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故国神游梦 第25章 匈奴和谈（5）

　　就在周堪与杜勋谈话的同时，被人抬进后帐的驹于利受也恢复了活力，他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漱了漱口，然后问一旁站立的拉孤涂：“对这两个人，你怎么看？”

　　“那个杜勋似乎嫩了一些，可那个周堪却不好对付。”

　　“嗯，有道理，你明天先和盖提力与他们谈一谈，再把我们的条件重申一遍，给足他们面子，看看他们的反应。”

　　这时候，盖提力也进来了，驹于利受也问了他的看法，盖提力回道：“周堪的确不好对付，可那个杜勋却让人捉摸不透。”

　　“什么意思？”

　　“在来的路上，我看他对咱们毫无戒心，可晚宴的时候就好像变了一个人，眼珠子变得贼得很，一直盯着大单于看，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驹于利受摇了摇头，冷笑一声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你们两个盯紧周堪就行，那个姓杜的交给我亲自来对付。”

　　第二天一早，周堪坐在大帐之中，杜勋坐在他的下首，拉孤涂和盖提力坐在他们的对面，拉孤涂再一次提出了匈奴方面的条件，然后静静地坐着等着周堪的反应。

　　周堪没有急着回答，他把对方的条件在自己的头脑中过了一遍，不出他的预料，对方的条件没有太大的变化，其它都好说，但就是不允许汉军进入匈奴境内，周堪在心中盘算着，看看怎么才能接管匈奴的军队。

　　“宰相大人，你刚才说了这么多，让我也看到了你们的诚意，可你们既然是投降，就应当听从我们的安排。你我两家断断续续也打了上百年了，你们现在一下子提出不打了，这让我们怎样才能相信你们的诚意？”

　　“呵呵，周大人，这样的条件都不能显示我们的诚意，那你说，怎么样才能表示我们的诚意。”

　　周堪毫不客气地提出：“军队，你们大单于不把军队交出来，我们实在是不能相信你们的诚意。”

　　“交出军队？”拉孤涂的脸色微微一变，“周大人，你在说笑吧，如果我们单于把手中的军队都交出去，那在匈奴还有谁会听他的？”

　　“这有什么关系，只要你们单于真心实意地归顺我大汉，我家皇帝陛下自然会派兵保护，如果他愿意，还可以给他一块封地，足够让他世世代代永享富贵。”

　　拉孤涂没有急着说话，周堪的这个要求比他们预期的还要苛刻，如果是这样，匈奴将被汉朝彻底吞并，就和鲜卑、大夏、月氏等国一样成为大汉的一部分，那匈奴就当永远失去了东山再起的机会，这是匈奴所无法接受的条件。

　　周堪也没有说话，他微笑着看着拉孤涂的表情，他并不指望对方会接受这样的条件，可谈判就是这样，坐地起价，就地还钱。

　　这一天的谈判没有任何结果，这都在双方的意料之中，大家都是在利用这一天试探一下对方的底线。周堪明白了，匈奴人不会痛痛快快地交出军队的，而驹于利受也明白了，不给汉朝一点好处，他是蒙混不过关的。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谈判毫无进展，拉孤涂每天笑脸相迎，每天好酒好菜地招待着，可丝毫不肯松口。周堪也知道急不得，所以每天都陪着对方干耗着，因为他知道对方急着与大汉和解，好腾出手来对付其它的敌人，耗的时间越长，对自己越有利。

　　杜勋有点沉不住气了，这天傍晚，他来找周堪，问道：“周大人，我们已经和他们谈了五六天了，为什么你每天总是翻来覆去地说那几句话？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谈去结果啊？”

　　“怎么？你急了？”

　　“这个……在下总有点担心，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啊。”

　　“呵呵，你放心，有人比你还急，你等着瞧吧，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会松口的，你要知道，这次是匈奴人来求咱们的，他们比我们更着急。”

　　两个人正说着，门外随从来报，说匈奴方面送来了两份请柬，分别请他们两人赴宴。

　　“怎么样，他们急了吧。”周堪看完之后把请柬交给了杜勋，这两份请柬，一份是拉孤涂请周堪的，另一份则是盖提力请杜勋的。

　　杜勋接过请柬看了看，然后问周堪：“我们去吗？”

　　“去，当然要去，你不去怎么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不过你要小心点，防止他们套你的话，少喝点酒，能不喝最好，如果不行装醉都可以。”

　　“……是，在下明白了。”

　　很快，周堪收拾了一下前往拉孤涂的大帐，还没走到门口，拉孤涂就笑着从里面迎了出来，将周堪请了进去。

　　等周堪坐定之后，他半开玩笑地说道：“拉孤涂大人，咱们白天才见过面，怎么你又要请客了？”

　　“呵呵，白天咱们谈的是国家大事，现在只是随便聊聊。周大人来了也好几天了，我一直想和周大人叙叙，可惜没有时间，所以今日设宴把周大人请过来喝几杯。”

　　“这么说今晚不谈国家大事了？”

　　“这个……不谈，不谈，来，咱们先干一杯。”

　　拉孤涂和周堪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而另一边，杜勋也来到了盖提力的大帐之中。

　　有人领着杜勋进了帐，先请他坐下之后就出去了，大帐之中只留下杜勋一个人。杜勋扫视了一下四周，帐篷内的布置很简单，只是在中间放了一张案几，地上铺着羊毛毡子，杜勋就在毡子上席地而坐。

　　杜勋正看着，忽然帐帘一挑，驹于利受从外面进来了，他在门口站了一下，然后冲着杜勋微微一笑说道：“杜少校，几年不见，别来无恙啊！”说着，他走到杜勋的对面，坐了下来。

　　杜勋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见到驹于利受已经几天了，都没见他提到自己，他以为对方已经把自己忘了，却没想到驹于利受现在会出现在这里，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要约见自己的不是盖提力，而是面前的这位匈奴的大单于。

　　驹于利受见他半天没有说话，笑了：“怎么？杜少校不会连老朋友都不认识了吧？”

　　“认识，当然认识。”杜勋努力平静自己的心情，他不想被对方看出自己心底有多么的害怕。他永远也不会忘了驹于利受，因为对杜勋来说，他就是魔鬼，是把自己引向无底深渊的魔鬼。

　　“我就说嘛，杜少校是不会忘记老朋友的，来，咱们先喝一杯。”说着，驹于利受抱起桌上的酒坛给杜勋和自己各斟了一碗酒。

　　杜勋没有动，他不知道该不该喝这杯酒，酒是好酒，应该是从大汉运来的，可人却不是好人，杜勋暗暗提醒自己要时刻提防对方，千万不能再中他的圈套。

　　“怎么？杜少校不想喝？”驹于利受端起酒碗问他。

　　杜勋还是没动，他直接问道：“说吧，今天你找我来是为了什么事？”杜勋不打算回避了，有些东西躲是躲不掉的。

　　“好！痛快！我就知道杜少校是个爽快人，那我就直说了，我想和你再做一笔交易。”

　　杜勋闻言心中一惊，他最怕听到这样的话，但他还是努力克制自己内心的恐惧问道：“什么样的交易？”

　　驹于利受把头凑过来轻声说道：“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就把飞虹堡之事全忘了。”

　　杜勋一下就明白了，他是想知道这次谈判汉朝的底线，以便在谈判中获取最大的利益，杜勋盯着驹于利受的脸，轻声说道：“如果我不想做这笔交易呢？”

　　虽然他的语气很坚决，可驹于利受还是脸带微笑，他坐直了身子说道：“不会吧？你杜少校是个聪明人，怎么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这可没有你当年的风范啦。”

　　杜勋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别和我提当年！当年我就是上了你的当，才让那么多兄弟躺在了飞虹堡！”

　　驹于利受一点儿也不动怒，他端起碗来喝了一口，然后说道：“对对对！就是因为咱俩合作，他们才死在那里的。可你别忘了，当年之事，只要我说声软话，你们的皇帝陛下就会既往不咎，可你行吗？大汉朝会能容得下一个叛徒吗？”他说最后一句的时候，眼睛盯着杜勋，那眼神让杜勋不寒而栗。

　　这是威胁，可杜勋明知他的用意却不敢拒绝，对驹于利受来说，自己就是他的一颗棋子，如果有用，他会把自己留着，如果自己不合作，他就会毫不客气地将自己从棋盘上抹去。如果是那样，自己现在所获得的一切都将付之东流，财富、荣誉、前程，还有自己的妻子，自己将成为大汉的罪人，永世都抬不起头来。

　　杜勋缓缓地坐了下来，呆呆地坐在那时，驹于利受也不会什么，只是微笑着望着他，等着他的回答。不知过了多久，杜勋猛地端起面前的酒碗一饮而尽，然后一抹嘴巴问道：“说吧，你想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