量不去参加那些宴会。但是遇到了你之後，我发觉自己很平静，我想找终於能忘了他，所以那晚才会参加宴会。可是去了之後，我才发现我根本忘不了他。你所看到的，正好是狮子在安慰我。」

　　林羿萱惊讶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原来是自己误会了陈凭翔和徐曼妮！

　　「爸爸他——知道你爱他吗？」

　　徐曼妮摇，泪水滚落至茶杯中，那泪水是苦苦、涩涩的。「本来，我想过一阵子再向他表明，其实只要和他一起工作，我就很满足了。」

　　林羿萱牵动著嘴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演唱台上有个女孩子正缓缓地弹著吉他，轻轻低唱蘸

　　有人说爱情如一条长长的河

　　要细水长流

　　有人说爱情如一首歌

　　要缓缓的诉说

　　如果我把我的爱情

　　写在雨后的彩虹

　　你是否可以感觉到

　　我的思念

　　如果我把我的爱情

　　寄托於风的飘落

　　你是否知道我的

　　痴心守候

　　我的要求不多

　　只愿你的深情回眸

　　再给我一次爱的承诺

　　「你不向狮子表示一下吗？」徐曼妮拭去眼角的泪水问。「表示什么？」她故意装傻。

　　「你可以把感情表示出来啊！」徐曼妮带点鼓励。「不过，我可以知道当你表示时他会怎么回答。」

　　「他会怎麽回答？」

　　「他一定会说他因为受你父亲之托而把你当做女儿一般，所以太突然了，他会感到惊讶。最好，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已经有……艾迪了。」她可不希望冉伤心一次。

　　「羿萱，你这样说对狮子一点也不公平，也太残酷了。」

　　「不公平？残酷？」林羿萱忿忿的说：「这是我第一次向他表明之後的结果，受伤的是我。可是艾迪不一样，他保护我、疼我，甚至——爱我！」

　　艾迪在德国捡回的那些东西，就是她被陈凭翔打碎的心。

　　「狮子也爱你，只是他不会表达。」徐曼妮为陈凭翔提出反驳。

　　这两个傻瓜，明明彼此都爱著对方，为什麽又要彼此折磨。

　　「他不爱我。」林羿萱轻轻一笑，笑中有她的心碎。「他爱的只有工作。我不愿意步上妈妈的後尘，我不要一个人孤寂的等待，我要和自己所爱的人生活在一起。」

　　「你所爱的人是艾迪吗？」徐曼妮激著她。

　　她心中一愣，不敢迎视徐曼妮的视线。

　　徐曼妮所指的「爱」是真正爱情的爱，而她对艾迪却始终像朋友之间的感情，如果要说爱，那只有友爱。

　　她觉得自己卑鄙，也对自己的行为感到难堪，她并不爱艾迪，却利用了他。

　　「艾迪对我很好。」她有点心虚的脸红。

　　「好并不是爱。」徐曼妮看穿她的心思。「爱其实是很广的，包含了尊敬、信赖与爱情。而爱情却只有对一个人才会有的，那就是你所爱的男人。」

　　「曼妮，你别说了。」林羿萱的脸更红了，像被发现到秘密似的。

　　「OK！OK！不说，我不说。」徐曼妮知道不能之过急，不然适得其反岂不更糟！

　　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陈凭翔在林羿萱心中的地位远远超过艾迪。她还是爱陈凭翔的。

　　这场仗还有得打了！

　　＃＃＃＃＃＃＃＃＃＃＃＃＃

　　广告公司里闹烘烘的。

　　一大堆美少女的照片散落在桌上；这些全是经过挑选的儿，但是却没有一个符合艾迪所提出来的条件。

　　有的美，但是却少了一份纯真，有的有了纯真，却又不够耀眼，即使耀眼，却仍让艾迪看不上眼。真是急死了所有的工作人员。

　　「艾迪，」他的助理小王实在看不过去了。「你不能这麽一延再延，这支广告我们所剩的工作天不多了，到现在主角都还没有挑选出来，你到底打算怎麽做？」

　　「这些我都不满意。」他瞄了一眼桌上的照片。

　　「你满意的人到底在哪里？」小王真的是快急白头发了。「这样好了，乾脆叫林羿萱来拍算了，只有她最能让你满意了。」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艾迪整个人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是呀！他怎麽没想到她？他抓起外套像阵风冲了出去。

　　＃＃＃＃＃＃＃＃＃＃＃＃＃

　　「要我当广告儿？」林羿萱指著自己的鼻子。「你在开什麽玩笑？」

　　「你知道格蕾妮化妆品公司吗？」艾迪双手插在口袋。

　　她怎么会不知道，这家公司的台湾总代理就是陈凭翔的。

　　「这次的新香水广告就是他指名要我拍的。」艾迪神定气闲的说：「他可能是要考验我，而我也很想为你拍摄。你愿不愿意帮我的忙？」

　　「可是如果他知道了，会不会找你的麻烦，或者取消你的工作？」她知道陈凭翔为了不让她受到传播界的骚扰，曾花了无数心血。

　　「我们签了约，他应该不会那样。」艾迪耸耸肩。「而且，以这个行业来说，广告片的进行，上面的大老板通常不会干涉用谁当儿。」

　　「难道没有别人可以挑了？」她可不希望到时候艾迪因她的因素而被炒鱿鱼。

　　「我选中了你。无论於公於私，我都认为你是最好的。」他意有所指。虽然他知道自己已没有太大的希望，但是只要有一丝丝的机会，他都不会放弃的。「我和大夥儿商量好了，我们不公开你的真面目，采取若隐若现的方式。」

　　「可以吗？」她还是有点担心。

　　「这是一种常用的手法，而且更有神秘感。拍摄完後，你还是可以当平凡老百姓。」他保证。

　　千万别被拆穿了才好！她开始祈祷。

　　「还担心吗？」看她这麽困扰，他知道自己必须坚持。

　　「有一点。」

　　「放心，没有问题。」

　　「什麽时候开工？」

　　「明天。」

　　「明——天？！」

　　真的可以吗？！

　　＃＃＃＃＃＃＃＃＃＃＃

　　美人和香水相得益彰。

　　透过艾迪的掌镜，林羿萱果真教全场的人眼睛为之一亮。

　　苔藓绿的薄纱长裙装，线条简单，让她全身散发出飘逸、浪漫的迷人风采，而她额头上的彩色透明水晶珠饰，更跳脱出惊艳的视觉飨宴。

　　她站在翠绿森林的背景前，透过特殊雾镜处理，两者彷彿相融成一体，分不清真假。她就像活跃的彩色精灵，随时荡漾著一股自在不羁的优闲神情，带著让人捉摸不定的性感。也许她并非绝色美女，也没有傲人的身材，可是她却有一种令人过目不忘的特殊魅力。

　　艾迪果然没有看走眼，这支广告推出後必定会造成轰动。不只是香水本身会红透半边天，就是林羿萱也会成为广告界最大的话题。

　　她配合得很好，而艾迪几乎是卯足劲地在拍、在捕捉属於她的美。连续三天下来，果然看到了最佳、最美的成果。连林羿萱都认不出那个女孩就是自己。

　　果然，广告片在推出的第一天就造成了轰动。而东区、西区最热闹的地方也都有她的海报出现。

　　她，抓住所有人的视犀新的香水也在一夕之间出了名。

　　＃＃＃＃＃＃＃＃＃＃＃＃＃＃

　　陈凭翔正为了一件工程忙得不可开交。

　　郭秉承拿著海报走进了他的办公室。他的手指在陈凭翔的办公桌上轻轻敲打著。「狮子，你看到我们代理的新香水广告了吗？」

　　「没有。」他头抬也没抬一下，仍然看著工程的报表。

　　「你不看会後悔的。今天才椎出，就己经造成很大的迴响，大家关心的不是香水本身，而抒告和海报上的儿是谁。」

　　这一招果然奏效。

　　「是谁？」

　　「你看不就知道了。」郭秉承把海报摊开放到他面前。

　　这一看，陈凭翔额上的青筋，手上的关节也因用力过猛而泛白，他心中的火迅速的燃烧起来。

　　是林羿萱！艾迪竟用了她当儿！

　　难怪这几天来，徐曼妮一直打电话让他多注意林羿萱，原来她行踪不走就是去拍广告。

　　「真没想到，艾迪还是你特别指定的，现在他这麽做岂不是反将了你一军。」郭秉承知道陈凭翔是怎麽用心的在保护著林羿萱，偏偏这小妮子却跑去拍广告。

　　「小郭！」陈凭翔猛然将双手击在办公桌上。「把所有的海报收回来，包括要刊在时报新闻上的大广告。今天一定要办到。」

　　郭秉承点点头，走了出去。陈凭翔的反应，他一点也不意外。

　　倒是徐曼妮出其不意的出现在陈凭翔的办公室。

　　「狮子，你对羿萱拍的广告有什麽不满意的？」徐曼妮狠狠的盯著他，「你就这麽突然地全部收回！各地打来的抗议电话响个不停。最难过的应该是羿萱，如果她知道这个消息，不知会怎样。」

　　「她还能怎样？！」他满腔怒火像溪涧的水满涨起来般。「我是为她好！」他吼著。

　　「为她好？那你为什麽又可以狠心的伤害她？」

　　「伤害她？我怎麽伤害她？」

　　「你知道你拒绝她的感情对她就是一种严重的伤害！」

　　徐曼妮的指责让他的心剧烈的疼痛著，他从未想过要伤害林羿萱，就连拒绝她也是为了保护她。

　　「曼妮——」他的唇蠕动著。

　　「我不要管你这件事了。」她抿著唇掉头而去。

　　郭秉承向她翘起了大拇指。从没有人敢这麽指著陈凭翔说话，她是第二个，而第一个当然就是林羿萱。

　　＃＃＃＃＃＃＃＃＃＃＃＃＃＃＃＃

　　陈凭翔的举动不但没有平息了骚动，反而引起大家对广告中谜般的女孩充满了好奇。

　　艾迪一拳落在墙上。

　　所有广告公司的人都十分沮丧，原来寄望很高的希望，全因陈凭翔的一声令下而跌入万丈深渊。

　　林羿萱双手支在下颚，双眼直直盯著前方，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麽。

　　空气顿时凝聚起来。

　　「我要重拍广告！」艾迪忽然转过身宣布：「儿仍然用羿萱，所有的工作人员还是原班人马。」

　　「艾迪！」林羿萱不相信的叫了出来。「我不要，我不要冉承受同样的结果。你找别人吧！」

　　陈凭翔采取这麽激烈的手段真是当初所始料未及的，林羿萱知道受到最大打击的人是艾迪。

　　「羿萱，你必须拍。」艾迪重重的说：「身为摄影师，我有我的自尊。我一定要拍得更好，让他无话可说。」

　　「可是——」

　　「没有可是。你一定要拍。」

　　林羿萱咬著牙，现在真的是进退不得！她恨陈凭翔为什麽要这麽做。如果他只是为了保护她，但是却也伤害了艾迪。再怎麽说，艾迪也是她的朋友。

　　所以——

　　她要去找陈凭翔！

　　＃＃＃＃＃＃＃＃＃＃＃＃＃＃

　　办公室里。

　　陈凭翔一点也不意外的看著林羿萱。

　　「你这种开门方法是在饭店学的吗？」

　　「我不是来跟你讨论开门的方法。」她的手指已戳到他的鼻子上，恶狠狠地说：

　　「你应该知道我是来找你谈广告的事。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没有，拍得很好。」他竟然还微笑。

　　他的笑还不是普通的潇洒，只是此时看在她眼里，一点也起不了作用。

　　「既然很满意，为什么要收回？」她乌黑的眼中有著杀气。「除非你仗著势力想打击艾迪！」

　　「你所想到的理由，只有这个吗？小羿萱。」他站到她面前，双手环胸。

　　「别这麽叫我。」她最讨厌每次他总摆出这副「大人样」的态度。

　　「你为什麽要拍这个广告？是为了钱？还是为了名？不然就是为了炫耀你的美丽？」他眼光停留在她益发美丽的脸蛋上。

　　「我美丽？」她一愕。

　　「是的，你变美了，也变成熟了，这全是他的功劳。」陈凭翔说的「他」是艾迪。

　　「我不知你在我们冷战时发生了什麽事，不过那天你出现在宴会中，出奇的美丽。」

　　被心爱的人称赞美丽，是一件多麽令人兴奋的事，只是——

　　不！她不会再因为他这些话而有所期待。

　　「我要摆脱你的控制，请你别再干涉我的事。」林羿萱眸中有苦恼的神色，天知道这句话说得她心中多痛。「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我还会重拍广告。」

　　「不准你去！」陈凭翔咬紧了牙根，他真的想要发脾气。他遇过太多的女人，什麽样的都有，偏偏没有一个像她这麽教他头疼又气恼……「我知道艾迪是个好摄影师，但是如果他坚持用你，不管几次，我都会再用相同的手法。」

　　「你敢！」她握紧拳头，如果不是确信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她相信自己一定会挥拳过去。

　　「试试看。」他丝毫没有让步的意味。

　　「那我们走著瞧。」她昂起头转身想走。

　　「站住！」他拦住她。这个野丫头，真该有人收拾她才行。

　　「你少跟我吹胡子瞪眼睛的。」她用野猫一般的眸子瞪著他。

　　陈凭翔全身血液都沸腾了！

　　他忽然发狂的抱住她。「我是在尽力保护你，但是那个男人……」他没办法了，一个猝不及防的，他头一低吻住她那如的红唇。

　　林羿萱的身体像热岩浆似的融化著，在他的吻中颤栗了，那滋味彷佛神游太空般地美妙，天在旋、地在转。

　　陈凭翔的唇慢慢的往下滑，滑到她白晰的颈上，突然，他的吻由温柔转为粗暴，紧紧、用力的著她。

　　「你是为了反抗我才故意接受了艾迪是吗？小女孩。」他在她耳畔低语著。

　　「啪」地一声，林羿萱赏了他一记耳光。

　　「羿萱，你——」怎么回事？他呆住了、傻住了。

　　「你为什麽要这样做？」林羿萱的脸可怕得发青，眼光似刀刃般锋利。

　　是的，她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傻瓜！她竟爱上一个只会戏谑自己、奚落自己的大混蛋！

　　「羿萱，你听我解释！」陈凭翔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伤害」，有生以来，他第一次了解到这两个字真正的意义。

　　「你——混蛋！」林羿萱丢下这句话大步离去。她恨极了！为什麽他就不能拿出他的真心？她看错了他，真的看错了。

　　天啊！他到底做了什麽？陈凭翔想追上去，可是双脚却像钉了钉子似的动也不动。

　　他要怎麽去弥补他给她的伤害？

　　他到底该怎麽做？

　　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