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李达明上的是石城航空航天大学的人文学院商务秘书专业。

　　石城航空航天大学是原来部办院校，是原来的国家航空航天部创办一所理工类重点大学，与京城航空航天大学、西北工业大学一样，是中国航空航天人才培养和技术研究重要基地之一，特别著名的是无人驾驶飞机的开发和研究。本来没有文管类专业的，后来国家提出办综合类大学，于是学校依靠原有的一些辅助性专业，其他部分院校引进了部分师资创办工商管理学院和人文学院。商务秘书专业也是这样。石航原有科技秘书专业，是大专，属于辅助科研类专业，主要为各航空航天研究机构提供服务。为适应全国经济形势，特别是市场经济迅速发展的需要，也为创收，学校就开办这个专业。

　　到学校报到时，李达明带了5000块钱，是李达明父母几年打工做小生意攒的钱。大多数都是十块十块的，还有少部分是一块块的，许多钱上都有霉斑。李达明父母的小生意是做一种小吃卖，经常要用面和油，因此钱上也有油和面，赚一块也攒起来，攒十块也攒起来，又不放心银行，就全部放在家里藏起来，钱也就全部起霉了。收钱的女会计看见钱又零又散又霉，满肚子不高兴，又不好不收，只好边数边嘀嘀咕咕说着，没有一个好脸色。李达明也倒也无所谓，他是个粗线条的人，既没有因为钱的样子感到不好意思，也没有因为会计的态度而生气。虽然父母只是不识字的农民，没有见过世面的农民，李达明总是为自己的父母而骄傲，他觉得他的父母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父母，是他学习的榜样。

　　大学期间，李达明除跟马如龙、姜梅林几个死党经常在一起外，很少跟其他同学玩，他知道他玩不起，有人也不愿意跟他在一起玩。每天是背单词，上图书馆，后来请一些老乡帮助介绍出去做一些家教。李达明知道自己学习基础不好，不敢带高年级学生，主要是教一些小学生和初中生，特别是初中比较多，因为教得不错，甚至有一个学生从五年级一直带到了初中毕业。星期六、星期日，还经常出去发广告，派宣传单。赚点零花钱。父母每个月只能给二三百块钱，只够伙食费的。他也很少上街，所以金陵的路他只认识虎踞、中山等几条主干道。

　　李达明他们这个秘书专业因为是文理兼招，因此，男女生基本是各半，而且质量还可以，这令那些每个只有二三个恐龙甚至是光棍班的男生们羡慕不已，口水都快砸肿脚面子了。他们有的通过老乡，有的通过朋友，有的甚至赖在他们班上课，通过各种手段纷纷出手，开学不到半年，除了二个女同学被内部消化，一个女同学实在是太恐龙了外，其余十几个女生全部外销一空，从售后反映来看，绝大部分男生都纷纷表示满意。

　　李达明也喜欢同班一个女孩子。她不是非常漂亮，但很特点，很有个性，也很优秀的女孩子，吴侬软语非常好听，普通话说得更是非常好，在学好专业课的同时，还在金陵师范大学选修了德语，听说毕业后她要去德国学习工作。

　　她知道他喜欢她，他知道她从来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这个世界的所谓爱情是需要金钱去呵护的，他只是一个农民的儿子，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没有能力一下赚一大笔钱供他去女孩的。况且李达明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形象很一般，长得不高，刚过三等残疾线，全身没肉，瘦得像根竹竿，连穿得衣服还有部分是有些亲戚送得穿过的旧衣服。因此他从来不去打扰她，无论她是与哪一个男孩在一起，只是每当班级偶偶搞舞会时，他总是要请她跳一支舞。

　　学习、打工、卧谈会、打牌、下围棋、各种社团活动、入党、单恋，李达明几年大学的生活，就这样波澜不惊，慢慢悠悠地过着。今年就要毕业了。工作还没有定下来。

　　1997年，市场经济已经走进了校园，学校早已经不包分配，许多学生也不愿意要学校分配。特别是石城航空航天大学，如果分配，往往要进入国家航空航天系统，而这些年航空航天系统效益都不太好，而且国家许多与航空航天系统相关的单位都在三线地区，是典型的中西部地区，经济比较落后。而民航系统不是民航学毕业的，或没有关系的，根本进不了。由于“双向选择”成了大家的时髦词，是大多数学生的共同需要。

　　李达明也参加过省里的，还有一些市举办的几次招聘会，参加招聘的单位不少，但参加招聘的学生更多。李达明自荐书和推荐表送了不少，大多数都是石沉大海。有时候李达明看那些用人单位招聘告示就生气，明明是面对毕业生的招聘会，他非要在用人条件上加上要有几年工作经验，真让人怀疑这些单位的用心。还有一些单位，明明是一些普通的职位，偏偏是动不动就要求研究生学历，不知道一个研究生放在那些岗位作什么研究。

　　马如龙是李达明的一个宿舍，既是同学，又是老乡，两个性格又比较相投，成了死党，两人动不动在一起下棋、臭屁。

　　前两天，马如龙的工作也已经基本定下来了，东方航空公司，是个好单位。东方航空公司江苏分公司老总是镇淮市人，马如龙的父亲通过人认识了这个老总的父亲，请他帮助把马如龙招进了航空公司。

　　李达明既为朋友感到高兴，又为自己着急。眼看就要毕业，如果在毕业前不能找到单位接收，档案就要被打回老家镇淮市，以后就基本不可能再调进省会金陵了。但急也没有用，工作只能慢慢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