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番外 白烟珑(一
夫君让我勾一下 | 作者:席言 | 更新时间:2017-03-20 07:2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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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那一天正值父亲娶正房,娘在偏僻的后院里因生产而痛苦的呻yin,父亲在前厅开心的与宾客喝酒寒暄。
喧闹声中我出生了,前厅喧嚣,后院落寞,娘抱着我,拿着剪刀一个人将我与她相连的部位剪开,用带着血水的衣服将我包裹起来。
娘不哭不闹,不悲戚也不绝望,只是淡淡的微笑,从小娘就告诉我要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笑,因为笑可以将一切情绪非常完美的隐藏起来。
所以我学会了笑,温婉的笑。
出生第二年,妹妹出生了,她是父亲新娶的妻子所生,明明在母亲之后,却偏偏要唤她大娘,只因她是正妻。
我的名字是娘取的,而妹妹的名字是父亲取的,白水清,很淡雅的名字。
自小我便习惯了安静,安静的看书,安静的弹琴,安静的作画。娘是个温婉如水的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和她一样,安静得如空气一般。
我问娘为什么爹要冷落她,娘只说了一句话:为外表所惑的男人不值得我留恋。
那一刻,我明白了,是爹太肤浅。
大娘很跋扈,妹妹更甚。大娘常常喊我去敬茶,我跪在她面前,端着茶,一跪就是半个时辰,膝盖麻了,痛得直不起来,我依旧嘴角噙着浅淡笑意,如水一般,不气不恼。
大娘满意的端起我手上的茶,道:“大娘这是在教你以后到了公婆家学会如何侍奉公婆”
我轻笑道:“谢谢大娘教诲”
起身时,站不稳,从来都是咬紧牙关,不叫自己在她面前摔倒。
府中所有人都知道大不受宠,对于他们的狗仗人势,白眼奚落我向来是一笑过之,不在乎他们的取笑与故意的为难,可我在乎他们对娘的轻视与嘲弄。
我渐渐长大,娘看着我的时候总是轻轻理着我的发丝道:“烟珑越来越漂亮了”
我淡淡浅笑,很多人都说我长得漂亮,可我知道他们看到的仅仅是外表而已。
十四岁那年,娘病倒了,我去庙里为娘祈福,就在那座烟火缭绕的千年古刹前我遇到了离王潇讼煜。
那一天天很蓝,太阳很温暖,我带着斗笠,浅白色的长纱将我的面容遮掩,静静地走出寺院,一匹白马忽然跑到了我面前,马上的人慌忙拉紧缰绳,高大的白马抬起了两只前蹄,嘶鸣起来。
我仰头看向马上的男子,玉冠华服,俊朗出尘,我没受惊,倒是把他吓到了。
微风吹拂,将我的斗笠面纱吹开,我看到了他眼底的那一抹惊艳与震惊。
我对他微微一笑,绕过了平稳下来的白马,缓缓朝着前方走去,哪知他从马上下来,慌忙追了上来,问道:“姑娘,刚才没吓到你吧?”
我停了下来,转身,轻轻。
他笑道:“都怪我不好,一味的让马儿快跑,没想到姑娘会从寺庙里出来。”
我有礼道:“我没事,公子无需自责”
“在下潇讼煜,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女儿?”
离王潇讼煜,他的大名我不是不知道,我回道:“白府的女儿”
语毕转身便走了,我可以感觉到他炙热的目光一直看着我的背影。白家是沧澜首富,声名在外,爹一心想攀附权臣,以便于积累更多的财富。
我知道离王在我面纱被掀起的那一刻便被我迷惑了,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在等待,等待着他再次的出现。
爹五十大寿那一天,家里再次高朋满座,如此的好日子,水清打扮得花枝招展,她已经到了憧憬爱情的年纪了,她希望可以在父亲的亲朋好友面前展现自己的美貌以及吸引更多的爱慕者。
我只是简单的挽了个发髻,穿了一件水蓝色的纱衣长裙,不施脂粉,挽着娘的手出席了。
我与娘坐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看着这一幕与我们无关的热闹场景。
我看大娘笑得面如桃花,她打扮得雍容华贵,确实很美,水清也很美,一种娇媚的美。
父亲最开心,她把水清介绍给所有的权贵人士,希望可以攀上点什么。
忽然,外面管家匆匆来报告,对着父亲低语了些什么,只见父亲面上一惊,倏然就有种受宠若惊的神情。
我静静地看着,看着父亲慌忙跑了出去,没过多久,几个侍卫端着礼物走了进来,一看便是皇家的人。
我心底思量,轻轻一笑,我知道他来了。
只见一袭黑色广袖长袍的离王走了进来,父亲毕恭毕敬的站在他身旁笑得脸上的肉都堆到了一块。
我冷眼看着,面上虽是浅笑,却带着轻蔑。
娘感觉到了什么,问道:“烟珑,发生什么事了?”
我轻轻回道:“不知道”
父亲妄想攀附权贵,如今在他大寿之日离王前来道贺,他自然要紧紧抓住他。
离王一来,便巡视全场,他笑问道:“你女儿没出席吗?”
父亲一听,面上神色兴奋异常,正合他意,他招手唤来水清,笑道:“离王,这是小女水清”
水清初见离王,面上娇羞一片,平时嚣张跋扈的此时也变得扭扭捏捏了。
离王打量了水清片刻,道:“不是她”
父亲一愣,回道:“离王,此话何意?”
离王问道:“你还有女儿吗?”
父亲思忖片刻,毕恭毕敬回道:“有,还有大女儿烟珑”
离王闻言,问道:“她人呢?”
大娘一听慌忙道:“她上不了台面”
离王道:“你先让她过来让我看看”
我静静地看着,感觉到了一旁的娘身子僵住了,她可以忍受别人的冷嘲热讽,却无法忍受自己的女儿被如此的轻贱,她看着大娘,平静的眼眸里有着隐隐的恨意。
我一把抓紧娘的手,轻声道:“走吧”
这里不属于我们。
娘看着我,良久点了点头,我起身扶着娘朝着大厅后面走去,人群喧嚣中,我扶着娘静静地朝着后院走去,可我感觉到了喧嚣的人声逐渐安静,感觉到了那熟悉的炙热眼光,也感觉到了带着嫉妒与怒意的眼光。
我听得离王的声音在后面响起,道:“就是你,烟珑,白烟珑”
我淡淡转身,这一刻我看到了父亲的诧异,水清的怒意以及大娘的愤恨。
我浅浅笑了笑,道:“是我”
离王与我对视,良久,开口道:“本王要娶你”
宾客里有唏嘘的声音,大娘面上的神情倏然阴鹜,水清一双眼眸盛满怒意,父亲由开始的诧异到欣喜若狂神情全部映入了我的眼帘。
我依旧温婉浅笑,一句话不说。
*
离王走后,父亲对我和娘的态度瞬间转变,下人也变得恭敬热情起来,父亲给我和娘换了一座别苑。
父亲偶尔会走进我们的院子和娘说说话,关心关心我。
而我却依旧喜欢在以前那座僻静的院子里弹琴,院子里有一棵很大的槐树,白色的小小随着清风飘舞,我喜欢坐在树下闭着眼睛抚琴。
自此以后,离王来我家来得很勤,通常他会静静地坐在我身爆凝视着我的容颜,一语不发的听我弹琴。
我只是安静的做着自己喜欢的事,不和他说话也不搭理他,他说话我只是温婉一笑,别的什么都不说。
父亲对我越来越好,时不时的送我首饰与姑娘家喜欢的一些小东西,我只是淡笑谢之,他走后便将这些东西放入角落里沾满灰尘的箱子里再也不拿出来了。
只是父亲的美梦被一场大火破灭了。
那一晚,我的房间燃起了熊熊大火,我听到了娘撕心裂肺的哭声,下人们拼了命的救火,而我依旧浅笑,自火中缓缓走出。
那一场大火毁去了我绝美的容颜,娘紧抱着我,哭道:“你没事,就好”
父亲看到我被烧伤的脸时,他整个人面如死灰,那一刻,他几乎崩溃了。
我冷眼看他,他绝望的以手捶地,大喊道:“到底是谁放的火??”
我平静的看向衣衫不整,慌忙跑来的大娘,只是淡淡的说了几个字:“你如意了?”
父亲一听,眼底怒意四射,看向大娘,大娘被他吓到了,战战兢兢道:“你信她的话?”
向来温婉的娘第一次在我面前失态了,她放开我起身对着大娘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很响,大娘的面上瞬间留下了一个红红的掌印。
大娘怒了,嘶吼道:“你这贱人敢打我??”
她话未说完,便听得‘啪’的一声,另外一张脸上已经被甩了一耳光。
是父亲,父亲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她面上,他怒道:“若是离王不要她了,我就要了你的命”
这一刻,我冷冷的笑了。
离王急匆匆的赶来了,在看到我的容貌时他呆住了,怔怔的看着,良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淡淡的看着他,浅笑,只是眼底的轻蔑没人看得出。
离王看了我良久,父亲在一旁赔笑道:“我会找最好的大夫,替她恢复容貌”
离王静默良久,抬手对着父亲无力摆了摆,道:“罢了”
语毕头也不回的走了
父亲在这一刻绝望的瘫倒在地。
我浅笑,男人果然都是在乎皮相的。
我和娘再次搬回了以前的小院子。在我的房间里娘紧拉着我的手,看了我许久许久,才离开。
我起身下床,坐到了铜镜前,抬手轻轻的撕下了面上那层掩盖我美貌的皮粳看着铜镜里依旧绝美的面容,我浅浅笑了。
自此以后,我以丑相示人,父亲与离王让我见识到了男人的肤浅与可恨。
*
十五岁,上元灯节,我带着面纱,缓缓走在热闹喧嚣的大街上。
人潮涌动,车水马龙,灯火通明,却与我无关。
灯节,猜灯谜,放花灯,戴面具。行来走去都是戴着面具手提灯笼之人。
只见前方一大群人围着,起哄声不绝于耳,我扫了一眼,隐约可以看见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一袭白衫,带着面粳在猜灯谜。
那戴面具的公子抬手对着那出灯谜的小贩嚷道:“今天你这灯笼得全送给我了,快把你压箱底的灯谜全拿出来,否则你这灯笼全部白送给我,围观的人人有份啊。”
这一吆喝,周围的人都跟着起哄,本就喧嚣的街道更加的嘈杂不堪。
我一听,看向里面,不觉有些好笑,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跟个孩子似地,如此玩闹,今天这小贩必定血本无归。
料不到那小贩愁眉苦脸想了良久,忽的将摊子一拍,道:“公子,我这里还真有个压箱底的,你要是猜出来了,我豁出去了,灯笼你全拿走”
墨子连声应和道:“行,你说的,快说快说”
他带着一个恐怖的木制阎王面粳火红的灯笼光照射下显得更加的阴森骇人。
我忽然来了兴趣,停住了脚步。
只听得那小贩咳嗽一声,果真是胸有成竹,出声道:“初下灵州不用刀,大朝江山没人保,中原危难无心座,思念君王把心。打一字”
白衣公子微微一愣,抬手抓了抓后脑勺,思忖片刻,开口道:“这算灯谜?”
小贩回道:“当然算,公子可不能耍赖”
白衣公子闻言,道:“笑话,我向来守信,猜不出,我给你五十两银子”
他想了想,又抓了抓后脑勺,看他如此的动作,我忍不住笑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想了良久,直到周围的人开始起哄了,他不耐烦道:“吵什么吵什么?我这不是在想吗?”语毕,看向人群道:“你们知道?不知道就别吵,就知道起哄”
小贩很得意的看着他,却见他苦思冥想,依旧想不出。
我抿嘴浅笑,开口轻声道:“初不要倒,取衣旁;大不要人,取一横;中不要“心”,取口旁;最后一句是田字。”
他恍然大悟,看向人群,不知道是谁说的,只知道是人群里发出的声音,开心道:“谢了,果真是江湖救急。”
他笑道:“是个‘福’字,对不对?”
那小贩的脸瞬间变了,我笑着夸奖道:“真是聪明”
白衣公子看着小贩瞬间变了色的脸,学着他一开始的语气道:“你可不能耍赖”
小贩一听,忙道:“公子,这可不是我耍赖,是您耍赖了,这谜底拭娘提示的,你说的不算。”
他倒也不以为然,对着小贩一指笑道:“哈哈,我对你不感兴趣了,我现在对姑娘感兴趣了,你的灯笼留着自己慢慢用吧”
我一听他这话,心底倏然一惊,在人群中,随着人流缓缓离去。
随着人群走到河爆河面上很多花灯,一盏一盏,代表着一个又一个姑娘的心。
我静静地凝视着,荷花灯飘荡在水面,很美。
忽然,一盏荷花灯出现在我面前,我倏然一惊,抬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阎王面粳很是恐怖,原来是他。
他手拿着荷花灯笑道:“姑娘,要不要买一盏荷花灯?”
我轻轻
他继续道:“不买啊?那我送你,好不好?”
我依旧
他想了想,道:“我替你放掉”
语毕走到河爆蹲下,便将手上的荷花灯放了下去。我静静地看着,却见他起身朝我这边走来,眼眸里可以看见一抹暖如春阳的笑意。
他道:“我替你许了愿,想听吗?”
我笑着。
他无奈开口道:“你就知道,我偏要告诉你。”语毕,眼底笑意更浓,带着调侃道:“我替你许愿,希望老天保佑今晚让你遇到一个如意郎君。”
听闻他的话,我淡笑如水。
他眼珠子转了转,笑得狡黠道:“今晚你替我挽回了面子,我请你吃酒酿圆子”
我只是淡淡道:“认错人了”语毕转身便准备走。
哪知他迅速闪到我面前,拦住我的去路道:“你说的不算,我说是便是”
我闻言,眼眸平静,浅笑,只是那笑意浮于表面。
他盯着我,眼底笑意一敛,语气肯定却是问道:“生气啦?”
我淡淡道:“没有,让开”
他想了片刻,道:“好好好,让,我让,先告诉我你叫什么,我叫潇昇筠”
他丝毫不以为意,好似说着普通人的名字一般,随意而出。
谁都知道潇昇筠是沧澜太子。
我心底微微惊讶,却也有礼回道:“白烟珑”
语毕迈开步伐,缓缓的与他擦肩而过了。
等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娘见我回来,不觉有些责备道:“姑娘家在外面玩到这么晚,也不怕危险。”
我看着她,轻轻拉住她的手,笑道:“我不会出事”
我这副模样,不会有人把我怎么样。
娘眼底划过一抹疼痛,我不再说话,只是轻轻捏了捏她的手,道:“娘,我累了,回房歇息了”
回到房间,忽然就闻到有股淡淡的酒香味。
微微一惊,放眼望去,却是瞧见桌子上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酒酿圆子,我有些惊讶,心想也许是娘放进来的,刚想出去问她,却是瞧见了那碗底压着一张字条。
我走上前,将字条拿起,只见上面写着:说了请你吃酒酿圆子,姑娘家小气不给面子,我一个大男人不能说话不算话,请你吃的,无须客气!!!
我看着这龙飞凤舞的字迹,忍不住想笑,看着这碗冒着热气的酒酿圆子,拿起汤匙轻轻搅了搅。
我放下字条,走到铜镜前坐下,缓缓取纱,只见那惊恐至极的面容连自己看了都觉得害怕。
我抬手轻轻抚着自己的面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的轻笑道:“你好丑”
夜很深,我在夜里向来很少吃东西,那碗酒酿圆子竟是被我吃完了。
*
春暖花开的季节,阳光甚好。
我坐在槐树下抚琴,轻悠的琴声从我指尖流泻而出,我静静地凝视着前方,我想到了娘说到父亲时看似淡漠其实在乎的神情,想到了离王看着我的容颜发呆的模样,想到了水清充满怒意的眼眸。
忽然槐花如雨一般飘落而下,落在了我的面上,有些凉意。
我微微一惊,仰头,只见树枝上坐了个人,他依旧是一袭白衫,面上带着阎罗王的面粳好像特地要吓人一般,可戴在他的面上却丝毫没有惊吓的效果。
他坐在树上,一条腿随意的晃荡着,很悠闲的模样。
我开口笑道:“把我的槐树压断了,你赔”
他调侃道:“怎么都不关心我?我摔坏了,怎么办?”他纵身一跃,跳了下来。
我回道:“你自找的”
他无奈叹了口气道:“果然传言是真的”
我一惊,问道:“什么传言?”
他道:“都说白家大冷漠疏离,不好接近”
我闻言,温婉一笑,反问道:“你觉得呢?”
他吊儿郎当的坐在我的对面,修长的手指对着我的琴弦一划,很整齐的琴声传出,他一直盯着我的眼睛,道:“我啊,也觉得你不好接近”
我淡淡道:“是吗?”
他只是笑道:“是啊,不好接近,所以要走进你的心里好难啊”他懊恼的说着,只是话语却是夹杂着揶揄的成分。
我淡淡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指着我道:“你看,一般的姑娘家听到这样的话,脸都红得跟桃子似的,你却还是如此的冷漠”
我淡淡笑了笑。
他忽然饶有兴趣提议道:“喂,我取具让你看看我长什么样,你也取纱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好不好?”
我冷瞥他一眼,笑得轻蔑道:“真想看?”
他如实点头,道:“肯定想看了”
他抬手捏住自己面具的边缘道:“我数一二三,一起取”
我冷冷一笑,缓缓抬手捏住了面纱的一角。
他数道:“一、二、三”
他揭开了面粳而我也解下了面纱。
我一直盯着他的眼睛,面纱解下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他眼底的震惊。
他生得很美,美得像个妖精。而我只是淡淡的看着他,见他震惊得半响没有说话,我淡漠的起身,一句话没说,抱着琴走了……
未完待续