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悲壮、感恩与悔恨

　　冰霜纪元十年第一天，极北的兽族裹挟着仇恨与死亡降临科斯莫巨城……

　　浓郁的血色化作一层血色的天幕吞噬掉科斯莫巨城的宁静，束缚了多日的恐惧潮水般喷涌而出，化作滔天的洪水轰击这座巨城的万载的沉淀。

　　数以十万计的市民走上街头，毫无血色的面孔带着异样的惨白，****的双眼泛着死鱼一样的灰色光泽，一身布衣散发着腥馊的味道，带着一股难言的绝望注视着不远处的战争。

　　狰狞的兽人失去了理智，玩命的一波一波冲上城墙，丑陋肮脏的面孔犹如午夜百转的魔鬼，在怒吼中被狠狠的击落，留下鲜血与嘶吼，令人心惊的煞气触手般扩散，紧紧勒住每一个士兵的咽喉，撕咬他们坚毅的灵魂。

　　一队队英勇无畏的士兵前赴后继，死死的顶住兽人狂潮一样的攻击，牛头人的尖角蛮横无理的撞击在宽大的盾牌之上，黑色的战甲如同纸糊的一样被轻易的粉碎，狮人的獠牙深深的嵌入肩膀，狼人的利爪，虎人的鞭尾，鲜血淙淙流淌，划过刻苦的伤痕，泛着诡异的紫色色泽。

　　“杀！”

　　百人长霍顿嘶吼着，手中的长剑狠狠劈下，剁下一个狰狞的狼头，鲜血飞溅，迷住双眼，带下厚厚的血珈。

　　他猛的转身，盾牌高高举起，狼头瞬间粉碎，鲜白色的脑浆溅射，巨大的牛角狠狠的轰在盾牌之上，恐怖的后坐力压的霍顿猛的跪下，他低吼，咆哮，雄壮的身体一寸寸的抬起，杀的猩红的双眼爆发出一股强烈的战意。

　　“噗嗤”

　　盾牌断裂，黑色的金属碎片哗啦啦的掉落，一根巨大的牛角毫无阻碍的洞穿霍顿的身躯，从前到后，一声声骨头断裂的声响在嘶吼的战场激不起任何的涟漪，但听到霍顿的耳中却是一声轰鸣的巨响，

　　不知道是哪里的戾气，霍顿一声嘶吼，震裂的双手猛地抓住黑灰色的牛角，一声暴喝自胸腔中喷涌而出，霍顿身上的斗气瞬间爆发，踏破了九月的界限，一日的强大力量涌现全身，磅礴的威压扩散向四周的战场。

　　数十个正在厮杀的兽人身体猛的一顿，只感觉身上被压了数百斤的重物，每一次挥动手中的兵器都要耗费超过之前一倍的力气。

　　“杀！”

　　霍顿仰天长啸，带着无穷的快意，贯穿了巨大伤口喷洒出巨量的血液，每一瞬间他的脸色都惨白了不少。

　　数百双眼睛瞬间落到他的身上，又瞬间收回，手中的长剑随之舞动，已远超之前的速度挥出，雪亮的刀锋跳跃，带起一片残影，准确的没入对面的兽人脖子，带起一连串的血柱。

　　血色天幕中，一声冷哼传来，牛头人身体一颤，头顶的巨角颤动，恐怖的撕扯力瞬间降临在霍顿的身体之上。

　　“哈哈哈哈……”

　　霍顿仰头大笑，一股股血沫从嘴角喷出，浸湿了残破的黑色铠甲，恐怖的裂痕密布身体，如同碎裂的瓷娃娃，深深的疲惫感从身体深处迸发出来，一股剧痛潮水般淹没意识，霍顿感觉又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百夫长！”

　　四十三声咆哮同时响起，四十三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在一瞬间红了眼眶，随着四十三声长剑入腹的闷响，四十三道剑气同时疯狂的飚射，如同四十三个绞肉机，冲进了汹涌的兽潮之中。

　　四十二……四十一……三十……八……零！

　　一队一百名九月级的战士失去了生命……

　　“看到了吗？他们就是为了你们而战斗，为了你们而抛洒热血，为了你们而舍弃自己的生命。”

　　“他们，是你们的战士，你们的守护者，你们的最应该值得感谢的人。”

　　“而你们呢？”

　　“聚集在这里，看着敌人肆无忌惮的释放自己的懦弱，肆无忌惮的显露自己的胆怯，肆无忌惮的宣泄自己的怨恨。”

　　“这就是你们的回报吗？这就是你们的感恩吗？这就是伟大的神灵对你们的教导吗？你们！不配做神的信徒！”

　　米瑟大主教站在数以十万计的市民面前，一声声痛心疾首的斥责随着圣级的强横精神力传递到每一个人的心中。

　　“主教，我们……”

　　米瑟大主教叹息，“你们在害怕，在惶恐，在不安，你们害怕生命的终结，惶恐荣华的毁灭，不安血脉的断裂。”

　　“可是！你们看到了吗？那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那一个不比你们拥有更长的生命，更美好的明天，他们本可以一走了之，去大陆的南方靠着手中的长剑去获得你们永远想象不到的荣华。”

　　“可是他们做了什么？”

　　“他们为了保护你们而浴血拼杀，放弃了唾手可得的一切，冲进了魔鬼亦一样的战场，与强大的敌人厮杀，用生命铸成一座坚不可摧的城墙！”

　　“那么，你们又在做什么！”

　　米瑟几乎嘶吼着说出最后一句话，两行浑浊的老泪滑落，滴在白色的长袍上，砸落在坚硬的青石板上。

　　这个善良而又冷漠的老人终于还是忍不住了，那个几乎要把他逼疯的真相没有一刻不在提醒着他什么叫做残忍，这面城墙将会死去整整三万名守城军，不多不少，三万名。

　　这是什么？这就是一个阴谋！一个**裸毫不掩饰的阴谋！

　　如果，四个骑士团中哪怕一个骑士团上了城墙，这三万人也不会全部死光。

　　如果，上万光明法师哪怕只有一千能上城墙，这三万人也不会全部死光。

　　如果……

　　只是，可惜没有如果。

　　上万名市民彻底的呆住了，一双膝盖不自觉的弯了下来，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麻木而恐惧的双眼渐渐安详，寂灭了的信仰重新点燃了火焰，肉眼无法看得到的白色丝线从市民的身上一丝一缕的升起，没入未知的虚空。

　　细密的呢喃缓缓的升起，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音节不断的奏响，飘荡在科斯莫巨城的上空。

　　“当黎明冲破黑暗的时候，寒冷被阳光驱除，万物都在主的恩典中觉醒，新的一天是你所赐，无限的生命归你所有，我们不能掌握每一秒。”

　　“在新的一天开始的时候，我们无不纪念你的恩惠，发出心中赞美的声音。借着主所赐的清晨，我们的心是清新的，我们的灵是清新的，凡事都是新的。”

　　愈来愈多的人跪拜下来，天空中的白色丝线如同细密的柳絮越来越密，渐渐融入那座圣洁的科斯莫大教堂。

　　“当”

　　沉寂了许久的科斯莫大教堂敲响了钟声，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慢慢荡开，拂过整个科斯莫巨城，一双双或胆怯或恐惧或绝望的眼睛从漆黑的角落张开，敬畏的看着那钟声响起的地方。

　　“当”

　　伴随着钟声响起，圣洁的白光在科斯莫大教堂的顶端绽放，凝聚出一对巨大的圣洁羽翼。

　　羽翼颤动，片片光羽洒落，落入每一双眼睛之中，顿时，躁动被安抚，绝望被驱逐，恐惧被扼杀，而希望在绽放。

　　力竭的战士获得了新的力量，受伤的战士得到了光的救赎，垂死的战士被赐予了新的生命……成百上千的战士重新站了起来，拿起手中的长剑嘶吼着向癫狂的兽人发起了冲锋。

　　“如果……圣珠仍在，又怎会到这种地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