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 平生好作帝王师(1)
国士 | 作者:布丁熊掌 | 更新时间:2016-12-13 22:4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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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鲜万奴原来是金国的节度使,负责对辽东的作战。后来趁中原大乱,在辽东叛金自立,自称辽东天王,建号大真国,改元天秦。东真国在蒙金之间叛服无常,一共存在了十九年时间。
一直到三年前,也就是金国败亡的前一年。窝阔台终于对这个在辽东反复搅扰蒙古边境的祸害忍无可忍,派遣长子贵由为总帅,发兵十万直取辽东,击破了蒲鲜万奴的抵抗,将其杀死。
“左翼那是按赤负责的。”忽必烈又摇了:“从金国的中京往东,都是按赤征讨的范围,我们是守灶军马,没有大汗的命令是不可能轻易出动的。”
草原上向来有按照方位部署战区的传统,通常以南为前,北为后,东为左,西为右,中为守灶军马。昔日木华黎以左手万户之职,代理大汗对中原征伐,被封为国王。其实其攻略的范围,大致也在左手军的职责范围内。
今日的左手军万户是按赤,在辽东以西皆由他负责经略,没有窝阔台的命令,忽必烈不可能得到他的支持。
“向南更加不可能。曲出、阔端和口温不花已经是既定的南征总帅,下一次征伐也还是得靠他们。”忽必烈叹道:“出征的路子是走不通了,先生还有什么办法保我平安呢?”
“这是上铂如其不行。则还有中策可用。”宋义长说道:“大王目前以大兵居于漠北。就在大汗的身边。大汗虽然号称有怯薛万人,但除了这一万精锐之外,其他都是大王的部属。这固然是危险之地,但是也证明大汗对大王足够放心。大王要做的就是等。”
“等?”
“正是一个等字。等待时局变化,等待良机。”
“那不免太过消极。”
“我说的等,并不是坐以待毙。我们可以干很多事情,比如趁着等待的时机在大汗身边广布眼犀趁着等待联络察合台系和术赤系的诸王们,还可以趁等待的时候慢慢削弱窝阔台系的力量”
“但我只怕等不到局面有变,大汗和他的儿子们就要对我们兄弟下手。”忽必烈拧着眉毛说道。“时间未必在我们一边。”
“万不得已的时候,就只有下策可用。”宋义长将声音压得更低,可是这个时候的忽必烈已经是全神贯注谍着他说的每一个字,他说的话清清楚楚谍入了耳中。
“选一万敢死之士,以生死相结,万一不测之时,先佯称怯薛叛变,将贴身万户擒拿,然后一举攻入幹儿朵”他将右手往下一劈,说道:“效冒顿单于故事就是了。”
当年冒顿单于还是老单于的长子的时候,他的父亲头曼单于并不把他当做唯一的继承人,而是钟情于另一名钟爱阏氏所生的儿子。冒顿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队父亲偏心的不满,只是默默的训练自己本部的将士。他选择了一种飞行中能发出刺耳响声的鸣镝作为指挥工粳强调鸣镝指处就是目标。众人必须一齐朝着目标开弓放箭。
冒顿首先用鸣镝射向自己的爱马,众人大惊失色,冒顿立即下令将不敢开弓的士兵斩首,众人只得开弓将冒顿的爱马射死。过了不久,冒顿又突然将鸣镝射向自己的爱妻,这回更多的士兵不敢举弓了,冒顿毫不犹豫的下令凡是不敢发箭的士兵,统统立刻斩杀。众人惊惧交并之中,又开弓射死了冒顿的阏氏。自此冒顿号令如山,鸣镝过处,即使是刀山火海也阻挡不了他部下铁骑的前进。终于有一天,冒顿趁着父亲头曼单于出行狩猎的机会,将鸣镝射向了自己的父亲、匈奴的最高首领,冒顿的部下万箭齐发,当场就把头曼单于射成了一只刺猬。从此冒顿夺取了单于之位,尽杀头曼单于宠爱的阏氏和儿子,成为了草原的主人。
蒙古人自比为匈奴的后代,但是草原上并没有文字将历史流传下来。所以忽必烈对匈奴的这一段公案其实并不知晓,郝经只有用蒙古话将汉史中的记载慢慢的讲给忽必烈听。
忽必烈听得兴起,问道:“后来那冒顿单于治理草原,治理的怎样?”
郝经说道:“冒顿单于也是草原上了不起的豪杰,他初掌匈奴部的时候,匈奴并不比成吉思汗刚刚成为乞颜部首领时强大多少。那时候匈奴国东有东胡国强盛,有精兵二十万,西有大月氏国骁勇,有精兵一十五万,冒顿手中只有不到十万精兵。”
“东胡王自持兵精粮足,并不把冒顿单于放在眼里。单于刚刚继位的时候,他就派人向单于索要他最珍爱的宝马。众人不乐,认为战马是战士的伙伴,怎能轻易送人?冒顿单于说道,我正要和东胡王和平相处,怎么会爱惜一匹马?当即就准允了此事。”
“这不对。”忽必烈说道:“好男儿爱惜战马更胜过自己的身体,冒顿怎的如此软弱,面对敌人的要挟,如此恭恭敬敬的服从,他不是草原的雄鹰,顶多是只凶狠的鹞子罢了。”
郝经说道:“大王不要着急,故事还没有完,第二年东胡王更觉得冒顿单于软弱可欺了,于是又派人来索取冒顿单于最宠爱的一名阏氏。匈奴诸将当场哗然,难道草原的雄主,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不住,要送给他人侮辱?当即有人声称要尽起大军,和东胡王决一死战。冒顿当即将那名将军斩首了,说道:我真心想和东胡王和平相处,又怎么会因为一个女子跟大王交恶?于是又将阏氏送给了东胡王。”
忽必烈沉思着说道:“说是爱马还情有可原,连心爱的女人都送给敌人,此人隐忍至此,必然大有图谋。”
郝经笑道:“大王说的一点也不错,第三年上,东胡王名马美人都有了,再也没有什么要求。只是匈奴和东胡间有千里的蛮荒草原,没有部民居住,于是东胡王派人通知冒顿单于,想将这些土地划到自己属下,安排一些草场不够的部落进驻进去。”
忽必烈随口说道:“那冒顿连名马和女人都舍得,千里荒地有什么舍不得的?一定应承了。”
郝经突然抬高了声调说道:“大王想的差了!冒顿听了使者说的话之后,勃然大怒,说道:土地竖家的根本,怎么能轻易与人!立马将使者推出斩首,然后大集众将,尽起匈奴全军朝着东胡王的驻地掩杀过去。东胡王以为这一点小事冒顿单于不敢不从,对匈奴全无戒备,被匈奴军一举捣破了营地,本人当场被杀。冒顿送去的名马美人物归原主之外,连东胡的精兵和百姓、土地,也都全归了冒顿单于了。”
忽必烈击节赞叹道:“好深沉的计谋,好明快的决断!的确是草原豪杰的作风,那东胡王也太过糊涂,对方虽然示弱,毕竟手中有十万兵在,若我是东胡王,当在边境险要之地埋伏下一万兵马,派遣一名心思细密的宿将镇守,然后用骆驼巡逻队日夜不停的巡查匈奴的方向,这些动用不了多少东胡的资源,却能够将匈奴的威胁断绝在无形中。”
郝经说道:“就算在蒙古健儿中,大王也是不世出的盖世英才,那自大的东胡王如何能和大王相比?咱们说回那冒顿单于。冒顿单于一战而并东胡部众,心中自然得意。可当他放松了警惕的时候,他忘记了,在西面还有一个强大的对手在虎视着他。冒顿吞并东胡的第三年,东胡部众发生叛变,冒顿不虞西面有大敌,冒险派出了大部分兵马前往东边进行镇压。结果大月氏国趁机以十万大军东侵匈奴,将手中兵力不足的冒顿打的大败,连他自己的宫帐和大蠹也都被大月氏的兵马抢了去。冒顿只带着几个亲信随从狼狈逃往东边。”
忽必烈点了点头:“一个人在胜利的时刻,就是他最麻痹的时刻。狐狸抓住了洞里的兔子,自以为已经得计,却没想到好猎手的弓箭正在对准着它。在获得胜利的欢呼之外,要记得留着一只眼睛看着别的敌人。”
郝经赞许的微笑着,又继续往下说:“冒顿逃到东边的时候,端的是狼狈万状,他对长生天发誓必报此仇!当下对仅存的几名部下讲到,一定要亲手抓住大月氏王,将他的头砍下来,用头盖做成酒碗,报今日之耻。那时候人人都顾着逃命,怎么会把单于的话当真,只以为他是随意发泄罢了。”
“冒顿在东边找到了自己的军队之后,随即整顿军队向西边反攻。这时候大月氏却出了岔子,他的大王和副王不和,副王径自带走了一部分人马。于是两军在匈奴故地的鄂嫩河边大战了三天三夜。在战斗最关键的时刻,冒顿抽出一支鸣镝朝着大月氏王射了过去,他的部下如同一股洪流般冲向大月氏王,大月氏王看见敌人来势凶猛,不由自主的害怕起来,转身策马逃出了战场。大月氏军于是大败,兵马四处逃散。大月氏王逃到半路上被亲兵所杀,脑袋被送给了冒顿单于。单于果然实践了他的誓言,将大月氏王的头盖做成了酒碗,报了当年被偷袭的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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